- 主题:阿拉伯通史
第二十二章 伍麦叶王朝的倾覆
伍麦叶王朝麦尔旺支各哈里发世系表
阿拉伯的史学家,给希沙木很高的评价,而且正如我们已经研究过的那样,他们把他
和穆阿威叶及阿卜杜勒·麦立克相提并论,承认他是伍麦叶王朝的第三位政治家,也
是最后一位政治家。作为他的继任者的那四位哈里发,除了亡国的麦尔旺二世外,事
实已经证明,他们是无能的,即使我们不说他们是放荡的,或者堕落的。甚至在希沙
木之前,这已经成为哈里发的风尚,他们热中于狩猎、酗酒、谛听音乐和诗歌,而不
喜欢学习《古兰经》和管理国家大事,叶齐德二世,就是最明白的例证。后来建立了
宦官制度,接着建立了闺阃制度。由于财富的增加和奴隶的充斥,哈里发日愈沉湎于
荒淫无耻的生活之中。封建王朝不再象从前那样夸耀说,在自己儿孙的动脉中流着纯
粹的阿拉比亚血液了。叶齐德三世是伊斯兰教中女奴所生的第一位哈里发①,作为他
的继任者的那两位哈里发,也都是女奴的儿子①。上行下效,统治阶级的邪恶,就成
为一般道德堕落的先兆。文明所特有的各种弊病,特别是酒色歌舞,已控制了沙漠的
子弟,开始摧毁年轻的阿拉伯社会的生命力了。
由于过分强调个人主义、部族精神和复仇主义,阿拉比亚生活中古老的和典型的弱点
随之又重新抬头了。伊斯兰教为了防止在大规模地组织起来的社会生活中潜伏的离心
力,而暂时提供的种种纽带,此时已经变得松弛起来了。从奥斯曼开始,以前受到压
抑的宗族精神又抬头了。
在伊斯兰教之前,有几个北方的阿拉比亚部族迁移到伊拉克去,他们沿底格里斯河建
立起赖比耳族的住所,沿幼发拉底河建立起穆达尔族的住所。在穆达尔部族中,盖斯
人居于领导地位。居住在叙利亚的其它部族,则是从南阿拉比亚迁移来的,因此,被
称为也门部族。在叙利亚的也门部族中,以凯勒卜人为最著名。至于在波斯东北省区
呼罗珊的阿拉比亚人,则大半是从巴士拉城来的殖民者,因此,他们大半是北方的阿
拉比亚人,在那里居于领导地位的是台米本人,相当于幼发拉底河地区的盖斯人。呼
罗珊的也门派人,被称为艾兹德人,这是以其中最著名的支族称呼整个部族的;在某
些省区中,盖斯人被称为尼萨尔人或麦阿德人②。这些部族叫什么名字,那是无关紧
要的,重要的事实是,北方的阿拉比亚各部族,跟南方的阿拉比亚各部族,老是针锋
相对。北方的阿拉比亚人,意识到自己有一种根深柢固的种族优越感,因为他们认为
自己是易司马仪(以实玛利)的苗裔,自称为阿德南人,他们跟溯源于盖哈丹(Qahtā
n)或《创世记》(10∶25以下)的约坍(Joktan)的南方阿拉比亚人从来没有融合过。随
着时间的推移,盖斯人成为一个政治派别的核心,也门人成为另一个政治派别的核心
。
伍麦叶王朝的奠基者穆阿威叶在叙利亚建立王朝,是以也门部族为靠山的。他的儿子
和继任者叶齐德的母亲梅荪,是也门凯勒卜部落的女儿,他本人又跟凯勒卜部族的女
人结婚。嫉妒的盖斯人,不承认他的继任者穆阿威叶二世,而宣言拥护僭窃哈里发职
位的伊本·左拜尔。在拉希特草原战役(684年)中,凯勒卜人击溃了盖斯人,才替伍
麦叶王朝麦尔旺支的祖先麦尔旺保住了宝座。在韦立德一世时代,盖斯人的势力,已
登峰造极了,哈查只和他的堂弟印度的征服者穆罕默德,以及中亚细亚的征服者古太
白,都是盖斯派的代表人物。韦立德的弟弟苏莱曼,却偏爱也门人。但是,叶齐德二
世,由于他母亲的影响,而保护外戚盖斯党人,韦立德二世,也是这样;叶齐德三世
,全凭也门人的武力,从前任哈里发韦立德二世手中夺取了王位。伍麦叶王朝末期的
哈里发,与其说是一个统一的帝国的君主,不如说是某一个党派的首脑。
伊斯兰世界分化为两大派系,一个派系是以盖斯人为中心,另一个派系是以也门人为
中心(这两大派系还有其它许多的名称),至此,这种分化已经完成了。这种分化导致
王朝的崩溃,其恶劣的影响,在今后若干年内,在许多相距很远的地区内,都是显而
易见的。甚至连首都大马士革地区,也变成了持续两年之久的残酷内战的战场,这次
内战的起因,据说是因为一个麦阿德人从一个也门人的园圃里偷了一个西瓜①。在辽
远的西班牙的穆尔西亚城中,血水流了好几年,原因是一个穆达尔人从一个也门人的
果树园里拾了一片葡萄叶①。在首都和各省区,在印度河两岸,在西西里岛沿岸,在
撒哈拉大沙漠的边缘上,祖先传下来的党争,到处变成两个政党的对立。这种党争,
变成了强有力的因素,阻止了穆斯林的军队在法兰西的前进,最后导致安达鲁西亚哈
里发制度的崩溃。这种争端,直到近代,似乎还存在于黎巴嫩和巴勒斯坦,因为历史
告诉我们,迟至十八世纪初期,两党之间还发生过许多次酣战。
哈里发职位的世袭,缺乏一种确定的制度,不少的内乱就都是由此而起。穆阿威叶提
名儿子做他的继任者,他创始这个政策,要算是英明的、有远见的。但是,阿拉比亚
人依照年齿而推举族长的古老的部族原则,成为一大障碍,统治者不便于把王位传给
自己的儿子,于是人民表示效忠的宣誓礼,就变成了哈里发即位的唯一安全道路。伍
麦叶王朝的十四位哈里发,只有四位是把王位直接传给儿子的,这四位是穆阿威叶一
世、叶齐德一世、麦尔旺一世和阿卜杜勒·麦立克。使这个复杂的问题更加复杂的,
是麦尔旺支的奠基者所开创的先例,他提名他的儿子阿卜杜勒·麦立克做继任者,又
提名他的另一个儿子阿卜杜勒·阿齐兹做这个继任者的继任者②。阿卜杜勒·麦立克
—登上哈里发的宝座,就做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他企图用他的儿子韦立德来代替他
的弟弟阿卜杜勒·阿齐兹做自己的继任者。他并不以此为满足,同时还指定他的另一
个儿子苏莱曼做继任者的继任者③。韦立德又同样企图这样做,但是遭到失败。他想
为自己儿子的利益,去剥夺自已弟弟的继任权。诸如此类的策略,不会造成那种制度
的稳定和持续,这是很自然的。
反对国教的十叶派,从来没有默认过“僭窃的伍麦叶人”的政权,从来没有饶恕过他
们对阿里和侯赛因所犯的罪行,现在,他们比以前更活跃了。他们对于先知的后裔一
心一意的忠诚,使他们变成了人民同情的焦点。在政治上,或经济上,或社会上,不
满意伍麦叶王朝的人,有很多都参加了他们的阵营。在伊拉克,大半的居民此时变成
了十叶派,他们原来是由于感觉到自己的国家被剥夺了民族独立才反对叙利亚统治的
,现在这种反对已加上了宗教的色彩。在逊尼派自己的各阶层里,虔诚的教徒责备各
位哈里发的俗心世欲,忽视《古兰经》的和经外传说的教律,而他们随时随地准备对
于可能发生的任何反抗给以宗教的批准。
还有另一种破坏力量在活动着。阿拔斯人,他们是先知的叔父阿拔斯的后裔,他们坚
持对于王位的要求。他们强调哈希姆家族的权利,因而巧妙地与阿里的拥护者协作一
致。十叶派认为哈希姆家族主要是阿里的子孙,但是,阿拔斯人认为他们自己也是古
莱氏族哈希姆家族的成员,因此,他们跟先知的血缘关系反而比伍麦叶人更亲密些①
。
阿拔斯的后裔,利用普遍的不满,而且以卫道者自居,很快就变成了反伍麦叶人运动
的战士和领导人。他们选择了死海南边的侯迈麦村为自己的大本营和宣传基地②。这
个小村落,表面上是一个无害的、与世隔绝的地方,其实是富有战略价值的,因为这
个村子靠近队商的大路,又在朝觐路线的交叉点上。在这里就建立起伊斯兰政治史上
最早的而且是最巧妙的宣传运动的舞台。
非阿拉比亚的穆斯林,特别是波斯的穆斯林,他们表示不满意,是有着充分的理由的
。他们原来指望获得与阿拉比亚穆斯林完全平等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殊不知不但
没有获得这种地位,反而降到顺民的行列里去,并且又不是经常可以免缴非穆斯林所
缴纳的人丁税的。使他们更加不满意的是,他们意识到自己是代表更高超和更古老的
文化的,这种事实,连阿拉比亚人自己也是承认的。十叶派—阿拔斯人,在这样一些
心怀不满的新穆斯林中间,找到了散播起义种子的肥沃土壤。伊拉克通常是效忠于阿
里派的,十叶派的教义,就从这里传布到波斯去,特别是在东北的呼罗珊省生根发叶
,当时呼罗珊①的面积比现在大得多。阿拉伯人在波斯长期进行的艾兹德对穆达尔的
党争,多少也替呼罗珊人铺平了道路。但是,更深厚的力量在起着作用。在十叶派伊
斯兰教的伪装下,伊朗民族主义在复兴中。
当十叶派、呼罗珊人和阿拔斯人这三大势力的联盟实现的时候,伍麦叶王朝的国运就
接近临危了,阿拔斯人是为自己的利益而运用这个联盟的。领导这个联盟的是先知的
叔父阿拔斯的玄孙艾卜勒·阿拔斯。在他的领导之下,革命的穆斯林们,以一个伪装
的神权政治的理想和一个恢复正统派的诺言,而起来反对现存的秩序。747年6月9日
,长期策划的革命爆发了,阿拔斯人在呼罗珊的代理人艾卜·穆斯林,一个出身微贱
的波斯血统被释放的奴隶②,高高地举起了黑旗,那原来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军旗,但
是,此时已经变成阿拔斯人的标志了。艾卜·穆斯林率领着也门的艾兹德部族,攻入
省会木鹿,但是,他的拥护者大半是伊朗的农民和顺民,而不是阿拉比亚人①。伍麦
叶王朝驻呼罗珊的长官奈斯尔·伊本·赛雅尔,虽然向麦尔旺二世求援,但却没有得
到答复。他在一封感伤的书信里还以诗句为点缀②。麦尔旺二世虽然比前任的几位哈
里发有才干,却忙于镇压内地的起义,那次起义从巴勒斯坦蔓延到希姆斯,所以未能
给他答复。这次起义不过是盖斯人和也门人之间旧党争的重演。这种党争被争夺哈里
发职位的野心家所利用,在前任的两位哈里发叶齐德三世和易卜拉欣的时代,都曾达
到内战的规模。叶齐德三世赞助盖德里叶派③的教义,使事情变得更坏。易卜拉欣则
领导了也门党。盖斯人所拥戴的麦尔旺二世,犯了致命的错误,他不但把自己的住所
,而且把国家机关,都迁移到美索不达米亚的哈兰城去,这样就丧失了所有叙利亚人
的同情。除开伍麦叶王朝的主要支柱叙利亚人外,现存制度死敌的伊拉克哈列哲派此
时又在公开地叛乱④。祖先的复仇主义,使伊斯兰教最西的省份西班牙,也变得分崩
离析。在继承哈里发职位之前,因坚持奋战而获得“叫驴”(al-Himār)绰号的麦尔
旺二世⑤,当时已经六十岁了,他在三年的期间,亲自在战场上指挥战斗,镇压叙利
亚的和哈列哲派的变乱者,证明他自己是一位能干的将军。先知穆罕默德的作战方法
是横队战(sufūf),这种办法因此获得社会的尊重,麦尔旺二世以这些战役的军事组
织者的身分,把这种作战方法改成步兵大队(karādīs)战,把军队分成许多更密集
、同时也更机动的单位。但是,他要扭转全局,为时已晚了。伍麦叶人的国运已日薄
西山了。
呼罗珊的省会木鹿,首先陷落,伊拉克的首府库法城于749年接着陷落。艾卜勒·阿
拔斯曾长期潜伏在这个地方。本城的驻军,没有怎么抵抗,就投降了。在这里,749
年10月30日(星期三),在主要的清真寺里,举行公众的效忠宣誓礼,拥戴艾卜勒·阿
拔斯为哈里发①。阿拔斯王朝的第一位哈里发,就这样登上了宝座。在每个地方,伍
麦叶人的白旗,都在阿拔斯人和他们的同盟军的黑旗前面节节退却。麦尔旺二世决心
作最后拚命的抵抗。他统率一万二千②人,从哈兰出发,于750年1月,在底格里斯河
的支流大萨卜河左岸上,与敌军会战,敌军的统帅,是新哈里发的叔父阿卜杜拉·伊
本·阿里。叙利亚军队,士气不振,缺乏必胜的信念,其失败是注定了的。萨卜战役
后,胜利的阿拔斯人,在叙利亚境内长驱直入,主要的城市,一个接着一个开门向阿
卜杜拉和他的呼罗珊军队投降。只有在大马士革城下不能不围攻,但是,这座骄傲的
首都,经过几天的围攻之后,于750年4月26日投降了。阿卜杜拉从巴勒斯坦派遣一个
分遣队,去追缉逃亡的哈里发,于750年8月5日,在埃及卜绥尔城③的一所基督教教
堂外面,捕杀了他。他原是在那所教堂里避难的。他的坟墓现在还在那个地方。据麦
斯欧迪的记载,他的首级和哈里发的标志,都送去交给艾卜勒·阿拔斯①。
此时,阿拔斯人开始执行扑灭伍麦叶家族的政策。他们的统帅阿卜杜拉,不惜采取他
认为必要的、最残酷的手段,去根绝他们的血族敌人。公元750年6月25日,他邀请了
他们中的八十个人,到雅法附近奥查河岸上的艾卜·弗特鲁斯城,即古代的安提帕特
里斯城,去参加一个大宴会,在宴饮中他们统统都被砍倒了。把皮垫子盖在已死者的
尸上和将死者的身上之后,他和他的副官们,在呻吟的伴奏下,继续饮食②。许多间
谍和密探,被派到伊斯兰世界各地方去,搜索到处流亡的前王朝的后裔,“他们中有
些人躲藏在地窖里”。③年轻的阿卜杜勒·赖哈曼·伊本·穆阿威叶·伊本·希沙木
,戏剧性地逃亡到西班牙,后来,在安达卢西亚成功地建立了新的、辉煌的伍麦叶国
家,这要在专章里加以说明。甚至连死人都免不了阿拔斯人残忍的报复。大马士革、
肯奈斯林和其他地方的哈里发陵墓,都被阿卜杜拉发掘和凌辱。苏莱曼的尸体,从达
比格发掘出来。希沙木的尸体,从鲁萨法的陵墓中刨出来,还未腐烂,被打八十皮鞭
后,焚化成灰,抛撒在地上④。只有欧麦尔二世的陵墓,没有遭受凌辱。
由于伍麦叶人的覆灭,叙利亚的光荣逝去了,它的领导权结束了。叙利亚人觉醒了,
但是觉醒得太晚了,他们认识到,伊斯兰教的重心,已经从他们的故乡向东移动。尽
管他们屡次举行武装斗争,来恢复他们从前的势力,但是都遭到了失败。最后,他们
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被期待的素福彦人①,即一个救世主类的人物,来把他们从伊拉克
压迫者的奴役中解放出来。直到现在,我们还能听到叙利亚的穆斯林们提及穆阿威叶
的一个苗裔不久就要来临。但是,伍麦叶人的覆灭,还有更深远的意义。伊斯兰史上
纯粹阿拉伯的时代已成过去了,伊斯兰帝国第一个纯粹阿拉伯人的统治,开始迅速地
结束了。阿拔斯人把自己的政府叫做“道莱”(dawlah②,意思是新纪元),那的确是
一个新纪元。伊拉克人感觉到自己已经摆脱了叙利亚人的保护,十叶派认为自己已经
报了仇,顺民们已从奴役中解放出来,在波斯边境上的库法城已经变成新的首都,呼
罗珊人已经变成了哈里发的护卫。波斯人占据了政府中最重要的职位,从哈里发帝国
各民族人民中选拔出来的官员,代替了原来的阿拉比亚贵族。旧的阿拉比亚穆斯林与
新的外族穆斯林,互相联合,逐渐融合起来。阿拉比亚民族主义覆灭了,但是伊斯兰
教继续发展,在国际伊斯兰教的伪装下,伊朗民族主义耀武扬威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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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Tabari,vol.ii,p.1874;Ya‘qūbi,vol.ii,p.401;Mas‘ūdi,vol.vi,pp
.31—32。参阅本书第332页。
① Ya‘qūbi,vol.ii,pp.403,404。
② 关于阿拉伯各部族,可以参阅ibn-Durayd,Ishiiqāq;F.Wüstenfeld,Gen-ealogische
Tabellen der arabischen St(mme(G(ttingen,1852);Register zu den gencal-
ogischen Tabellen der arabischen St(mme(G(ttingen,1853)。
① Abu-al-Fidā’,vol.ii,p.14。
① Ibn-‘Idhāri,Bayān,vol.ii,p.84。
② Ya‘qūbi,vol.ii,p.306。
③ Ya‘qūbi,vol.ii,pp.334—335。
①
② Ya‘qūbi,vol.ii,p.356—357;Fakhrī,pp.192—193;Tabari,vol.iii,
p.34;Yāqūt,vol.ii,p.342;Musil,Northern He■((New York,1926),pp.56
—61和袖珍地图。
① 现代伊朗的霍腊散省,在伊朗的东北。——译者
② 参阅Fakhri,p.186。
① Tabari,vol.ii,pp.1953以下;Dīnawari,pp.359以下。
② Fakhri,p.194;Nicholson,Liierary History,p.251。
③ 盖德里叶派是反宿命论者。参阅本书第245页。——译者。
④ Tabari,vol.ii pp.1943—1949。
⑤ Fakhri,p.184。
① Ya’qūbi,vol.ii,pp.417—418;Tabari,vol.iii,pp.27—33;Mas‘ūdi,
vol.vi,pp.87,98。
② Tabari,vol.iii,p.47(参阅p.45)。参阅本书第226页。
③ 这座城又叫艾卜绥尔(Abūsīr),大概是法尤姆(Fayyūm)的卜绥尔·麦莱格(Bū
sīr al-Malaq)。参阅 Sāwīrus ibn-al-Muqaffa‘,Siyar al-Batārikah al-Iskandar
ā-nīyīn,ed.C.F.Seybold(Hamburg,1912),pp.181以下;Tabari,vol.iii,pp
.49—50。
① Mas‘ūdi,vol.vi,p.77。
② Ya‘qūbi,vol.ii,pp.425—426;Mas‘sūdi,vol.vi,p.76;ibn-al-Athī
rvol.v,pp.329—330;Mubarrad,p.707;Aghāni,vol.iv,p.161;参阅同书pp.
92—96;Fakhri,pp.203—204;Theophanes,p.427。对照耶胡扑灭艾海卜的家族的
故事(《旧约·列王记下》9∶14—34)和埃及的穆罕默德·阿里毁灭麦木鲁克人的故
事(JurjiZaydān,Ta’rīkh Misr al-Hadīth,3rd ed., Cairo,1925,vol.ii
,pp.160—162)。
③ Ibn-Khaldūn,vol.iv,p.120。
④ Mas‘ūdi,vol.v,p.471;参阅Ya‘qūbi,vol.ii,pp.427—428,参阅Fakhri
,p.204。
① Tabari,vol.iii,p.1320;ibn-Miskawayh,Tajārib al-Umam wa-Ta‘āqub
al-Himam,ed.de Goeje and de Jong,vol.ii(Leyden,1871),p.526;Yāqūt,
vol.iv,p.1000;Aghāni,vol.xvi,p.88;H.Lammens,Etudes sur le siècle
des Omayyades(Beirūt,1930),pp.391—408。
② Tabari,vol.iii,p.85,ll.16,17,p.115,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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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阿拔斯王朝的建立
伊斯兰教伟大的政治戏剧的第三幕开幕了,扮演主角的是哈里发艾卜勒·阿拔斯(750
—754年在位)。舞台是伊拉克。前一年在库法城清真大寺里写作就任演说的时候,阿
拔斯王朝的第一位哈里发自称赛法哈(al-saffāh,屠夫)①,后来,赛法哈就成了他
的绰号。这是一个凶兆,因为在执行政策方面,新王朝比旧王朝更加依靠武力。刽子
手杀人时当毯子用的皮革,在伊斯兰史上初次铺在哈里发的宝座旁边,成为宝座不可
或缺的附属物。这个“屠夫”是正统的哈里发和伍麦叶王朝之后的第三个朝代的奠基
者,这个朝代是伊斯兰最驰名和最长久的朝代。自750年到1258年,艾卜勒·阿拔斯
的子孙,世袭了哈里发的职位,但是,他们并不是始终都掌握实权的。
当阿拔斯人胜利的时候,人民欢迎他们,认为他们用真正的哈里发国家和神权政府代
替了伍麦叶人纯世俗的政府(mulk)。哈里发为了使自己的崇高职位带有宗教色彩,每
逢节日,如即位典礼和每周聚礼日(星期五),都穿上他的叔曾祖先知穆罕默德所穿的
斗篷(burdah)②。他把一群教律学家当做顾问,他保护他们,举凡国家大事,都向他
们请教。具有高度组织性的宣传机构,从前对于破坏伍麦叶政府的威信起过重大的作
用,此时被巧妙地用来永久巩固阿拔斯人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一开头就培养这样一
种观念:政权当永远保持在阿拔斯人的手中,直到他们最后把它交给救世主伊萨为止
①。后来又大事宣传这样一种理论:哈里发政权如果被破坏,世界的秩序就要紊乱②
。实际上,这种宗教改变,与其说是真实的,不如说是表面的;巴格达的哈里发虽然
与伍麦叶人不同,假装虔诚,自称爱教,但是他汲汲于名利,并不亚于他所取代的大
马士革的哈里发。两个哈里发王朝主要的区别是:伍麦叶帝国是阿拉伯的,而阿拔斯
帝国是比较具有国际性的,因为这个帝国包括新穆斯林的各种民族成分,阿拉伯民族
只是其他许多民族中的一个民族。
此外,还有些区别。哈里发职位不再和伊斯兰教是同义语了,这是有史以来初次发生
的事情:西班牙、北非、阿曼、信德,甚至呼罗珊③都不完全承认新的哈里发。至于
埃及,名义上的承认,多于实际上的承认。伍麦叶人在伊拉克的首都瓦西兑城抵抗了
十一个月④。叙利亚处在不断的骚动中,这种骚动的主要原因,是叙利亚王朝受到种
种污辱。阿拔斯人和阿里派之间的联盟,原来是全靠对强大敌人的同仇敌忾来维系的
。敌人一倒,这种联盟就不存在了。天真的阿里派,认为阿拔斯人是为他们的利益而
作战的,但是,不久之后,他们的幻想就破灭了。
库法城是反复无常的,又是亲阿里派的,赛法哈认为他在这个地方不安全,因此,在
安巴尔⑤建筑哈希米叶城,作为都城。这座城因皇室的鼻祖哈希姆而得名①。库法城
的姊妹城巴士拉城,由于同一原因,也弃而不用,而且那座城市偏在南方,不适于做
王国的中心。赛法哈才三十几岁,就因患天花而死于新都②(754年)。
赛法哈的弟弟和继任者艾卜·哲耳法尔(754—775年在位)自称为曼苏尔(al-Mansūr
,常胜者),他是阿拔斯王朝最伟大的哈里发,也是最不讲道义的哈里发。替新王朝
奠定坚实基础的是他,而不是赛法哈。继承他的三十五位哈里发,都是他的直系子孙
。他的叔父阿卜杜拉是萨卜战役的英雄,在赛法哈时担任驻叙利亚总督,此时他与侄
子曼苏尔争夺哈里发的职位,但是,他在754年11月,被艾卜·穆斯林击败于奈绥宾
③。经过七年的禁闭之后,他被隆重地迎入一所新居,那是故意建筑在盐地上的,后
来放水去淹墙脚,新居坍塌,把他压死在废墟里④。
奈绥宾战役大捷后,艾卜·穆斯林返回他所统治的呼罗珊省(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自
治省)的途中,遭到同样的命运。他被召到哈里发的宫廷。阿拔斯王朝的开国元勋,
除了阿卜杜拉就是他,但是,这位呼罗珊的领袖,在觐见哈里发的时候,遭到袭击,
就这样被虐杀了⑤。波斯的极端分子所组成的一个希奇的拉旺德教派,企图把哈里发
看成就是真主,而哈里发残忍地屠杀了他们(758年)⑥。曼苏尔还残忍地扑灭了一次
暴动,那是哈桑的两个重孙易卜拉欣和他弟弟穆罕默德(外号“纯洁的灵魂”, al-
Nafs al-Zakīyah)①所领导的十叶派不满分子的暴动。穆罕默德被处死后,尸体悬
挂在麦地那城(762年12月6日);易卜拉欣在难驾驭的库法城附近被斩首(763年2月14
日)后,首级被送去交给哈里发②。在不妥协的阿里派看来,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
都是篡夺者,真正的哈里发,伊马木,只有阿里和法帖梅的子孙。阿里派从来没有停
止过他们对于伊斯兰教国家的破坏影响,他们坚决主张,他们的伊马木具有得自先知
穆罕默德的某种程度的世代相传的智慧和一种特殊的天启。在呼罗珊,以艾卜·穆斯
林的复仇者的身分出现的袄教徒孙巴德的叛乱(755年)和吴斯塔兹西斯的叛乱(767—
768年)都被镇压了③。在波斯,强烈的民族情感和古代琐罗斯特的与马资达克的宗教
观念,交织在一起,现在这里至少是暂时地被平息下来。除两个地区外,大部分伊斯
兰帝国,就这样重新统一起来了。那两个地区,一个是北非,在那里,哈里发的政权
,只达到盖赖旺;一个是西班牙,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在那里碰到一个对付不了的死
对头,那就是伍麦叶人阿卜杜勒·赖哈曼(他的母亲跟曼苏尔的母亲一样①,也是柏
柏尔族的女奴)。
国内局势安定之后,又跟西方永远的敌人拜占廷人展开了有害的边界战争,这种战争
已经断断续续地打了一百多年,此时是袭击邻近的要塞。小亚美尼亚地方已倾废的马
拉提亚要塞(thughūr)和西里西亚的麦绥塞要塞,都被恢复了②,伊斯兰的军队,甚
至占领了巴库的石脑油井③,而对当地的人民征收捐税。里海(阿拉伯语叫可萨海)南
边多山的泰伯里斯坦,有一个实际独立的小国,统治者是已经灭亡的萨珊帝国皇室高
级官员的家族,这个地方现在也暂时被并吞了④。在印度边境,坎大哈和其它地方,
都被征服了。在坎大哈发现一个佛像,也被毁坏了⑤。实际上,曼苏尔的将军们的远
征,已深入喜马拉雅山西北肥沃而且广阔的河谷地区克什米尔(Kashmir,阿拉伯语叫
Qashmīr)。770年,一支舰队从巴士拉被派到印度河三角洲去惩治一批敢于抢劫吉达
的海盗。
公元762年,曼苏尔奠定了新都巴格达的基础,直到这时候,他一直居住在库法和希
拉之间的哈希米叶城⑥。巴格达就是舍海尔萨德在《一千零一夜》里加以绘声绘影描
写的那许多传奇性冒险事件的地点。这个地方是古老的,原来是萨珊王朝的一个村落
,就叫做巴格达①,本义是“天赐”。曼苏尔曾踏勘过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决定在这
里建都。他说:“这个地方是一个优良的营地。此外,这里有底格里斯河,可以把我
们和老远的中国联系起来,可以把各种海产和美索不达米亚、亚美尼亚及其四周的粮
食,运来给我们。这里有幼发拉底河,可以把叙利亚、赖盖及其四周的物产,运来给
我们。”②曼苏尔以四年功夫,建成他的新都,花费约四百八十八万三千第尔汗③,
雇用建筑师、技工和小工十万左右,他们是从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和帝国的其他地
方招来的④。
曼苏尔把自己的新都叫做和平城(Dār al-Salām),这是这座城的正式名称。和平城
位于底格里斯河右岸,在这个河谷中曾建筑过古代世界的几座最强大的都城。这座新
城,是圆形的,故有团城(al-mudawwarah)之称,内城和外城,都是用砖砌成的,外
城四周有一条深壕,内城里还有紫禁城,城高九十英尺,环绕在中心区的周围。这三
套城墙,各有等距离的四道门,有四条大街,从中心区辐射出来,象车轮的辐条一样
,射向帝国的四个角落。这些城墙,构成了三个同心圆,以哈里发的宫殿为圆心,宫
殿叫做“金门宫”(bāb al-dhahab),这是因镀金的宫门而得名的,又叫做“绿圆顶
宫”(al-qubbah al-khadrā’)。宫殿的旁边有清真大寺。引见殿的圆顶,高达一百
三十英尺,这是“绿圆顶宫”这个名称的由来。据后期的传说,绿圆顶上面有一个骑
士的雕像,他骑在马上,手持长矛,指向敌人可能来的方向⑤。但是雅古特很快就看
破了这种谬误,他说,雕像必然总是指向某个方向,这就是说,经常有敌人从那个方
向威胁着这坐城市,穆斯林们是“聪明的,他们不致于相信这种捏造的谎言”①。萨
珊王朝故都泰西封的废墟,被当做新都主要的石料和必需的建筑材料的来源,城砖是
在附近烧制的。曼苏尔在世时,曾在城郊底格里斯河岸上,建筑一座宫殿,叫做永恒
宫(Qasr al-Kh-uld)。这里的花园,可与天堂里的花园媲美(《古兰经》25∶15,16
),故有此名称。又在更北的地方,建筑了第三座宫殿,叫做鲁萨法宫(al-Rusāfah
,堤道),这是为皇太子、哈里发的儿子麦海迪而建筑的。
钦天监的官员,替曼苏尔择定了吉日良辰,动土兴工,为他自己、他的家属和他的呼
罗珊近卫军,而建筑这座都城,作为一个军事基地。后来,事情也的确非常顺利②。
这座都城建成后,才几年工夫,就兴旺起来,成了一个重要的商业中心,成了头等重
要的国际政治中心。好象命运要曼苏尔的都城继承泰西封、巴比伦、尼尼微、吾珥③
等古代东方都城的威望,这个都城的威望和壮丽,是中世纪时代的任何都市所不及的
,君士坦丁堡或许是例外,而经过若干次盛衰兴替之后,终于变成了新伊拉克王国的
首都④。这个王国有一个真正阿拉比亚的国王——斐萨勒。
新都的位置,给东方思想的传入大开方便之门。历代哈里发,在这里建立了萨珊王朝
科斯洛埃斯式(Chosroism)的政府。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受到了波斯的影响,哈
里发的职位,不过是伊朗专制的复活,与阿拉比亚的族长制大相径庭了。在那个时代
,波斯头衔、波斯酒、波斯老婆、波斯情妇、波斯歌曲和波斯思想,逐渐占了上风。
相传曼苏尔本人是首先采用波斯式高帽子(al-qalansu-wah)的,他的臣民,自然仿效
了他①。值得注意的是,波斯的影响,挫折了阿拉比亚人原始生活的锋芒,而为一个
以发展科学和学术研究为特点的新纪元铺平了道路。阿拉比亚人的东西,只有两件保
全下来:一件是变成国教的伊斯兰教,另一件是变成国语的阿拉伯语。
在曼苏尔时代,在伊斯兰政府中,初次出现大臣的官职(vizīrite),这是一种波斯
的官职。首次担任这个崇高职务的,是哈立德·伊本·伯尔麦克②。哈立德的母亲,
原是一个战俘,是古太白·伊本·穆斯林于705年在巴里黑俘获的;他的父亲,原是
一个“伯尔麦克”(barmak,佛教的大和尚),是在巴里黑的佛教寺院里任职的③。哈
立德和赛法哈是这样的亲密,哈立德的女儿由前任哈里发的妻子哺乳,哈里发的女儿
也由哈立德的妻子哺乳④。远在阿拔斯王朝的初期,哈立德就升任财政部(dīwān
al-kharāj)的首脑。765年,他接受了泰伯里斯坦省行政长官的职务,他在那里粉碎
了一次重大的叛乱⑤。晚年,他还立过一次大功,拿下了拜占廷的一个要塞⑥。这位
波斯血统的官吏,实际上虽然不是一位“维齐尔”(Wazīr,即现代的所谓大臣)⑦,
但是在不同的时期中,他似乎做过哈里发的顾问,成为一个著名的大臣世家的奠基者
。
775年10月7日,曼苏尔在朝觐途中死于麦加附近。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在圣地
附近,给他掘了一百个墓穴,但是他被秘密地葬在另外一个地方,任何敌人也不可能
找到他的陵墓,而加以发掘①。他是一个又瘦又高的人,皮肤带黑色,胡须是稀疏的
②。他性格苛刻,态度严肃,他和历代的继任者所代表的类型,成为显著的对照。但
是,他的政策继续成为历代继任者的南针,正如穆阿威叶的政策,曾指导伍麦叶王朝
历代的哈里发一样。
曼苏尔的继任者麦海迪(775—785年在位),把教育他儿子哈伦的责任,委托给哈立德
的儿子叶哈雅。哈伦的哥哥哈迪(785—786年在位)登基后不久就死了,由哈伦继任哈
里发。他对于这个伯尔麦克人叶哈雅,还十分尊敬,称为“父亲”,他任命他为“维
齐尔”,授予无限的权力。805年,叶哈雅死,他的两个儿子法德勒和哲耳法尔,从
786年到803年,实际上统治了这个帝国③。
这些伯尔麦克人,在巴格达东部建造了自己的大公馆,他们在那里过着豪华的生活。
哲耳法尔的公馆,叫做哲氏公馆(al-Ja‘fari),成为一大群壮丽辉煌的住宅的核心
,后来被哈里发麦蒙没收,改为哈里发宫(dār al-khilāfah)。那些房子建在底格
里斯河左岸上,后面有许多广阔的花园,在那些房子的境界内,还有许多较小的房子
。这个伯尔麦克家族的成员所搜刮的财富,多到难以置信的程度。他们认为可以作为
赠品赏赐给他们的清客、称颂者和党羽的东西,就能使受赐者成为富翁。他们的慷慨
,是天下闻名的。直到现在,在说阿拉伯语的地方,伯尔麦基成为慷慨者的同义词,
“哲耳法尔般的慷慨”①,这是各处的阿拉伯人都很能了解的一个明喻。
有许多沟渠、清真寺和公共工程的兴办,都要归功于伯尔麦克人的创始和慷慨②。法
德勒是伊斯兰教史上斋月里在清真寺内张灯结彩的创始人。哲耳法尔善于辞令,有文
学天才,又写得一笔好字,因此,颇负盛名③。阿拉伯史学家公认伯尔麦克人为“文
墨人”(ahl-al-qalam)阶层的奠基者,主要是因为哲耳法尔。但是,他不仅是一个文
人,还是一个时装的创作者,他的脖子很长,就发明一种高领的衣服,一般人就跟着
他穿起高领服来,成为一种风尚④。哲耳法尔跟哈里发哈伦很亲昵,他父亲叶哈雅不
大高兴,因为在他看来,那似乎有不道德的嫌疑⑤。
最后,时机成熟了,哈里发摆脱了这个波斯家族的保育。对于意志坚强的哈伦(786—
809年在位)来说,十叶派的伯尔麦克人的权力太大了,哈里发帝国的天空是不允许有
两轮太阳的。首先是三十七岁的哲耳法尔于803年被处死,他的首级悬挂在巴格达的
一座桥上,尸体被剖成两半,挂在另外的两座桥上⑥。据史学家们说,他被处死的原
因是这样:哈伦有一个妹妹,叫做阿巴赛,哈伦很宠爱她,不让她嫁人,他允许哲耳
法尔以清客的身分跟她做名义上的夫妻,以便于同座喝酒,有一次哈伦去朝觐天房,
发现他妹妹已经跟哲耳法尔偷偷地生了一个男孩,暗暗地送到麦加城去,隐藏起来①
。老年的叶哈雅和他的著名的儿子法德勒,以及另外两个儿子,都被捕下狱。叶哈雅
和法德勒,都被关死的监狱里。这个家族的财产被查抄了,全部动产,总计三千零六
十七万六千第纳尔,田地、房产和家具什物的价值在外②。伯尔麦克人哈立德所建立
的这个驰名的家族,就这样一败涂地,一蹶不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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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Tabari,vol.iii,p.30,l.20;ibn-al-Athīr,vol.v,p.316。
② 下面的世系表,可以说明阿拔斯人与先知穆罕默德的亲属关系。
① Tabari,vol.iii,p.33;ibn-al-Athīr,vol.v,p.318。
② 参阅本书第487页。
③ Dīnawari,p.373。
④ Dīnawari,pp.367—372;Tabari,vol.iii,pp.61—66;ibn-al-Athīr,vol
.v,p.338。
⑤ 安巴尔在幼发拉底河左岸,在伊拉克北部,现已成废墟。
① Ya‘qūbi,vol.ii,p.429;Dīnawari;pp.372-373。
② Ya‘qūbi,vol.ii,p.434;Tabari,vol.iii,pp.87—88。
③ 现代土耳其的纳西宾。——译者
④ Tabari,vol.iii,p.330。
⑤ 同上书,pp.105—117;Dīnawari,pp.376—378。
⑥ 同上书,pp.129—133;Mas‘ūdi,vol.vi,pp.26,54以下;Baghdādi,ed.Hitti
,p.37。拉旺德是伊斯巴罕城附近的一个镇。
① 参阅下列世系表:
② Tabari,vol.iii,pp.245—265,315—316;Mas‘ūdi,vol.vi.pp.189—203,
Dīnawari,p.381。
③ Tabari,vol.iii,pp.119—120,354—358;Ya‘qūbi,vol.ii,pp.441—442
。ibn-al-Athīr,vol.v,pp.368—369。
① Ya‘qūbi,vol.ii,p.436;ibn-Qutaybah,Ma‘ārif,p.191。
② Ya‘qūbi,Buldān,p.238,l.5。
③ Mas‘ūdi,vol.ii,p.25;Yāqūt,vol.i,p.477。
④ Ya‘qūbi,vol.ii,pp.446—447。
⑤ Balādhuri,p.445;Yāqūt,vol.iv,pp.183—184;Ya‘qūbi,vol.ii,p.
449。
⑥ Ya‘qūbi,Buldān,p.237。
① Ya‘qūbiBuldān,p.235;Balādhuri,p.294=Hitti,p.457。
② Tabari,vol.iii,p.272。
③ Al-Khatīb(al-Baghdādi),Ta’rikhBaghdād,vol.i(Cairo,1931),pp.69—
70;Tabari,vol.iii,p.326;Yāqūt,vol.i,p.683。
④ Tabari,vol.iii,p.276;Ya‘qūbi,Buldān,p.238,Khatib,vol.i,pp.66
—67。
⑤ Khatīb,vol.i,p.73。
① Vol.i,p.683。
② Yāqūt,vol.i,pp.684—685;Khatīb,vol.i,pp.67—68。
③ 吾珥是古代巴比伦的一座古城,位于巴比伦城东南约135英里。——译者
④ 1958年7月14日,伊拉克人民推翻了封建王朝,成立了伊拉克共和国,仍以巴格达
为首都。——译者
① Tabari,vol.iii,p.371。
② 参阅ibn-Khallikān,vol.i,p.290,在那里称海木达尼为大臣(wazir),用法大
概与《古兰经》(20∶29)的用法相同。
③ Ibn-al-Faqīh,pp.322—324;Tabari,vol.ii,P.1181;Yāqūt,vol.iv,p
.818。
④ Tabari,vol.ii,p.840。
⑤ Ibn-al-Faqīh,p.314。
⑥ Tabari,vol.iii,p.497。
⑦ 参阅Fakhri,pp.206,211;Mas‘ūdi,Tanbih,p.340。
① Ibn-al-Athir,vol.vi,p.13。
② Tabari,vol.iii,p.391;ibn-al-Athir,vol.vi,p.14;Mas‘ūdi,Tanbīh,
p.341。
③ Ya‘qūbi,vol.ii,p.520。
① 参阅 ibn-Khallikān,vol.i,pp.185以下。
② 参阅Tabari,vol.iii,p.645,ll.18—19;Balādhuri.p.363。
③ Tabari,vol.ii,p.843;Mas‘ūdi,vol.vi,p.361。
④ Jāhiz,Bayān,vol.iii,p.201。
⑤ Tabari,vol.iii,pp.674—676。
⑥ ‘Iqd.,vol.iii,p.28;Tabari,vol.iii,p.680。
① Tabari,vol.iii,pp.676—677; Mas‘ūdi,vol.vi,pp.387—394;Fakhri,
p.288。参阅ibn-Khaldūn,vol.iii, pp.223—224;Kitāb al-‘uyūn,pt.3,
pp.306—308。
② ‘Iqd,vol.iii,p.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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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阿拔斯王朝的全盛时代
阿拔斯王朝,正如伊斯兰史上其他各朝代一样,建立后不久,就在政治生活和文化生
活上,达到了极灿烂的时代。赛法哈和曼苏尔所创立的巴格达哈里发帝国,在第三位
哈里发麦海迪到第九位哈里发瓦西格的这一时期中,特别是在哈伦·赖世德和他儿子
麦蒙的时期,达到了全盛时代。阿拔斯王朝所以能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光彩夺目,成为
伊斯兰史上最著名的时代,主要是因为这两位显赫的哈里发。文选编者赛阿里比①(
1038年卒),引用了这句名言: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以曼苏尔为奠基者,以麦蒙为
中兴者,以穆耳台迪德(892—902年在位)为结束者。这句话与历史事实是大致相合的
。自瓦西格以后,这个国家就日趋没落,到了第三十七位哈里发穆耳台绥木的时代,
就于1258年灭亡于蒙古人的手中。我们只要考查一下阿拔斯王朝的对外关系,研究一
下巴格达的宫廷生活和贵族生活,再观察一下在麦蒙的庇护下登峰造极的智力觉醒,
就有可能获得一个关于阿拔斯王朝所取得的威力、光荣和进步的观念。
九世纪是以两位皇帝的姓名开端的,他们在世界事务中占优越的地位,一位是西方的
查理曼,另一位是东方的哈伦·赖世德。这两人当中,哈伦无疑地是更有势力,而且
代表着更高的文化。这两位同时代的人物之间,建立了友谊关系,这种友谊关系自然
是以利己主义所促成的;查理曼认为哈伦可能成为自己的同盟者,一致去反对敌对的
拜占廷;哈伦也想利用查理曼,去反对自己的死对头西班牙的伍麦叶王朝(当时他们
已建立起一个强大而且繁荣的国家)。依照西方作家的看法,这种相互的诚恳的感情
,表现在互派使节和互赠礼品上。一位法兰克的作家,跟查理曼有私人的交往,有时
被认为是他的秘书,据他说,这位西方伟大的国王派到东方去的使节,从“波斯国王
亚伦”那里带回来丰富的礼物,包括织造品、香料和一只大象②。这个帐单,是以《
王室年鉴》(Annales royales)③为根据的,《王室年鉴》还提及从巴格达带回来的
礼物里,有一座错综复杂的时辰钟。但是哈伦曾送给查理曼一个管风琴的故事,正如
其它有趣的历史小品一样,完全是杜撰的。这个故事,显然是由于把原文里的Clepsydra
(漏壶)这个名词翻译错了,它实际上是一种用水来计时的发明物的名称,所指的就是
哈伦所赠的那个时辰钟。圣陵教堂的钥匙,经哈伦同意而交给查理曼的说法,也是不
可靠的①。
互换使节和互赠礼物的事,据说发生于797年和806年之间,但是,在穆斯林的著作里
,完全没有提及,这是很奇怪的。那些著作,曾提及别的许多外交上的往来和礼节,
却没有一处提及这件事。《希世璎珞》②曾引证伍麦叶王朝哈里发和拜占廷皇帝几次
互相通讯的事件,并提及“印度国王”所派遣的代表团,给哈伦带来了许多贵重的礼
物,曾受到隆重的接待。别的资料③曾叙述哈伦的儿子麦蒙接受了由同时代的“罗马
人的国王”赠送他的一批特别丰富的礼物,那个国王可能是米迦勒二世。
在哈里发帝国和拜占廷帝国之间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斗争,到第三位哈里发麦海迪(775
—785年在位)时,又重新开始了,但是,交战不象过去那样频繁,胜利也是不那样大
了。内部的倾轧,震撼了阿拉伯国家,以致迁都到辽远的巴格达,而君士坦丁五世(
741—775年在位)就乘机把帝国的国境,沿着小亚细亚和亚美尼亚整个境界,向东推
进④。从叙利亚延长到亚美尼亚的穆斯林边境要塞线(thughūr),就随着对面的拜占
廷国境线的前进而后退了。
对拜占廷重新开始圣战的第一位阿拔斯王朝哈里发麦海迪,曾对敌人的首都发起一次
辉煌而且胜利的进攻。他的幼子和后来的继任者哈伦,指挥了这次的远征。782年①
,阿拉伯军队即使没有到达君士坦丁堡,也已到达了博斯普鲁斯海峡②,代表君士坦
丁五世而摄政的爱利尼皇太后,被迫请和,签订了特别丢脸的和约,包括每年分两期
缴纳贡税七万到九万第纳尔③。此次战役大大提高了哈伦的威望,以致他父亲赠给他
“赖世德”(al-Rashīd,正直者)的光荣称号,并且立他为第二太子,在他哥哥穆萨
·哈迪之后继任哈里发。
这是敌对的阿拉伯军队最后一次站在这座骄傲的首都的城墙下面。对拜占廷的远征,
共计四次,其中三次,是在伍麦叶人时代派遣的,是穆阿威叶和苏莱曼所派遣的④。
这四次远征中,有两次是真正包围了君士坦丁城的,一次是叶齐德所进行的(回历49
年即公元669年),另一次是麦斯莱麦所进行的(回历98年即公元716年)。土耳其的传
说却说围城共计七次到九次,其中有两次据说是哈伦所进行的。在《天方夜谭》和阿
拉伯骑士传奇小说里,穆斯林对君士坦丁堡的远征,在十字军战争期间,构成了主题
,被高度地加以渲染和发挥。
爱利尼(797—802年在位)篡夺了王位,成为“拜占廷历史上完全握有大权而实行统治
的第一位女皇”①。奈塞福拉斯一世(802—811年在位)②继承她的王位后,他否认了
女皇所缔结的和约中的一切条款,甚至要求当时的哈里发赖世德退还已经缴纳过的贡
税。赖世德被激怒了,他叫人拿笔墨来,在那封无礼的书信的背面写了下面的答复: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信士们的长官哈伦给罗马人的狗奈塞福拉斯。
不信道的母亲所生的儿子,我确已收到你的信件了。我的/TITLE>回答是要你用眼看
的,不是要你用耳听的。赛兰③。
哈伦是说到就做到的,他立刻开始了一系列的出征,他在自己所偏爱的居住城市赖盖
指挥,那座城市位于幼发拉底河畔,控制着叙利亚的边境。这些战役,蹂躏了小亚细
亚,终于在806年夺取了赫拉克利亚(Heraclea,阿拉伯语叫Hiraqlah)和泰阿那(Tyana
,阿拉伯语叫al-Tuwānah)。结果,除原来的贡税外,还对皇帝本人和皇室的每个成
员,都征收一种侮辱性的人丁税④。在哈伦·赖世德时代发生的这件事,可以作为阿
拔斯王朝的势力达到最高峰的标志。
806年后,只有过一次重要的尝试,那是838年穆耳台绥木所进行的,他企图在陶鲁斯
山那边获得一个立足点。穆耳台绥木的军队,是庞大的,“装备之优良,超过以前任
何哈里发的军队”①,而且已插入“罗马人的国土”的心脏,暂时占领了阿摩利阿姆
(Amorium,阿拉伯语叫‘Ammūriyah),当时统治王朝开基创业者的诞生地②。但是
,这次的尝试,总的来说,是不成功的。阿拉伯军队,本想向君士坦丁堡进军,但是
,接到国内可能发生武装叛变的警报后,就班师了。当时在位的皇帝西奥菲拉斯(829
—842年在位)生怕他的首都陷落,因此,派遣使节到威尼斯、法兰克国王和西班牙的
伍麦叶王朝朝廷去恳求援助。以前西奥菲拉斯还受过一次东方的威胁,当时哈伦的儿
子麦蒙御驾亲征,但是,他在833年死于塔尔苏斯附近。自穆耳台绥木以后,阿拉伯
人方面从来没有进行过重要的进攻。他的继任者,虽然屡次派兵越境进犯,但其目的
是掠夺,而不是征服。那些冲突,没有一次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也没有一次进攻是深
入内地的。尽管如此,整个九世纪中,敌对的接触,虽然规模不大,但几乎每年都定
期地在东方的边境上发生。一位阿拉伯地理学家③告诉我们,依照惯例,每年进行三
次侵略,一次在冬季,从二月下旬到三月上旬,第二次在春季,从五月十日起,继续
三旬,第三次在夏季,从七月十日起,继续六十天。这样的侵略,既可以使军队随时
有充分准备,又可以净赚大批战利品。原来的阿拉比亚民族动机和大部分的宗教原动
力,在伊斯兰教早期的战役中,是居于显著地位的,到此时已变成很次要的因素了。
伊斯兰教国家内部的衰弱,已在其对外关系中开始透露出来了。约在十世纪中叶,在
哈里发帝国内部建立起来的阿勒颇的哈木丹尼小王朝,曾经和拜占廷进行过斗争。这
种斗争,将在以后加以论述。
历史和传说,一致承认,巴格达最辉煌的时代,是哈伦·赖世德在位的时代(786—809
年在位)。不到半个世纪的工夫,巴格达就从一个荒村,发展成为一个惊人的财富的
中心和具有国际意义的都会,只有拜占廷可以和它抗衡。巴格达的豪华,是随着全国
的繁荣而与日俱增的。当时巴格达已变成“一个举世无匹的城市了。”①
皇宫及附属于皇宫的供内眷、太监和特等官吏居住的建筑,就占去这座团城的三分之
一。最壮观的是皇宫里的引见厅及其地毯、帐幔和褥垫,那是东方所能制造的最好的
产品。哈里发哈伦·赖世德的妻子(他的堂妹)左拜德,在传说中与她丈夫共享后代所
赠与他们的荣誉,在她的桌子上,只准摆设金银器皿和用宝石镶嵌的用具。她为时髦
人士而创制时装,她是用宝石点缀鞋子的第一人②。相传她在某次朝觐天房的时候,
花费了三百万第纳尔,其中包括从二十五英里外的源泉,把水引到麦加城的设备费③
。
当时与左拜德竞争的,是美丽的欧莱叶,她是麦海迪的女儿,哈伦的异母妹妹。她的
脑门上有一个疤,为了掩饰这个缺点,她发明了一种用宝石点缀的头带,叫做欧莱叶
式头带,讲究时髦的妇女都把这种头带当做时装使用④。
在举行庆祝仪式的日子,特别是哈里发的登基典礼、王室的婚礼、朝觐天房和接待外
国使节的时候,朝廷的富丽堂皇,就获得充分显示的机会。哈里发麦蒙和他的宰相哈
桑·伊本·赛海勒的十八岁的女儿布兰①,于825年举行婚礼的时候,耗费了难以置
信的财富,阿拉伯文学把这当做当代难忘的幻想曲,而保存下来。据说举行婚礼的时
候,把一千颗极大的珍珠,从一个金托盘里撒在那对新人的身上,他俩站在一床金席
子上面,那床金席子,是用珍珠和蓝宝石装饰的。一支二百磅(rotl②)重的龙涎香烛
,把黑夜照耀成白昼。把许许多多的麝香丸撒给皇亲国戚和高官显贵,每个麝香丸里
都有礼券一张,上面写明田地一份,或者奴隶一名,或者别的礼物③。哈里发穆格台
迪尔于917年,在皇宫里以隆重的仪式,接见了年轻的君士坦丁七世的使节,他们的
使命,显然是包括战俘的交换和取赎的④。哈里发的列阵,包括骑兵和步兵十六万人
,黑太监和白太监七千人,侍从七百人。在阅兵式中,有狮子一百只,分列前进。哈
里发的宫殿里,挂着帐幔三万八千幅,其中有一万二千五百幅是绣金的,此外还有地
毯二万二千条。使节们是这样的吃惊和叹赏,以致他们起初把侍从办公厅,随后又把
宰相办公厅误认作哈里发的引见厅。给他们印象最深的,是异树厅(dār al-shajarah
),那里面陈列着一棵金质和银质的树,重五十万打兰⑤,树枝上歇着金质和银质的
小鸟,一按开关,群鸟就啾啾地叫起来。他们在御花园里还看到,用人工巧妙地培植
成的矮小的枣椰,能结各种希罕的椰枣,真是惊叹不已⑥。
哈伦是伊斯兰教君主的典型,他和他的几个继任者所表现的慷慨大方,象磁石一样,
把诗人、才子、乐师、歌手、舞女、猎犬和斗鸡的驯养师以及有一技之长能引起哈里
发的兴趣、供他娱乐的各式各样的人物,都吸引到首都来了。①摩苏尔人易卜拉欣、
谢雅图、伊本·查米耳三人,在乐师和歌手的花名册上,是名列前茅的。放荡的诗人
艾卜·努瓦斯,是哈伦的清客,是哈伦在夜间化装出游时的伴侣。这位诗人,用生动
的语言,描写了那个兴盛时代有趣的宫廷生活。《乐府诗集》中记载着许多可以做例
证的轶事,这些轶事里真实的部分,是不难辨别的。一个故事说,哈里发艾敏(809—
813年在位)在某晚上赏赐他以歌唱为业的叔父易卜拉欣·伊本·麦海迪三十万个第纳
尔,作为吟唱艾卜·努瓦斯几句诗的报酬。易卜拉欣曾得过好几次赏钱,加上此次的
赏钱,共计二千万第尔汗②,这个数目并不超过几个县份的土地税。伊本·艾西尔认
为艾敏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地方③,他有几只特别的彩船,是为了在底格里斯河上举
行宴会而制造的,每只船具有一种动物的形状,有象海豚的,有象狮子的,有象鹰的
,每只船的造价是三百万第尔汗④。《乐府诗集》里有这样一个生动的记载⑤,哈里
发艾敏,曾亲自指导一次通宵的巴蕾舞会,一群美丽的舞女,在柔和的舞曲的伴奏中
,翩翩起舞,演出精采的节目,参加舞会的人,都和起来唱反复演奏的歌曲。据麦斯
欧迪的记载⑥,易卜拉欣曾为他的哥哥赖世德举行一次宴会,有一盘鱼肉,切得十分
细,赖世德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切,他回答说,那是用一百五十条鱼舌头做成的,共
花费一千个第尔汗。这些传说里,难免有东方说书人加进去的各种夸张和幻想,即使
排除这些增添的部分,其余关于巴格达宫廷生活的描绘,也足以引起我们的惊讶了。
在奢侈的生活方面,仅次于这位哈里发的是阿拔斯王朝的皇亲国戚、大臣、官吏、职
员,以及充满皇宫的随从。与阿拔斯人同宗的哈希姆族的成员,经常领到国库的大量
津贴,直到穆耳台绥木(833—842年在位)①才废除这个惯例。据说赖世德的母亲赫祖
兰的收入,达一亿六千万第尔汗②。赖世德时代,有一个人叫做穆罕默德·伊本·苏
莱曼,他死后财产被没收,总计现金五千万第尔汗,不动产的每日收益,是十万第尔
汗③。伯尔麦克人的生活水平,当然不低于哈里发宫廷的生活水平。至于巴格达城普
通公民无聊的生活,和老百姓胸中澎湃的感情如何,我们在文献中找不到很多记载,
只有苦行诗人艾卜·阿塔希叶曾有些描写。
阿拔斯王朝曾发生内战,继续六年之久,参加内战的,是麦蒙和他哥哥艾敏(皇太子
),然后是麦蒙和他叔叔易卜拉欣。内战的原因,是争夺皇位。六年之后,即819年,
麦蒙奏凯归来,他发现巴格达城已大半变成了废墟,从此以后,我们再听不到团城的
名称了。麦蒙以原先为伯尔麦克人哲耳法尔在底格里斯河东岸所建的公馆为哈里发的
宫殿,但是,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巴格达城又恢复了商业和文化中心的重要地位。
巴格达城是历代有名故都的自然继承者,那些故都,曾繁荣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
河的河谷里,最古的是吾珥和巴比伦,最晚的是泰西封(麦达因),所以阿拔斯王朝的
首都的重要性,是不易消灭的。巴格达的地势,适于做一个航运中心,便于与当时所
认识的全世界进行充分的联系。巴格达城的码头,有好几英里长,那里停泊着几百艘
各式各样的船只,有战舰和游艇,有中国大船,也有本地的羊皮筏子。这种筏子(现
在还有),常从摩苏尔顺流而下。市场上有从中国运来的瓷器、丝绸和麝香;从印度
和马来群岛运来的香料、矿物和染料;从中亚细亚突厥人的地区运来的红宝石、青金
石、织造品和奴隶;从斯堪的纳维亚和俄罗斯运来的蜂蜜、黄蜡、毛皮和白奴;从非
洲东部运来的象牙、金粉和黑奴。城里有专卖中国货的市场。帝国的各省区,用驼队
或船舶,把本省的物产运到首都,如从埃及运来大米、小麦和夏布;从叙利亚运来玻
璃、五金和果品;从阿拉比亚运来锦缎、红宝石和武器;从波斯运来丝绸、香水和蔬
菜①。巴格达城东西两部分之间的交通,是由三座浮桥联系起来的,象今天的巴格达
一样②。赫兑卜在《巴格达志》里用专章叙述了巴格达的河流和桥梁③。当时,商人
们从巴格达和其它出口中心,航行到远东、欧洲和非洲,他们贩卖各种织造品、宝石
、铜镜、料珠、香料等④。最近世界各国,远至北方的俄罗斯、芬兰⑤、瑞典和德国
,所发现的阿拉伯钱币,都可以证明穆斯林商人在这个时期和以后的年代里,所进行
的具有国际性质的商业活动。航海家辛德巴德的冒险记,是《一千零一夜》里最好的
故事,这些故事是根据穆斯林商人商务旅行的实际报告而写作的。
在巴格达社会中,商人起了重要的作用。每种商业或者工业,在市场(sūq)里都有本
行业的店铺①,正如我们现代的情况一样。街道生活的单调,往往被偶尔过路的送亲
行列或者为男孩举行割礼的行列所打断。医生、律师、教师、作家等自由职业者,在
麦蒙的庇护下,开始占据一个显著的地位。奈迪木著作永垂不朽的《书目》的时候(
988年),就有大量的手稿,甚至讨论催眠术、妖术、吞刀术、嚼玻璃术一类的题目②
。幸亏伊本·赫里康③给我们留下了一位学者日常生活的一个横断面。我们由侯奈因
·伊本·易司哈格④的生活情况,可以想见在当时的学术市场上,学者是有相当高的
行情的。他告诉我们,侯奈因每天骑马到公共澡堂去,侍者浇水给他洗澡,他走出洗
澡间,披上休息的长袍,然后喝一杯水,吃块饼干,就躺下休息。有时他睡一觉,午
睡醒来,烧香熏身体,然后进午餐。他的午餐,主要是肉汤、肥鸡肉和面包。然后再
睡一觉,睡醒后喝四磅陈酒,如果喜欢吃新鲜水果,就再吃些榅桲和叙利亚苹果。
拜占廷是阿拔斯人有宿怨的敌人,在麦海迪和赖世德的时代,穆斯林军队对拜占廷的
胜利,无疑地增加了这个时代的光彩,奢侈的生活,又增加了这个时期在史书中和小
说中的声望,但是,在全世界编年史上这个时期之所以特别著名,却是由于伊斯兰教
历史上最重大的智力的觉醒,这件事被认为是世界思想史上和文化史上最有意义的事
件之一。这个觉醒,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外来的影响,其中有印度、波斯、叙利亚
的成分,但主要是希腊的影响,影响的途径是翻译,从波斯语、梵语、叙利亚语和希
腊语,译成阿拉伯语。阿拉比亚的穆斯林,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科学、哲学和文学的
根柢,但是,他们从沙漠里带来了锐敏的感官、强烈的好奇心、难以满足的求知欲和
大量的才智潜能,当他们征服或接触更古老、更先进的民族的时候,他们不久就变成
了那些古代文化的受益人和继承人,正如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的那样。在叙利亚,
他们采纳了当时存在的阿拉马文化,那种文化本身也曾受过晚期希腊文化的影响;在
伊拉克,他们采纳了曾受波斯影响的伊拉克文化。在建筑巴格达城后,仅仅七十五年
的工夫,阿拉伯语的学术界,就已掌握了亚里士多德主要的哲学著作,新柏拉图派主
要的注释,格林医学著作的绝大部分,还有波斯—印度的科学著作①。希腊人花了好
几百年才发展起来的东西,阿拉伯学者,在几十年内,就把它完全消化了。由于吸收
了希腊文化和波斯文化的主要内容,伊斯兰教固然丧失了自己最大部分的特性,即从
沙漠中汲取的精神和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标志,但是,伊斯兰教因此在联系那条南欧和
近东的中世纪文化纽带中,却占据了一个重要的地位。我们应该记住,这种文化是由
一条溪水养育起来的,这条溪水发源于古代埃及、巴比伦、腓尼基和朱迪亚,这条溪
水注入希腊,然后以希腊文化的形式,倒流入近东。在后面我们就要看到,这条同一
的溪水,怎样通过西班牙和西西里岛的阿拉伯人,重新流入欧洲,而给欧洲文艺复兴
以很大的助力。
印度曾经是早期启发的源泉,特别是在哲学、文学和数学方面。约在回历154年(公元
771年),有一位印度旅行家,曾将一篇天文学论文传入巴格达,这篇论文叫做《西德
罕塔》(Siddhānta,阿拉伯语叫Sindhind),曼苏尔命令法萨里(796—806年间卒)把
这篇论文译成阿拉伯语,法萨里接着就成为伊斯兰教的第一个天文学家①。阿拉比亚
人在沙漠里生活的年代,对于星辰自然感觉兴趣,但是,他们对于星辰从来没有做过
任何科学研究。伊斯兰教增加了天文学研究的原动力,因为穆斯林每天五次礼拜,都
必须面向克而白天房,而只有凭着星宿才能确定礼拜的正向。著名的花拉子密(约850
年卒),以法萨里的天文表为蓝本,制定了他自己驰名的天文表,而且把印度和希腊
的天文学体系加以综合,同时加上自己的贡献。在这个时期翻译的天文学著作,还有
赖世德的图书馆馆长法德勒·伊本·诺伯赫特(约815年卒)②从波斯语译成阿拉伯语
的几篇论文③。
那位印度旅行家,还带来了一篇数学论文,欧洲人所谓的阿拉伯数字,阿拉伯人所谓
的印度码子,就是由这篇论文传入穆斯林世界的④。后来,在九世纪时,印度人对于
阿拉伯数学又做出另一个重要的贡献,那就是十进位法。
除艺术和纯文学(belles-lettres)外,波斯没有什么独创的贡献。伊朗人民审美的性
情,是闪族的阿拉比亚人在文化生活中迫切需求的要素。波斯在艺术上的影响最大,
其次是在文学上的影响,至于科学上的或哲学上的影响,则是微不足道的。传到现在
的最早的阿拉伯语文学作品,要推《凯利莱和迪木奈》(Kalīlah wa-Dimnah)(《比
得巴寓言》),这是从帕莱威语(中世纪波斯语)译成阿拉伯语的,波斯语的本子,又
是从梵语译成的。梵语原本是在艾努舍尔旺(531—578年)在位时,跟象棋同时从印度
传入波斯的。波斯语译本,早已散佚,梵语原本也早已失传,虽然这种材料经过发挥
,保存在《五卷书》(Panchatantra)中,因此阿拉伯语译本,具有特殊的意义。《凯
利莱和迪木奈》的译本,除欧洲语言外,还有希伯来语、土耳其语、埃塞俄比亚语、
马来语等四十多种语言的译本,甚至连冰岛语也有译本。这些译本,都是以阿拉伯语
译本为根据的。这本书的宗旨,是要用寓言的方式,把政治的原理教给皇亲贵戚。阿
拉伯语译本的译者伊本·穆盖法耳①,原先是一个祆教徒,后来改奉伊斯兰教,由于
他的信仰受到怀疑,以致于757年被处以焚刑。
伊本·穆盖法耳的译品,本身就是具有特殊的艺术风格的作品,自阿拔斯王朝以来,
阿拉伯文的散文,即具有波斯风格的特征,这种特征是高度的优雅、精彩的比喻和华
丽的辞藻。具有刚健、尖锐和简洁等特色的旧阿拉伯风格,大部分被萨珊王朝时代的
华丽矫饰的措词所代替。《乐府诗集》、《希世璎珞》、杜尔突什的《帝王明灯》②
等阿拉伯文学作品,都充满了从早期印度-波斯原作中引证的文句,特别是在谈到礼
节、格言、政体和历史的时候。下面将要谈到的阿拉伯的历史编纂法,也是依照波斯
的楷模的。
公元765年,哈里发曼苏尔害胃病,他的御医们束手无策,于是从军迪·沙普尔①把
当地著名医院的院长景教徒朱尔吉斯(乔治)·伊本·伯赫帖舒(Bakhtīshū‘)②邀
请来。军迪·沙普尔以其医学和哲学科学院而著名于当时,那所科学院是伟大的艾努
舍尔旺在555年前后创建的。这个学术机关的科学,是以古希腊的传统为基础的,数
学用语却是阿拉马语。朱尔吉斯很快就取得了哈里发的信任,变成了御医,尽管他保
持了基督教的信仰。哈里发劝他改奉伊斯兰教,死后可以进天堂,他回答说:“我愿
守祖教而去世,我的祖先归落何处,我愿归落何处,在天堂里也好,在地狱里也好。
”③伊本·伯赫帖舒在巴格达成为一个显赫的家族的奠基者,这个家族连续兴盛了六
、七代,在二百五十年中几乎一直在宫廷里独占了御医的职位。在那个时代,科学跟
珠宝细工和其他手艺一样,被认为是独家经营的行业,是父子相传的。朱尔吉斯的儿
子伯赫帖舒(801年卒),在赖世德时代,是巴格达医院的院长。伯赫帖舒的儿子吉卜
利勒(迦伯利),于805年被任命为哈里发的御医④,赖世德所恩宠的一个女奴曾害歇
斯底里性的瘫痪症,他装作要在大庭广众中剥她的衣服,这样治好了她的病。
阿拉伯人征服肥沃的新月地区的时候,希腊的文化遗产,无疑地是他们手边最宝贵的
财富。在阿拉伯人的生活里,希腊文化终于成为一切外国影响中最重要的一种影响。
下列的城市,变成了传布希腊文化的中心;埃德萨(Edessa,阿拉伯文叫鲁哈al-Ruh
ā’),信仰基督教的叙利亚人的主要中心;哈兰,信仰异教的叙利亚人的大本营,
从九世纪起,这些叙利亚人自称萨比教徒(阿拉伯语的Sābi’ah或■ābi’ūn)①;
安提俄克,古希腊殖民地之一;亚历山大港,东方哲学和西方哲学的会合点;此外还
有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无数修道院,不仅研究神学,而且研究科学和哲学。对罗
马人的领土进行各种的侵入,特别是在赖世德的时代,对于阿拉伯人是很有好处的,
因为他们不但获得战利品,而且获得很多希腊的写本,主要是从阿摩利阿姆和安基拉
得来的②。麦蒙曾派遣密使,不远千里到君士坦丁堡去见利奥皇帝(亚美尼亚人)本人
,向他索取希腊语的著作,这是一个著名的故事。甚至曼苏尔本人,据说也接到拜占
廷皇帝应他的请求而赠送他的一批书籍,包括欧几里得《几何学原理》③。但是阿拉
比亚人不懂希腊语,起初他们必须依靠他们的臣民替他们翻译,翻译人员,有犹太教
徒,有异教徒,特别是景教徒。这些叙利亚的景教徒,先从希腊语译成叙利亚语,再
从叙利亚语译成阿拉伯语,他们就变成了希腊文化和伊斯兰教之间坚强的桥梁,因而
成为最早的东方的办粮人,把希腊文化大量地贩卖给世界各国人民。必须通过叙利亚
语的翻译,希腊文化才能进入阿拉伯人的脑海。
在麦蒙时代,希腊影响已达于极点。这位哈里发理性主义的脾性,和他对于穆尔太齐
赖主义(主张经典的明文应该与理性的判断相合)的偏袒,迫使他到希腊人的哲学著作
里去寻找证据,来为自己的立场作辩护。据《书目》的记载①,他在梦中看见亚里士
多德对他保证,理性和教典之间没有真正的分歧。麦蒙为了实行自己的政策,于830
年在巴格达创办了著名的智慧馆(Bayt al-Hikm-ah),那是一个图书馆、科学院和翻
译局的联合机构,从各方面来看,它都是自公元前三世纪前半期亚历山大港博物馆成
立以来最重要的学术机关。在830年以前,翻译工作是一种自由散漫的工作,由基督
教徒、犹太教徒和新入伊斯兰教的人物,独立地进行。自麦蒙开始,在他的几位继任
者的时代,翻译工作主要集中在这所新建立的科学院中进行。自750年起,阿拔斯王
朝的翻译工作,继续了百年左右。由于大多数的翻译家是说阿拉马语的,所以许多希
腊语的著作,是先译成阿拉马语(叙利亚语),再译成阿拉伯语的。原本中有些难译的
段落,是逐字逐句直译的;有些专门术语,找不到适当的阿拉伯名词,只好稍加改变
后,把希腊术语加以音译②。
翻译家们对于希腊人的文学作品,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译成阿拉伯语。因此,阿拉伯
人没有接触到希腊的戏剧、诗歌和历史。在这方面,波斯的影响,仍然是最大的。鲁
哈人,马龙派的基督教徒萨瓦菲勒(西奥菲拉斯)·伊本·徒马(785年卒)①,是麦海
迪的钦天监,他曾把荷马的《伊利亚特》节译成阿拉伯语,但这个译本的效果似乎等
于零,甚至连译本也没有流传下来。格林(约在200年卒)和爱琴海的保罗(闻名于650
年前后)②所著的希腊医学,欧几里得(闻名于公元前300年前后)和托勒密(闻名于二
世纪前半期)所著的希腊的天文历算,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所著的希腊哲学书和新柏
拉图派的注释,是这个文化勘探队旅行的出发点。
从希腊语翻译的最早的翻译家之一,是艾卜·叶哈雅·伊本·伯特里格(796—806年
间卒),他曾给曼苏尔译出格林和希波克拉第(闻名于公元前436年前后)的主要著作,
又给别的一位庇护者译出托勒密的《四部集》③。如果麦斯欧迪的报告是正确的④,
那末,欧几里得的《几何学原理》和托勒密所著的伟大的天文历表《天文大集》(Almagest
,阿拉伯语叫做《麦哲斯帖》[al-Majisti或al-Mijisti],发源于希腊语的megistē
,意思是最伟大的)⑤,也可能是在这个时期译成阿拉伯语的。这些早期的译本,显
然是译得不很妥当的,在赖世德和麦蒙时代,不能不加以校订或者重译。早期的翻译
家之一,是叙利亚的基督教徒约哈纳(叶哈雅·伊本·马赛维⑥(857年卒),他是吉卜
利勒的学生,是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的先生,据说他曾给赖世德译过某些写本,
那些写本主要是哈里发从安基拉和阿摩利阿姆带回来的医学著作①,在赖世德的几个
继任者的时代,约哈纳仍继续服务。有一次,哈里发的一个宠臣得罪了他,他斥责那
个人说:“你的愚蠢假若变成智力,而分配给一百个笨人,那末,每个笨人都会变得
比亚里士多德还要聪明。”②
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欧洲人叫他 Joannitius, 809—873年),阿拉伯人称他为
翻译家的长老,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学者和最高贵的人物之一。侯奈因是一个伊巴底
人,即希拉城的景教徒,青年时代曾任伊本·马赛维医生的药剂师。他的老师曾责备
他,对他提出刻毒的批评,说希拉城的人不配学医学,他最好是到市场上去兑换钱币
③,这个青年挥泪告别了他的老师,但是,他决心要学好希腊语。穆萨·伊本·沙基
尔的三个儿子是赞助科学,而且进行独立的科学研究的,他们把他派遣到说希腊语的
某些地方,去访求手写本,后来,他为麦蒙的侍医吉卜利勒·伊本·伯赫帖舒服务。
随后,这位哈里发任命侯奈因为图书馆馆长兼科学院院长,由于这个职务,侯奈因负
责全部科学的翻译工作,获得自己的儿子易司哈格④和侄子胡伯史·伊本·哈桑的合
作⑤,他们两个都是他的学生。侯奈因翻译了许多书,其中有一些无疑是这两个助手
翻译的,另有一些是别的学生和这个学派的成员,如伊萨·伊本·叶哈雅⑥和穆萨·
伊本·哈立德⑦等人翻译的。在许多情况下,侯奈因显然是做初译的工作,从希腊语
译成叙利亚语,他的同事们再从叙利亚语译成阿拉伯语①。例如亚里士多德的著作《
解释篇》就是由父亲先从希腊语译成叙利亚语,再由儿子从叙利亚语译成阿拉伯语。
儿子的阿拉伯语的造诣,比父亲更高②,他后来成为亚里士多德著作最伟大的翻译家
。还有些阿拉伯语译本,大概是由侯奈因翻译的,如格林、希波克拉第和代俄斯科里
提斯(闻名于公元50年前后)的著作、柏拉图的《理想国》③、亚里士多德的《范畴篇
》④、《物理学》、《伦理学》⑤。他最著名的工作,是把格林全部的科学著作,从
希腊语译成叙利亚语和阿拉伯语⑥。格林所著解剖学的七本希腊语原本,早已遗失,
幸赖阿拉伯语译本,得以流传至今⑦。侯奈因曾将《旧约》的希腊语译本译成阿拉伯
语,但是,没有流传下来⑧
下面的记载,可以说明翻译家侯奈因的才能,在给沙基尔的三个儿子服务的期间,他
和其他的几个翻译家,每月共得工资五百第纳尔(约250镑)。他所译的名著,麦蒙依
译稿的重量,以等量的黄金报酬他。他达到光荣的极点,不仅是由于他是一个翻译家
,而且由于他是一个开业的医生,因为哈里发穆台瓦基勒(847—861年)曾任命他为御
医。但是,他的这位庇护者,曾把他监禁了一年,因为哈里发赠给他一笔厚礼,命令
他调制一剂毒药,用去杀害一个敌人,他拒绝了他的礼物和命令。他再一次站在哈里
发的面前,而且受到死刑的威胁,他的答复是:“我只擅长治病的良药,没有研究过
杀人的毒药。”①到这时候,哈里发才告诉他,那道命令只是为考验医生的廉洁而发
出的。于是哈里发问他,为什么不肯调制杀人的毒药,他说:
“两件事使我拒绝那样做,一件是我的宗教,一件是我的职业。我的宗教教我爱敌如
友,对于朋友更应当爱护。我的职业是以造福人类为宗旨的,只许可治病救人。何况
当医生的都要发誓,永远不把毒药卖给任何人。”②
伊本·伊卜里和基弗兑,承认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是“科学的源泉,是道德的矿
井”。法国人莱克莱尔称他为“九世纪最伟大的人物,而且是历史上可能遇见的若干
高贵的聪明人士之一③”。
正如侯奈因是一群景教翻译家的领袖那样,撒比特·伊本·古赖④(约836—901年)是
哈兰的一群萨比教翻译家的领袖⑤。由于崇拜星辰,自远古以来,这个宗教的信徒,
就注意天文历算的研究工作。在穆台瓦基勒的时代,他们的故乡哈兰变成一个哲学和
医学学院的所在地,那个学院原从亚历山大港迁移到安提俄克。撒比特和他的学生们
,就是在这个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据说他们曾翻译过一批希腊语的天文历算,包括阿
基米得(公元前212年卒)和别迦的阿波罗尼阿斯(约生于公元前262年)的著作①。他们
还修订了某些早期的译本。例如撒比特曾修订侯奈因所译的欧几里得《几何学原理》
②。撒比特曾受到哈里发穆耳台迪德(892—902年在位)的庇护,他把这位科学家当做
至交和清客③。
继承撒比特的伟大事业的,是他的儿子息南(943年卒)、他的两个孙子撒比特(973年
卒)④和易卜拉欣(946年卒)⑤,以及他的重孙艾卜勒·法赖吉⑥,他们四代人,都是
杰出的翻译家和科学家。但是在撒比特之后最伟大的萨比教徒,还要推白塔尼(929年
卒),拉丁语的著作家称他为Albategnius或Albatenius,他的阿拉伯全名是艾卜·阿
卜杜拉·穆罕默德(伊本·查比尔·伊本·息南),由此可见他已改奉伊斯兰教。白塔
尼是以天文学家著名于世的,他不是翻译家。
天文历算翻译家所形成的哈兰学派,是以哈查只·伊本·优素福·伊本·麦台尔(786
—833年间著名)本人为先驱的。据说欧几里得《几何学原理》和托勒密《天文大集》
的初次译本,都是他的手笔。欧氏《几何学原理》有两个译本,一个是他在赖世德时
代译的,一个是他在麦蒙时代译的⑦。那是在侯奈因的译本之前的两个译本。哈查只
所译的著名天文学著作《天文大集》,是根据一个叙利亚语译本,于827—828年译成
的。至于翻译《天文大集》的初次尝试,则是远在赖世德的首相叶哈雅·伊本·哈立
德的时代①,不过那次尝试并未成功。后来,数学家布兹占人穆罕默德·艾卜勒·外
发(940—997或998年)②对于这个译本曾作过一次修改,他是最伟大的伊斯兰教天文
学家和数学家之一。还有一个后期的数学和哲学著作翻译家,叫做顾斯塔·伊本·路
加(约922年卒),他是巴勒贝克的基督教徒,据《书目》的记载③,他的译本共计三
十四种。
十世纪后半期,出现了许多一性教的翻译家,代表人物有:叶哈雅·伊本·阿迪,893
年生于塔克里特,974年死于巴格达;巴格达人艾卜·阿里·伊萨·伊本·左尔耳(1008
年卒)④,后来升任大主教的叶哈雅,曾告诉《书目》的作者,他一日一夜平均能抄
写一百张译稿⑤。一性教的翻译家,从事于亚里士多德著作译本的修订工作,或准备
新译本。除校译工作外,他们还把新柏拉图派学说和玄想介绍到阿拉伯世界去,发生
了很大影响。
在翻译时代结束之前,剩存的亚里士多德著作,都译成阿拉伯语了,其中有不少的著
作,当然是伪书。据伊本·艾比·伍赛比耳⑥和基弗兑50000492_0368_6⑦先后的记
载,被称为“希腊哲学家的著作,不下一百种。当欧洲几乎完全不知道希腊的思想和
科学之际,这些著作的翻译工作,已经完成了。当赖世德和麦蒙在钻研希腊和波斯的
哲学的时候,与他们同时代的西方的查理大帝和他部下的伯爵们,还在那里边写边涂
地练习拼写他们自己的姓名呢。亚里士多德关于逻辑学的著作《工具》(阿拉伯语译
本包括《修辞学》和《诗学》)和玻尔菲利的《逻辑学入门》,很快就与阿拉伯语法
取得同等地位,成为伊斯兰教人文主义研究的基础,直到现在还占有这个地位。穆斯
林们接受了新柏拉图派注释家的观念,认为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学说,大体上是相
同的。在伊斯兰教的苏非主义中,新柏拉图派的影响特别明显。柏拉图的学说和亚里
士多德的学说,凭借伊本·西那(阿维森纳)和伊本·鲁世德(阿威罗伊)两人而传入拉
丁世界,从而对于中世纪时代欧洲的哲学研究,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下面还要论述
这个问题。
在阿拔斯王朝早期的这个漫长而有效的翻译时代之后,接着就来了一个对于科学具有
独创性贡献的时代,我们将在专章里讨论这个问题。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阿拉伯
语是诗歌的语言,在穆罕默德之后,阿拉伯语变成了天启和宗教的语言,十世纪刚刚
结束,阿拉伯语早已发生空前的新奇变化,变成了一种柔顺的媒介,可以用来表达最
高深的科学思想和哲学概念。阿拉伯语同时还是一种政治和外交的语言,应用范围很
广,从中亚经北非,到达西班牙。从那个时代起,我们发现伊拉克人、叙利亚人、巴
勒斯坦人、埃及人、突尼斯人、阿尔及利亚人、摩洛哥人,都用这种明白的阿拉伯语
,来表达他们最好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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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Latā’if al-Ma‘ārif ed P. de Jong(Leyden,1867),p.71。
② ■ginbard,Vie de Charlemagne,ed.and tr.L.Halphen(Paris,1923),p.47。
③ “Annales regni Francorum”,ed.G.H.Pertzii and F.Kurze in Scrip-tores
rerum Germanicarum,vol.43(Hanover,1895),pp.114,123—124。
① 参阅本书第35章第7节查理曼的对手,第45章第2节叙利亚的塞尔柱克人。参阅Louis
Bréhier in Chambre de Commerce de Marseille.Congrès francais de Syrie.
Séances et travaux.fasc.2(1919),pp.15-39。
② ‘Iqd,vol.i,pp.197—198。
③ Kutubi,Fawāt,vol.i,p.307,ll.12—13。
④ A.A.Vasiliev,History of the Byzantine Empire,tr.S. Ragozin, vol.i(Madison
,1928),p.291;Charles Diehl,History of the Byzantine Empire,tr.G.B.Ives
(Princeton,1925), p.55。
① Kitiābal-‘Uyūn,pt.3,p.278,说此次战役是在回历163年(公元780年),Ya
‘qūbi(vol.ii,pp.478,486)说是在回历164年,Tabari(vol.iii,pp.503—504)
说是在回历165年。
② 西奥方斯813年在书中(456页)写道,哈伦曾深入到君士坦丁堡对岸的克利索波列
,即是近代的斯库塔里(Scutari),现代的于斯屈达尔(Uskudar)。
③ Tabari,vol,iii,p.504。
④ 参阅本书第200页以下。
① Vasiliev,vol.i,p.287。
② 他的名字尼格福尔(Niqfūr)是一个地道的阿拉伯名字。他是阿拉伯血统的;很可
能是加萨尼人哲伯莱的苗裔;Tabari,vol.iii,p. 695;Michel le Syrien,Chronic
-le,ed.J.B.Chabot,vol.iii(Paris,1905),p.15。他废黜爱利尼的时候,结束了
利奥三世(Leo III 717—741年在位)所创立的叙利亚王朝(717—802年),利奥三世及
其继任者,曾领导破坏偶像运动,这个运动显然是受到穆斯林的影响的。西奥方斯曾
称利奥为“具有萨拉森思想者”(第405页)。
③ Tabari,vol.iii,p.696。
④ 同上书,第696页,709—710页;Ya‘qūbi,vol.ii,p.519,l.14,p.523,l.
2;Dīnawari,pp.386—387;Mas‘ūdi,vol.ii,pp.337—352。
① Tabari,vol.iii,p.1236。
② Michel le Syrien,vol.iii,p. 72。
③ Qudāmah,Kitāb al-Kharāj,ed.de Goeje(Leyden,1889),p.259。
① Khatīb,vol.i,p.119。
② Mas‘ūdi,vol.viii,pp.298—299。
③ 参阅ibn-Khallikān,vol.i,p.337;Burckhardt,Travels,vol.i,p.196。
④ Aghāni,vol.ix.p.83。
① 她与麦蒙订婚时才十岁;ibn-Khallikān,vol,i,p.166。
② rotl,确实重量因地而异,在阿拉比亚,约合1.02磅,此处姑作一磅。——译者
③ Tabari,vol.iii,pp.1081—1084,Mas‘ūdi,vol.vii,pp.65—66;ibn-al-
Athīr,vol.vi,p.279;Tha‘ālibi,Latā’if,pp.73—74;ibn-Khaldūn,Muqaddamah
,pp.144—145。
④ Mas‘ūdi,Tanbīh,p.193。
⑤ 一个打兰重1.771克,这棵金银树计重885.5公斤。——译者
⑥ Khatib,vol.i,pp.100—105;abu-al-Fidā,vol.ii,p.73;Yāqūt,vol.ii
,pp.520—521。
① Balādhuri,Ansāb al-Ashrāf,ed.Max Achloessinger,vol.iv B(Jerusal-
em,1938)p.1.
② Aghānī,vol.ix,p.71。参阅本书第321页。
③ Ibn-al-Athīr,vol,vi,p.207。
④ Ibn-al-Athīr,vol,vi,p.206;Tabari,vol.iii,pp.951—953。
⑤ Vol.xvi,pp.138-139。
⑥ Vol.vi,pp.349—350。
① 参阅Tha‘ālibi,Latā’if,p.16。
② Mas‘ūdi,vol.vi,p.289。
③ 同上。
① 参阅 Le Strange,Eastern Caliphate,散见各处。参阅本书第36章“工业和农
业”。
② 这种浮桥,沿用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不久,现在还保存有一座,其他两座
已改建成铁桥。——译者
③ Al-Khatib,vol.i,pp.111—117。
④ 参阅本书第345页以下。
⑤ 赫尔辛基博物馆收藏着此类古钱币。
① Ya‘qūbi,Buldān,p.246。
② P 312。
③ Ibn-Khallikān,vol.i,p.298。
④ 参阅本书第312页。——译者
① 十九世纪末期,阿拉伯东方也经过一个翻译时期,主要是从法语和英语翻译。
① Sā‘id ibn-Ahmad(al-Qādi al-Andalusi),Tabaqāt al-Umam,ed.L.Cheikho
(Beirūt,1912),pp.49—50;Yāqūt,Udabā,vol.vi,p.268;Mas‘ūdi,vol
.viii,pp.290—291。
② “诺伯赫特”是一个波斯名词,意思是“幸运”。这个家族的许多成员,都以天
文学著名于世。见 Tabari, vol.iii,pp.317,318(这个名字有时写成 Nībakht或
Naybakht),1364。
③ Fihrist,p.274。
④ 参阅本书第40章“天文学和数学”一节。
① 关于《凯利莱和迪木奈》的版本,可以参考Sylvester de Sacy的版本(Paris,1816
),回历1249年开罗布拉格的翻版;Khalil al-Yāziji的第二版(Beirūt,1888);
L.Cheikho的版文(Beirūt,1905)。关于伊本·穆盖法耳,可以参阅 Fikrist,p.118
;ibn-Khallikān,vol.i,pp. 266-269。
② 1289,1306年屡次出版于开罗。
① 阿拉伯语的名称是军得沙普尔(Jundaysāpūr)。这个城是萨珊王朝的沙普尔一世
所建筑的(因此而得名,意思是“沙普尔的营房”),位于现代伊朗西南部胡泽斯坦的
沙哈巴德村所在地。
② 参阅Fihrist,p.296;ibn-al-‘Ibri,pp.213—215。伊本·艾比·伍赛比耳(vol
.i,p.125)把“Bakht”这个词看成是当作“用人”讲的叙利亚词,其实是帕莱威语
的bōkht,意思是“解救了”,作为姓使用,是“耶稣解救了”的意思。
③ Ibn-al-‘Ibri,p.215,ibn-abi-Usaybi‘ah,vol.i,p.125。
④ Ibn-al-‘Ibri,pp.226-227;Qifti,pp.134—135。
① 参阅本书第357页。
② 阿拉伯语叫安基赖(Anqirah),Ya‘qūbi,vol.i,p.486。就是现在土耳其的首
都安卡拉。
③ Ibn-Khaldūn,Muqaddamah,p.401。
① Fihrist p.243。
② 因此,我们看到这样的一些阿拉伯词:arithmātīqi(arithmetic算术),jū-matr
īya(geometry几何学),jighrāfīyah(geography地理学),mūsīqī(music音乐
),falsafah(philosophy哲学),asturlāb(astrolabe星盘),athīr(ether以太),
iksīr(elixir,配剂),ibrīz(puregold 纯金),maghnatīs(magnet磁石),urghun
(organ风琴)。参阅 abu-‘Abdullāhal-Khwārizmi,Mafātih al-‘Ulūm,ed.G
.vanVloten(Leyden,1895),index;Fihrist,散见各处;Rasā’il Ikhwān al-
safā’,ed.Khayr-al-Dīn al-Ziriklī(Cairo,1928),散见各处。
① Ibn-al-‘Ibri,pp.41,220。
② 同上书,p.176。
③ Fihrist,p.273。
④ Vol.Viii,p.291。参阅本书第314—315页。
⑤ Ya‘qūbi,vol.i,pp.150—151。
⑥ Yūhanna(Yahyā)ibn-Māsawayh的拉丁名字是Mesu((Mesua)或Mesu(Major(大马
素伊),用以区别于小马素伊(Māsawayh al-Mārdīni),他是在开罗的法帖梅王朝
哈基本哈里发宫廷里出名的一个雅各派基督教徒, 1015年卒。
① Ibn-al-‘Ibri,p.227; ibn-abi-Usaybi‘ah,vol.i, pp.175以下, Qifti,
p.380。
② Fihrist,p.295。
③ Ibn-al-‘Ibri,p.250;ibn-abi-Usaybi‘ah,vol.i,p.185。
④ Ibn-Khallikān,vol.i,p.116=de Slane,vol.i,pp.187—188。
⑤ 因为一只手残废,得外号“阿赛木”。 Ibn-abi-Usaybi‘ah,vol.i,pp.187,
203;Fihrist,p.297;ibn-al-‘Ibri,p.252。
⑥ Fihrist,p.297。
⑦ 他还能从波斯语译成阿拉伯语,同上书第244页,l.28。
① Fihrist,p. 249。
② 同上书,p.298;Qifti,p.80照抄。
③ 同上书,p.246,l.5。
④ 同上书,p.248。
⑤ Qifti,pp.38,42。
⑥ Ibn-abi-Usaybi‘ah,vol.i,pp.188—189;Qifti,pp.94—95。
⑦ 于回历572年(公元1176年)译成的格林的真正的著作共十六种,有一个写本,叫做
《小手艺》(al-Sinā‘ah al-Saghīrah),就包括了十种,关于这个写本,可参考
Hitti,Faris.‘Abd-al-Malik, Catalog of the Garrett Collection of Arabic
Manusri-pts(Princeton,1938),no.1075。
⑧ Qifti,p.99。
① Ibn-abi-Usaybi‘ah,vol.i,pp.187—188;ibn-al-‘Ibri,p.251。
② Ibn-al-‘Ibri,pp.251—252。
③ L.Leclerc,Historire de la médecine arabe(Paris,1876),vol.l,p.139。
④ 他所著的《医学储备》(Dhakhīrah fi‘Ilmal-Tibb)于1928年由G.Sobhy出版于
开罗。
⑤ 他们不是真萨比教徒。参阅本书第358页。
① Fikhrist,p.267。
② Ibn-Khallikān,vol.i,pp.177,298。
③ Ibn-abi-Usaybi‘ah,vol.i,p.216。
④ 同上书,pp.224—226。
⑤ 同上书,p.226;Qifti,pp.57—59;Fihrist,p.272。
⑥ Qifti,p.428。
⑦ Fihrist,p.265。
① Fihrist,pp.267—268。参阅本书311页。
② 他出生于古希斯坦的布兹占地方。
③ Fihrist,p.295.参阅 Qifti,pp.262—263。
④ Fihrist, p.264;ibn-abi-Usayb1.‘ah,vol. i,pp.235—236;Qifti,pp.245
—246。
⑤ P.264。
⑥ Vol.i,pp.57以下。
⑦ Pp.34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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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阿拔斯政府
至少在理论上,哈里发作为政府的首脑,是一切政权的源泉。他能够把民政权委托大
臣(维齐尔),把司法权委托法官(嘎迪),把军事职权委托司令(艾米尔),但是,哈里
发仍然是政府一切事务的最后决定者。在职权和行为方面,阿拔斯王朝早期的哈里发
,是以波斯人为榜样的。阿拔斯人利用人民对伍麦叶王朝不虔诚的行为的不满,初次
登台就把自己装扮成宗教的角色,摆起“伊马木”的威风,在他们统治的后期,实际
的权力越减少,他们就把宗教的权力抓得越紧。自第八位哈里发穆耳台绥木拉(833—
842年在位)的时代起,直到这个朝代末尾,他们的名字后面,都加上一个尊号,这个
尊号是与真主的名字配合的。在衰落的时期,他们的臣民,大量地赠送他们一些浮夸
的称号,例如称他们为“真主的代位者”(Kh-alifat Allāh)。后来又称他们为“真
主在地面上的影子”(Zill Al-lāhll‘ala al-ard)。这些称号,首先显然是赠送穆
台瓦基勒(847—861年在位)的①。后来继续存在到奥斯曼哈里发帝国的末尾。
由伍麦叶王朝各哈里发制定的关于王位继承的不明确的世袭原则,为阿拔斯王朝所沿
用,而且获得同样恶劣的效果。在位的哈里发,必须指定一个人做王储,这个人可以
是他所宠爱的或认为最合格的儿子,或者是他认为最有才能的任何一个亲属。赛法哈
曾提名他的弟弟曼苏尔继任,曼苏尔死后,由他的儿子麦海迪继任①,麦海迪死后,
由他的长子哈迪继任,哈迪死后,由他的弟弟哈伦·赖世德继任②。哈伦指定他的长
子艾敏为第一继任者,指定更有才能的次子麦蒙为第二继任者。他把帝国分给他们两
个人,而为麦蒙保留了呼罗珊省,以木鹿为省会③。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艾敏终于
被暗杀(813年9月),麦蒙篡夺了哈里发的职位。四年之后,麦蒙以十叶派的标志绿色
代替阿拔斯人的标志黑色,并且指定阿里派的阿里·里达为王储,被触怒了的巴格达
的居民,暴动起来,选举麦蒙的叔叔易卜拉欣为哈里发(817年7月)。艾敏被暗杀后,
过了六年,麦蒙终于进入帝国的首都。麦蒙将死之前不久,不顾自己的儿子,而指定
自己的弟弟穆耳台绥木为继任者,这事几乎引起军队的叛变,因为他们对于他的儿子
是有特殊的好感的。穆耳台绥木死后,由他的儿子瓦西格(847年卒)继任,阿拔斯王
朝光荣的时代,至此告终。最初的二十四位哈里发在位,几乎达二百五十年之久(750
—991年),只有六位哈里发,是由儿子直接继任的。
哈里发的贴身人是侍从(hājib),他的职务是把使节和高官显贵带到哈里发的面前,
当然势力很大。还有执刑官,也是巴格达宫廷里重要的人物。用来拷打罪犯的圆顶地
下室,第一次在阿拉伯史上出现了。宫廷钦天监的官职,正如宫廷执刑官的官职一样
,是发源于波斯的,后来变成了阿拔斯王朝不可或缺的附属品。
仅次于哈里发的,是大臣(wazīr),这个官职是受波斯传统的影响的①。大臣是哈里
发的代理人,哈里发越沉湎于酒色,大臣的势力就越大。哈里发纳绥尔(1180—1225
年在位)任命大臣的时候,在下面的任命状里充分地阐明了帝王代理人神权说:
“穆罕默德·伊本·白尔兹是我在全国各地和全国人民中的代表,因此,谁服从他,
谁就是服从我;谁服从我,谁就是服从真主;谁服从真主,谁就要升入天堂。谁违抗
他,谁就是违抗我;谁违抗我,谁就是违抗真主;谁违抗真主,谁就要堕入地狱。”
②
在伯尔麦克人担任大臣的时期,大臣有极大的权力,各地长官和法官的任命和撤职,
都由他决定,这在理论上当然要获得哈里发的同意,而且他甚至可以按照世袭的原则
,把大臣的职位传给他的儿子。按照惯例,大臣有权查抄失宠的各地长官的财产;按
照惯例,各地长官也有权侵占下级官吏和平民的财产,哈里发更有权把免职的大臣的
财产全部没收③。财产被没收的人,大半是被处死刑的。最后创设了一个查抄局,作
为政府的一个常设机关④。在哈里发穆耳台迪德时代,大臣的月薪是一千个第纳尔。
马韦尔迪⑤和其他法学理论家,把大臣的职权分为两类:一类享有无限权力,叫做“
特付威德”(tafwīd),一类享有有限权力,叫做“坦非兹”(tanfī-dh)。具有无限
权力的大臣,执行哈里发的一切权力,王储的任命除外。具有有限权力的大臣没有创
制权,他的义务是执行哈里发的一切命令,遵循他的各种指示。在穆格台迪尔(908—
932年在位)之后,大臣的职位由总司令(amīr al-umarā’)取而代之,这个职位是
由布韦希人担任的。
大臣,实际上是首相,主持国务会议,参加会议的,是政府各部门的首长。各部门的
首长,有时被任命为大臣,但是他们的品级,是次于实际的大臣的。阿拔斯王朝的政
府机关,比以前的更为复杂,国家事务中,新添了更有秩序的制度,特别是税制和司
法行政。国家最关心的是财政,所以税务局(dīwān al-kharāj)或财政部,仍然象
伍麦叶王朝那样,是一个最重要的单位,税务局的首长,通常被称为税务长。税务长
是哈里发政府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国家岁入的来源,包括天课(zakāh),天课是每个穆斯林所应缴纳的唯一的法定捐税
。凡是占有耕地、牲畜、金银、商品,以及由于自然繁殖或投资而能增加的其他形式
的财产者,都应该缴纳天课。前面已经说过,穆斯林不纳人丁税。收税官只能监督耕
地和牲畜之类,至于私人的动产,包括金银在内,就全凭个人的天良了。从穆斯林们
征收来的天课,由国库支付于穆斯林们的福利:救济贫民和孤儿,补助异乡人和志愿
军,赎取奴隶和战俘。国家的财源,还有外国敌人的赔款和贡赋,本国非穆斯林人民
的人丁税(jizyah)、土地税(kharāj)①,外国的非穆斯林因向穆斯林国家输入货物
而缴纳的什一税。在这些项目中,非穆斯林所缴纳的土地税,总是数量最大,而且成
为国库收入的主要来源。所有这些岁入,这时候还沿用《古兰经》第59章第7节的名
称,叫做战利品(fay’)。哈里发用这些岁入来支付军需,修建清真寺、道路和桥梁
,以及兴办穆斯林社会的福利事业①。
关于阿拔斯王朝国家岁入的各种报告,一直流传到现在。从这些报告中可以看出,这
个王朝的第一世纪是多么昌盛。哈里发所以能够过前面所描绘的那种奢侈生活,就是
这个道理。从这些报告中,也可以看出,后来每个世纪岁入稳步下降的情况。有这样
的三个报告传下来:最古的是伊本·赫勒敦所记载的,这是关于麦蒙时代的岁入的报
告;第二个是古达麦所记载的,是关于较晚几年,可能是穆耳台绥木时代的岁入的报
告;第三个报告是伊本·胡尔达兹比所记载的,可以说明回历三世纪前半期的财政情
况。据伊本·赫勒敦的记载②,塞瓦德(下伊拉克,即古代的巴比伦尼亚)每年以现金
所纳的土地税(实物除外),在麦蒙时代,总计二千七百八十万第尔汗;呼罗珊总计二
千八百万第尔汗;埃及总计二千三百零四万第尔汗;叙利亚和巴勒斯坦③,共计一千
四百七十二万四千第尔汗;帝国其他省区总计三亿三千一百九十二万九千零八第尔汗
。据古达麦的收支表④,实物税和现金税合计,塞瓦德共计一亿三千零二十万第尔汗
⑤;呼罗珊共计三千七百万第尔汗;埃及(包括亚历山大港)共计三千七百五十万第尔
汗;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包括希姆斯),共计一千五百八十六万第尔汗;整个帝国总计
三亿八千八百二十九万一千三百五十第尔汗,包括实物税在内。根据伊本·胡尔达兹
比的清单计算①,现金税和实物税合计,塞瓦德共计七千八百三十一万九千三百四十
第尔汗②;呼罗珊和隶属地区合计四千四百八十四万六千第尔汗;叙利亚和巴勒斯坦
③,合计二千九百八十五万第尔汗;整个帝国总计二亿九千九百二十六万五千三百四
十第尔汗④。至于国家的岁出,由于缺乏充分的参考资料,要作出一个明确的计算,
是没有保证的。但是我们根据记载可以知道,当曼苏尔去世的时候,国库的存款共计
六亿第尔汗和一千四百万第纳尔⑤;当赖世德去世的时候,国库的存款超过九亿第尔
汗⑥,当穆克台菲去世的时候(908年),国库里所存的珠宝、家具和不动产,共值一
亿第纳尔⑦。
除税务局外,阿拔斯政府还有一个会计检查院(dīwān al-zimām),是麦海迪创设
的;有一个枢密院(dīwān al-■awqī‘),掌管一切文书、公文、敕令和执照;有
一个平反院,专管调查冤狱;有一个警察局和一个邮政局。
平反院(dīwān al-nazar fi al-mazālim)是一种上诉院,或最高法院,平反院的
任务是改正行政部门和政治部门的误审案件。这个机构的设置,可以回溯到伍麦叶王
朝时代,据马韦尔迪的记载⑧,阿卜杜勒·麦立克是首创平反制的哈里发,他在自己
规定的某一天,亲自听取人民的上诉和诉苦。欧麦尔二世热诚地遵守这个先例①。这
种惯例,显然是由麦海迪传到阿拔斯王朝的。他的继任人哈迪、哈伦、麦蒙,以及随
后的哈里发,都是当众听取这种控诉的;穆海台迪(869—870年在位)是保持这个习惯
的最后一位哈里发。诺曼人的国王罗吉尔二世(1130—1154年在位)把这种制度引入西
西里岛,后来在欧洲的土壤上生了根②。
警察局(dīwān al-shurtah),是由一位高级官员领导的,这位官员叫做警察局长(
sāhib al-shurtah)。他兼任哈里发的警卫长。在这个王朝的后期,他有时被提升到
大臣的等级。每个大城市,都有自己特殊的警察,他们是有军级的,他们的薪饷照例
很高。市警察局长,又叫做检察官(muhtasib),因为他是负责检查市场和风纪的。他
的职责,是检查度、量、衡是否准确;合法的债务,是否清偿(他没有司法权);良好
的道德,是否得到维持;有没有人犯赌博、放高利贷、公开卖酒等罪行。马韦尔迪③
列举了警察局长所应尽的许多有趣的职务,包括维持两性之间公认的公共道德标准,
惩治那些为获得妇女的垂青,而把灰胡须染黑的人。
阿拔斯政府一个重要的特征,是邮政局④,邮政局长叫做驿传长(sāhib al-barīd
)。我们已经讲过了,伍麦叶王朝的哈里发穆阿威叶,是首先关心邮政业务的。阿卜
杜勒·麦立克,在全国各地,遍设邮政局,韦立德在建设工作中,曾利用了邮政局。
据史学家的记载,哈伦曾委托他的伯尔麦克族的顾问叶哈雅,在一个新的基础上,组
织了邮政事务。邮政局的首要任务,是为国家服务,但是在一定限度内,邮政局也替
私人寄信①。每个省会都设有一个邮政局。邮路把帝国的首都和全国各大城市联系起
来②,在邮路上,到处设置驿站,每个驿站上有几百匹驿马。在波斯地区,使用骡马
运送邮件,在叙利亚和阿拉比亚地区,以骆驼代替驿马③。驿马还要把新任命的官吏
送到任所去,有时也运送军队和他们的行李④。人民只要能付大量的运费,就能利用
驿马。
鸽子被训练后,曾用做传书鸽。837年,曾用传书鸽把逮捕胡拉米教派反叛的领袖巴
比克⑤的消息,送给哈里发穆耳台绥木,这是关于使用传书鸽的第一次记载⑥。
巴格达的邮政总局,曾编写了许多旅行指南,记载各驿站的名称和各站之间的途程。
这些旅行指南,对于旅客、商人和哈只很有用处,而且为后来的地理研究奠定了基础
。阿拉伯的地理学家,曾利用这种邮政指南,作为编纂地理学著作的重要参考资料。
最著名的地理学家之一伊本·胡尔达兹比(约912年卒)所著的《省道记》(al-Masālik
w-al-Mamālik),就是以政府档案为依据的,这部书是历史地志的一个重要资料。
胡尔达兹比本人,在哈里发穆耳台米德时代,曾任吉巴勒省(古代的米迪亚)的邮政局
长。从首都通向各省区的这个修筑得很好的驿道体系,是阿拔斯王朝从较早的波斯帝
国继承下来的遗产。这些干线中最著名的,是呼罗珊大路,从巴格达向东北延伸,经
过哈马丹、赖伊①、内沙布尔、突斯、木鹿、布哈拉、撒马尔罕,把巴格达和药杀河
流域的边疆城市,和中国边境各城市联系起未。以这条干线上的各主要城市为起点,
有许多交叉道路,向南北两方伸展出去。直到现在,从德黑兰(在古代赖伊城附近)开
端的伊朗邮政路线,仍然依照古代的驿道。还有一条主要的驿道,以巴格达为起点,
沿底格里斯河而下,到达瓦西兑、巴士拉、胡泽斯坦的艾海瓦兹②,再到法里斯的施
拉思③。有许多支线,从这条主要的驿道上向东西两方延伸出去,把沿途各城市和人
烟稠密的中心地区联系起来,最后与呼罗珊干线相连结。这些驿道,是哈只们经常走
的,他们从巴格达起程,经过库法,或巴士拉,到达麦加。为了哈只们的便利,有许
多队商旅馆、哈只招待所和蓄水池,分布在这些主要的大路上。在呼罗珊驿道上的队
商旅馆,是早在欧麦尔二世时代就已建设的④。第三条公路,把巴格达和摩苏尔、阿
米德(迪亚尔伯克尔)和边疆的各要塞联系起来。在西北方,通过安巴尔和赖盖,把巴
格达与大马士革和其他的叙利亚城市联系起来。
除管理皇家邮政和监督各种邮政机关外,邮政总局长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职务。他是
一个侦探组织的首脑,全部邮政机构,都隶属于这个系统。因此,他的全衔是邮政情
报主管人(Sāhibal-barīd w-aL-akhbār)①。由于这种职务,他就以中央政府总监
察员和直接机密代表的身分,处理事务。各省的邮政局长,向他或者直接向哈里发汇
报各该省政府官员们的行为和活动,各该省长官的行为和活动,也不例外。有人曾向
穆台瓦基勒提出一个报告,揭发巴格达省长官好色旷职的行为,因为他朝觐天房后,
从麦加带来一个美丽的女奴,“他从午到夜,迷恋着那个女奴,耽误了公事”。这个
故事,是由一个较晚的资料传下来的②。曼苏尔曾利用商人、小贩和旅行家做侦探;
赖世德和其他的哈里发,也曾这样做③。据说麦蒙在巴格达的情报机关中,曾雇用一
千七百多个老太婆。“罗马人的国土”上,到处布满了阿拔斯王朝的男女间谍,他们
都化装成商人、旅行家和医生。
在伊斯兰教社会中,主持正义,往往被认为是一种宗教的义务,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
或大臣,把这个任务委托一个宗教学者,他就成为法官(qādi)④,巴格达的法官叫
做总法官(qādi al-qudāh)。初次接受总法官头衔的,是著名的学者艾卜·优素福
(约在798年卒),他曾为麦海迪和他的两个儿子哈迪和哈伦服务⑤。依照伊斯兰教法
律的规定,法官必须是成年的、精神健全的、男性的自由公民,必须信仰伊斯兰教,
品德端正,耳聪目明,精通教义和教律⑥。前面已经说过,非穆斯林的民事诉讼,由
各该教的宗教领袖或司法官管辖。马韦尔迪把法官分为两级:甲级是具有一般的无限
权力的(‘ammah mutlaqah),乙级是具有特殊的有限权力的(khāssah)①。甲级法官
的主要职权,包括判决诉讼,保护孤儿、禁治产人、未成年人,管理宗教基金,惩治
违犯教律者,任命各省的司法代表,以及在某种情况下,领导金曜日(星期五)的聚礼
。各省的法官,起初是由各该省的地方长官任命,从回历四世纪起,由巴格达的总法
官任命。一位后期的史学家②曾提到,在麦蒙时代,埃及法官的月俸,是四千第尔汗
。乙级法官的职权,是由哈里发或者大臣或者省长所授与的任命状加以规定的③。
严格地讲起来,阿拉伯的哈里发帝国,从未保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就是有严密组织
和严格训练的正规军队。哈里发的禁卫军(haras),几乎是唯一的正规军队,这支正
规军构成核心,周围有在本部族族长指挥下的各部族的部队,此外,还有雇佣军敢死
队,以及从各部族和各地区征募来的部队。常备军(jund)叫做雇佣军(murtaziqah,
按月领粮饷者),他们由政府供给粮饷。其他的部队,叫做志愿军(mutatawwi‘ah)④
,只在服役期间领取口粮。志愿军是从贝杜因人、农民和城市居民中征集来的。禁卫
军的饷银是比较高的,装备也是比较好的。在阿拔斯王朝第一位哈里发的时代,步兵
的饷银,除通常的口粮和津贴外,平均每年约计九百六十第尔汗⑤,骑兵的饷银加倍
。在麦蒙时代,也就是帝国的极盛时代,伊拉克地区的部队,总计十二万五千名,步
兵的年饷只有二百四十第尔汗①,骑兵的年饷加倍。曼苏尔建筑巴格达城的时候,瓦
匠师傅的工资,每天约合一个第尔汗,小工的工资大约是三分之一第尔汗②照这样推
算起来,军队的待遇是比较好的。
在阿拔斯王朝的早期,正规军的组织成分有步兵(harbīyah)③,他们的武器是长矛
、剑和盾;有弓箭手(rāmiyah)和骑兵(fursān),他们的武器是头盔、胸甲、长矛
和战斧。阿拉比亚人原来是把剑扛在肩上的,穆台瓦基勒开始采用了波斯人的方式,
把剑佩在腰带上④。每个弓箭手的队伍,都配备一个石油精投掷队(naffātūn),他
们穿着防火服装,向敌人投掷燃烧物质⑤。机械工程师们随着军队作战,负责管理攻
城机械,包括弩炮、射石机和破城槌。有一位军事工程师弩炮制造者伊本·萨比尔,
在纳绥尔(1180—1225年在位)时代晚期活动,曾著专书,详述军事工程学,但未能完
成⑥。野战医院的驼轿式的伤病人运送队,都随着军队上战场。象通常一样,这些军
事制度和军事装备,据说都是赖世德开始采用的。
前面已经说过,阿拔斯王朝的兴起,是由于波斯的武装,而不是由于阿拉伯的武装。
在阿拔斯王朝中,阿拉比亚的因素,不仅丧失了政治的优势,而且丧失了军事上的重
要性。在这个王朝的初期,哈里发的禁卫军——武装力量中最重要的兵种——主要是
由呼罗珊人组成的;阿拉伯部队分成两部分:北方的阿拉比亚人,或穆达尔人,南方
的阿拉比亚人,或也门人。新入教的穆斯林,以平民的身分,分别附属于阿拉比亚的
一个部族,而构成那个部族军事组织的一部分。穆耳台绥木又增加了一支新的禁卫军
,他们原来是从拔汗那和中亚细亚其他地区贩运来的突厥奴隶①。这支新的禁卫军,
不久就变成了全首都的恐怖因素,836年,哈里发不得不建筑新城萨马腊,把政府机
关迁到那里去。孟台绥尔(861—862年在位)死后,这支突厥禁卫军,就开始干预国家
大事了。
在麦蒙、穆斯台因和其他哈里发的时代,军队是采用罗马拜占廷的编制方式的,阿里
夫(‘ārīf,相当于班长)指挥士兵十名,哈里发(khalīfah,相当于排长)指挥士
兵五十名,嘎伊德(qā’id,相当于连长)指挥士兵一百名②。艾米尔(amīr,相当
于师长)指挥军队一万名,他们分为十个大队。每百名士兵组成一中队,几个中队组
成一个大队(kurdūs)。冯·克赖麦曾为我们描绘了当日在行进中的阿拉伯军队的栩
栩如生的画面③。
阿拔斯王朝在第一个世纪中,依赖一支强大而且安心的军队,以维持其生存,这支军
队被用来镇压叙利亚、波斯和中亚细亚的叛变,而且也用来对拜占廷进行侵略性的战
争。一位现代的学者说:“两件事使十世纪的萨拉森人成为危险的敌人:一是他们的
数量,二是他们非凡的运动力量。”④但是事实还不仅是这样。有一篇论战术的文章
,据说是东罗马皇帝英明的利奥六世(886—912年在位)①所作的,这篇文章告诉我们
:“在一切〔野蛮〕民族中,他们〔萨拉森人〕在军事活动方面,是最聪明和最慎重
的。”君士坦丁七世(913—959年在位)在下面的这段文章里描绘了阿拉伯人给他们的
拜占廷敌人留下的印象:“他们是强大的,又是好战的,因此,他们中一千个人所占
据的阵地,是不可能攻破的。他们不骑马,而骑驼骆。”从这篇论文和拜占廷其他的
资料,如奈塞福拉斯·福卡斯皇帝(963—969年在位)所著的《战术论》②看来,冬季
和雨季,显然是阿拉伯战士最厌恶的,因为他们的战线在作战中一被击破,他们就丧
失恢复这条战线所必需的纪律性,他们的步兵,大体上是一群从事掠夺的乌合之众,
不能成为有效的战斗机器。拜占廷人一方面把阿拉伯人叫做不信上帝的野蛮人,一方
面又把他们看成是可怕的敌人,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十世纪,这个敌人的危险性逐
年降低,十世纪末,拜占廷惯于采取攻势,甚至威胁着大马士革和巴格达。
自穆台瓦基勒创设外籍军事单位以来,阿拔斯王朝的军事力量,就开始衰退了,因为
那些单位有害于军队风纪和团体精神的维持。后来,穆格台迪尔(908—932年在位)又
开始采用包税的政策,把各省的赋税,包给各该省的地方长官或者军事首长,以便他
用本省的税收发饷,不再由空虚的国库发饷。在布韦希人执政的时代,士兵们的补助
金,是小块的土地,而不是现金。这就播下了封建军事制度的种子。在塞尔柱克人执
政的时代,这种制度又得到了发展。后来,这就变成了惯例,地方长官或军事首长,
接受几个城市或地区作为年金,他们以绝对的权力统治那些地方,每年向塞尔柱克的
国王缴纳贡税。在战争时期,他们指挥着由自己装备和供养的一定数量的部队。
伍麦叶人依照拜占廷和波斯的方式,把帝国划分成若干省区,每省设一个地方长官,
叫做艾米尔(amīr)或者阿米勒(‘āmil),阿拔斯人对于这个制度,并没有加以彻底
改革。阿拔斯王朝各省区的名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政治的划分,跟地理的划分,
也不是完全符合的,由伊斯泰赫里、伊本·郝盖勒、伊本·法基等人的地理学著作就
可以看出来;但是下面的名单,似乎是早期巴格达哈里发所统治的主要省区的名单:
(1)阿非利加,位于利比亚沙漠以西,包括西西里岛;
(2)埃及;
(3)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这两个地区,有时是分离的;
(4)希贾兹和叶麻麦(中部阿拉比亚);
(5)也门或者南部阿拉比亚①;
(6)巴林和阿曼,以伊拉克的巴士拉为省会;
(7)塞瓦德或者伊拉克(下美索不达米亚),主要城市,除巴格达外,有库法和瓦西兑
;
(8)哲齐赖(意思是河洲,实际上是半河洲,古代的亚述),以毛绥勒(摩苏尔)为省会
;
(9)阿塞尔拜疆,包括阿尔德比勒、大不里士、马腊格等主要城市;
(10)吉巴勒(意思是群山,即古代米迪亚),后来叫做波斯的
伊拉克(al-‘Irāq al-‘Ajami)①,主要的城市有哈马丹(即古代的埃克巴塔那)、
赖伊、伊斯巴罕(伊斯法罕);
(11)胡泽斯坦,主要城市有艾海瓦兹、突斯塔尔②;
(12)法里斯,以设拉子为省会;
(13)克尔曼,省会也叫克尔曼③;
(14)莫克兰,包括现代的俾路支,延伸到下临印度河流域的高地;
(15)锡吉斯坦,或者锡斯坦,以萨兰只为首府;
(16—20)古希斯坦、古米斯、泰伯利斯坦④、竹尔占⑤、亚美尼亚;
(21)呼罗珊、包括现代阿富汗的西北部,主要城市有内沙布尔、木鹿、赫拉特⑥、巴
里黑50000492_0386_6⑦;
(22)花拉子模⑧,早期的省会是卡斯;
(23)粟特(古代的Sogdiana),在乌浒水和药杀河之间,有布哈拉和撒马尔罕两座著名
的城市;
(24和其他)拔汗那、赭时(现代的塔什干),以及其他突厥城市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在西亚的省区,跟旧有的阿拉伯省区,在地理上完全相符,这是可以注意的。
阿拔斯哈里发帝国,幅员辽阔,交通困难,尽管帝国的首都巴格达作出了一切努力,
但是地方分权是不可避免的结果。省长在一切地方事务中,拥有绝对的权力;他的职
位也几乎变成了世袭的。从理论上讲起来,省长必须获得大臣的欢心,才能保持自己
的地位,因为他是大臣向哈里发推荐的,大臣被撤职,省长也就被免职。马韦尔迪①
把大臣分为甲乙丙三级,把省长也分为甲乙两级。甲级是一般的省长职位(imārah‘
āmmah),甲级省长有绝对的权力,指挥军事,任命法官,监督司法,征收赋税,维
护公安,保卫宗教,管理警察,金曜日(星期五)领导聚礼。乙级是特殊的省长职位(
imārah khāssah),乙级省长没有任命法官和征收赋税的权力。但是这种分类,大
体上是理论性的,因为省长的权力,是随着省长的才干,哈里发的软弱,与中央政府
的距离等等因素而增加的。各省的地方岁入,用于各该省政府的开支。如果有余额,
就汇给哈里发的金库。司法权是由各省的法官执掌,由驻在本省各大城市的助理协助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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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Mas‘ūdi,vol.vii,p.278。
① 参阅 Ya‘qūbi,vol.ii,pp.437以下,472以下;Fakhri, p.236。
② Fakhri,pp.261-262;Tabari,vol.iii,p.523。
③ Ya‘qūbi,vol.ii,pp. 500以下;Fakhri,p. 292;Mas‘ūdi,Tanbīh,p.
345。
① 参阅ibn-al‘Abbās,’Athār al-Uwal fi Tartīb al-Duwal(Cairo,1295),
p.62;S. D. Goitein in Islamic Culture,vo1. xvi(1942),pp. 255—263,380
—392。
② Fakhri,p.205。
③ Ibn-al-Athīr,vol.vi,pp.19—20。
④ 参阅Hilāl al-sābi’Tuhfat al-Umarā’fi Ta’rīkh al-Wuzarā,ed.H.F
.Amedroz(Beirūt,1904),p.306。
⑤ Pp. 33-47。
① 人丁税和土地税的区别,这时候已经弄清楚了。参阅本书第171页。后来人丁税相
当于豁免兵役税(al-badal al-‘askari),奥斯曼帝国政府向非穆斯林的人民征收免
除兵役税,以豁免他们服兵役的义务。
① Māwardi,pp.366以下。
② Muqaddamah,pp.150—151,参阅Huart,Historie des Arabes,vol.i,p.376;
AlfredvonKremer,Culturgeschichte des Orients unter den Chalifen,vol.i(Vienna
,1875),pp.356以下。伊本·赫勒敦的报告和其他两个报告一样,说不明白,又不
准确。
③ 肯奈斯林、大马士革、约旦、巴勒斯坦四个地方的税收,合计一百二十二万七千
第纳尔。
④ Kharāj,pp.237—252。
⑤ 单是现金税共计八百零九万五千八百第尔汗;Qudāmah,pp.249,239。他在书中
分别列举了许多数字,但是那些数字的总合跟他所说的总数不相符合。
① 散见各处。
② 单是现金税一项共计八百四十五万六千八百四十第尔汗;见 ibn-Khurdādh-bih
,pp. 5以下。
③ 包括肯奈斯林和希姆斯、大马士革、约旦、巴勒斯坦等边疆城市。
④ Za ydān,Tamaddun,vol.ii,p.61。参阅Huart,vol.i,p.376。
⑤ Mas‘ūdi,vol.vi,p.233。
⑥ Tabari,vol.iii,p.764。
⑦ Tha‘ālibi,Latāif,p.72。
⑧ P.131。参阅ibn-al-Athīr,vol.i, p.46。
① Māwardi,p.131。参阅 Ya‘qūbi,vol.ii,p.367。参阅 Bayhaqi,al-Mahasin
w-al-Masāwi’,ed,F.Schwally(Giessen,1902),pp. 525以下。
② M.Amari, Storia dei Musulmani di Sicilia,ed.Nallino,vol.iii(Cata-nia
,1937—1939),p.452;von Kremer,Culturgeschichte,vol.i,p.420。
③ Al-Māwardi,pp.417—418,431。
④ 邮政局(dīwān al-barīd)。阿拉伯语的barīd是一个闪族语词汇,跟拉丁语的
veredus无关;参阅波斯语的birdan(快马),阿拉伯语的birdhawn(驮马)。参考《旧
约·以斯帖记》8:10“交给骑御马圈快马的士卒传到各处”;Isfahāni,Ta’rī
kh,p.39。
① Mas‘ūdi,vol.vi,p.93,ll.5—6。
② Ibn-Khurdādhbih,散见各章节。
③ 参阅ibn-al-Athīr,vol.vi,p.49,ll.11—12。
④ Ibn-al-Athīr,vol.iv,pp.373—374。
⑤ 这个教派因出现于波斯的胡拉木地方而得名。这个教派是在著名的呼罗珊人艾卜
·穆斯林被处死后发生的。他们当中有人否认艾卜·穆斯林的死亡,而且预言他要复
返人世间,普及正义。Mas‘ūdi,vol.vi,p.186;Baghdādi,ed.Hitti,pp.162
以下;Fihrist,p.342。
⑥ Mas‘ūdi,vol.vii,pp.126—127。
① 现代伊朗的腊季。——译者
② 现代的阿瓦士。——译者
③ 现代的设拉子。——译者
④ Ibn-al-Athī,vol.v,p.44;Nawawi,Tahdhīb,p.468,l.16。
① Qudāmah, p. 184。
② Atlīdi, I‘lām al-Nās(Cairo, 1297),p. 161。
③ 参阅Aghāni,vol.xv,p.36,l.14;Miskawayh,ed.ds Goeje and de Jong,pp
. 234,466,498,512,514,567。
④ 这个名词的音译最少有十三个形式,在英国的公文中有六种译法:qadi,qazi,
kazi,cadi,al-kadi,kathi。(《元史》职管志的译法是哈的。——译者)
⑤ Ibn Khallikān, vol. iii, p. 334=de Slane, vol. iv, p. 273。
⑥ Māwardi, pp. 107—111。
① pp. 117—125。
② Suyuti,Husn, vol. ii, p. 100,l. 4。
③ 参阅 Richard Gottheil in Reuve des études ethnographiques(1908),pp.385
—393。
④ 或者叫 muttawwi‘ah, Tabari, vol. iii,pp.1008以下;ibn-Khaldūn,vol
.iii, p. 260。
⑤ Tabari, vol. iii, p. 41, ll. 17—18, ibn-al-Athīr, vol. v,p. 322
, ll.14—15照抄。
① 麦蒙跟他哥哥艾敏争江山的时候,恢复了军队原来的饷银,每人每年发给九百六
十第尔汗,因为他哥哥是照旧制发饷的。Tabari,vol.iii,p.830,ll.7—8,p.867
,l.14.
② Khatib,vol.i,p.70; Tabari,vol.iii,p.326。
③ Tabari,vol.iii,pp.998以下;ibn-Khaldūn,vol.iii,p.238,l.17,p.245
,ll.23,26。
④ Ibn-Khaldūn,vol. iii,p. 275。
⑤ Aghāni, vol. xvii, p. 45; ibn-Khaldūn, vol. iii, p. 260, l. 20
。
⑥ Ibn-Khallikān,vol.iii,p.397。
① 参阅Mas‘ūdi,vol.vii,p.118。
② Ibn-Khaldūn,vol.iii,p.299,l,7。参阅Mas‘ūdi,vol.vi,p.452;Tabari
,vol.iii,p.1799。
③ Culturgeschichichte,vol.i,p,227—229=S.KhudaBukhsh,TheOrientunderthe
Caliphs(Calcutta,1920),pp.333—335。
④ Oman, ArtofWar,2nded.,vol,i,p.209。
① “Tactica”, Constitutio xviii,§ 123, in Migne, Patrotogia Groeca
, vol.cxiii。
② “De administrando imperio”,caput xv,in Migne,Patrologia Groeca,vol
.cxiii。
① 这五个省区往往被称为西方省区(aqālīm al-maghrib);而其余的省区却被称为
东方省区(aqālīm al-mashriq)。
① 相对的是阿拉伯的伊拉克(al-‘Irāq al‘Arabi),即下美索不达米亚。
② 波斯人把这个城市叫做舒斯特尔或舒什特尔。
③ 《辽史》叫起儿漫。——译者
④ 《新唐书·大食传》叫做陀拔斯单。——译者
⑤ 现代的戈尔甘。——译者
⑥ 《明史》叫做哈烈,又叫哈喇。——译者
⑦ 《元史》叫巴里黑,又叫班勒纥。——译者
⑧ 花拉子模在现代土库曼的基发附近,《元史》叫西域国,又叫回回国。——译者
⑨ 可与这个名单对照的,有下列各书中的名单:Le Strange,Eastern Caliphate,
pp.1—9;Zaydan,Tamaddun,vol.ii,pp.37—44;von Kremer,Culturgeschichte
,vol.i,p.184。
① pp.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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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阿拔斯王朝的社会
原始的部族制度,即阿拉比亚社会组织的基本型式,在阿拔斯王朝的统治下,完全被
打破了,因为这个王朝的江山,是靠外国人打出来的。甚至在选择后妃那样重大的问
题上,哈里发们也不重视阿拉比亚的血统。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只有这三位是自由
的母亲所生的:艾卜勒·阿拔斯、麦海迪和艾敏②,艾敏享有独特的优越性,因为他
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先知的家族①。伍麦叶王朝的第十二位哈里发叶齐德三世,是非
阿拉伯的母亲所生的第一位哈里发。但是他的母亲,至少被认为是最后一位波斯皇帝
叶兹德吉尔德的苗裔。古太白在粟特俘虏了她,哈查只又把她送给了哈里发韦立德。
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当中,曼苏尔的母亲,是一个柏柏尔族的女奴;麦蒙的母亲,是
一个波斯的女奴;瓦西格和穆海台迪的母亲,都是希腊的女奴;孟台绥尔的母亲,是
一个希腊血统的阿比西尼亚的女奴;穆斯台因的母亲,是一个斯拉夫族的女奴;穆克
台菲和穆格台迪尔的母亲,都是突厥族的女奴;穆斯台兑耳的母亲,是一个亚美尼亚
的女奴②。哈伦的母亲,也是一个外国女奴,是赫赫有名的赫祖兰,她是在阿拔斯王
朝的国家事务中具有相当势力的第一位妇女③。
阿拉比亚人和他们的臣民之间血统的混合,主要是由于多妻、蓄妾和奴隶买卖。当纯
粹的阿拉伯成分退到后面去的时候,非阿拉伯人、混血儿和被解放了的母亲的儿子们
,就取代了他们的地位。很快代替了阿拉比亚贵族的,是代表各种民族成分的官僚特
权阶级,最初是波斯人占优势,后来是突厥人占优势。一个弹唱诗人,表达了阿拉比
亚人骄傲的心情,他唱道:
主呀!妾生儿子到处泛滥,
祈您使我生活在别的地方,
以免我跟那些杂种相陪伴④。
可惜阿拉伯史学家的兴趣,太集中于哈里发的事务和政治事件,没有用适当的篇幅,
给我们描绘那个时代普通人民的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的画面。但是,根据主要属于文
学性的资料,根据史学家附带的零星的叙述,根据今天守旧的穆斯林东方的日常生活
,我们也不难给这幅画面勾出一个轮廓来。
在阿拔斯王朝的初期,妇女跟伍麦叶王朝的姊妹们,享受同等的自由;但是,到十世
纪末期,在布韦希人统治的时代,严格的深闺生活制度和两性之间绝对的隔离,已变
成了普通现象。历史告诉我们,在初期,不但上层妇女,如赫祖兰(麦海迪的妻子,
赖世德的母亲),欧莱叶(麦海迪的女儿),左拜德(赖世德的妻子、艾敏的母亲),布
兰(麦蒙的妻子)等,有优越的地位,在国家事务中颇有势力,而且,阿拉伯的姑娘们
,也经常走上战场,指挥作战,她们还会作诗,在各种文艺活动中,跟男子竞争,或
者在社交场合,以她们的机智、音乐才能和歌唱才艺,使空气活跃起来。例如四弦琵
琶手欧拜德,就是以美丽的歌妓兼女乐师的身分,在穆耳台绥木时代著名于全国的①
。
到了这个王朝衰落的时代,由于过多的蓄妾,两性道德的松弛,过分的奢侈,妇女的
地位一落千丈,正如《天方夜谭》所描写的那样。妇女被描绘成阴险狡猾、卑鄙下流
的东西。花拉子密人艾卜·伯克尔(约在993或1002年卒)是首先写作书简文学的,他
有《文学通讯集》传世,据说他曾写了一封离奇的慰问信,去慰问一个丧失女儿的朋
友。他在那封信里说:“我们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坟墓,谁就找
到了最佳的女婿。”②
在伊斯兰教国家,结婚几乎被普遍认为是一件积极的义务,忽视这件义务,就会招致
严峻的责备;生育儿女,特别是男孩,被认为是天赐洪福。妻子的首要任务,是服侍
丈夫,看管儿女,办理家务;剩余的时间,用于纺织。由赖世德的异母妹欧莱叶发明
的时髦的女帽,显然是一顶半球形的帽子,帽边上有一个小圆圈儿,上面装饰着各种
珠宝。妇女其它的首饰,是手镯(asāwir)和脚镯(khalk-hāl)。
男人的服装,从那个时代到现在,没有多大变化。普通的头饰,是尖顶的黑毡帽(qal
ānsuwah),是由曼苏尔首倡的①。下身穿一条波斯式的灯笼裤(sarāwīl)②,上身
穿一件衬衫、一件马甲、一件短上衣(quftān)③,外面套一件斗篷(‘aba’或jubbah
)④,这就构成一位绅士的全套服装⑤。宗教学者,遵守赖世德的著名法官艾卜·优
素福的遗教,头戴黑缠头,身穿黑斗篷(taylasān)⑥。
如果我们根据当时诗人们在恋歌里所表达的观念来作判断,那么,阿拉比亚人关于女
性美的理想,跟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努韦理在他所著的文学百科全书中⑦,曾用
一册书的大半篇幅,来援引关于体态之妩媚的描绘。妇女的身材,应该象植物中的竹
子(khayzurān);脸蛋象满月,头发比夜还黑,面颊白皙,而且带蔷薇色;脸上有颗
黑痣,仿佛雪花石膏盘子上有一滴龙涎香;眼睛深黑,而不沾一点皓矾(kuhl)①,眼
大如野鹿,眼皮娇弱思睡(saqūn);小口里的牙齿,象珊瑚上镶嵌的珍珠,胸部象两
个石榴,臀部肥大,十指尖细,指甲是用指甲花(hinnā)叶子染得猩红。
最显眼的家具,在当时是“底旺”(diwān),就是沿着客厅三面墙壁而陈设的沙发。
矮椅子式的座位,是前朝已开始使用了的,但是,当时靠垫还流行,靠垫是放在方形
的小垫子(matrah)上,人可以舒适地盘膝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小垫子上。地板上铺陈着
手工织成的地毯。用饭的时候,把食品摆在一个圆形的大铜托盘里,托盘放在“底旺
”前面,或垫褥前面的矮桌子上。富裕人家使用银托盘,矮桌子上镶嵌着黑檀木或玳
瑁或螺钿,跟现在大马士革制造的小桌子,没有什么差别。阿拉比亚人从前把蝎子、
蜣螂、黄鼠狼等当做美食②,把米饭认为毒物③,用光泽的烙饼做写字的纸张④,现
在已能大吃文明世界的美味了。他们能享受波斯式的食品,如好吃的西克巴只(sikb
āj,燉肉),可口的凉法鲁宰只(fālūdhaj,蜜糕)。他们把榛子仁、杏仁、牛奶等
当做小鸡的饲料。在夏季,他们用冰块降低室内的气温⑤。不含酒精的饮料,是一种
冰果子露⑥,主要成分是糖水加紫地丁露、香蕉露、蔷薇露或桑葚露,这种饮料,是
用来招待客人的,当然还有其他的饮食。直到十五世纪,咖啡才流行①,发现新世界
之前,还不知道吸烟草。一位在九到十世纪享盛名的作家②,给我们遗留下一部著作
,打算在这部书里说明,在那个时代,一个有教养的人(zarīf),即一个绅士所应有
的感情和态度。他是有礼节的(adab),有仁德的(murū’ah),有风雅的态度的(zarf
),不爱开玩笑,只与正直的朋友往来,忠厚诚笃,实践约言,严守秘密,衣冠整洁
,在席面上彬彬有礼,细嚼慢咽,不随便谈话,也不轻易发笑,不舔指头上的食物,
不吃大蒜和洋葱,无论在盥洗室或澡堂或公共场所或大街上,都不剔牙。
集体地或单独地饮酒,已习以为常了。禁酒本来是伊斯兰教的一大特征,但是,《乐
府诗集》和《天方夜谭》等文学作品,记载了无数关于纵酒狂欢的故事,放荡诗人艾
卜·努瓦斯(约在810年卒)、做过一天哈里发的穆耳台兹(约在908年卒)和类似的弹唱
诗人也有大量咏酒的诗歌(khamrīyāt),由此可见,伊斯兰教禁酒的功效,差不多
等于美国宪法第十八项修正案。甚至连哈里发、王公、大臣、法官等人,也忽视伊斯
兰教的戒律③。学者、诗人、歌手、乐师等,都是特别受欢迎的清客。这种习惯,来
源于波斯④;在阿拔斯王朝初期,变成了常规;在赖世德时代,已成为发达的职业。
除这位哈里发外,哈迪、艾敏、麦蒙、穆耳台绥木、瓦西格、穆台瓦基勒等人,都是
嗜酒成癖的;曼苏尔和穆海台迪,却是反对饮酒的。奈瓦支①感到绝望,因为他的著
作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篇幅,能够把所有沉缅于酒的哈里发、大臣、秘书们的姓名都记
载下来。用椰枣制成的酒(khamr)是上品。伊本·赫勒敦曾证明,赖世德和麦蒙所饮
用的是枣醴(nabīdh),是把葡萄、葡萄干或椰枣浸在水里,让浸出的汁子稍稍发酵
②。用这种方法制造的饮料不会醉人,在某些条件下,最少有一个伊斯兰教教律学派
,即哈奈斐派,认为是合法的。穆罕默德本人曾饮用这种饮料,特别是只浸三日的③
。
举行酒会,而以歌妓的演唱助兴,这不希奇。在这种酒席上,宾主都穿着颜色鲜明的
盛装(thiyāb at-munādamah,酒席装④),而且用麝香水或蔷薇水洒在胡须上。客
厅是用龙涎香或沉香熏过的。由许多故事可以看出来⑤,参加这种宴会的女歌手,几
乎尽是淫荡的女奴,这对于当时青年的道德,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⑥。记载里有关于
曼苏尔时代,库法的一所娱乐馆的描写,这种娱乐馆有点象音乐和杂耍的咖啡馆,首
席女演员是蓝眼睛的赛蜡梅(Sallāmahal-Zarqā’)⑦。在基督教的修道院里和犹太
教徒开设的酒馆里,俗人都有接近酒的机会。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是当日私贩酒类
的商人。
先知说过:“清洁是信仰的因素。”这句话现在还是伊斯兰教国家人人爱说的名言。
在穆罕默德的时代之前,我们没有听说过阿拉比亚有什么澡堂。据说他是厌恶澡堂的
,他只允许为了清洁的目的,而进澡堂,但是,进澡堂的人,必须穿着裤子进去。到
了阿拔斯王朝,澡堂已经很普及了,不仅为了沐浴,而且被人当做娱乐和奢侈的场所
。妇女们也使用澡堂,但是,有特为她们开放的日子。据赫兑卜的记载①,在穆格台
迪尔的时代(908—932年),巴格达有澡堂二万七千所;在其它的时代,增加到六万所
②,这两个数字,象阿拉伯文献中其他数字一样,显然是被夸大了的。叶儿孤比在他
所著的地方志里提到③,巴格达建成后不久,澡堂达到一万所。西非的旅行家伊本·
白图泰④,曾于1327年访问巴格达,据他的记载,巴格达城西部十三个区,每区有讲
究的澡堂两三所,每所里的冷热水都是流动的。
当日的澡堂,象现代的澡堂一样,是由几个房间构成的,地上铺着花砖,内墙上镶着
大理石板,那些房间,环绕着一个居中的大厅,大厅上面,罩着一个圆屋顶,屋顶周
围镶着许多圆形的小玻璃窗,让光线透进来。大厅中部,有一个水池,水池中央,有
一股喷泉,喷出的热水,放射着蒸汽,把整个大厅变得暖和和的。外部的房间,作为
休息室,顾客们可以在那里享受各种饮料和茶点。
自有史以来,体育运动象艺术一样,与其说是闪族文明的附属品,不如说是印度-欧
罗巴文明的附属品。阿拉比亚人是功利主义者,阿拉比亚的气候又比较热,消耗体力
的体育运动,既然不能产生物质的利益,自然不会变成阿拉比亚人迫切的要求。
在哈里发时代,某些室内游戏,已经普及。前面已讲过,在伍麦叶人时代,麦加就有
一种俱乐部,里面有象棋、双陆和骰子的设备。赖世德是下象棋的第一位哈里发,他
还提倡象棋①。象棋(阿拉伯语的名称shitranj是从波斯语借用的,发源于梵语),原
来是印度的游戏②,后来变成了贵族所喜爱的室内游戏,顶替了骰子。据说赖世德赠
送查理大帝的礼物,就包括一个棋盘;在十字军战争期间,山老③赠送圣路易的礼物
里也有棋盘。在盘子上玩的游戏,还有双陆(nard,一种投掷双骰的玩艺儿),也是发
源于印度的④。
室外游戏的名单中值得注意的,有箭术、马球(jūkān,波斯语chawgān的对音⑤,
意思是曲棍)、球和球棍(Sawlajān,铁圈球,是一种槌球或曲棍球)、剑术、掷标枪
(jarīd)和赛马,更重要的是狩猎。据查希慈的记载⑥,要想当哈里发的清客的必须
具备这几种资格:会射箭、会狩猎、会打球、会下棋,在这些方面,清客可与主公“
分庭抗礼”,而无大不敬之罪。在这些游戏中,穆耳台绥木特别喜欢马球,他的突厥
族将军艾福兴,不肯跟他玩这种游戏,因为他不愿意敌对“信士们的长官”,那怕是
在游戏的时候⑦。记载里还提到一种球术,是用一块宽木板(tabtāb)打的⑧。这种
游戏会不会是网球的雏形呢①?麦斯欧迪给我们描写了在赖盖赛马的情况。在那次比
赛中,赖世德自己的骏马,以头名入选。亲自观看那次比赛的哈里发,十分高兴②。
《希世璎珞》里有些诗篇,是描绘和赞美得奖的骏马的③。我们从这些资料可以知道
,赌金给赛马增添了生气。
在阿拔斯人的时代和较早的时代,狩猎是哈里发和亲王们所热爱的户外游戏。艾敏特
别爱好猎狮④,他的一个弟弟,是在追逐一群野猪的时候被咬死的⑤。呼罗珊人艾卜
·穆斯林和穆耳台绥木,都喜欢在狩猎中使用驯服的猎豹。早期的阿拉伯语著作,有
许多是论述狩猎、捕捉、放鹰的。由此可见,人们对于这些运动,有高度的兴趣。用
鹰隼来狩猎的方法,是从波斯传入的,这方面的阿拉伯词汇,可以说明这一点。这些
运动,受到特别的欢迎,是在哈里发帝国的末期⑥和十字军战争时期⑦。在伊朗、伊
拉克、代尔祖尔和叙利亚的阿里派地区,直到现在还用鹰和鹞来狩猎,方法和《天方
夜谭》里所描绘的差不多完全一样。猎取瞪羚或白羚、野兔、鹧鸪、鸿雁、野鸭、沙
鸡(qatā)的时候,使用鹰和鹞;猎取较大的野兽的时候,用猎犬帮助。穆斯林的猎
人捕到野物的时候,首先把野物宰掉,如果让它死去,就不能吃了①。野物比较集中
的地方,猎人团就在四周构成一个圈儿(halqah),把野物包围起来,逐渐围捕。穆耳
台绥木曾建筑一个马蹄形的围墙,两端与底格里斯河岸接触,他命令参加围猎的人,
把野物赶进这个围场,把那些野物困在围场里面②。穆斯台耳绥木曾采取塞尔柱克人
围猎的技术③。在较晚的哈里发中,穆斯覃吉德(1160—1170年在位)曾组织了几个正
规的狩猎团。某些哈里发和地方长官,还豢养狮子、老虎等猛兽,目的是威吓人民和
外宾④;某些哈里发和地方长官,却把狗和猴子当做爱物,而加以饲养。穆格台迪尔
的大臣有一个儿子,住在开罗,在地方政府中有很高的地位,他有一种特别的嗜好,
就是搜集大量的毒蛇、蝎子和其他有毒的动物,精心地培养在公馆附近一座特设的饲
养室里⑤。
居于社会最上层的,是哈里发及其家属、政府官员、哈希姆家族的苗裔和这些人的随
从。兵士、警卫员、清客、侍从和仆人等,可以列入随从一类。
仆人大半是奴隶,他们是从非穆斯林的民族那里补充的,或者用强力,或者在战争期
间俘虏,或者在承平时期购买而来。这些奴隶,有些是黑人,有些是突厥人,还有些
是白人。白奴(麦马里克)大半是希腊人、斯拉夫人、亚美尼亚人和柏柏尔人。有些奴
隶是阉人(khisyān),专在宫内服务。有些年轻的娈童(ghilmān),或许也是阉人,
获得主子的特别恩宠,穿着绚烂的制服,经常打扮得香喷喷的、花枝招展的,跟妇女
没有一点区别。关于赖世德王朝的娈童,有很多的记载①;但是,首先效法波斯人的
先例,在阿拉伯世界创立娈童制度,跟他们发生非自然的性交关系的人,显然是艾敏
②。麦蒙时代的一位法官,曾使用四百个娈童③。艾卜·努瓦斯一流放荡的诗人,简
直无耻宣淫,公开表达他们的这种倒错的性欲,用自己的艳诗来赞美娈童。
奴隶中的姑娘(jawāri),被用作歌妓、舞女和嬖妾,有些嬖妾对于哈里发颇有势力
。例如,痣妞(Dhāt al-Khāl),赖世德花七万第尔汗买了她,后来由于一阵猜忌,
就把她赏给一个男仆去了。有一天赖世德发誓,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答应,据
说后来就依她的请求,委她丈夫去做法里斯省的长官,以七年为期④。赖世德依恋一
个歌妓,他的妻子左拜德,为了使他和那个歌妓断绝,而赠给他十个姑娘,其中一个
后来生了麦蒙,另外一个生了穆耳台绥木⑤。《一千零一夜》里(第437—462夜)有一
个传奇故事说,有一个色艺双绝的女奴,叫台瓦杜德,赖世德为了考核她,下令组织
一个考试委员会,主考的有医学、法律学、天文学、哲学、音乐和数学等学科的科学
大家,更不用说还有语法学、修辞学、诗学、历史学、《古兰经》学等学科的学者了
,考试结果,她获得了辉煌的成绩。赖世德以十万第纳尔的代价买了她。这个故事说
明,当时的女奴,有些是具有高度的文化水平的。艾敏曾组织了一个女扮男妆的服务
队,她们剪短了头发,身穿小伙子的服装,头戴绸子的缠头。这种新发明,很快就流
行于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中①。有一个目击者告诉我们,在一个棕树主日②,他去觐
见麦蒙,看见他的面前有二十个盛妆的希腊姑娘,胸前挂着金质十字架,手里拿着油
橄榄枝和枣椰叶,集体地翩翩起舞。他赏赐她们三千第纳尔,节目以此告终③。
哈里发的宫殿里使用大量的奴隶,我们根据这些统计数字,可以推想当时奴隶制度是
怎样盛行。据说穆格台迪尔(908—932年在位)的后宫,有一万一千个阉人,包括希腊
人和苏丹人④。根据另一个传说,穆台瓦基勒有嬖妾四千人,她们统统都跟他同过房
⑤。有一次,他接受了一个将军向他奉献的两百个姑娘⑥。地方长官们和将军们向哈
里发或大臣献礼,已成了惯例,他们的礼物包括美女,那些美女有别人赠送他们的,
也有他们向人民勒索来的⑦;不献礼被认作反叛的标志。麦蒙想出了这种计谋,就是
把一些亲信的奴隶,作为礼物,赠给他所怀疑的人,进行侦探工作,如果有必要,就
把接受礼物的人弄死⑧。
平民是由两个阶级构成的:一个是接近贵族阶级的上层阶级,包括文学家、文学研究
者、学者、艺术家、商人、手艺人和自由职业者;另一个是下层阶级,构成大多数的
人民,包括农民、牧民、农村居民,他们是土著居民,而现在具有顺民的身分。我们
要在下章详述知识分子的情况。在这里,我们只须说明这一点就够了:阿拔斯王朝兴
盛时期的一般文化水平,无论如何是不低的。
帝国辽阔的版图和人民高度的文化水平,都要求大规模的国际贸易。初期的商人,是
基督教徒、犹太教徒①和祆教徒,但是,这些人后来大部分被穆斯林和阿拉伯人所代
替了,因为他们虽然轻视农业,却不轻视商业。巴格达、巴士拉、西拉夫②、开罗、
亚历山大港等口岸,不久就发展成活跃的陆上贸易和水上贸易的中心了。
穆斯林的商人,向东方远征,直达中国。据阿拉伯文献的记载,他们远在阿拔斯王朝
第二位哈里发曼苏尔的时代,就从巴士拉到达中国了③。关于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与印
度和中国海上交通的最早的阿拉伯语资料,是商人苏莱曼和回历三世纪时代其他商人
的航行报告④。这种贸易,是以丝绸为基础的,丝绸是中国赠给西方的最早的、华丽
的礼物,丝绸的贸易,通常是沿着著名的“伟大的丝绸之路”而进行的⑤,途中经过
撒马尔罕和中国突厥斯坦,这条道路上,现在几乎没有外国人在旅行了。货物通常是
递运的,因为能旅行全程的队商,是罕见的。但是,在阿拉伯商人的时代之前,外交
关系是早就建立了的。相传征服波斯的赛耳德·伊本·艾比·瓦嘎斯,曾奉先知之命
,出使中国。赛耳德的“坟墓”到现在还在广州,受人尊敬。中国古迹上关于中国伊
斯兰教的铭文,有很多显然是因宗教的自豪感而捏造的①。在八世纪中叶时,双方曾
屡次交换使节。在八世纪的中国文献里,信士们的长官(amīr al-mu’- minīn)被
译成“豃蜜莫末腻”,阿拔斯王朝的第一位哈里发艾卜勒·阿拔斯被译成“阿蒲罗拔
”,哈伦被译成“诃论”②。在这几位哈里发的时代,有些穆斯林已在中国安居乐业
。这些穆斯林起初以“大食”③的名义出现,随后又以“回回”(回教徒)的名义出现
④。欧洲人首先提及中国有萨拉森人的,似乎是马哥孛罗⑤。南洋群岛于1949年成立
了印度尼西亚共和国,那里的伊斯兰教,也是穆斯林商人传入的。
在西方,穆斯林商人到了摩洛哥和西班牙。在德·雷塞布之前一千年的时候,阿拉伯
的哈里发哈伦·赖世德,早已有开凿苏伊士运河的打算了⑥。但是,阿拉伯人在地中
海的贸易,并不是很突出的。对于阿拉伯人的买卖,黑海也是冷淡的,在十世纪的时
候,他们与北面的伏尔加河地区的人民之间,却有了兴旺的陆上贸易。在里海方面,
由于接近波斯的许多中心城市、撒马尔罕、布哈拉等繁华城市以及这些城市的内地,
所以里海变成了通商的场所。穆斯林商人贩卖椰枣、蔗糖、棉织品、毛织品、钢铁工
具和玻璃器皿;他们输入的货物,有来自远东的香料、樟脑、丝绸和来自非洲的象牙
、黑檀和黑奴。
我们要想知道那个时代的罗思柴尔德和洛克菲勒般的大资本家所积累的巨富,只须提
一提巴格达的珠宝商伊本·哲萨斯就行了。他的财产有一千六百万第纳尔被哈里发穆
格台迪尔没收之后,他仍然是富翁,而且变成了以珠宝业著名于世的一个大家族的祖
先①。巴士拉的商人,用船只把货物贩运到世界上辽远的地方去,有些商人每年的平
均收入,超过百万第尔汗。巴士拉和巴格达的一个没有文化的磨坊主,能够每天用一
百第纳尔布施贫民,后来穆耳台绥木任命他做自己的大臣②。西拉夫的普通商人,每
户的资本,超过一万第纳尔;有些商户的资本,超过三万第纳尔;有些从事海上贸易
的商户的资本,竟达四百万第纳尔之多③。西拉夫的商人,有“把毕生的时间消磨在
海上的”,伊斯泰赫里曾听说④,有一个商人在甲板上度过四十年的岁月。
如果没有广泛的国内工业和农业的生产做基础,对外的商业活动,是不会达到这样大
的规模的。在帝国的各地区,手工业兴盛起来了。地毯、挂毡、丝织品、棉织品、毛
织品、缎子、锦缎(dībāj)、沙发套、椅套、家具、烹调用具等的制造业,主要是
集中于西亚。波斯和伊拉克的许多织机,织出具有各种特色的高级毯子和纺织品。哈
里发穆斯台因的母亲,有一张毯子,是为她特制的,价值一亿三千万第尔汗,毯子上
用金线织出各种飞禽,飞禽的眼睛是用红宝石和其它宝石镶嵌的⑤。巴格达城的阿塔
卜区,是因为本区最显赫的居民伍麦叶王朝的亲王阿塔卜(‘Attab)而得名的,在十
二世纪时,那个地区初次制造一种条纹绢,这种条纹绢因此叫做阿塔比(attābi)①
。后来西班牙的阿拉伯人,仿造这种丝织品,畅销于法兰西、意大利和欧洲其它地区
,叫做塔比(tabi)。现在,欧洲人还把虎斑猫叫做“塔比”,就是这个道理。库法制
造金丝的和半金丝的头巾,现在,阿拉伯人还戴这种头巾,叫做库菲叶(kūfīyah)
。塔瓦只、法萨和法里斯的其它城市,都以本地的一些高级工厂自豪,那些工厂能制
造地毯、刺绣、锦缎和荣誉礼服——东方国家立功者受奖的标志——那是专为皇室制
造的②。这种产品被称为绣袍(兑拉兹,tirāz),由波斯语得来,上面绣着国王或哈
里发的名字或花押。胡泽斯坦(古代的苏西亚那)③的突斯塔尔和苏斯,有些驰名的工
厂,能用金线在缎子(damask)④上刺绣图案,又能用纺绸制造帷幕。这些工厂所生产
的驼羊毛混纺的呢绒和纺绸斗篷,都是名牌货。设拉子出产条花的羊毛斗篷,还出产
罗纱和锦缎。中世纪的欧洲妇女,可以在本地的商店里买到波斯的波纹绸(波斯语叫
tāftah,欧洲语叫taffeta)。呼罗珊和亚美尼亚,则因出产床单、帘子、沙发套、
椅套而著名。中亚细亚是中世纪早期的商业中心,布哈拉因出产礼拜垫而特别著名。
看一看麦格迪西⑤所开列的一张货单,就可以对于外药杀河(河中府)工商业发展的情
况得到一个完全的概念。根据这张货单的记载,这个地区各城市出口的货物有:肥皂
、地毯、铜灯、锡镴制品、毡斗篷、毛皮、琥珀、蜂蜜、鹰、剪刀、针、小刀、剑、
弓、肉类、斯拉夫的和突厥的奴隶等等。桌子、沙发、灯、枝形灯架、花瓶、陶器和
烹调器具等,也出产于叙利亚和埃及。埃及的纺织品,有“迪木雅帖”(dimyāti,
因产于迪木雅特〔Di-myāt〕而得名)、“达比基”(dabīqī,因产于达比格〔Dab
īq〕而得名)、“田尼西”(tinnisi,因产于田尼斯〔Tinnīs〕而得名)①,三种都
是国际市场上的名牌货,在波斯有仿制品。法老时代的古老工业艺术,又在科卜特人
的制成品里复活了,但不象古代产品那样结实了。
在西顿、提尔(即苏尔)和叙利亚其它城市所制造的玻璃,是腓尼基工业的残余,除埃
及玻璃外,这是世界史上最古老的玻璃工业。叙利亚出产的玻璃,又薄又透明,是天
下闻名的②。叙利亚彩色绚烂的加釉玻璃,在十字军战争中传入了欧洲,成为欧洲大
教堂中所用的彩色玻璃的先驱。叙利亚工人制造的玻璃器皿和金属器皿,既实用,又
美观,因此,很受欢迎。加釉彩色带题词的玻璃灯笼,悬挂在各清真寺里和宫殿里。
大马士革是大规模的镶嵌工业和瓷砖工业的中心。瓷砖“嘎沙尼”(qāshāni③,俗
名“基沙尼”qīshāni,qāshi)是因米迪亚的加珊城④而得名的,当时的瓷砖有正
方形的,有六边形的,有时彩画着常见的花卉,是用来铺地或镶嵌在墙壁上的。主色
是靛青、甸子青和绿色;红色和黄色,是不常用的。这种工业是古代伊莱木人⑤和亚
述人的工业,后来在大马士革一直继续存在到十八世纪末叶。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八世纪中叶从中国传入撒马尔罕的造纸术①。704年,穆斯林们
克服了撒马尔罕,那个地方生产的纸张,是精美绝伦的②。在八世纪结束之前,巴格
达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座造纸厂。其它的造纸厂,相继出现,大约在900年或更早一点
,埃及建设了造纸厂,摩洛哥大约在1100年,西班牙大约在1150年,先后设厂造纸;
各种纸张,白纸和彩色纸,都制造出来了。在巴格达、萨马腊等城市创设了肥皂厂和
玻璃厂的穆耳台绥木,据说曾奖励造纸工业。写在纸上的最古老的阿拉伯语手稿,流
传到现在的,是一本关于圣训学的论文,书名是《奇异的圣训》(Gharīb al-■Had
-īth),著者是艾卜·欧拜德·嘎西木·伊本·赛拉木(837年卒),写作的年月是回
历252年11月(公元866年11月13日—12月12日),藏于莱登大学图书馆③。一位基督教
的作家所写作的最古老的著作,是关于神学的,著者是艾卜·古赖(约在820年卒)④
,著作的年月是回历264年3月(公元877年11月11日—12月10日),保存在伦敦博物馆
。十二、三世纪的时候,造纸术从穆斯林的西班牙和从意大利,终于传入基督教的欧
洲。后来,欧洲又发明了活字印刷术(1450—1455年),因此,现在欧美两洲的人民才
有可能受到普及的教育。
宝石匠的手艺,也走运了。珍珠、蓝宝石、红宝石、祖母绿石和钻石,是宫廷里所爱
好的物品;甸子(绿松石)、光玉髓和玛瑙,受到人民大众的欢迎。阿拉伯史上最著名
的宝石,是一块大红宝石,曾为几位波斯国王所保有,哈伦·赖世德花了四万第纳尔
才买到手①,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那块红宝石,是这样巨大和灿烂,“如果夜间
放在一间黑房间里,会象一盏灯样发光”。前面已经讲过,哈伦·赖世德的妹妹,用
许多珠宝装饰她的帽子,他的妻子却用许多珠宝装饰她的鞋子。伯尔麦克族的叶哈雅
·伊本·哈立德,曾向巴格达的商人出价七百万第尔汗,购买一个用宝石雕成的珠宝
匣,却被拒绝了②。穆克台菲遗留下来的珠宝和香料,价值二千万第纳尔③。穆台瓦
基勒的一次豪华的宴会和麦蒙结婚的大宴会,“在伊斯兰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大宴会”
④。在这两次宴会上使用的席面和托盘,都是金质的、镶嵌宝石的器皿。伊本·赫勒
敦说,阿拔斯王朝没有沉湎于豪华奢侈的生活,但是他也不能否认,麦蒙结婚的大典
上曾异乎寻常地展示了黄金和珠宝⑤。以前,阿拔斯王朝历代的哈里发在马鞍上都使
用银质的装饰品,据麦斯欧迪的记载,第十三位哈里发穆耳台兹(866—869年在位)首
先穿着镀金的盔甲,骑在金鞍子上面⑥。末期的哈里发富于珠宝的,是穆格台迪尔(
908—932年在位),他曾没收了巴格达最豪富的珠宝商户奠基者的财产⑦,还收藏了
哈伦·赖世德的那块大红宝石和同等著名的一颗“希有真珠”(重达三个米斯喀勒()
,还有其他的珠宝,都被他浪费了(。
宝石工业所以发达,是由于帝国出产各种珠宝,主要的矿产有呼罗珊的金子和银子,
那里还出产大理石和水银(;红宝石、青金石和石青,产于外药杀河区(;铅和银产于
克尔曼(;珍珠产于巴林(;甸子产于内沙布尔,在十世纪后半期,这里的矿场每年还
生产七十五万八千七百二十第尔汗(的甸子50000492_0408_7(;光玉髓产于萨那(;铁
产于黎巴嫩山(。其他的矿产资源,包括不大里士的高岭土和大理石,伊斯巴罕附近
的皓矾(ku■hl)(11),佐治亚的沥青质和石油精,叙利亚—巴勒斯坦的大理石和硫磺
(12),外药杀河区的石棉(13),拔汗那的水银、沥青和柏油(14)。
在阿拔斯王朝初期,农业受到了很大的奖励,因为他们的首都就坐落在以塞瓦德著称
的冲积平原中最肥沃的地点;他们认识到,农业是国家岁入的主要来源;还因为主要
的农民是伊拉克的土著,在新制度下,他们的生活有所改善。全国各地荒芜了的田园
、衰落了的农村,已逐渐地恢复和复兴起来。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下游,是全
国(除埃及外)最富饶的地区,是传说中伊甸园的旧址,现在已成为中央政府特别注意
的目标了。从幼发拉底河分出来的许多运河,无论是重开的或新开的,构成了一个名
副其实的“河道网”①。第一条大运河叫做伊萨河,是因曼苏尔的亲戚伊萨而得名的
。他重新开凿了这条运河,在安巴尔和巴格达两地把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连结起
来。伊萨河主要的支流之一,是赛拉河。第二条交叉的大运河,是萨萨河,在麦达因
上面进入底格里斯河。第三条运河是王河,在麦达因下面流入底格里斯河②。在这两
条河的下面,有苦撒河和大赛拉河③,从这两条运河分派出许多干渠。另外一条运河
是杜介勒河(意思是小底格里斯河),原来的杜介勒河,是连接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
河的,但是在十世纪时候淤塞了;现在的杜介勒河,是一条新开的弯曲的运河,在嘎
底西叶下面从底格里斯河发源,分派出几条干渠之后,在南方重新流入底格里斯河④
。其他次要的运河,包括绥莱河,那是麦海迪在瓦西兑开凿的⑤。阿拉伯地理学家常
常提及某某哈里发开凿运河,或挖掘水道,他们所指的,大半是重新开凿或重新挖掘
巴比伦时代以来原有的运河。伊拉克跟埃及一样,主要的任务是维修古代的水利系统
。甚至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奥斯曼土耳其政府,还委任威尔科克斯研究伊拉克的
水利问题,他的报告强调指出,新开运河,不如修浚古代的水道①。但是,我们应该
注意到,自阿拔斯王朝以来,塞瓦德冲积平原已经面目全非;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
河,已经屡次改道了。
伊拉克主要的作物,包括小麦、大麦、稻子、椰枣、芝麻、棉花、亚麻等。特别肥沃
的地方,是南面的冲积平原塞瓦德地带,这里无论寒冷地区和炎热地区,都出产大量
的水果和蔬菜。各种坚果②、橙子、柑子、桔子、茄子、甘蔗、羽扇豆和蔷薇、紫花
地丁等,都是大量出产的。
呼罗珊在农业上的富饶,不亚于伊拉克和埃及。由上面讲到的岁入的情况③就可以看
出,那个地区给帝国提供了最大数量的地税(kharāj)。在政治上,至少在某个时期
,呼罗珊包括外药杀河区和锡吉斯坦,因此,那个地区还有大量的人力。无怪乎有人
在麦蒙的面前提到这个地区的时候,把它叫做“全部的帝国”④。
据阿拉伯地理学家的评价,布哈拉周围的地方,特别是在十世纪萨曼王朝时代,是一
座名副其实的乐园⑤。在撒马尔罕和布哈拉之间,有粟特河谷,这个地区是现世四大
乐园之一,其他的三大乐园是,包旺山峡(在法里斯)、从巴士拉向东南延伸的伍布莱
运河区的田园①,和大马士革的果木园(ghū ■tah)②。这四大乐园出产各种水果、
蔬菜和香花,如椰枣、苹果、杏③、桃、李、柠檬、柑子、橙子、桔子、无花果、葡
萄、油橄榄、扁桃杏、石榴、茄子、萝卜、黄瓜、蔷薇、罗勒(ray■hān)等。西瓜
是从花拉子模运到麦蒙和瓦西格的宫廷去的,运输的方法是把西瓜装在塞满冰块的铅
罐子里;这样的西瓜,在巴格达每个要卖七百第尔汗④。事实上,西亚现在种植的各
种果树和蔬菜,大多数在当时就是普通的植物,只有从新世界和辽远的欧洲殖民地输
入的芒果、马铃薯、番茄等除外。橙子是与香橼和柠檬同科的植物,原产于印度或马
来亚,在这个时期传入西亚和地中海盆地,最后,由西班牙的阿拉伯人传入欧洲⑤。
法里斯和艾海瓦兹出产甘蔗,还有著名的制糖厂⑥,大约在这个时期,叙利亚沿海地
区,也出现了甘蔗田和制糖厂,后来,十字军又从那里把甘蔗和制糖术传入欧洲⑦。
大概原产于孟加拉的这种甜美的商品,已变成了文明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食品,这
种东西就是这样逐渐传到西方去的。
园艺术并不限于果木和蔬菜。鲜花的栽培,也受到了奖励,不仅种在私家的小花园里
(这种花园的中央是发出音乐般的声音的喷泉),而且为了商业的目的,大量地栽培。
用蔷薇、睡莲、橙子花、紫花地丁等香花制造香水或香油,在大马士革,设拉子、朱
尔和其他城市,是一种兴旺的工业。法里斯的朱尔或菲鲁兹阿巴德,以特产红蔷薇香
水著名于世①。朱尔出产的蔷薇水,大量出口,远销到东方的中国和西方的马格里布
②。法里斯的赋税,包括红蔷薇香精三万瓶,每年押运到巴格达去③。沙普尔及其河
谷,出产十种天下闻名的香油或香膏,是从紫花地丁、睡莲、水仙、枣椰花、鸢尾、
白百合、桃金娘、香薄荷、柠檬、橙子等的花朵提炼的④。由紫花地丁提炼的香油,
在穆斯林世界是最普及的,先知的这句话可以说明这一点,他说:“紫花地丁香油,
超过其他的香油,正如我超过全体众生。”⑤
在群芳谱中,蔷薇似乎是受人欢迎的。有教养的女奴台瓦杜德的意见,可以代表十世
纪到十二世纪之间的舆论。她认为蔷薇和紫花地丁是最好的香花;石榴和香橼是最好
的水果;菊苣是最好的蔬菜⑥。人民对于蔷薇的重视,还可以在下面的圣训中得到证
明,据说穆罕默德曾说道:“白蔷薇是登霄的夜间⑦由我的汗水造成的,红蔷薇是由
迦伯利的汗水造成的,黄蔷薇是由卜拉格飞马的汗水造成的。”⑧哈里发穆台瓦基勒
曾说道:“我是诸王之王,蔷薇是群芳之王;只有我配享受蔷薇。”他从此垄断了蔷
薇的栽培,在他在世的时候,除开他的宫廷,任何地方都不许种植蔷薇①。
蔷薇和紫花地丁的劲敌,是桃金娘,据说穆罕默德曾说:“阿丹(亚当)从乐园里被斥
退的时候,带出来三种东西:一棵桃金娘树,成为全世界群芳之长;一穗小麦,成为
全世界粮食之长;一棵椰枣,成为全世界果木之长。”②很受人们喜爱的花朵,还有
水仙花、紫罗兰、素馨花、罂粟花和红花。
对于农业的兴趣,可以从《书目》中载有的③几本植物学书看出来,这些书中有从希
腊语翻译过来的,有几本是论述香水的专书④,还有一本伊本·瓦哈什叶著的伪书,
书名是《奈伯特人的农业》(al-Filāhah al-Naba■tiyah)。
农民阶级构成帝国人口的大多数,而且是国家岁入主要的来源,他们是本地的土著,
现在已降到顺民的地位。阿拉伯人认为,从事耕作是有损尊严的。前面已经讲过,顺
民(根据条约而获得信仰自由的人)原来是指信奉经典的人,即基督教徒、犹太教徒和
拜星教徒,现在,顺民的范围扩大了,包括祆教徒(拜火教徒)、摩尼教徒、哈兰的萨
比教徒,以及其他的宗教信徒,他们都可以享受同等的待遇了。这些顺民,在农村里
和自己的家园里,坚持自己的古老文化,保持自己的民族语言: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阿
拉马语和叙利亚语,波斯的伊朗语,埃及的科卜特语。改奉伊斯兰教的人,有许多迁
移到城市里去了。
甚至在城市里,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也往往在财政、书写和专业工作方面占有重要
的地位。这往往引起穆斯林居民的嫉妒,而在各种法令中也表达了出来。但是,歧视
非穆斯林的条例,大半等于具文,并不坚决执行。
前面已经说过,首先命令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穿着特殊的服装,而且排斥他们,不许
他们担任公职的,是伍麦叶王朝虔诚的哈里发欧麦尔二世。他的法令往往被错误地归
于欧麦尔一世。在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中,哈伦·赖世德显然是首先再用法律规定某
些老规矩的。公元807年,他下令把边境上所有的基督教堂和穆斯林征服后新建立的
一切教堂,统统拆毁,而且命令获得宽大待遇的各种宗教的信徒,都要穿着规定的装
束①。关于歧视顺民的这些严格的规定,到了穆台瓦基勒时代,已达于极点,他在850
年和854年两次下令,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住宅的门上,必须钉一块木牌,上面画着
魔鬼的形象;他们的坟墓,不得高出地面;他们必须穿着蜜色的,即淡黄色的外衣;
他们的奴隶的衣服上,必须钉上两块蜜色的补钉,一块在胸前,一块在背后;只许他
们骑骡子和驴子;只许他用木质的骑鞍,鞍子后面必须安装两个石榴形的标志②。由
于这种特殊的服装,有人给顺民取了个绰号,叫做“斑衣”③。在司法上顺民也是毫
无资格的,因为这个时期的穆斯林法律学家曾作出这样的规定:一个基督教徒,或者
犹太教徒,对一个穆斯林的作证,是不可以接受的,因为正如《古兰经》责备他们的
那样④,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曾经窜改他们的经典,所以不能再信任他们。对顺民变
本加厉地采取敌视措施的最后的哈里发,是法帖梅王朝的哈基木(996—1021年在位)
。
尽管有这些限制,在哈里发统治下的基督教徒基本上还是享受着大量宽容的待遇的,
我们可以用几个插话式的故事,来说明这一点。在穆阿威叶和阿卜杜勒·麦立克面前
,曾举行过宗教的辩论会,在阿拔斯王朝也举行过同样的辩论会。公元781年,景教
的大主教提摩太在麦海迪面前替基督教所作的辩护的原文,已经流传下来①。同时还
有肯迪的一篇著名的论文②,据说是当代人关于819年在麦蒙面前举行的一次辩论会
的记载,辩论会的主题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优劣的比较。阿里·泰伯里(约在854年卒
)在他的著作《论宗教与国家》(Kitāb al-Din w-al-Dawlah)③一书中所载的一篇
半官方的文件,是替伊斯兰教进行辩护和解释的,这篇文件是在宫廷中写成,写作时
曾获得哈里发穆台瓦基勒的帮助。这篇文件的语气,十分温和,不带一点火气和感情
,还引用了大量的《圣经》明文,显然是从叙利亚语译本或者早期的阿拉伯语译本摘
录下来的。在奈迪木编写《书目》的时候(988年),《旧约》和《新约》的阿拉伯语
译本,已经有好几种出世了④。实际上,把《圣经》译成阿拉伯语的工作,远在哈伦
时代已经由一个名叫艾哈迈德·伊本·阿卜杜拉的人完成了⑤。有证据可以表明,甚
至在七世纪末期,部分《圣经》已经译成阿拉伯语,不是从叙利亚语译本翻译,就是
从古希腊语译本翻译。据泰伯里在回历61年的记载,埃及的征服者阿慕尔的儿子阿卜
杜拉曾阅读《旧约》里的《但以理书》①。但是,《旧约》的第一部重要的阿拉伯语
译本,是埃及人赛义德·法优密(SaadiaCaon,882—942年)的译本,直到现在,所有
说阿拉伯语的犹太教徒,都还信任这个译本。这些阿拉伯语译本,在某些有争论的问
题上,引起了穆斯林们的兴趣,有许多人曾写文章答复基督教徒,其中有查希慈(869
年卒)②。历史上还记载了某些基督教的大臣,他们在九世纪后半期享有盛名,如阿
卜顿·伊本·赛义德就是一位,巴格达的法官,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中站起来,表示尊
重他,因而遭到群众的非难③。哈里发穆台基(940—944年在位)有一位基督教大臣④
,布韦希王朝也有一位⑤。哈里发穆耳台迪德(892—902年在位),曾任命一个基督教
徒做军事部门的首长⑥。这些基督教的高级官员,接受一般的敬礼,因为我们发现,
某些穆斯林反对在这些官员的手背上接吻⑦。历代哈里发的御医,大半是景教徒,下
面就要讲到这一点。1138年,穆克台菲赐给景教徒的关于保护他们信仰自由的敕书,
最近已发表了,这个文件可以进一步帮助我们认识,在这个时代,公认的伊斯兰教和
公认的基督教之间真心融洽的关系。
阿拔斯王朝哈里发的基督教臣民,大半属于叙利亚的两个教派,通常叫做雅各教和景
教,这两派都被视为异端,景教徒在伊拉克占多数。景教教长(jāthilīq或jāthal
īq)有在巴格达设驻所的权利;雅各教徒屡次要求享受同样的特权,都失败了。景教
教长的驻所,叫做罗马人修道院(Dayr al-Rūm,罗马人的意思是基督教徒)①,围绕
着这所修道院,在巴格达形成了一个基督教徒住区,叫做罗马人住区(Dār al-Rūm
)。在景教教长管辖区内,有七个大主教区,包括巴士拉、毛绥勒、奈绥宾,每个大
主教管辖两三个主教。当选的教长,由哈里发授职,哈里发就承认他是帝国内全体基
督教徒的正式首领。912—913年,雅各派的教长,要把自己的驻所从原来的安提俄克
迁移到巴格达,景教的教长请求哈里发制止他这样做②。对雅各教主要的政治责备,
是他们同情拜占廷。但是雅各教还是有一所修道院在巴格达③,有一位大主教驻在离
首都不远的特克里特④。总之,据雅古特的记载⑤,巴格达的东部有六个修道院,西
部还有些修道院。
前面已经讲过,埃及的科卜特人,是属于雅各教的。努比亚的教会也是雅各教的,而
且承认亚历山大港教长的领导。沿着埃及狭长的西海岸,柏柏尔人中都有信奉基督教
的,但是内地的居民,大半遵行与自己的部族区划相适应的地方性祭礼。
在哈里发统治下的基督教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是其具有充沛的活力,能使自己成为一
个进取的教会,它曾派遣代表到遥远的印度和中国去。据伊本·奈迪木报告,他曾在
巴格达的基督教徒居住区①,会见了从中国返回的这样一位代表,而且同他作了有趣
的谈话②。中国西安著名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树立于公元781年(即唐建中二年
。——译者),是为纪念六十七位景教的传教士的姓名和功绩而建立的③,印度的基
督教会,即西南海岸上马拉巴尔地方“圣托马斯的基督教徒”,也表示服从巴格达的
教长的领导。所有这些都可以证明,在穆斯林统治下,东方的叙利亚教会在传播《福
音》上是热忱的。现存的蒙古字母和满洲字母,是以原来的回纥字母为直系母体的,
而回纥字母又的确是从景教徒所应用的叙利亚字母演变而来的。
尽管《古兰经》里有几段不利于犹太教徒的评论④,但是,作为受保护的民族之一来
说,犹太教徒的生活,甚至比基督教徒还要过得好些。他们人口较少,所以不会产生
基督教徒那样的问题。公元985年,麦格迪西发现⑤,在叙利亚的兑换商和银行业者
,大半是犹太教徒,而职员和医生,大半是基督教徒。据史书的记载,在好几位哈里
发,特别是穆耳台迪德(892—902年在位)的统治下,曾有几个犹太教徒,在首都和外
省担任着责任重大的政府职务。在巴格达,犹太教徒就有一个很大的侨居地区⑥,在
巴格达陷落之前,一直是繁荣的。图德拉的卞雅悯⑦,约在1169年访问了这个侨居地
区,发现那里有犹太教的学校十所,犹太教的会堂二十三所①;主要的食堂,是用斑
驳的大理石加以装饰的,还有黄金和白银制成的豪华的装饰品。卞雅悯用鲜明的色彩
,描绘了巴比伦的犹太人的首领是多么受人尊敬,因为他被当做达五德(大卫)的苗裔
和犹太教徒的首领(阿拉马语rēsh gālūtha,流民的王子)②,事实上他是所有归
顺巴格达哈里发帝国的犹太教徒的首领。景教教长对帝国内全体基督教徒,有某种程
度的管辖权;犹太教的首领对和他同一教派的信徒,也有同样的管辖权。“流民的王
子”,似乎是过着富裕的生活,他有自己的家园和许多大农场。他去觐见哈里发的时
候,身穿绣花的缎袍,头戴雪白的缠头,上面有珠宝在闪闪发光,还有一队骑士,前
呼后拥。在行列的前头,有人在前面喝道,大声地叫喊:“行人快点躲开,达五德的
苗裔,我们的主子来了。”
曼德人50000492_0419_2③是阿拉伯语作家所谓真正的萨比教徒④,他们是一种犹太
的基督教派,自称叶哈雅的遵守者(Na■soraiē d’Ya■hya),圣约翰的严格遵守者
(Na■soreans of St.John⑤),因此,他们被现代人误认为是施洗的圣约翰派的基督
教徒。曼德人在出生之后、结婚之前,以及其他不同时机,举行洗礼。他们居住在巴
比伦的较低的平原。作为一个教派,他们起源于纪元后一世纪。巴勒斯坦可能是这个
教派和其他遵守洗礼的教派的故乡。他们的语言曼德语,是一种阿拉马方言,他们的
书法字体,近似奈伯特书法字体和巴尔米拉书法字体。《古兰经》曾三次提及拜星教
徒,因此,巴比伦的萨比教徒取得了顺民的身分,他们被穆斯林们列入被保护的教派
。据《书目》的分类①,他们之中还有洗澡派(mughtasilah),他们占据了下伊拉克
的沼泽地区。现在这个教派还有五千多人,生活在巴士拉附近的潮湿地区。他们必须
居住在河流附近,因为在流水里举行浸礼,是他们宗教习惯的重要特点,无疑也是最
独特的特点。现在巴格达还有萨比教徒,他们就是所谓珐琅银匠②。
跟这些巴比伦的萨比教徒截然有别的,是哈兰的伪萨比教徒③。阿拉伯语的著作家,
把这两个教派混同起来。哈兰的伪萨比教徒,实际上是拜星教徒。在穆斯林的统治下
,他们所以自称萨比教徒,是为了获得《古兰经》所规定的宽大待遇。自从那个时候
起,他们一直被称为萨比教徒,在十三世纪中叶以前,这个奇妙的教派在哈里发首都
附近继续盛行,随后蒙古人捣毁了他们的最后的寺庙。他们中的优秀人物在文化上的
功绩和在科学上的贡献,无疑地帮助他们获得穆斯林的保护④。我们已经提过撒比特
·伊本·古赖和其他伟大的哈兰天文学家。撒比特的儿子息南,曾被哈里发嘎希尔强
迫改奉了伊斯兰教⑤。萨比教的名人还有艾卜·易司哈格·伊本·希拉勒·萨比,他
曾任穆帖仪(946—974年在位)和塔伊耳(974—991年在位)两位哈里发的秘书。天文学
家白塔尼,《奈伯特人的农业》的伪著者伊本·瓦哈什叶(约在900年享盛名),化学
家查比尔·伊本·哈彦等,也可能都是萨比教徒。但是,这三位已经改奉伊斯兰教了
①。
祆教徒在《古兰经》中只被提过一次(22∶17),在穆罕默德的意识中,他们不能包括
在信奉经典的人民之中。但是,依照圣训和穆斯林的法律学家的主张,他们是受同等
待遇的;萨比教徒这个名词,被解释成包括祆教徒在内的。实际政治和权宜主义,正
如我们在前面说过的那样,都说明有必要把顺民的身分给与伊朗大部分的居民。伊朗
被征服后,伊朗的国教——祆教继续存在,祆教的火神庙,不仅存在于伊朗全国各省
区,而且存在于伊拉克、印度和波斯以东的各地②。印度祆教徒至今仍然存在,那就
是巴尔西斯③,远在八世纪时,他们的祖先就迁移到印度去。许多赫赫有名的祆教徒
,改奉了伊斯兰教,其中最早的是伊本·穆盖法耳。早期的伊斯兰教教义学中,有某
些方面,要末是针对二神教提出的,要末是仿效二神教的态度的。
摩尼教徒起初被穆斯林们认做基督教徒或祆教徒,后来也获得了受宽容的教派的身分
。波斯人摩尼(273或274年卒)及其学说,对于穆罕默德的信徒,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魅
力,因为我们看到麦海迪和哈迪都采取严厉的措施,禁止有摩尼教的倾向。甚至连伍
麦叶王朝最后的哈里发,也有信仰摩尼教的嫌疑④,他的老师是以二神教(zindīq)
的罪名被处死的。780年,麦海迪曾把几个隐匿身分的摩尼教徒在阿勒颇钉死于十字
架①。他在位的最后两年,曾在巴格达成立一个宗教裁判所,专门裁判二神教徒②。
哈迪继续了先辈所开始的迫害③。赖世德也任命一个官员,主持对二神教徒的裁判④
。但是,许多摩尼教徒,甚至共产主义的马资达克教徒⑤,似乎都幸免于难。《古兰
经》虽然认为对于偶像崇拜者无须留情⑥,但是注重实际的伊斯兰教对北非和中亚的
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佯装不见,他们的宗教是微弱到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的,而且
伊斯兰教发现,消灭印度的偶像崇拜是不可能的。
在正统的哈里发时代,基本上完成的所谓“穆斯林的征服”,前面已经讲过,实际上
是阿拉伯军队和阿拉伯民族的胜利。他们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征服了波斯、肥沃的新
月⑦和北非洲。在阿拔斯人统治的第一个世纪,征服运动进入第二个阶段,伊斯兰教
胜利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帝国内大部分居民,改奉了新的宗教。许多人固然是在
军事征服时期改奉伊斯兰教的,但是象叙利亚那样的地方,在整个伍麦叶王朝时代,
都依然呈现了一个基督教国家的景象。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形势显然还是开始转变
了。赖世德和穆台瓦基勒两位哈里发褊狭的立法,对于新改教者的增加,无疑地有所
贡献。个人和集体的强制改教的现象,又增加了改教者的数量;麦海迪在阿勒颇看到
了台努赫族的五千个基督教徒,他们接受他的命令,而改信了伊斯兰教①。改教的过
程,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大半是逐渐的,是和平的。个人的利
益,是改教的主要原因。有些人是不愿意缴纳侮辱性的捐税,并且想避免其他歧视;
有些人想获得社会的威望,或者政治上的势力;有些人想享受更多的自由和安全:这
些都是曾经起过重大作用的动机。
波斯加入阿拉伯帝国后,一直没有改奉伊斯兰教,过了两百多年,才有人开始改教。
直到现在,伊朗还有九千左右人口,仍旧信奉祆教。伊拉克北部的居民,直到十世纪
初的时候,还象伊本·法基②所说的那样,“名义上是穆斯林,性格上是基督教徒。
”黎巴嫩山的居民,直到现在,过半数仍然是基督教徒。远在四世纪的时候,埃及早
已轻率地信奉了基督教,后来成为伊斯兰化最早的国家。现在,埃及的科卜特人,只
是一个少数民族。六世纪中叶就已基督教化的努比亚王国,到十二世纪的时候,仍然
是一个基督教国家③,甚至在十四世纪末叶,还是那样④。前面已经讲过,柏柏尔人
和北非洲人的教会,曾经产生过基督教正统派的几位有名的战士,柏柏尔人和北非洲
人的改教,是在欧格白于公元670年建立盖赖旺以后开始的,但并没有显著成绩。他
建立盖赖旺原是要使它成为一个永恒的军事基地和伊斯兰教势力的中心。在八世纪时
候,由于执行了一个新计划,把柏柏尔人编制在穆斯林军队中,用获得战利品的新希
望来争取他们,他们才大批改教。以柏柏尔人为核心,阿拉伯的部队才得以完成对西
非洲和西班牙的征服。但是,就以这些地区而论,他们的教会原来有五百个主教管区
,在阿拉伯人征服三百年后,仍然保存了四十多个主教管区①。伊斯兰教在这里的最
后胜利,是在十二世纪才获得的,虽然阿尔及利亚某些部族改奉伊斯兰教,还要归功
于安达鲁西亚的摩尔人,因为他们在1492年格拉纳达陷落后被赶出了安达鲁西亚。
一系列的征服的第三阶段,是语言的阶段,即阿拉伯语战胜被征服人民的本族语的阶
段。这个阶段是最晚的,也是最慢的。在这个斗争的领域里,被征服的民族,进行了
最大的反抗。许多事例证实,被征服民族宁愿放弃政治上的忠心,甚至宗教上的忠心
,也不愿放弃本族的语言。直到阿拔斯王朝的末叶,阿拉伯语才变成普通话,而取得
完全的胜利。在波斯,在武力征服后,过了一段时期,阿拉伯语就变成了科学和社交
的语言,但是没有能够永远地取伊朗的口语而代之。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以一种闪族
语,即阿拉伯语,代替另一种闪族语,即阿拉马语,自然是比较容易的。但是,在偏
僻的地区,如在黎巴嫩那样基督教居民占优势的地方,本地的叙利亚语,曾拼命战斗
,直到现代还在坚持阵地哩。在麦耳鲁拉和前黎巴嫩山的另外两个乡村里,现在还有
人在讲叙利亚语。阿拉马语虽然消失了,但是在阿拉伯的口语中还遗留下明白的痕迹
,无论在词汇方面、语调方面和语法结构方面,都是显而易见的②。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学术语言的阿拉伯语,在作为口头语言的阿拉伯语之前,早就胜
利了。在前一章里,我们已经看到,许多新思潮,在八世纪时从拜占廷、波斯和印度
重新集中于巴格达、巴士拉和库法,构成了一种新文化,只有古代的亚历山大港的文
化,可以相比,从前没有做过科学工具的阿拉伯语,变成了传达穆斯林文明的工具。
我们在下一章中就来考察这个文化运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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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Tha‘ālibi,Latā’if,p.75。
① Tabari,vol.iii,p.937,ll.12—13。
② 参阅Tha‘ālabi, pp.75—77; Mas‘ūdi,散见各处。
③ 她的两个儿子哈迪和赖世德,都是哈里发,但是她偏爱赖世德,而不爱哈迪,因
此,她谋害了哈迪,而使赖世德继承哈里发位。参阅Tabari, vol. iii,pp. 569以
下;ibn-al-Athīr,vol.vi,pp.67以下照抄。参阅Mas‘ūdi, vol.vi,pp.282—
283。
④ Mubarrad,p. 302。(回历1355年〔公元1936年〕开罗版第1卷,第314页。——译
者)
① Aghāni, vol. xix, pp.134—137。
② Rasā’il(Constantinople,1297),p.20。
① 参阅本书第294页,现在穆斯林国家还通用的红毡帽,叫做tarbūsh,是近代的东
西。
② Jāhiz,Bayān,vol.iii,p.9; R.P.A.Dozy,Dictionnaire détaillé des
noms des vétements(Amsterdam,1845),pp.203—204。
③ Dozy,pp.162—163。
④ 维吾尔、塔吉克等民族所穿的对襟长袍,叫做袷袢(qiāpán),就是来源于阿拉
伯语的 jubbah。——译者
⑤ 黎巴嫩和叙利亚的老年人,现在还在穿这样的服装。
⑥ Ibn-Khaldun,vol.iii,p.334=de Slane,vol.iv,p.273; Aghāni,vol.v,
p.109, ll.23—24; vol.vi,p. 69,l.23; ibn-abi-Usaybi‘ah,vol. ii, p
.4, l.23。
⑦ Nihāyah,vol.ii,pp.18以下。阿拉伯语里关于女性的词汇,是很丰富的,可以
参阅 ibn-Qayyim al-Jawzīyah所著的 Akhbār al-Nisā’(Cairo,1319), pp.
119以下。
① 参阅本书第348页注。——译者
② Ibn-Khaldūn, Muqaddamah, p.170。
③ Ibn-al-Faqih,pp.187—188。
④ Ibn-Khaldūn,p.144。参阅本书第156页。
⑤ Ibn-abi-’Usaybiah, vol.i,pp. 139—140。 pp. 82—83。他引证较古的药方
,“能在六、七月使水结冰”。
⑥ 英语的sherbet是从阿拉伯语sharbah变来的。英语的syrup(糖浆)是从同词根的阿
拉伯名词sharāb变来的。
① 十四世纪,咖啡被引入南阿拉比亚,十五世纪初就在麦加培植,十六世纪二十年
代才传到开罗,那是也门的苏非派人士传入的,他们在爱资哈尔清真寺里饮用咖啡,
以提精神,好在夜间礼拜时维持清醒的状态。参看本书第19页。为治疗或愉快而吸药
草烟的事在发现美洲之前已经有了。
② Al-Washshā’,Kitāb al-Muwashshā’,ed.R. Brünnow(Leyden,1886),pp
.1,12,33,37,124,125,129—131,142。
③ 参阅 Nuwagri, Nihāyah, vol. iv, pp. 92以下。
④ Jāhiz,Tāj,pp.23, 72; Nawāji, Halbah,p.26。
① P. 99, ll. 24—27。
② Muqaddamah,p.16。《古兰经》关于禁酒的明文(5∶90—91)中,酒的名称是“赫
末尔”(khamr)。《古兰经》注释家对于酒有各种不同的解释。因为在先知的时代,
麦地那还没有任何一种葡萄酒,麦地那人所饮用的酒,都是用椰枣制成的。但是用椰
枣浸出来的饮料,必须经过一定的时间,才会发酵,除非用特别的方法,加以处理。
这是注释家应用机智的一个机会。参阅‘Iqd,vol.iii,pp.405—414。
③ Mishkāh,vol.ii, pp. 172—173; ibn-Hanbal, Musnad(Cairo,1313), vol
.i,pp.240,287,320;Bukhāri,vol.vi,p.232。
④ Nawāji, p. 38。
⑤ Aghāni, vol. xi, pp 98—99,vol. xviii, pp. 182—189。
⑥ Washshā’,pp. 92以下。
⑦ Aghāni,vol.xiii,pp.128以下。参阅Nuwayri,vol.v,pp.72以下。
① Tarīkh vol.i,pp.118—119。
② 同上书,p.117。
③ Buldān, p. 250,ll. 9—10,参阅 p. 254.ll. 8—9。
④ Vol.ii,pp.105—107。
① Mas‘ūdi,vol.viii,p.296。
② 同上书,vol.i,pp. 159—161。
③ 关于山老,可参阅本书第447页。——译者
④ Mas‘udi,vol.i,pp.157—158。
⑤ 中世纪法国南部用的 Languedoc语(朗多克语)里的 chicane,是指一种古老的游
戏,是用一根曲棍和一个硬木球为主要玩具的。
⑥ Tāj, p. 72。关于其他应具备的资格,可以参考 Nawāji, pp.25以下。
⑦ Ibn-al-‘Abbās,■thār at-Uwal, p. 130。
⑧ Mas‘ūdi, vol. viii, p. 296,l.2。参阅 ■thār, p. 129, ll. 3—4。
① 网球的名称tennis,通常被认为是从法语的动词tenez(注意)得来的,这个名称可
能是发源于阿拉伯名词Tinnīs,这是尼罗河三角洲上一个城市的名称,在中世纪时
代,以出产夏布著名于世,这种夏布,可能是最初制造网球的材料。参考MalcolmD,
Whitman,Tennis:Origins and Mysteries(New York,1932),pp. 24—32。
② Vol.vi,pp. 348—349。
③ Vol. i, pp.63—65。
④ Mas‘ūdi,vol.vi, pp. 432—433。
⑤ Aghāni,vol. ix, p. 97,ll. 27—29。
⑥ Fihrist, p. 315,ibn-Killakān, vol. ii, p. 172,vol. iii, p. 209,
都提及一些关于狩猎和放鹰的阿拉伯语专著。
⑦ 关于这个题目的早期阿拉伯语论文,可以参看Usāmah ibn-Munqidh,Kitābal-
I‘tibār,ed.Hitti(Princeton,1930) pp.191—226;tr.Hitti,An Arab-Syrian
Ge-ntleman and Warrior(New York, 1929), reprint Beirut,1964,pp. 221—
254。
① Koran, 2∶168,5∶4,16∶116。
② Fakhri,pp.73—74。
③ ■thār al-Uwal, p.135。
④ Fakhri,p.30;‘Iqd, vol.i,p.198,ll.4以下。
⑤ Kutubi,vol.i,pp.134—135。
① Tabari, vol. iii,p.669;ibn-al-Athīr, vol. vi,p. 120 引用。
② Tabari, vol. iii. p. 950;ibn-al-Athīr, vol. vi, P.205引用。
③ Mas‘ūdi,vol.vii,p.47。
④ Aghāni, vol. xv,p. 80,Nuwayri, vol. v, pp.889引用。
⑤ Aghāni,vol.xvi,p.137。
① Mas‘ūdi,vol.viii,p.299。
② 复活节前的礼拜日。——译者
③ Aghāni,xix,pp 138—139。
④ Fakhri,p.352。
⑤ Mas‘ūdi,vol.vii,p.276。
⑥ 同上书,vol.vii, p.281。
⑦ Ibn-al-Athir,vol.vii,pp.211—212;Tabari,vol.iii,p.627,ibn-alAthir
vol.vi,p.86引用。
⑧ ‘Iqd,vol.i p.196。
① 参阅ibn-Khurdādhbih,pp.153—154。
② 西拉夫是波斯湾东岸的一个市镇。西拉夫和阿曼的人民(Mas‘ūdi,vol.i,pp.
281—282)是阿拔斯王朝早期最著名的海员。(西拉夫于977年毁于大地震。——译者
)
③ 参阅Marshall Broomhall,Islam in China(London,1910),pp.5—36。
④ Silsilat al-Tawārīkh (原文如此),ed.Langlès(Paris,1811);tr.C.Fer-
cand.Voyage du marchand arabe Sulaym(n en Inde et en Chine(Paris,1922)。
⑤ 见《中国印刷术的发明和它的西传》,卡特者,吴泽炎译,商务印书馆,1957年
版,第99—103页。——译者
① 参阅Paul Pelliot in Journal asiatique(1913),vol.ii,pp,177—191。
② 《新唐书·大食传》(卷146下)说:“永徽二年(公元651年,回历31年)大食王豃
蜜莫末腻始遣使者朝贡,自云王大食有国三十四年,传二世。”——译者
③ 大食是帕莱威语的Tājik,现代波斯语的Tāzi,义为阿拉伯人。这个名词,显然
是波斯化的Tayyi,这是一个阿拉伯部族的名称。
④ 参阅Issac Mason in Jaurnal of the North-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licSociety
,vol.lx(1929),P.42—78。
⑤ 关于穆斯林在朝鲜(al-Shīla,新罗)落户的情况,可参阅ibn-Khurdādhbih,pp
.70,170。
⑥ Mas‘ūdi,vol.iv,pp.98—99。
① Kutubi,vol.i,p.177。
② Fakhri,pp.321—322。
③ Istakhri,pp.127,139;ibn-Hawqal,p.198;Maqdisi,p.426。
④ P.138。
⑤ Ibshīhi,vol.j,p.144。
① Maqdisi,p.323,l.20;ibn-Hawqal,p.261;l.13;Yāqūt,Buldān,vol.i,
p.822,l.22(拼法有错误)。
② Istakhri,p.153。参阅Maqdisi,pp.442—443。
③ Maqdisi,pp.402,407—409。
④ 这种缎于因出产于大马士革而得名,damask就是Damascus,因为us是希腊语的语
尾。
⑤ Pp.323—326。
① Yāqūt,vol.ii,pp.603,548,vol.i,p.882;Maqdisi,pp.201,433,ll.16
—17,443,l.5,参阅本书第44章“装潢和工艺”。
② Tha‘ālibi,La■tā'if,p.95。
③ Ibn-Ba■ttūtah,vol.i,p.415;vol.ii,pp.46,130,225,297,vol.iii,
p.79。
④ 阿拉伯语叫嘎山(Qāshān);Yāqūt,Buldān,vol.iv,p.15。
⑤ 伊莱木(EIam)是一个古国,在波斯湾以北的地区,即现代伊朗的胡泽斯坦地方。
——译者
① 参阅Friedrich Hirth,Chinesische Studien(Munich and Leipzig,1890),vol
.i,pp.259—271。参阅本书第414页。纸币也是发源于中国的,公元1294年在大不里
土用汉语和阿拉伯语印行钞票,这个城市是穆斯林世界用印版印刷的最早的地方。
② Tha‘ālibi,p.126;Maqdisi, p.326,11.3-4。
③ William Wright,The Paloce graphical Society,Oriental Series (London,
1875—1883),pl.vi。
④ Theodorus abu Kurra,De Cultu Imaginum,ed.and tr.i.Arendzen(Bonu,1897
)。
① Mas‘ūdi vol.vii,p.376。参阅Fakhri,pp.352—353;Tabari,vol.iii,p.
602,l.12。
② Tabari,vol.iii, p.703。
③ Tha‘ālibi, p.72。
④ 同上书,pp.72—73。
⑤ Muqaddamah,p.15,ll.20以下,pp.144—145。
⑥ Vol.vii,pp.401—402;Muqaddamah,p.15曾加以引证。
⑦ 参阅本书第344页。
( 1)米斯喀勒(mithqāl,即miskal),约合4.68克,所以这颗宝石约重14克。——译
者
( 2)Fakhri, p.353。“希有的珍珠”,还见于ibn-■Hawqal,p.38,l.7。参阅Maqdisip
.101,l.16。
( 3)Maqdisi, p.326。
( 4)同上书,p.303。 lazuli和azure是拉丁化的阿拉伯名词tāzaward,这个名词又
是波斯语lāzhuward的对音。
( 5) Ibn-al-Faqīh,p.206。
( 6) Maqdisi,p.101。
( 7)第尔汗约合3.12克。——译者
( 8) Maqdisi,p.341,n.。
( 9)同上书,p.101。
( 10)同上书,p.184,l.3。
① I■sttakhri,p.85,l.3;ibn-■Hawqal, p.166,l.2。
② 关于这些运河的历史,可以参考下面几部著作:I■stakhri,pp. 84—85;ibn-
■Hawqal, pp.165—166; Maqdisi,p.124;Kha■tīb,Ta’rikh,vol.i,pp.91
,111以下;Guy Le Strange,“Description of Mesopotamia and Baghdād,Written
aboutthe year 900 A.D.by Ibn-Serapion”(Suhrāb),Journal,Royal Asiatic
Society(1895),pp.255—315。
③ Yāqūt,vol.iii,pp.377—378。
④ I■stakhri,pp.77—78;Yāqūt,vol.ii,p.555。
⑤ Balādhūri,p.291=Hitti,p.451;Qudāmah,p. 241。
① William Willcocks,Irrigation of Mesopotamia(London,1917),pp.xvii,以
下,11以下。
② 这里出产的坚果,包括胡桃,扁桃杏(巴旦杏)、榛子、阿月浑子(胡榛子)等。—
—译者
③ 本书第321页。
④ Ya‘qūbi vol.ii,p.555,l.4。
⑤ I■stakhri,pp.305以下,ibn-■Hawqal,pp.355以下引用。
① I■stakhri,p.81;ibn-■Hawqal,p.160;Maqdisi,pp.117—118。
② Yāqūt,vol.i,p.751,vol.iii,p.394;参阅vol.i,p.97,ll.15—16。
③ 关于语源,可以参考本书第38章“农业”。这种植物是中国的原产。
④ Tha‘ālibi,p.129。
⑤ 这是带苦味的品种,阿拉伯语是abu-■sufayr。橙子的英文名字orange是从阿拉
伯语nāranj变来的,阿拉伯语又是波斯语nārang的对音。柠檬在阿拉伯语是Laymū
n,波斯语是limūn(参阅本书第46章“农业和工业”)。
⑥ Tha‘ālibi,p.107。
⑦ 糖的英文名称 sugar是从阿拉伯语sukkar来的。糖稀的名称candy是从阿拉伯语qandah
,qandi来的,阿拉伯语又是从波斯的qand来的。甘蔗的名称cane是从闪族语来的,
相当于阿拉伯语的qanāh(芦苇)。然而是分别传入欧洲语言的。
① 直到现在,叙利亚人还把红蔷薇叫做朱尔蔷薇(ward jūri.)。
② Ibn-■Hawqal,p.213;I■stakhri,pp.152—153。
③ Tha‘ālibi, pp.109—110。
④ Maqdisi,p.443。
⑤ Suyū■ti,■Husn,vol.ii,p.242。
⑥ 《天方夜谭》第453夜。参阅第864,865夜。
⑦ 相传穆罕默德曾在夜间乘卜拉格飞马,随吉卜利勒(迦伯利)登上九霄,游览天堂
。那是登霄之夜的故事的根源。——译者
⑧ Suyū■ti,■Husn,vol,ii,p.236。
① Nawāji,p.235;Suyūti,vol.ii,p.236。
② Suyū■ti,vol.ii,p.245。参阅Edward W.Lane,TheThousandandOneNights,
vol.i,(London,1839),pp.219以下。(在第32夜,到第3章。)
③ P.78,ll.12,23,p.79,l.3,p.83,l.16,p.252,ll.9—10。
④ Fihrist,p.317。
① ■Tabarivol.iii,pp.712—713;ibn-al-Athīr,vol.vi,p.141。
② ■Tabari,vol.iii,pp.1389—1393,1419。
③ 参阅 Jāhiz,Bayānvol.j,p,79,ll.27—28。
④ 《古兰经》2∶75,5∶13,15。
① A.MinganainBulletinoftheJohnRylandsLibrary,vol.12(Manches-ter,1928),
pp.137—298。
② Risālat‘Abd-al-Masīh(London,1870)2nded.(London,1885)。
③ Ed.A.Mingana(Cairo,1923);tr.Mingana,ThebookofReligionandEmpire(Manchester
,1922)。
④ Fihrist,p.23。
⑤ 同上书,p.22。这可能是《圣经》的部分译本。
① Vol.ii,p.399。
② 参阅 al-Jā■hiz: Thalāth Rasā’ il(Cairo,1926), al-Mukhtār min
Kitāb al-Radd ‘ala al-Na■sāra,p.10—38。——译者
③ Yaqūt,Udabā’,vol.ii,p.259。
④ Al-Tanūkhi,al-Faraj ba‘d al-Shiddah(Cairo,1904),vol ii,p.149。
⑤ 奈斯尔·伊本·哈伦,是布韦希朝的大臣。参考Miskawayh,Tajārib al-’Umam
,ed.Margoliouth,vol.ii(Cairo and Oxford,1915),pp.408,412。
⑥ ■Sābi’, Wuzarā’,p.95。
⑦ A. Mingana in Bulletin of the John Rylands Library,vol.10(1926),pp.127
—133。
① Yāqit,Buldān,vol.ii,p.662。
② 关于一性教和雅各教的大主教,可以参阅 Assemani(al-Sam‘āni),Biblio-theca
Orientalis,vol.ii,(Rome,1721)。
③ Yāqūt,vol.ii,p.662,l.18。
④ 现代伊拉克的提克里特。——译者
⑤ 在dayr条下面。
① P.349。
② 原文Dār al-Rūm,被发行人佛鲁介尔(Elügel)错误地注释成君士坦丁堡。
③ 参阅P.Y.Saeki,The Nestorian Documents and Relics in China(Tokyo,1937
),pp.10以下。
④ 《古兰经》2∶62—65;5∶12,64—68。
⑤ Maqdisi, p.183。
⑥ Yāqūt,vol.iv,p.1045。
⑦ TheItinerary of Rabbi Benjamin of Tudela,tr.and ed.A. Asher,vol.i(London
and Berlin,1840),pp.100—105。
① 同时代别的旅行家说,巴格达只有三座犹太教会堂,是更可靠的。
② 巴格达的犹太教徒,有些可能是尼布甲尼撒在公元前597和586年俘虏到巴比伦来
的那些犹太教徒的苗裔。
③ 这个名词来源于阿拉马语的yada‘,意思是知道,他们是诺斯替教徒。
④ 阿拉伯语的sābi’ah或sābi’ūu,单数是sābi’,是从曼德语(阿拉马语)sā
bi’(浸水者)得来的;这个名词跟西南阿拉比亚的伟大人民的名称Saba’没有任何语
源学上的联系。
⑤ 这个名词被误译成Nazarenes(基督教徒)。
① P.340,l.26;Mas‘ūdi,vol.ii,p.112。
② 珐琅的名称mīnā’是从波斯语的mīno(漂亮的)得来的。
③ Mas‘ūdi,vol.iv,pp.61—71,专用一节文字来阐述这一教派。
④ Fihrist,p.272,l.11。
⑤ 同上书,p.302,ibn-al-Usaybi‘ah,vol.i,pp.220—221引证。
① 关于萨比教徒的详情,可以参阅 D.Chwolsohn,Die Ssabier und der Ssab-ismus
,2 vols.(St.Petersburg,1856)。
② Mas‘ūdi,vol.iv,p. 86。
③ Parsis是从Pārs(Fārs)得来的,现代的名称是Fāris。参阅本书第157页注。
④ Fihrist,pp. 337—338。早期的阿拉伯作家,用“精低格”(zindīq,从古波斯
语的zandīk而来)这个名词去称呼任何一个穆斯林,如果他的宗教概念里有波斯人的
信仰成分,特别是摩尼教的信条。后来,这个名词被用来指带有自由思想的任何人。
参阅E.G. Browne,A Literary History of Persia vol.i(New York,1902),pp.159
—160。参阅本书第84页注。
① Tabari,vol.iii,p. 499。
② 同上书,pp.519—520,588。
③ 同上书,pp.548—551。
④ 阿拉伯语的资料包括 Fihrist,pp.327以下,Shahrastāni,pp.188以下,Ya-‘
qūbi,vol.i,pp.180—182,都是关于摩尼教的最早的和最好的资料。新的论文可
参阅A.V.Williams Jackson,Researches in Manichaeism(New York,1932)。
⑤ 参阅 Tabari,vol.i,pp.885—886,897;Shahrastāni,pp.192以下;Browne
,vol.i,pp.166—172。
⑥ 《古兰经》4∶116—120,21∶98—100,66∶9。
⑦ 肥沃的新月,是指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约旦、巴勒斯坦而言的。——译者
。
① Ibn-al-‘Ibri,Chronicon Syriacum,ed.and tr.P.J.Bruns andG.G.Kirsch(Leipzig
,1789),vol.ii,(text),p.133=vol.i,pp.134—135。
② Buldān,p.315 1.9。
③ Al-Idrīsi,Sifāt al-Maghrib,ed. and tr. R. Dozy and M.J.de Goeje(Leyden
,1864—1866),p.27(text)=p.32(tr.)。
④ Ibn-Battutah,vol.iv,pp.396。
① De Mas Latrie,Relations et commerce de l’Afrique septentrionale(Paris
,1886),pp.27—28;Arnold,Preaching,pp.126以下。
② Hitti,al-Lughāt al-Sāmīyah(Beirūt,1922), pp.3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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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科学和文学的进步
在第二十四章所讨论的翻译时期(约在公元750—850年)之后,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创造
性活动的时期;因为阿拉伯人不仅消化了波斯的各种学问和希腊的古典遗产,而且使
两者都适合于自己的特殊需要和自己的思想方法。他们在炼金术、天文学、数学和地
理学方面,都有过辉煌的成就,在医学和哲学方面的独立工作,稍有逊色。作为阿拉
伯人和伊斯兰教徒,他们对于教律学、教义学、语文学和语言学,进行过独创思考和
科学研究。古代名著译成阿拉伯语后,在几个世纪期间,由阿拉伯人的智力加以重大
的改变,增加了许多新颖的贡献,然后通过叙利亚、西班牙和西西里岛,而传入欧洲
,给统治中世纪欧洲思想的知识准则奠定了基础。阿拉伯人是“述而不作”的,但从
文化史的观点来说,传述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创作,因为亚里士多德、格林和托勒密等
人的研究成果,假若散佚了,那岂不等于他们根本没有创作过什么,因而世界也就很
感贫乏了。
哪些是翻译的?哪些是创作的?要想划一条分界线,往往是划不清楚的。有许多翻译
家本人,也有些新的贡献。约哈纳·伊本·马赛维(777—857年)和侯奈因·伊本·易
司哈格(809—873年)就是最好的例证。伊本·马赛维是一位基督教的医生,是伯赫帖
舒的学生,由于伊斯兰教不奖励解剖死人,他就用猴子做解剖的对象,其中有一只猴
子是836年从努比亚进贡给哈里发穆耳台绥木的①。在这种情况下,解剖学上的进步
是很少的,但对于眼睛的解剖学构造的研究,可以说是例外。伊拉克和其他伊斯兰教
国家,都是炎热的地方,各种眼科病症很流行,因此,阿拉伯医生早就注意研究眼科
的病症。伊本·马赛维曾写过一篇关于眼科学的最古老的系统性的论文,这篇论文的
阿拉伯语原稿保存下来了②。有一本题名《眼科十论》(al-‘Ashar Maqālāt fi
al-‘Ayn)的专著,据说是他的学生侯奈因所著的,新近已经发表,而且附有英语译
文③,这本书可以算作眼科学最古的教科书了。
相传先知说过,学问有两类:一类是教义学,一类是医学。这句话说明,阿拉伯人对
于治疗科学是感觉兴趣的。医生同时是玄学家、哲学家和贤人,哈基木(hakīm,哲
人)这个头衔,无论就这几种身分中的哪一种身分来说,都可以随便用来称呼他④。
景教徒伯赫帖舒(约卒于830年)曾任赖世德和麦蒙的御医,又任伯尔麦克族公馆的医
生,积蓄了八千八百八十万第尔汗⑤。由此可见,当医生是一种有利可图的职业。赖
世德的御医伯赫帖舒,每年给他放血两次,据说所得的报酬是十万第尔汗;每半年给
他开一个轻泻药方,又得到同样的报酬。伯赫帖舒的后裔,一连六、七代都是名医,
最后一位名医生活在十一世纪后半期。
这个时期中,在药材的应用方面,阿拉伯人获得了显著的进步。他们是开设第一批药
剂工厂的人,是创办最早的药剂学校的人,也是编制第一部药方集的人①。他们写作
过几篇关于药剂学的论文,其中最古的是查比尔·伊本·哈彦的论文。他是阿拉伯化
学的祖师,闻名于公元776年前后。远在麦蒙和穆耳台绥木时代,药剂师就要经过一
种考试②。医生也象药剂师一样,不经过考试,不许营业③。公元931年,曾发生庸
医杀人的事件,因此,哈里发穆格台迪尔命令息南对所有营业的医生进行考试,不及
格的,不发给营业执照(ijāzah)。在巴格达营业的八百六十多位医生,都经过考试
,而庸医都被淘汰了。穆格台迪尔有一位贤明的大臣,叫做阿里·伊本·伊萨,他是
关心人民的疾苦的,他命令息南组织一批医生,带着药品,施行救济,到全国各地对
人民进行巡回诊疗。他还组织一批医生,每天访问监狱,诊治囚犯④。这些事实说明
,阿拉伯人见解高人一等,对于公共卫生特别关怀,在那个时代,这是世界各国所不
能及的。息南致力于医疗科学水平的提高,管理巴格达医院,也很称职,所以他成了
声望很高的一位院长。巴格达医院,是伊斯兰世界的第一所医院,是哈里发哈伦在九
世纪初叶仿照波斯医院的格式而创立的,这所医院的名称“比马利斯坦”(bīmā-rist
ān)就可以表明这一点⑤。不久以后,在伊斯兰世界,先后建立了三十四所医院。约
当872年,在伊本·突伦时代,开罗建立了埃及的第一所医院,这所医院,继续存在
到十五世纪⑥。十一世纪时候,出现了旅行医疗队。伊斯兰教的医院,都有自己的药
房,而且为妇女特设病房。有些医院还设有医学图书馆,而且讲授医学课程。
伟大的翻译家的时代逝去以后,接着就出现了许多最著名的医学著作家,这些著作家
,论血统都是波斯人,但他们都是用阿拉伯语写作的,例如:阿里·泰伯里、拉齐、
阿里·伊本·阿拔斯·麦朱西和伊本·西那。现在,巴黎大学医学院的大厅里,还挂
着拉齐和伊本·西那的巨幅画像。
阿里·伊本·赛海勒·赖班·泰伯里活跃于九世纪中叶,他原来是泰伯里斯坦的基督
教徒,在他自己所著的《宗教论》(Kitābal-Dīn)一书中曾提到这一点,而且从他
父亲的名字赛海勒·赖班也可以看出来①。在哈里发穆台瓦基勒在位时代,他改信了
伊斯兰教,同时成了哈里发的御医,他在850年著成《智慧的乐园》(Fir-daws al-Hikmah
),这是用阿拉伯语写成的最古的一本医药纲要。这本书多少带一点哲学和天文学,
而且是以希腊和印度的著作为蓝本的。在阿里之后,出现了赫赫有名的教义学家、哲
学家兼医生的拉齐。
拉齐的全名是艾卜·伯克尔·穆罕默德·伊本·宰克里雅·拉齐(865—925年),他因
生于伊朗首都德黑兰附近的赖伊而得名,欧洲人称他为拉齐斯(Rhazes)。他大概可以
称为“伊斯兰医学家中最伟大、最富于独创性,而且著作最多的人物”②。他是巴格
达大医院的院长③,为了给医院选择一个新地址,他把几条肉分别挂在本城的各地区
,看哪个地区的肉条腐烂的迹象最少,就知道那个地区的气候最适合于卫生,就选那
个地区做医院的新地址①。他被认为是外科上串线法的发明者。据《书目》的记载,
他的著作,有一百三十种是比较大的,有二十八种是比较小的;这些著作中有十二种
,是关于炼金术的②。他的许多关于炼金术的主要著作中,有一本叫做《秘典》(Kit
āb al-Asrār),经过许多编辑人的辗转抄录后,这本书由著名的克利摩拿的翻译家
热拉尔(1187年卒)译成拉丁语,而成为化学知识的一个主要来源,直到十四世纪,才
被阿拉伯化学家查比尔的著作所取代。罗杰·培根曾引用这本书的理论,他给这本书
取了一个新的名称,叫做《精神和肉体》(De spiritibuset corporibus)。还在波斯
的时候,拉齐就写了一部医学书籍,题赠他的奖励者锡吉斯坦的君主萨曼王朝的国王
曼苏尔,作为纪念,书名就叫做《曼苏尔医书》(Kītāb al-Tibb al-Mansūri)。
这部书共计十册,十五世纪八十年代,被译成拉丁语后,在意大利米兰出版,书名是
Liber Almansoris。这部书的若干册,新近已译成法语和德语。他所著的专论《天花
和麻疹》(al-Judari w-al-Hasbah),是一篇最著名的医学论文,也是这个部门中最
早的著作,有人认为这本书是阿拉伯医学文献的光荣,这种看法是很正确的。我们在
这本书里发见关于天花病的初次临床记录③。
这篇专论先译成拉丁语,于1565年出版于意大利的威尼斯,后来又译成几种现代的欧
洲语言,拉齐的声誉因此而大大提高了,历史学家公认他为富于独创性的、眼光最锐
敏的思想家,他不仅是伊斯兰教的,而且是整个中世纪时期的最伟大的临床医生。然
而他的最重要的著作,还要算《医学集成》(al-Hāwi),西西里岛的犹太教医生法赖
吉·本·萨林,在法国昂儒的夏尔一世的赞助下,于1279年把这部书译成拉丁语,称
为 continens,自1486年起,这部书就以这个名称屡次出版,1542年第五版在威尼斯
问世。正如书名所表明的那样,这部书是一部医学百科全书,内容十分丰富。这部书
总结了阿拉伯人当时从希腊、波斯和印度三个国家吸收到的医学知识,而且增加了许
多新颖的贡献。在印刷术还幼稚的时代,拉齐的这些医学著作就屡次出版,这在好几
百年内对于拉丁西方的思想曾起了显著的影响。
阿里·伊本·阿拔斯·麦朱西(即Haly Abbās al-Majūsi,994年卒),原先是祆教
徒,由他的姓氏al-Majūsi(祆教徒)就可以看出来。他因著《王书》(al-Kitāb al
-Maliki)而成名,这是为纪念布韦希王朝的国王阿杜德·道莱·方纳·胡斯罗(949—
983年在位)而写成的①。这部书又叫做《医学全书》(Kāmil al-Sinā‘ah al-Tibbiy
-ah) ②,译成拉丁文后叫做Liber regius。这部书比拉齐的《医学集成》更简明扼
要,欧洲的医生都用功学习这部书,直到伊本·西那的《医典》取而代之。《王书》
中的饮食学和药物学两部分,是全书的精华。这部书有许多新颖的贡献,如关于毛细
管系统的基本概念,关于分娩时婴儿不是自动地出来,而是被子宫筋肉的收缩力推出
来的证据等。
在阿拉伯医学编年史上,在拉齐之后,最著名的医学家就是伊本·西那(希伯来语写
成Aven Sīna,拉丁语写成Avicenna〔阿维森纳〕,980—1037年),阿拉伯人尊称他
为科学家的“领导长老”(al-shaykh al-ra’īs)①。拉齐和伊本·西那比较起来,
前者的医生气味更浓厚些,后者的哲学家气味更浓厚些。阿拉伯科学到了这位医生兼
哲学家、语言学家和诗人的手里,已经登峰造极,甚至可以说他就是阿拉伯科学的化
身。
伊本·西那最初的名字是艾卜·阿里·侯赛因,他的父亲阿卜杜拉,是一个易司马仪
派的信徒。他诞生于布哈拉附近,一生都是在东部伊斯兰世界度过的,死后葬于伊朗
西北的哈马丹,他的坟墓一直保存到现在。他年轻的时候,很幸运地把萨曼王朝的国
王努哈·伊本·曼苏尔(976—997年在位)的病治好了,努哈特许他使用著名的宫廷图
书馆。这位伊斯兰教的波斯学者,具有非凡的理解力和记忆力,他把整个图书馆的书
籍都读完了。在二十一岁的年轻时代,他就开始了写作生涯。他把当代的知识加以系
统化。据基弗兑的记载②,他共写了二十一部较大的著作和二十四部较小的著作;据
别人的记载,他写了九十九部书,内容包括哲学、医学、几何学、天文学、教义学、
语言学和艺术。他的这些名著中,有一首《咏灵魂》的长诗,是描写灵魂自上天降入
人体的,阿拉伯国家的青年,现在还在朗诵这首长诗呢。③他的科学论著中最重要的
有两部书,第一部是《治疗论》(Kitāb al-Shifā’),是一部哲学百科全书。这部
书的基本内容,是亚里士多德哲学的传统,加上新柏拉图派的影响和伊斯兰教的教义
学①。第二部是《医典》(al-Qānūn fial-Tibb)。这部书把希腊的和阿拉伯的医学
思想加以总结,而编成医典。《医典》的阿拉伯语原本,于1593年出版于罗马,所以
是出版得最早的阿拉伯文献之一②。十二世纪时,克利摩拿的热拉尔把《医典》译成
拉丁语,叫做Can on,从此,这部具有百科全书的内容、系统化的编排和哲学的计划
的名著,就在那个时代的医学文献中取得了卓越的地位,取代了格林、拉齐和麦朱西
三人的著作,而被采用为欧洲各大学的医学教科书。在十五世纪最后三十年内,这部
医典已经出了拉丁语版十五版,希伯来语版一版。在新近几年,这部书的若干部分,
已译成英语③。这部书说明了纵膈障炎和胸膜炎的区别,承认肺结核的接触传染性,
以及水流和土壤传布疾病的作用,对于钩虫病作出科学的诊断,认为是一种肠寄生虫
造成的。这部书的药物学,研究了七百六十多种药的性能。自十二世纪到十七世纪,
这部书被用作西方医学指南,东方的伊斯兰国家,现在还有人偶尔应用这部书。用奥
斯勒博士的话来说,这部书“被当做医学圣经的时间比其他任何著作都要长”。④
在医学界声望较低,但是也值得提一下的,是阿里·伊本·伊萨(即Jesu Haly)。他
是阿拉伯最著名的眼科医生(kahhāl),是基督教徒,十一世纪前半期,在巴格达享
盛名。哈里发穆耳台米德有一位御医,名叫伊萨·伊本·阿里,出生于阿里·伊本·
伊萨之前一百五十年,但是两人的名字往往混淆起来①。中世纪时代用阿拉伯语写成
的关于眼科学的著作,共计三十二种,只有阿里所著的《眼科医生手册》(Tadhkirat
al-Kahhālin),完整地传到现在,因此,成为最古老而且最有价值的眼科学文献②
。阿拉伯文的三十二种眼科著作中,只有伊本·马赛维和侯奈因的著作,是比较早的
。《眼科医生手册》认真地叙述了一百三十种眼科症候。这本名著,有一种希伯来语
译本,有两种拉丁语译本,直到现在,东方各国的眼科医生,还在学习这本名著。
伊本·哲兹莱(1100年卒)是一位第二流的医生,他原来是基督教徒③,曾著《养生表
》(Taqwīm al-Abdān fi Tadbir al-Insān),这是仿照另外一位基督教医生伊本
·卜特兰④(约1063年卒于安提俄克)所著《健康表》(Taqwīm al-Sihhah)的体例而
写成的。在《养生表》中,各种疾病,象天文表里的星宿一样,排列起来。这本书曾
于1532年译成拉丁语,出版于法国的施特拉斯堡。最后要提到的医生,是叶耳孤卜,
他是哈里发穆耳台迪德(892—902年在位)的上驷院卿,曾著过一本关于骑术的论文,
叫做《骑术和马色》(al-Furūsīyah wa-Shiyāt al-Khayl),这是关于骑术的第一
本阿拉伯语著作。这本书包括兽医学的若干基本原理。这本书的阿拉伯语手抄本,现
在还保存在英国博物馆里⑤。
在阿拉伯人看来,哲学(falsafah)是人类所能探知的关于万物真相的真实原因的一种
知识。就实质来说,阿拉伯哲学就是希腊哲学,但是,已根据被征服各国人民的思想
及其它东方的影响,而加以修改,使其适合于伊斯兰教的精神倾向,并且用阿拉伯语
表达出来。这些阿拉伯人相信,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已集希腊哲学之大成,正如格林的
著作已集希腊医学之大成一样。希腊哲学和希腊医学,当然是指西方所有的全部学问
了。作为穆斯林,阿拉伯人相信,《古兰经》和伊斯兰教教义学,是宗教法律和宗教
经验的总结。因此,他们新颖的贡献,一方面是在哲学领域和宗教领域的边缘上,一
方面是在哲学领域和医学领域的边缘上。阿拉伯的著作家,逐渐把“falāsifah”或
者“hukamā’”(哲学家或者贤人)用做不受宗教限制而自由思考者的称号,同时把
“mutakallimūn”或者“ahl al-kalām”(演说家或者辩证学家)的名称,留给那些
为天启的宗教所制约的学者。“mutakallimūm”相当于基督教欧洲经院哲学的著作
家,他们应用逻辑学命题的方式,陈述自己的理论,故有辩证学家的称号。后来,“
kalām”(本义是言语)就成为教义学的名称,而“mutakallimūn”就成为教义学家
的名称了。安萨里原来是一位教义学家,留到后面去论述。早期阿拉伯哲学史上最显
赫的人物,当推肯迪、法拉比和伊本·西那三人。
肯迪的全名是艾卜·优素福·叶耳孤卜·伊本·易司哈格·艾勒·肯迪,约在801年
出生于库法,而享盛名于巴格达,约873年死于巴格达。他有纯粹的阿拉比亚血统,
故有“阿拉伯哲学家”的头衔。他实在是东方哈里发帝国内阿拉伯民族中研究亚里士
多德哲学的绝无仅有的例子。肯迪是一位折中派的哲学家,他曾依照新柏拉图派的方
法,做过很大的努力,想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见解结合起来,他认为新毕达哥拉
斯派的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肯迪不仅是哲学家,而且是占星学家、炼金术家、
光学家和音乐理论家。据传说,他曾写过三百六十一种著作,但不幸,大部分都散佚
了。他的主要著作,是一部光学书,那是几何光学和生理光学相结合的,是以欧几里
得的《光学书》(Optics,西温的校订本)为蓝本而写成的。这部书在东方和西方曾被
广泛地采用,直到伊本·海赛木的伟大光学著作出世,才被取代了。这部书的拉丁语
译本,对于罗杰·培根曾有过影响。肯迪曾写过三、四篇关于音乐理论的文章,一直
传到现在,这是用阿拉伯语写成的保存下来的最古老的乐理文章,我们由这些文章可
以看到希腊关于乐理的著作的影响。肯迪在一篇论文中说,节奏(iqā‘)是阿拉伯音
乐的组成部分。在基督教欧洲之前好几百年,穆斯林各国早已认识到有节奏的歌曲或
有节奏的音乐了①。肯迪的著作保存到现在的,大部分是拉丁语的译本,阿拉伯语的
原本是很希罕的。
把希腊哲学和伊斯兰教加以调和的工作,由阿拉伯人肯迪开端,由突厥人法拉比继续
,由波斯人伊本·西那完成。
法拉比的全名是穆罕默德·伊本·穆罕默德·伊本-达尔汗·艾卜-奈斯尔·艾勒-法
拉比50000492_0435_1②,欧洲人把他叫做Alpharabius。他出生于外药杀河区,曾在
巴格达受教于一位基督教的医生和一位基督教的翻译家,曾以“苏非”的身分,在阿
勒颇海木丹人赛义夫·道莱辉煌的宫廷里享过盛名。公元950年卒于大马士革,享寿
约八十岁。他作过几篇论文,评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从这几篇论文看来,他的哲
学体系是柏拉图派、亚里士多德派和苏非派的混合物,斯特吉拉人①曾有“第一教师
”的尊号,而法拉比获得了令人羡慕的“第二教师”的尊号。除了关于亚里士多德和
其他希腊哲学家的注释外,法拉比还编写过关于心理学、政治学和形而上学的各种论
文,其中最著名的是《哲理的宝石》(Risālat Fusūs al-Hik-am)②和《优越城居
民意见书》(Risālah fi ■rā’Ahl al-Madīnahal-Fādilah)③。法拉比在这后
一部书中和在他所著的《政治经济学》(al-Siyāsat al-Madaniyah)中,都提出了关
于模范城市的概念,他认为模范城市是与人体相似的一个具有教职制度的有机体,他
在这方面显然受到了柏拉图的《共和国》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的启发。君主相
当于人的心脏,达官显宦们为他服务,小官吏又为达官显宦们服务,如此类推,以至
于老百姓。在他的理想的城市里,社会的目的是本市公民的幸福,而君主在道德上和
才智上都是十全十美的人。
由法拉比其他的著作看来,他是一位很好的医生兼数学家,是一位神秘学家兼卓绝的
音乐家。事实上,他被认为是阿拉伯音乐史上最伟大的理论家。除了在两本科学概要
里讨论音乐问题外,他还写了三本比较大的专论,来讨论乐理上的问题,最重要的是
《音乐大全》(Kitāb al-Mūsīqi al-Kabir)④。相传,他在他的保护人赛弗·道
莱的面前演奏琵琶,十分动人,使听众哈哈大笑,再使他们痛哭流涕,最后使他们进
入睡乡(连看门人也都如此)①。有几首古老的颂歌,相传是他创作的,直到现在,毛
莱威派的修道士们还在咏唱那些颂歌。
伊本·西那诞生于法拉比之后(1037年卒),他关于音乐理论的著作,是阿拉伯语中最
重要的著作。在论述阿拉伯医学家的时候,已经讲过伊本·西那在医学上的成就;他
在哲学上有那样的成就,应当感谢法拉比的恩惠。据伊本·赫里康的评价②,“伊斯
兰哲学家没有象法拉比那样渊博的;伊本·西那由于研究了他的著作,模仿了他的风
格,才精通哲学,写出有用的著作来的。”但是彻底研究希腊哲学,特别是菲洛的哲
学③,然后用清楚流畅的文字加以阐述,而且把它与伊斯兰教结合起来,使一般受过
教育的穆斯林不仅能够了解,而且能够接受,这不能不归功于伊本·西那。
约当回历第四世纪中叶(公元970年前后),在巴士拉出现了一个研究通俗哲学的有趣
的折中派学会。这个学会有毕达哥拉斯派思想的倾向,叫做“精诚同志社”(Ikhwā
n al-Safā’)。这个名称,大概是从《凯利莱和迪木奈》里斑鸠的故事中借来的,
那个故事叙述一群走兽,相亲相爱,犹如“忠实的朋友”(ikhwān al-Safā’)④,
故能逃脱猎人的罗网⑤。
“精诚同志社”在巴格达设有分社,这个学会不仅是一个哲学的机构,而且是一个宗
教-政治的秘密组织,以极端的十叶派(大概是易司马仪派)的观点为这个学会的观点
,反对当时存在的政治制度,显然企图破坏人民的文化体系和宗教信仰,以便颠覆当
时的统治者阿拔斯王朝。因此,这个学会的活动和会员的姓名,都是不得而知的。这
个学会的《论文集》(Rasā’il),编成百科全书的样子,流传到现在①,编辑人的
姓名是很暧昧的。《论文集》包括论文五十二篇,内容有数学、天文学、地理学、音
乐、伦理、哲学等,总结了当时的知识分子所必须具备的一切科学知识。前面的五十
一篇论文,是讨论各种学科的;最后一篇论文,是总结前五十一篇论文所涉及的一切
科学的。由这部百科全书式的文集可以看出,阿拉伯语在当时已经成熟到可以作为表
达一切科学和哲学理论的工具了。安萨里曾受这部著作的影响②,叙利亚阿萨辛派的
领袖赖世德丁·息南也曾勤勉地使用过这部著作③。叙利亚的大诗哲麦阿里(1057年
卒)在巴格达的时候,经常去参加这个学会每星期五举行的例会④。穆尔太齐赖派的
著名人物陶希迪(1023年卒)⑤、拉旺迪(915年卒)和麦阿里三人,成为伊斯兰教大异
端派的三君子⑥,陶希迪即使不是这个学会的积极分子,也是他们的学生。
伊斯兰教关于天文学的科学研究,是在一部印度的天文学著作的影响下开始的,这部
著作叫做《西德罕塔》(Siddhānta,阿拉伯译名是《信德欣德》Sindhind),于771
年从印度传入巴格达后,由穆罕默德·伊本·易卜拉欣·法萨里译成阿拉伯语,被后
代的学者当做范本。萨珊王朝时代编辑的帕莱威历表(Pahlawi zik),不久就被译成
阿拉伯语,附在《信德欣德》后面,叫做历表(zij)。希腊的成分,虽然在最后加入
,却是最重要的成分。托勒密的《天文大集》,早就被译成阿拉伯语,但是后来的两
个译本,是比较优越的:一个新译本是哈查只·伊本·麦台尔于回历212年(公元827
—828年)完成的,另一本是由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翻译,而由撒比特·伊本·古
赖(901年卒)校订的。远在九世纪的时候,凭借十分精确的仪器,而进行的第一次正
规的观测(rasd),已经在军迪沙普尔(在波斯的西南部)开始了。哈里发麦蒙在巴格达
创建了“智慧馆”(Bayt al-Hikmah),接着就在舍马西叶门附近建立了天文台,由改
奉伊斯兰教的犹太人辛德·伊本·阿里和叶哈雅·伊本·艾比·曼苏尔(830或831年
卒)①二人领导。哈里发的天文学家,“不仅在这里有系统地观测天体的运动,而且
根据非常精确的结果,校正了托勒密《天文大集》里一切基本的要素:黄道斜角、二
分点②的岁差和岁实等③”。在这个天文台建成之后不久,麦蒙又在大马士革城外的
嘎西雍山上建立了另外一个天文台④。在这个时代,天文台上的仪器,有象限仪、星
盘、日晷仪、天球仪和地球仪等。易卜拉欣·法萨里(约在公元777年卒)是制造星盘
的第一个穆斯林⑤,无疑地他是仿造希腊星盘的,因为阿拉伯名称asturlāb是从希
腊名称astrolabe得来的。讨论这种天文仪器的最早的阿拉伯语论文之一是阿里·伊
本·伊萨·阿斯突尔拉比(意思是星盘制造家)所写的,他在830年前生活于巴格达和
大马士革。
麦蒙的天文学家们,曾做过一件极其精密的测地工作——测量地球子午线一度之长。
测量的目的是,假定大地为球形,然后实测子午线一度之长,据此而推算地球的体积
及其圆周。测量的工作,曾在两个地方进行,一个是在幼发拉底河北面的辛贾尔平原
,一个是在约旦的巴尔米拉附近,测量的结果是,子午线一度之长,等于五十六又三
分之二阿拉伯里①,这显然是一个精密计算的结果,比当地子午线一度真实的长度,
超过二千八百七十七英尺②。根据这个数字计算,地球的圆周,是二万零四百阿拉伯
里,地球的直径是六千五百阿拉伯里。参加这件测量工作的,有穆萨·伊本·沙基尔
的三个儿子,花拉子密大概也参加了这件工作。花拉子密的历表写成后一个世纪半,
西班牙的阿拉伯天文学家麦斯莱麦·麦只里帖(约在1007年卒)曾加以校正,1126年由
巴斯人阿德拉译成拉丁语,这部历表成为东方和西方各种历表的蓝本。阿拉伯的这些
历表,代替了先前希腊和印度的各种历表,而且传入中国,被采用了一个时期③。
这个时期的另外一位著名的天文学家是艾卜·阿拔斯·艾哈迈德·拔汗尼④,他出生
于外药杀河地区的拔汗那⑤,而以拔汗尼为姓(欧洲人叫他Arfraganus)。 861年,哈
里发穆台瓦基勒委任他在埃及弗斯塔德建立一个水位计①。拔汗尼的主要著作《天文
学入门》(al-Mudkhil ilā‘Ilm Ha’yat al-Aflāk)②于1135年由塞维勒的约翰和
克利摩拿的热拉尔合译成拉丁语,又被译成希伯来语。阿拉伯语原本,保存到现在,
但是具有不同的书名③。
除麦蒙的天文台外,穆萨·伊本·沙基尔的三个儿子,在巴格达他们自己的家里,设
了一个天文台(850—870年)。布韦希王朝的素丹舍赖弗·道莱(982—989年在位),在
巴格达的宫廷中,建设了另外一个天文台,在这个天文台上工作的,有三位天文学家
:第一位是阿卜杜勒·赖哈曼·苏非(986年卒),他著的《恒星集》(al-Kawākib al
-Thābitah)是观测天文学上的一部杰作;第二位天文学家是艾哈迈德·萨安尼(990
年卒);第三位天文学家是艾卜勒·外发(997年卒)④。在布韦希王朝的另一位素丹鲁
克尼·道莱(932—976年在位)的在赖伊的宫廷里,有呼罗珊人哈精⑤在工作。他曾确
定黄道斜角,而且解决了一个存在于阿基米得的著作中的问题,从而得出一个三次方
程式。此外,还有些天文学家,在设拉子、内沙布尔和撒马尔罕等地工作,对于天文
学做过系统的研究。
白塔尼(欧洲人叫他Albatenius)⑥原来是哈兰的一个萨比教徒,后来改奉伊斯兰教,
无疑,他是自己民族中同时代的最伟大的天文学家,也是伊斯兰教最伟大的天文学家
之一,公元877—918年间,他在赖盖从事观测和研究。他是一位独创的研究工作者。
他订正了托勒密的许多错误,又修正了太阳轨道和某些行星轨道计算的方法。他证明
太阳环食的可能性,而且更正确地决定了黄道斜角,并且提出关于决定新月的可见度
的独创的理论①。
阿富汗东部的加兹尼,是艾卜·赖哈尼·穆罕默德·比鲁尼(973—1050年)②的故乡
。他是伊斯兰教在自然科学的领域中所产生的最富于创造性而且学识最渊博的学者。
这位波斯血统的阿拉伯语著作家,会说突厥语,除波斯语外,还知道梵语、希伯来语
和叙利亚语。他于1030年曾为他的保护人素丹麦斯欧德(著名的麦哈茂德的儿子)写了
一个总结整个天文学的报告,叫做《麦斯欧迪天文学和占星学原理》((al-Qānūn
al-Mas‘ūdi fi al-Hay’ah w-al-Nujūm)。他在同一年编写了一部关于算术、几
何、天文和占星的简短问答,叫做《占星学入门解答》(al-Tafhim li-Awā’il Sin
ā‘atal-Tanjīm)。他首要的著作是《古代遗迹》(al-■thār al-Bāqiyah‘an
al-Qurūn al-Khāliyah),这部书主要是讨论古代各国人民的历法和纪元的③。关
于地球以地轴为轴而自转的理论,在那个时代还是一个争执不决的问题,比鲁尼在这
些著作中聪明地讨论了这个问题,而且对于地球的经度和纬度作出精密的测定。比鲁
尼是十叶派的穆斯林,他带有不可知论的倾向,曾在印度侨居多年,而且醉心于印度
哲学①。他在科学上的贡献是很多的,其中有他根据流体静力学的原理而对天然泉水
的作用所作的解释,他指出印度河谷必然是一个古海的盆地,被冲积层所充塞。他还
叙述了几种怪物,包括我们所谓的暹罗连体双生儿②。
塞尔柱克王朝的素丹哲拉勒丁·麦里克沙,是保护天文学研究的。回历467年(公元1074
—1075年),他在赖伊(一说是在内沙布尔)建立一座天文台,在那座天文台上,曾精
密地测定了回归年的长度,并且根据这种测定,对历法进行了一次重要的改革。为了
完成改革古波斯历的任务,他把鼎鼎大名的欧麦尔·赫雅木聘请到这座天文台来工作
③。欧麦尔于1038到1048年间生于内沙布尔④,于1123到1124年死于故乡,他主要是
以波斯诗人和自由思想家⑤的名义著名于世界的,只有很少数人知道他同时是一位第
一流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欧麦尔和他的合作者共同研究的结果,创作了哲拉里历,
这种历法比格里历还要精密。格里历积三千三百三十年就相差一日,而哲拉里历要积
五千年才相差一日。
旭烈兀50000492_0445_0①破巴格达城后才一年的工夫,1259年就在乌尔米雅湖附近
着手建立马腊格天文台,由阿拔斯王朝最后一位著名的天文学家兼哲学家突斯人奈绥
尔丁(1274年卒)担任第一任台长②。这座天文台上的仪器,都是很精密的,包括浑天
仪、象限仪、二至仪。奈绥尔丁在这座天文台上编成一部新的天文表,叫做伊儿汗历
③,用来纪念头一位伊儿汗——旭烈兀。这部历表,流行于亚洲各国,甚至传到中国
。这座短命的天文台的遗址,保存到现在。在天文台的跟前,有一所图书馆,也是旭
烈兀建立的,据说藏书四十万册。这些书绝大部分是蒙古军队从叙利亚、伊拉克和波
斯掠夺来的。
占星学是天文学的女仆,在占星学上,艾卜·麦耳舍尔是一个在巴格达闻名的人物,
他出生于呼罗珊的巴里黑城,公元886年卒④。在基督教的中世纪时代,他是被人引
证得最多的一位权威学者,欧洲人把他叫做Albumasar,他们把他描写成一位先知。
他的四部著作,在十二世纪时被译成拉丁语,译者是塞维勒人约翰和巴斯人阿德拉。
艾卜·麦耳舍尔不仅介绍了他那种关于星辰能影响万物的生死和祸福的奇妙的信仰,
而且把月亮的出没能影响潮汐的原理传入欧洲。
穆斯林的几种天文学著作,先后译成拉丁语,传入欧洲,特别是西班牙,对于基督教
欧洲天文学的发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前面说过,有一位印度学者,曾经把印度的天文学名著《信德欣德》传入曼苏尔的宫
廷,据说把印度算术及其数字体系(阿拉伯语所谓的印度数字)和零号传入阿拉伯国家
的人,也正是那位学者①。法萨里把那些印度著作译成阿拉伯语的时候,就把这些印
度数字介绍到伊斯兰教国家。这些数字的应用,遍于阿拉伯世界,大概应归功于花拉
子密和数学家海伯什(867到874年间卒)的天文表。但是阿拉伯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
迟迟地才采用了印度的这种创造性的发明。迟至十一世纪,艾卜·伯克尔·穆罕默德
·凯赖支(Karaji,往往被人误写成Karkhi,1019到1029年间卒)编写《算术全书》(
al-Kāfi al-Hisāb)时还用数词表达所有的数目。其他的数学家,仍然依照闪族人
和希腊人的旧习惯,以字母代替数字,实行词句计算法(hisāb al-jummal)。艾哈迈
德·奈赛威(约在1040年卒)②在他所著的《印度算法释疑》(al-Muqni‘ fi al-His
ābal-Hindi)一书中说明分数除法、开平方和开立方的方法的时候,几乎是采用现代
的方法,他象花拉子密那样,应用印度数字。
穆罕默德·伊本·穆萨·花拉子密(780到约850年)是阿拉伯数学史上初期的主要人物
③。他是伊斯兰教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对于数学思想影响之大,是中世纪时代任何
著作家所不能及的。花拉子密不仅编辑了最古的天文表①,而且编写了关于算术和代
数学的最古的书籍。他关于算术的著作,只有译本留传下来。他关于代数学的著作,
叫做《积分和方程计算法》(Hisāb al-Jabrw-al-Muqābalah),这是他主要的著作
,全书有例题八百多个,一部分是新巴比伦人早已提出来的。这部书的阿拉伯语原本
,已散佚了。拉丁语的译本是克利摩拿人热拉尔于十二世纪时译成的,这个译本成为
欧洲各大学的主要数学教科书,一直使用到十六世纪,而且代数学这门科学和代数学
的阿拉伯名称algebra,也都是以此书为媒介才传入欧洲的。阿拉伯数字,也是借花
拉子密的著作传到西方的,这是Algorism(阿拉伯数字)这个术语的由来②。晚出的数
学家,有许多人曾受花拉子密的影响,例如欧麦尔·赫雅木、比萨人利奥那多(1240
年后卒)和佛罗伦萨人雅科卜先生。他在1307年用意大利语写成的数学论文,正如利
奥那多的一本著作那样,包括着这位穆斯林的数学家所提出的六种二次方程式。赫雅
木的代数学③比花拉子密的代数学有显著的进步,其中包括二次方程的几何学解法和
代数学解法,以及值得佩服的各种方程式的分类法。
除药物学、天文学和数学外,阿拉伯人在化学上曾作出他们最伟大的科学贡献。阿拉
伯人在研究化学和其它自然科学中,推广了客观实验的方法。对希腊人模糊的思辨来
说,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改革。阿拉伯人对现象能进行正确的观察,能勤勉地积累事实
,但是他们觉得,要作出恰当的假说,仍然是困难的。作出真正科学的结论和建立最
后的体系,这是他们智力的铠甲上最弱的一个环节。
阿拉伯炼金术①的祖师是查比尔·伊本·哈彦(欧洲人叫他Geber),约在776年活跃于
库法城②。在中世纪的化学界,除拉齐(925年卒)外,他的声望是最高的。据传说,
他是伍麦叶王朝亲王哈立德(704年卒)和十叶派的第六位伊马木哲耳法尔·萨迪格(765
年卒)的学生。查比尔象他的埃及和希腊的前辈那样,孜孜不倦地工作,企图用一种
神秘的物质为媒介,把铅、锡、铜、铁等廉价金属,变成黄金和白银,他为研究这个
问题贡献出毕生的精力。他比早期的任何炼金术家更能够清楚地认识而且陈述实验的
重要性,在化学的理论和实践方面,他都有了显著的提高。他死后两百年左右,当重
新修建库法城的一条街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实验室。在那所实验室的地下,有一个研
钵和一大块黄金被发掘出来。据西方的传说,有几种化合物的发现,应归功于他,但
是,保存到现在的二十二种阿拉伯语的著作,虽署有查比尔的名字,却没有提及这几
种化合物③。这些被认为是查比尔遗著的书籍,已有五种出版了,其中有《仁慈书》
(Kitāb al-Rahmah)、《集中书》(Kitāb al-Tajmī’)和《东方汞》(al-Zi’baq
al-Sharqi)。现在还保存着一百种关于炼金术的著作,有阿拉伯语的,也有拉丁语
的,这些书上虽然都署着查比尔的名字,但绝大部分显然是伪书。但是,在十四世纪
以后,署有他的名字的那些著作,在欧洲和亚洲,都是影响最大的化学论文。我们确
信,那些著作是有点贡献的。查比尔科学地叙述了化学上的两种主要操作:煅烧和还
原。他改良了蒸馏、升华、熔化、结晶等方法。有人说,他已经知道怎样准备天然的
硫酸,大概再加食盐,这样就制成王水,这种说法是难以证明的。总的说来,他曾经
把亚里士多德关于金属的成分的理论加以修改。经过他修改后,这种理论一直流传到
十八世纪现代化学开始的时候,在那个漫长的岁月里,别人只增加了些微的更改。
晚期的穆斯林化学家,都欢呼查比尔为先师。甚至连他们中最出色的人物,如用阿拉
伯语写作的波斯诗人兼政治家屠格拉义(约在1121年卒)①和伊拉克人艾卜勒·嘎西木
(活跃于十三世纪后半期)②,对于查比尔的方法,也没有能作多大改进。他们继续寻
找炼金术上的两种虚无缥渺的东西:点金石③和金丹50000492_0449_3④。自阿拔斯
王朝灭亡后,纯粹科学或者自然科学的任何部门,实际上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进步
,现代的穆斯林,如果只倚靠自己的旧书,他们在科学上的成就,一定会远远地落后
于他们在十一世纪时代的祖先。阿拉伯人在医学、哲学、数学、植物学和其他学科上
,获得了一定的成就,接着就停顿了。由于崇拜过去及其宗教的和科学的传统,阿拉
伯人的智力受到桎梏,摆脱这种桎梏的工作,现在才开始。一神教是古代闪族世界最
伟大的贡献;希腊哲学是古代印度—欧罗巴世界最伟大的贡献,而中世纪的伊斯兰教
,在人类思想史上第一次把这两件最伟大的贡献加以调和,从而把基督教的欧洲引向
近代的观点,这是中古时代伊斯兰教永垂不朽的光荣,是值得注意的①
就博物学来说,阿拉伯人在动物学方面成就最小。西班牙的穆斯林却在植物学方面作
出卓越的贡献,我们要在后面加以论述。用阿拉伯语论述动物学的作家,主要是些文
学家。他们的著作,包括阿拉伯人给动物取的各种名称和绰号,而且引证诗歌来加以
说明。他们关于马的研究,构成了特出的例外,而且几乎发展到了一门科学的地位。
他们编写了许多关于马的特殊的专论,列举马的品种,说明马各肢体的名称,描绘马
的各种毛色,而且指出马的各种可喜的性质和可恶的性质②。
动物学和人类学上早期的代表人物,是查希慈(“查希慈”是绰号,意思是金鱼眼,
868或869年卒)。他曾活动于巴士拉。他所著的《动物书》(Kitāb al-Hayawān),
与其说是一部生物学的著作,不如说是一部教义学和民间文学的著作,作者在这部书
中引证了亚里士多德的见解,其中包括后代进化论和适应环境说,以及动物心理学的
萌芽。查希慈知道,用干馏法可以从动物类中取得阿摩尼亚。晚期的动物学家,如用
阿拉伯语写作的波斯的宇宙学家盖兹威尼(1283年卒)①和埃及的德米里(1405年卒),
都是把动物学当做语言学和文学的一个分支来处理的,他们都受到查希慈的明显影响
。德米里是最伟大的阿拉伯动物学家②。但是查希慈作为一个激进的教义学家和文学
家,影响更大。他曾创立一个穆尔太齐赖教派,就叫做查希慈派③。他又是阿拉伯文
学史上著作最多、而且常被引证的学者④。他不仅富于创造力,而且以机智、讽刺和
渊博著名于世,但是他的面貌丑陋得令人讨厌。哈里发穆台瓦基勒,本来要任命他做
太子的师傅,引见之后,改变了主意⑤。
矿物学虽与炼金术有密切的关系,但阿拉伯人在这方面的进步是很小的。阿拉伯人热
爱宝石,而且对于矿物玄妙的性质,特别感觉兴趣,因此,他们用阿拉伯语写成的关
于宝石鉴赏的著作有五十种以上。这些著作中保存到现在的历史最悠久的,要推九世
纪时候伍塔里德(‘Utārid ibn-Muhammad al-Hāsib〔可能是al-Kātib之讹〕)⑥
的著作。但是最驰名的著作,是希哈卜丁·帖法希(1253年死于开罗)的《关于宝石的
思想之花》(Azhār al-Afkār fi Jaw-āhir al-‘Ahjār)⑦。帖法希讨论了二十
四种宝石的来源、产地、纯度、价格、在医药上和魔术上的价值,除普林尼的著作和
假托的亚里士多德的《宝石鉴赏》外,他只引证阿拉伯语的资料。著名的科学家比鲁
尼对于十八种宝石和矿物的比重,曾作出几乎完全正确的鉴定。
伊斯兰教规定朝觐天房的制度,而且规定,一切礼拜寺的正殿,必须背着麦加的克而
白,做礼拜的时候必须面向克而白,这就从宗教上促进了穆斯林对于地理学的研究。
占星学要求决定全世界每个地方的经度和纬度,这又对地理学增加一种科学的影响。
在七世纪到九世纪之间,穆斯林商人的足迹,东方从水陆两路到达中国,南方到达桑
给巴尔和南非洲最远的海岸,北方深入俄国,西方为“黑暗海洋”(大西洋)的惊涛骇
浪所阻,无法前进了。归国的商人所作的报告,自然引起人们对于远方的土地和人民
的普遍的兴趣。波斯湾上西拉夫港的商人苏莱曼曾到远东游历。851年,由无名氏把
他的见闻写成了游记。这是我们所能得到的关于中国和印度海岸地区的第一篇阿拉伯
语的报告。苏莱曼告诉我们中国人用指纹作签名①。由这一类的报告逐渐演变出以航
海家辛德巴德为中心的那些故事。关于俄国的最早的可靠的记载是艾哈迈德·伊本·
法德兰的报告,921年,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穆格台迪尔曾派他去见保加利亚人的国
王,他在伏尔加河一带居住过。雅古特所著的不朽的《地名辞典》(Mu‘jam al-Buld
ān)转载了这个报告的绝大部分。麦斯欧迪曾提及在迪尔人之间的穆斯林商人②,迪
尔人是些斯拉夫部族,大概居住在第聂伯河的支流普里皮亚特河附近。
托勒密的《地理学》(附有带经纬度的地名表)曾屡次译成阿拉伯语,或是由希腊语直
接翻译,或是由叙利亚语转译,翻译者主要是撒比特(901年卒)。赫赫有名的花拉子
密曾以此为蓝本,编纂了《地形》(Sūrat al-‘Ard)①,这部书成为较晚的各种著
作的基础,而且鼓舞了地理学的研究和新颖的论文的写作。花拉子密的著作上,附有
一张“地形”,这是他和别的六十九位学者在哈里发麦蒙的鼓励下共同制成的一张地
图,是自有伊斯兰教以来关于天地的第一张画图。生活在十世纪前半期的麦斯欧迪,
曾参考过这张地图②。花拉子密的地理学,对于穆斯林地理学家的影响,继续到十四
世纪,正如艾卜勒·菲达所说明的那样。
早期的阿拉伯地理学家,从印度获得这样一个观念,就是世界有一个中心,叫做艾林
(arīn),这是印度市镇乌仗那(Ujjayini,即托勒密地理学里的Ozēnē)③的讹误。
在乌仗那曾有一座天文台,“地球的圆顶”④或“顶点”被推定在那个地方的子午线
上。他们把艾林安置在东西两极端之间的平分线上。他们设想,西方的本初子午线,
是在离这个神话的地方九十度处。一般穆斯林的地理学家,测量经度的时候,都从托
勒密所用的本初子午线算起,那条子午线在现在的加那利群岛。
用阿拉伯语写成的关于地理学的最初的论文,是道路指南,其中旅行路线占着显著的
地位。伊本·胡尔达兹比(约912年卒)是波斯人的后裔,曾任吉巴勒(al-Jibāl,即
米迪亚Media)地方的邮政局长,他所著的《省道记》(al-Masālik w-al-Mamālik)
①约在846年初次出版。这部书里的历史地志学,特别有价值,故伊本·法基、伊本
·郝盖勒、麦格迪西及晚期的地理学家,都加以引用。十叶派的伊本·瓦迪哈·叶耳
孤比②,曾活动于亚美尼亚和呼罗珊,他在891—892年所著的《地方志》(Kitāb al
-Buldān)③,独创一格,在地志学和经济学方面,叙述得更加详尽。由基督教改奉
伊斯兰教的古达麦,担任巴格达中央政府的岁入工作,928年后不久,他完成了《土
地税》(al-Kharāj)一书的著作,书中讨论如何将哈里发帝国分成若干省,如何组织
每个县的邮务和税务工作。另外一个波斯血统的阿拉伯地理学家伊本·鲁斯泰约在903
年著成了《珍品集》(al-A‘lāq al-Nafīsah)④。同年,哈马丹人伊本·法基又著
成《地志》(Kitāb al-Buldān)⑤,这是一部内容丰富的著作,麦格迪西和雅古特
都经常加以引证。
到了回历四世纪中叶,伊斯泰赫里、伊本·郝盖勒、麦格迪西等人相继诞生以后,阿
拉伯人中伟大的、具有系统性的地理学家才出世了。伊斯泰赫里出生于伊斯泰赫尔(
Istakhr,即玻斯波利斯),故以伊斯泰赫里为姓,他约在950年著成《省道志》(Mas
ālikal-Mamālik) ⑥,附有各个地方的彩色地图。这部著作对艾卜·宰德·巴勒希
(934年卒)所建立的地理学体系,作出了详细的发挥。巴勒希曾活动于萨曼王朝的宫
廷中,他的著作都没有留传下来。巴勒希和伊斯泰赫里所创立的体系,不大注意伊斯
兰教世界以外的国家,他们的文章,主要是描绘书中所附的地图。书中的代表人物,
就是旅行家们自己。麦斯欧迪首先提到锡吉斯坦地方的风车,伊斯泰赫里又再提及①
。伊本·郝盖勒(活动于943—977年间)的游踪,远至西班牙,他曾应伊斯泰赫里的要
求,把他所编写的地图和地理书加以修正。后来,伊本·郝盖勒又将全书加以改写,
用自己的名义发表,书名改成《省道和省区》(al-Masālik w-al-Mam-ālik) ②。
麦格迪西的著作,是这个学派中一部新颖的作品,他出生于耶路撒冷,故以麦格迪西
为姓。因为耶路撒冷的阿拉伯名称是Bayt al-Maqdis(圣地)。除西班牙、锡古斯坦和
印度外,这位旅行家曾游遍整个伊斯兰教世界,他在985—986年把二十年旅行的记载
编成《全国各地区最好的分类》(’Ahsan al-Taqāsīm fi Ma‘r-ifat al-‘Aqā
līm)③,这部书内容丰富多采,很有科学价值。
也门的地理学家兼考古学家哈桑·伊本·艾哈迈德·哈木丹尼,活跃于同一时代,945
年死于萨那的监狱中。他的两部著作《花冠》(al-Iklil) ④和《阿拉伯半岛志》(Sifat
Jazīrat al-‘Arab)⑤,对于我们研究伊斯兰教以前的和伊斯兰教时代的阿拉伯半
岛,具有重大的贡献。遍游天下的麦斯欧迪,曾活跃于这个时期,我们要在介绍历史
学家的时候介绍他的作品。在同一时代的精诚同志社的论文集中,矿物学的部分提出
一个关于宇宙周期的学说①,他们认为良田可以变成沙漠,沙漠也可以变成良田;草
原可以变成沧海,沧海也可以变成草原。
在阿拔斯王朝结束之前,东方穆斯林最伟大的地理学家雅古特(1179—1229年)②诞生
了,他有两部伟大的著作,一部是前面常常引证的《地名辞典》③,一部是《文学家
辞典》(Mu‘jam al-Udabā)。他出生于小亚细亚,父母都是希腊人,他幼年时代在
战争中被俘虏到巴格达,卖给哈马地方的一个商人,因此,以哈马氏为姓。那个商人
让他受到很好的教育,后来,派他到各处去采购商品,过了几年之后,解放了他。雅
古特到处流浪,到处抄写名著,以卖书维持生计。1219—1220年,鞑靼人(蒙古人)侵
入花拉子模,他仅以身免,“赤身裸体,正如复生日从坟坑里起来的人一样”④。《
地名辞典》的初稿,是1224年在摩苏尔完成的;最后的编纂,是1228年在阿勒颇完成
的。他死于阿勒颇。这部辞典里的地名,是按照字母的次序排列的,这是一部名副其
实的百科全书,不仅集当代地理学之大成,而且含有历史学、人种志和自然科学方面
许多宝贵的材料。
文学的伊斯兰教地理学,对于欧洲中世纪的思想,没有直接的影响,因为这些地理学
家的著作,没有译成拉丁语。天文地理的某些方面,包括艾卜·麦耳舍尔所提出的关
于潮汐成因的接近正确的学说,和地球经纬线的长度,都传入西方,后者是随着拔汗
尼的天文学书的译本而传入的。以亚里士多德和托勒密为代表的希腊地理学残卷,也
由阿拉伯人传回西方去。但是阿拉伯地理学家大部分的贡献,没有传过去。这种贡献
包括关于远东、东方、黑人非洲和俄国草原的描写地理学;更准确的制图术,特别是
世界地图;区域地理,即以地区为单位,说明人类生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拉丁的西
方,最初对于阿拉伯文献所以感兴趣,是为了准备日历、星表和星相图解,以及通过
亚里士多德遗著的注释,去解释《圣经》中隐微的词义。这批庞大的科学资料,无论
是天文学的、星占学的或者地理学的,都是通过西班牙和西西里岛,而传入西方的。
西方阿拉伯地理学家科尔多瓦人比特鲁吉、托莱多人宰尔嘎里、巴勒莫人易德里西等
对于地理学的贡献,将在叙述西班牙和西西里岛时加以论述。
最早的阿拉伯语历史著作,大半是从阿拔斯王朝时代保存下来的。伍麦叶王朝时代的
历史著作,保存下来的就很少了。前面已经说过,这些历史著作最初的题材,是伊斯
兰教以前的口耳相传的传奇和轶事,以及环绕着先知穆罕默德的姓名和生平事业的各
种宗教传说。在伊斯兰教以前的历史方面,以库法人希沙木·凯勒比(819年卒)为最
著名。据《目录》①所列举的历史书目,他的著作有一百二十九种,留传下来的只有
三种②;但是其他著作的摘要,已被泰伯里、雅古特等史学家所引用。
第一部以宗教传说为基础的著作,是《天使传》(Sīrat RasūlAllāh),原著者是
麦地那人伊本·易司哈格。他的祖父叶萨尔是633年哈立德·伊本·韦立德从伊拉克
阿因·太木尔地方俘虏来的许多基督教孩子之一。①伊本·易司哈格(约在767年死于
巴格达)所作的这部传记,留传到现在的,只有伊本·希沙木(834年死于开罗)②的订
正本50000492_0458_2③。接着而来的历史著作,是记载伊斯兰教早期各战役以及征
服各国的经过的著作,叫做《武功纪》(al-Maghā-zi),著作者有麦地那人穆萨·伊
本·欧格伯(758年卒)④和瓦基迪(822或823年卒)⑤等人。伊本·赛耳德(845年死于
巴格达)是瓦基迪的秘书⑥,他的著作是第一部伟大的分类传记⑦,主要内容是关于
先知及其门弟子和再传弟子(al-tābi‘ūn)的概略。记载伊斯兰教武功纪的历史学
家,有两个最重要的,第一个是埃及人伊本·阿卜杜勒·哈克木(870—871年卒),他
的著作《埃及的征服及其消息》(Futūh Misr wa-Akhbāruha) ⑧是关于征服埃及、
北非和西班牙的现存最早的文献;第二个是用阿拉伯语写作的波斯人艾哈迈德·白拉
左里(892年卒),他的主要著作是《各地的征服》(Futūh al-Buldān)⑨和《贵族谱
系》(Ansāb al-Ashrāf)⑩。白拉左里是把征服各城市和各地方的许多故事合并成
一个整体的第一人,在他之前,编写历史的人,都是采取专论的形式的。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根据这些传奇、传说、传记、谱系和记载编纂正规的历史著
作了。他们显然是用波斯语的史籍为范本的,例如用帕莱威语写的《列王纪》(Khudh
āy-nāmah),就由伊本·穆盖法耳(757年卒)译成阿拉伯语,叫做《波斯列王纪》(
SiyarMulūk al-‘Ajam)。古代的事件,只是作为伊斯兰教历史的序幕加以记载的,
世界史的概念还是回溯到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传说。但是叙述的方式,仍然是伊斯兰教
传说老一套的方式①。每一事件都是用目击者或当代人的语言加以叙述,而通过一系
列的居间者,传到最后的传述者,即著者。应用这种方法,是为了保证记载的精确性
;把每一事件发生的年月日都记载下来,也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通常,如果线索(
isnād)是连续的,而且每一传述者的品格都是可以相信的,则所叙事实,就算真实
,对于事实本身,并不加以批判性的研究。历史学家除应用个人的判断,对于不同的
若干组资料加以抉择,对于论据加以组织外,很少致力于史料的分析、批判、比较或
推断。
第一批正规的历史学家中,有伊本·古太白,他的全名是阿卜杜拉·伊本·穆斯林·
伊本·古太白②(889年死于巴格达),他的著作《知识书》(Kitāb al-Ma‘ārif)③
是一部历史手册。还有跟他同时代的艾卜·哈尼法·艾哈迈德·迪奈韦里(895年卒)
④,他活跃于伊斯巴罕(伊斯法罕)和迪奈韦尔(在波斯的伊拉克)。他的主要著作,是
《长篇记述》(al—Akhb?r al—■iw?l),①这是用波斯人的观点写成的一部世界史
。这两位历史学家,都是波斯血统的,除史书外,还写了一些文学的和语言学的著作
。在同一时代活动的,还有地理学家兼历史学家叶耳孤比,他所著的《世界史摘要》
终止于回历258年(公元872年)。书中保存了古代的、并非伪造的十叶派传说②。这一
批历史学家里,还有哈木宰·伊斯法哈尼,他在伊斯法罕工作,约在961年死在那里
,他所著的稍带批评的编年史,是较早就为现代欧洲人所熟悉的③。波斯血统的另外
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是米斯凯韦(1030年卒)④,他在阿杜德·道莱的布韦希王朝的
宫廷中担任重要的官职,编写了一部终止于回历369年(公元979—980年)的世界史50000492_0460_4
⑤。米斯凯韦又是哲学家和医生,是第一流的穆斯林的历史学家。至于最伟大的历史
学家,无疑的是泰伯里和麦斯欧迪了。
泰伯里出生于波斯境内里海南岸山区的泰伯里斯坦,故以泰伯里为姓,他的名字是穆
罕默德·伊本·哲利尔,号艾卜·哲耳法尔(838—923年),他在学术上的声望很高,
因为写下了两部伟大的著作,一部是异常周密而且精确的历史:《历代先知和帝王史
》(Ta’r■kh al-Rusul w-al-Mul■k)⑥,另一部是《古兰经注》⑦。这部注释的原
稿规模还要大得多,其中包括最早的、内容最丰富的经外传说。这部注释已经成了标
准,后来的《古兰经》注,都从这部注释中汲取资料。他关于世界史的不朽的著作,
是阿拉伯语中第一部完备的著作,也成为后代的历史学家米斯凯韦、伊本·艾西尔、
艾卜勒·菲达等人的资料。泰伯里也象其他的大多数穆斯林史学家那样,把历史事件
依照回历的年代编排起来。他的这部历史,从创造世界讲起,一直讲到回历302年(公
元915年)。这种编年体的历史,在他之前,有瓦基迪和别的历史学家曾经写过;在他
之后,米斯凯韦、伊本·艾西尔、艾卜勒·菲达(1273—1331年)①和戴海比(1274—
1348年)②,也曾经写过。泰伯里的历史,据说初版的卷帙比现存的版本多十倍。他
用于历史的记载方法,就是宗教传说的方法,也就是详细地记载传说的线索。泰伯里
一方面利用保存到当代的历史资料,如伊本·易司哈格、凯勒比、瓦基迪、伊本·赛
耳德、伊本·穆盖法耳等的著作和几种波斯历史的阿拉伯语译本,一方面利用自己在
各地旅行时搜集到的口头传说,以及自己在巴格达和其它文化中心求学时期,从各位
舍赫(长老)听到的讲演。他曾做过学术性的旅行,足迹遍于波斯、伊拉克、叙利亚和
埃及③。有一次,他没有吃的,只好把衬衫的套筒取下来,换取度日的食物。根据普
遍的传说,泰伯里在四十年内,每天写四十张稿子,他治学的辛勤,由此可以想见了
④。
艾卜·哈桑·阿里·麦斯欧迪⑤,被称为阿拉伯的希罗多德,他是用纪事本末体编写
历史的第一个阿拉伯人。他不把各种事件按年代编排,却围绕着朝代、帝王、民族来
编排,后来,伊本·赫勒敦和一些小历史学家,都采用了这种方法。他又是善于利用
历史轶事的第一个阿拉伯人。年轻的麦斯欧迪,是唯理的穆尔太齐赖派。他从事于当
日盛行的学术旅行。他离开故乡巴格达①,几乎走遍亚洲各国,甚至还远达桑给巴尔
。他曾否到过中国和马达加斯加岛,是值得怀疑的。他平生的最后十年,是在叙利亚
和埃及度过的,在这十年期间,他把所搜集到的资料编成三十册的伟大著作,但保存
到现在的,只有一部摘要,叫做《黄金草原和珠玑宝藏》(Mur■j al-Dhahab wa-Ma
‘■din al-Jawhar) ②。在这部史地百科全书的著作中,著者除研究正规的穆斯林
的题目外,还用宽宏大量的态度和真正科学的好奇心,研究了印度、波斯、罗马、犹
太的历史和宗教③。在这部巨作中,他一开头就说,现在的干旱地区是过去的海,现
在的海是过去的干旱地区——这都是自然界作用的结果。麦斯欧迪于957年卒于弗斯
塔德④,生前曾将自己关于历史和自然哲学,以及当代哲学家关于矿物、植物、动物
之间的秩序的见解⑤总结起来,写成一本专论,叫做《提醒和监督》(al-Tanb■h w
-al-Ish-r■f)⑥,他在这方面可与普林尼⑦媲美。
阿拉伯语的历史编纂,到了泰伯里和麦斯欧迪,已登峰造极了,在米斯凯韦(1030年
卒)以后,则开始急剧下降。伊本·艾西尔(1160—1234年)①节录泰伯里的著作,并
加以补充,写到1231年,这部书叫做《历史大全》(al-K■mil fi al-Ta’rīkh)②
。书中关于十字军战役的记载,是一种新颖的贡献。伊本·艾西尔还写了一部重要的
著作,叫做《莽丛群狮》(’Usd al-Gh■bah)③,是穆罕默德七千五百位弟子的列传
。与他同时代的人伊本·召齐的外孙(1186—1257年)④出生于巴格达,父亲是一个突
厥奴隶,他的著作宏富,其中有一种世界史,从创造世界一直讲到1256年,叫做《时
代宝鉴》(Mir’■t al-Zam■n fi Ta’rīkh al-A‘yy■m)⑤。阿拔斯王朝的史学
家当中,有叙利亚大法官伊本·赫里康(1282年卒),他是编纂民族人名辞典的第一个
穆斯林。在他之前,雅古特曾著过《文学家人名辞典》,伊本·阿萨基尔(1177年卒
)把与他的故乡大马士革有关的名人的传记写成八十册的专书⑥。泰伯里、麦斯欧迪
、伊本·艾西尔和他们的同行,用阿拉伯语写作的这些著作,由于没有西方语言的译
本,所以象其它大多数的东方史地名著一样,都是中世纪的西方读者所难接触到的。
到了现代,有许多名著,已部分或全部译成欧洲语言了。但这不是说,阿拉伯的作家
对于社会科学没有什么贡献。在评价他们在史学和其他学科方面的著作时,萨尔顿①
曾热忱地宣告说:“人类主要的任务,已经由穆斯林们完成了。最伟大的哲学家法拉
比,是穆斯林;最伟大的数学家艾卜·卡米勒②和伊本·息南③,是穆斯林;最伟大
的地理学家和百科全书家麦斯欧迪,是穆斯林;最伟大的历史学家泰伯里,是穆斯林
。”
现在我们要讲到,阿拉伯人本着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偏爱,而从事的智力活动。在这
样发展起来的学科中最重要的是教义学、圣训学、教律学和语言学。在这方面的学者
,大多数是阿拉伯人的苗裔;相反的,上面所讲过的医生、天文学家、数学家和化学
家,都是叙利亚人、犹太人或波斯人的苗裔。
由于宗教的动机,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对于这几门学科早已注意,而且很感兴
趣。他们要了解《古兰经》并加以解释,就必须钻研教义学和语言学。由于跟基督教
徒接触,早在回历一世纪的时候,在大马士革就有教义学上的探讨,从而产生了唯能
力论(al-Qadarīyah)和唯信德论(al-Murji’ah)两个学派④。
作为教义的最重要的源泉,仅次于《古兰经》的是逊奈(al-Sunnah)⑤,就是指先知
穆罕默德的言论、行为、默认(taqrīr)三者而言的。在第一世纪时期,逊奈是口耳
相传的,到了第二世纪时候,才记载下来,叫做哈迪斯(■ad■th)。因此,哈迪斯就
是先知的言语或行为的记录。哈迪斯还有一个更普遍的意义,就是圣门弟子或再传弟
子的言语或行为的记录,也可以叫做哈迪斯①。从教律上的地位来说,先知的哈迪斯
不能与《古兰经》相比拟,但是,从伊斯兰教思想的发展来说,先知的哈迪斯曾起了
同样重大的影响。在哈迪斯中发言的是穆罕默德;在《古兰经》中发言的是真主。在
哈迪斯中,只有意义是天启的;在《古兰经》中,意义和词句都是天启的。教义学和
教律学的根据,首先是在《古兰经》中,其次是在哈迪斯中。穆斯林们从大量的宗教
传说(哈迪斯)中发展了一门科学(‘ilm),这是与其他的宗教完全不同的。
对虔诚的穆斯林来说,圣训学很快就变成了极其优越的科学②。“学问虽远在中国,
亦当求之。”这是一章著名的圣训,为了响应先知的号召,未来的学者,在广大的哈
里发帝国领域内从事长途的、辛苦的跋涉,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求圣训学。这种游学(
al-ri■lah fi ■alab al-‘ilm)被提高成为一种完美的虔诚行为:因远道游学而病
死在异乡的人,就和参加圣战而牺牲生命的人一样③。
在先知去世后二百五十年间,关于先知言行的记录增多了,也更丰富了。无论何时发
生了宗教的、政治的或社会的问题,各党派都在先知的言语或决定中去寻找根据,来
支持自己的见解,不管所找到的根据是真实的,或者是捏造的。阿里和艾卜·伯克尔
之间的政治斗争,阿里和穆阿威叶之间的战争,阿拔斯王朝和伍麦叶王朝之间的怨恨
,阿拉伯人和非阿拉伯人之间争执得很剧烈的孰优孰劣的问题,这些争端和类似的事
变,都给哈迪斯的捏造和传播提供了充足的机会。哈迪斯的制造,也有商业的价值,
许多教师靠《哈迪斯》发财致富。伊本·艾比·奥查于772年在库法被处死刑之前,
承认他曾把自己创作的四千章传说到处传播①。麦地那学派所传的哈迪斯比库法学派
所传的通常受到更多的重视,但是麦地那的传述者,并不是都不受怀疑。例如艾卜·
胡赖莱,是先知的弟子,又是热心传播他的言行的人,据说他所传的哈迪斯在五千三
百章以上②,但是无疑有许多章是在他死后别人假托的。阿以涉传过二千二百一十章
,艾奈斯传过二千二百八十六章,伊本·欧麦尔传过一千六百三十章③。
每一章完全的哈迪斯都包括两部分:传说的线索(isn?d)和本文(matn)。本文紧跟着
线索,而且必须是直接的交谈:甲告诉(■ad-datha)我说,乙告诉他,而乙又听见丙
说,丙又听见丁说……如此回溯到先知本人。编纂历史和格言文献的时候,也采用这
种方式。在这些方面,批评通常只是外加的,只限于考虑传达者——同时又是保证者
——的名气如何,以及他们是否能构成回溯到先知的一条连续的线索。根据这种批评
,哈迪斯分成三类:真实的(■a■i■)、良好的(■asan)、虚弱的(■a‘īf)④。这
种外加的批评,可能达到怎样极端的荒谬,可以用一个传述者的故事来加以说明。一
个基督教徒敬他一大杯酒(酒是这个基督教徒的奴隶从一个犹太人的酒店里买来的),
有人提醒他,饮酒是违犯教律的,而他为自己辩护说:我们传说者只承认素福彦·伊
本·欧雅叶奈和叶齐德·伊本·哈伦一流的权威。我们怎能信任犹太教徒、基督教徒
及其奴隶呢?凭真主发誓,我喝这酒,因为线索没有充分根据①!
回历三世纪的时候,各种哈迪斯已被编辑成六部标准的文献。在这六部文献中,穆罕
默德·伊本·易司马仪·布哈里(810—870年)②所编辑的《圣训实录》(al-■a■i■
)是第一部,而且是最有权威的。布哈里是波斯人,曾游历波斯、伊拉克、叙利亚、
希贾兹、埃及等地,辛勤地从事学习研究,从一千位舍赫的口中,搜集到传说六十万
章,然后选出七千三百九十七章,依照礼拜 朝觐、圣战等题材,分门别类地编辑成
书③。布哈里每记录一章传说,必先小净一次,礼拜一次④。他的《圣训实录》已获
得半神圣的性质。凭这部圣训集发誓,跟凭《古兰经》发誓同样有效。这部圣训集的
地位,仅次于《古兰经》,故对于穆斯林的思想起了最大的影响。布哈里的坟墓,在
撒马尔罕郊区,到现在还常有人去凭吊,因为他们认为他在伊斯兰教的地位,只比穆
罕默德差一级。
可与布哈里《圣训实录》争衡的是内沙布耳人穆斯林(875年卒)的著作,伊斯兰教也
给这部著作以《圣训实录》(al-■a■i■)的称号。穆斯林《圣训实录》,在线索方
面,虽然与布哈里《圣训实录》不同,内容却是大致相同的。次于这两部实录的还有
四部圣训集,穆斯林们认为都是具有经典的品级的。这四部圣训集,是巴士拉人艾卜
·达五德(888年卒)的《圣训集》(Sun an)、帖尔密迪(约在892年卒)的《圣训集》(
J?mi‘)、加兹温人伊本·马哲(886年卒)的《圣训集》(Sunan)和奈萨仪(915年卒于
麦加)的《圣训集》(Sunau)①。
除了澄清和补充《古兰经》之外,圣训文献向穆斯林公众提供有关全部日常生活的箴
言和范例。许多日常生活中的琐碎问题,例如切西瓜要怎样切,用牙签要怎样用,才
与先知当日的习惯相合,诸如此类的问题,都逃不出传说家研究的范围。在《古兰经
》中只有一节明文(17:1)含糊提及夜间旅行,在圣训文献中,这次旅行就被描绘得
有声有色,由于但丁在《神曲》中有所描写,西方人对于这种传说是很熟悉的。圣训
文献变成了传达格言、谚语、轶事、奇迹的工具,而传达的东西,一切都归于穆罕默
德,那些东西的据源,有世俗的,也有宗教的,包括《新约》在内。在艾卜·达五德
的《圣训集》里②,主祷文(Lord’s Prayer)的译文变成了穆罕默德的遗训。艾卜·
胡赖莱曾传说过许多虔诚的和有启发的训话,据布哈里《实录》③和穆斯林《实录》
④所载,艾卜·胡赖莱传说,穆罕默德有一次称赞一个人,说“他秘密地施舍钱财,
他不让自己的左手知道右手所干的事”。伊斯兰教作为一种制度来说,一般是能容纳
别人的,是最好客的,这个传说说明得再清楚不过了。在圣训学中,穆斯林家庭可以
找到自己的炉边文学,穆斯林公众可以找到自己的“特勒木德”⑤。
在中世纪时代,继罗马人之后发展了法律科学,从而创立了一个独立的体系的,只有
阿拉伯人。阿拉伯人的法律体系,叫做费格海①,主要是以天经(古兰经)和圣训(逊
奈,哈迪斯)为根据的,这两个根据,叫做五苏勒(意思是根源,原理)。这个体系,
还受到希腊—罗马体系的影响。通过费格海这门科学,伊斯兰教的教律(sharī‘ah
)②,即在《古兰经》中所启示的,在哈迪斯中所精心结构的真主的全部命令,都传
到了后代的穆斯林们。这些命令包含许多条例,有关乎仪式的(‘ib?d?t),有关乎民
法的(mu‘?mal?t),有关乎刑罚的(‘uq■b?t)。
《古兰经》中六千余节本文,依照严格的分类法来说,只有两百多节是属于立法的,
而这两百多节,绝大部分是麦地那时期的启示,特别是第二章和第四章。不久就发现
,这些法令不足以应付民事、刑事、政治、财政方面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这些情况
,是在叙利亚、伊拉克等新征服的地区内遇到的各种新的条件和不同的局面所引起的
。于是有推理的必要。推理的结果,产生两种新的基本原则:一种是比论(qiy?s,格
雅斯),一种是佥议(ijm?‘,伊只马耳)。穆斯林的法学,除了原有的天经和圣训两
种原理外,又增加了比论和佥议两种新的原理。意见(ra’y,赖艾伊,即私人的判断
)虽然常被运用,但没有真正被提高到第五种原理的品级上去。相传先知曾委任穆阿
兹到也门去做法官(q?■i),送别时,他们之间有过一段谈话。这段谈话概括地道出
了伊斯兰教教律原理的大宪章,谈话的内容是这样的:
穆罕默德:发生问题的时候,你怎样作决定?
穆阿兹:依照天经。
穆罕默德:倘若在天经里什么也找不到,怎么办呢?
穆阿兹:依照天使的逊奈。
穆罕默德:倘若在逊奈里什么也找不到,怎么办呢?
穆阿兹:我就应用我的推理①。
麦地那学派,特别重视圣训②;伊拉克学派,却坚持法学上推理的权利。这一派的领
袖是艾卜·哈尼法,他的本名是努耳曼·伊本·撒比特,是一个波斯奴隶的孙子③,
活跃于库法和巴格达,767年卒。他原是一个职业商人,后来成为伊斯兰教第一位而
且影响最大的法学家。他把自己的学问口授给几个徒弟,其中有艾卜·优素福(798年
卒),他所著的《赋税论》(Kit?b al-Khar?j)④保存了他师傅的主要的意见。艾卜·
哈尼法虽然实际上没有提出类比推理法,但是他强调这种方法的重要性,从而导致我
们所谓的法律上的拟制。他也坚持抉择(isti■s?n)⑤的权利,也就是为了公道,而
离开比论。艾卜·哈尼法跟他的竞争者麦地那人马立克一样,并没有组织一个法律学
派(madhhab)的意思,但是他终于成为伊斯兰教最早的、最大的而且最宽容的一个学
派的奠基者。全世界逊尼派的穆斯林,几乎有一半是遵守他的教派的。在旧奥斯曼帝
国的领土内,在印度和中亚细亚,这个教派都是被公认的。作为一个宗教法的体系来
说,冯·克赖麦认为“那是伊斯兰教所能达到的最崇高的成就”。⑥
麦地那学派的领袖马立克·伊本·艾奈斯(715—795年)⑦,被认为是对先知的生活及
其心境认识得较清楚一些的,他所著的《圣训易读》(al-Muwa■a’,意思是铺平的
道路)①,仅次于宰德·伊本·阿里(743年卒)②所编的纲要,要算是伊斯兰教保存至
今的最古的法典。这部不朽的著作中,有一千七百个关于审判上的惯例,把逊奈制成
法典,制订了当日流行于麦地那的佥议的第一个公式,而成为马立克学派的教律。这
个教派从马格里布和安达卢西亚,赶走了两个小的教派,一个是奥扎仪(774年卒)的
教派,一个是扎希里(815—883年)③的教派。现在马立克教派还流行于非洲(但下埃
及除外)和东部阿拉比亚。在艾卜·哈尼法和马立克之后,宗教法学的研究,发展成
为阿拉伯语的各种学问中最发达的一门学问了。
在伊拉克的自由学派和麦地那的保守学派之间,有一个中间学派,他们自称找到了中
庸之道,接受比论,但有点保留。这个中间学派就是沙斐仪学派,创始人沙斐仪(于
767年生于加宰),属于麦加的古莱氏族,青年时代在麦地那受业于马立克的门下,主
要的活动地是巴格达和开罗④。820年他死于开罗,葬于穆盖塔木山麓,他的坟墓至
今成为凭吊之所。这个教派仍盛行于下埃及、东非洲、巴勒斯坦、阿拉比亚西部和南
部、印度沿海地区和东印度群岛。遵守这个教派的穆斯林人数,约计一亿零五百万,
哈奈斐派约计一亿八千万,马立克派约计五千万,罕百里派约计五百万。
除十叶派外,穆斯林公众所分属的四大教派中最后的教派,是罕百里派,这个教派的
创始人艾哈迈德·伊本·罕百勒,是沙斐仪的学生,是死抠圣训字句的代表人物。穆
尔太齐赖派在开罗提倡革新的时候,正统派就是用伊本·罕百勒的保守主义来做堡垒
的。伊本·罕百勒尽管在麦蒙时代受过审问(mi■nah),被带上锁链,在穆耳台绥木
时代受过训打和监禁,但他仍然坚决地拒绝对于传统的信仰表白形式作任何修改①。
855年他死于巴格达,参加殡礼的男人约计八十万,女人的计六万。由此可见,穆斯
林大众对于正统派的这位战士是如何敬爱②。他的坟墓受到后代人的尊敬,正如一般
贤人的坟墓受人尊敬那样;他也荣获艾卜·哈尼法、马立克、沙斐仪三人所荣获的同
样称号:“伊马木”(祖师)。包含二万八千个传说的那部《穆斯奈德圣训集》③,据
说是他编纂的,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这部圣训集曾享有特别的声望。然而今天,除
了纳季德的瓦哈比派,罕百里教派再没有更多的人了。
穆斯林公众在沙斐仪精心结构的佥议(ijma‘)原则中发现了最有用的教义学上的权宜
手段,他们可以借这种权宜手段,使自己的教律和教义,适应一个经常变更的世界上
变化无穷的各种新形势。在穆斯林社会里,没有被公认的什么教会、僧侣、中央权威
机关,一切都遵从公众的意见,公众的意见(佥议)自然会起重大的作用。正是根据这
条原理,官版的《古兰经》被认为合乎教律,六部圣训集受到赞许,先知的奇迹被接
受了,《古兰经》的石印本被认可了,古莱氏族的哈里发,也可以由奥斯曼的哈里发
取而代之。我们必须记住,十叶派有自己的教律,不承认佥议。他们所承认的是永不
会错误的十二位伊马木的绝对权威和判断,那些伊马木都是阿里的苗裔。上述的四大
原理,使传统的信条,以及为教义和教律的发展所必需的一切都成定形,“以智提哈
德”(ijtih?d,尽力而为)的大门,对逊尼派的公众永远关起来了,也就是说,他们
没有权再进一步解释天经和圣训,没有权应用类比推理法构成一个新的意见了;而十
叶派仍然有他们的“穆智台希丁”(mujtahids,教律学权威),即许多有学问的人物
,他们有权替崇高的、隐蔽着的伊马木做代言人,表达他的意旨。
伊斯兰教的法律体系,深受罗马-拜占廷法律的影响(在好几个世纪中,这种法律曾在
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被采用),这个问题是值得有资格的学者加以研究的。某些
东方学家认为,东罗马法的影响,不限于某些各别的条规,更重大的影响,还在于某
些原则的问题和方法学方面。《查士丁尼法典》,承认类比推理法和私人判断。拜占
廷的某些条规,对于伊斯兰教关于买卖和其他商业关系的法令,可能发生了影响;伊
斯兰教关于监护、遗嘱、租赁的法令,也可能受到影响,这些影响可能是通过犹太法
律和犹太法典的途径而传达的。迟至六世纪,贝鲁特仍然是罗马法某一学派生存的基
地,可是在贝鲁特工作,而且几乎建立了伊斯兰教第五项原理的叙利亚人奥扎仪(774
年卒)①的法律体系,却没有受到罗马法显著的影响,这倒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
教律(Sharī‘ah,舍利阿)的条款,是讨论如何管束穆斯林在宗教、政治、社会各方
面的生活的。教律的条款,管理他的婚姻关系和公民关系,也管理他与非穆斯林之间
的各种关系。于是,伦理的行为正当与否,就以教律为根据。人的一切行为,在法律
上分为五类:(1)绝对的义务(法尔德,far■),法律命人为之,故遵守者获赏,违背
者受罚。(2)可嘉的行为(穆斯台哈卜,musta■abb),法律劝人为之,故遵守者获赏
,违背者不受罚。(3)准许的行为(查伊兹,j■’iz,木巴哈 mub?■),在法律上是
无关紧要的。(4)受谴责的行为(麦克鲁海,makr■h),只受谴责,而不受惩罚。(5)
被禁止的行为(哈拉木,■ar?m),犯者应受惩罚。
根据天经和圣训,而写作的伦理作品,数量虽多,但并不能包罗阿拉伯文献中讨论道
德(akhl?q) ①的全部资料。此类文献,最少还有另外三种类型。有些著作,讨论各
种美德、精神修养和态度(adab)。此类著作,主要是根据印度和波斯的轶事、谚语和
格言而写作的。伊本·穆盖法耳(约在757年被处死)所著的《单珠集》(al-Durat al
-Yatimah)②,赞扬在讲话和办事中节制、勇敢、豪爽和熟练等美德,可以作为这一
类型的样本。在鲁格曼(阿拉伯人的伊索)的寓言和谚语里,也有同样通俗的道德哲学
。巴格达著名的法治理论家马韦尔迪(1058年卒)③,曾著过一本关于伦理学的短论,
收集了圣先知和圣门弟子的丰富的格言,直到现在,这本书还被埃及和叙利亚的各学
校当做教科书使用。第二类型,是哲学的著作,通过新柏拉图派和新毕达哥拉斯派的
资料,上溯到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所著的Nichomachean Ethics,被侯奈因或者
他的儿子易司哈格④译成阿拉伯语,叫做《品性书》(Kit?b al-Akhl?q),以这本书
为主的希腊著作,奠定了阿拉伯道德哲学(‘ilm al-akhl-?q)的基础,这种哲学的目
的,正如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目的一样,是便利人们达到现世的幸福。这个学派的
最著名的代表,是史学家米斯凯韦,他的著作《品性修养论》(Tahdh■b al-Akhl?q
)①,是穆斯林们所编辑的严格哲学类型或新柏拉图派类型的最优秀的伦理著作。《
精诚同志社论文集》第九章,是专论品性的,其中独特地罗列了希腊的伦理学,但是
这一章里到处贯注着占星学的和形而上学——心理学的空论。精诚同志社把基督和苏
格拉底当做道德完人的典范,对于他们特别热忱。逊尼派和十叶派却分别认为,穆罕
默德和阿里是道全德备的完人。第三类型的伦理学,可以叫做神秘派心理学的伦理学
。这一类型的代表,是安萨里和其他苏非派的著作家,我们将在第三十章中加以研究
。所有这些穆斯林的伦理学家,都称赞“顺从”、“知足”、“坚忍”等美德;他们
把各种恶德当做灵魂的疾病,把哲学家当做医生;他们关于各种美德和恶德的分类,
是基于对灵魂的各种官能的分析的,他们认为每种官能各有其优点和缺点。
在阿拔斯王朝早期强盛的几百年内,在被征服的各种族,特别是波斯人中间,出现一
种有趣味的运动,这个运动的宗旨,是反对阿拉比亚血统的穆斯林(真正的或者假冒
的)长期以来就表现出的那种优越感。这个运动叫做“多民族主义”(Shu‘■b■yah
),这个名称是从《古兰经》的本文(49:13)得来的,《古兰经》这一节的要旨是谆
谆地教导穆斯林们要一视同仁,互相友爱。哈列哲派和十叶派,采取争夺王朝的和政
治的斗争方式;有些波斯人,采取宗教的斗争方式,包括异端和精低格(zind■qism
,假装信神);但多民族主义,通常采取的斗争方式,是笔战。多民族主义者嘲笑阿
拉伯人以智力上的优越自负,他们认为在诗歌和文学上,非阿拉伯人是比阿拉伯人优
越的。为拥护多民族主义而战的,有比鲁尼、哈木宰·伊斯法哈尼等领袖人物;为反
对多民族主义而战的,不仅有阿拉伯人,也有波斯血统的非阿拉伯人,如查希慈①、
伊本·杜赖伊德②、伊本·古太白和白拉左里。最早的几部阿拉伯文学杰作的写作,
是与这种争论的问题有关联的。
我们所谓的阿拉伯文学,不是阿拉比亚人的,正如中世纪的拉丁文学,不是意大利人
的一样。因为创作者是属于各种不同的种族的③,全部阿拉伯文学,是一种文明的、
不朽的丰碑,而不是代表一个民族的。文字学、语言学、辞典编辑法、语法学,本来
无论就根源和精神来说,主要都是阿拉比亚的,阿拉伯人主要的、新颖的贡献都在这
些学问方面,但是就在这些学问中,最著名的学者也有一些是非阿拉伯血统的。召海
里(约在1008年卒)曾编著一部字典④,以词的词根为主,按照字母表先后秩序而排列
,后来的字典,都依此法编纂,而召海里是法拉卜的突厥人⑤。与他同时代的伊本·
金尼(1002年卒),曾经使阿勒颇的哈木丹王朝的宫廷生色不少,他的主要功绩,是用
哲学的方法处理语言学,他也是一个希腊奴隶的儿子⑥。
就狭义的 adab(纯文学)来说,阿拉伯文学开始于巴士拉文学家的舍赫(长老)查希慈
(868—869年卒),到回历四、五世纪时,就在白迪耳·宰曼·海麦达尼(969—1008年
)、内沙布尔人赛阿里比(961—1038年)①、哈利利(1054—1122年)等人的作品中,登
峰造极了。由于受到波斯文学的影响,矫饰和辞藻的倾向,成为这个时期散文的特征
。早期散文的简洁、锐利、质朴的表现法,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巧
而且优雅的文体,这种文体富于精心结构的明喻,而且处处押韵。整个时期的特点,
是人文主义的研究,压倒科学的研究。在文化上,这是一个衰颓的时期。这个时期产
生了一个文学的下层阶级,这个阶级的许多成员,都不能独立维持生计,到处流浪,
随时准备在语言问题和语法技术问题上摆下擂台,或者就琐碎的问题互相吟诗比赛,
其目的是赢得富裕的保护者的恩惠。在这个时期,有一种新的文学体裁“麦嘎麦”(
maq?mah),集合)兴起。
“麦嘎麦”是一种戏剧性的轶事,在讲述这种轶事的时候,作者使内容服从形式,竭
力地表现自己的诗才、博学和雄辩。“麦嘎麦”(集合)体的创造通常归功于白迪耳·
宰曼(时代的奇观)·海麦达尼。其实,象“麦嘎麦”这样的体裁,不可能是任何一个
人的创造,而是伊本·杜赖伊德和早期的文体家所代表的押韵散文和华丽词藻的自然
发展。海麦达尼的著作②,成为巴士拉人哈利利的蓝本③,而哈利利的《麦嘎麻特》
(Maq?m?t)④在七百多年内,被认为是阿拉伯文学宝藏中仅次于《古兰经》的著作。
哈利利及其他作家的《麦嘎麻特》里,有辞藻丰富的优美的轶事,多数读者认为这是
唯一的特点,其实,这并不是唯一的特点。轶事本身,往往被用作一种批评的工具,
用来批评当时的社会秩序,并得出某种有益的教训,但是这种批评是十分巧妙的,而
且是间接的。自海麦达尼和哈利利的时代以来,麦嘎麦体已成为阿拉伯语中文学性的
和戏剧性的最完美的表达形式,在这种语言里,从来没有产生过真正的戏剧。现实主
义的或以恶汉为题材的早期的西班牙故事和意大利故事,显然与阿拉伯语的麦嘎麦有
明显的类似。
在麦嘎麦产生之前,阿拉伯文学史上出现了最伟大的文学史家艾卜勒·法赖吉·伊斯
伯哈尼或伊斯法哈尼(约897—967年),他是伍麦叶王朝最后一位哈里发麦尔旺的直系
苗裔。艾卜勒·法赖吉生活于阿勒颇,他在那里编成《乐府诗集》(al-Agh?ni) ①,
确是一个诗歌和文学的宝库,又是研究穆斯林文明不可或缺的资料来源。伊本·赫勒
敦正确地称这部书为“阿拉伯人的文献”,“是研究纯文学者最后的源泉”②。阿勒
颇的君主赛义夫·道莱是艾卜勒·法赖吉的保护者,曾以一千第纳尔作为奖品,赠给
著者③;安达卢西亚的哈里发哈克木二世,也以同数的金币寄赠著者,以示奖励。布
韦希王朝的首相伊本·阿巴德(995年卒),每次旅行时,随身携带的书籍,需要三十
只骆驼载运,而自从他购置一部《乐府诗集》并随时携带在身边之后,就不再携带那
些笨重的书籍了④。
这个时期,在十世纪中叶之前不久,后来称作《一千零一夜》(Alf Laylah wa-Laylah
)①一书的初稿在伊拉克完成了。由哲海什雅里(942年卒)②写成的这部初稿的基础是
一部古老的波斯语故事,叫做《海扎尔·艾弗萨纳》(Haz?r Afs?na,一千个故事),
其中也包括几个印度的故事。哲海什雅里又从说书的民间艺人那里搜集到一些别的故
事,加以补充③。“艾弗萨纳”提供了主要情节、梗概和男女主角的姓名,包括舍海
尔萨德女王的芳名在内。故事的内容和份量,与日俱增,新增添的有印度、希腊、希
伯来、埃及等国的故事。东方的各种民间故事,都在几百年中吸收进来了。哈伦·赖
世德的宫廷,提供了大量幽默的故事和爱情的传奇。到了埃及奴隶王朝时代,才最后
定型,成为分夜讲述的故事,也才有了《一千零一夜》的名称。这部故事集,是由各
种不同的素材构成的,这启发了一位现代评论家,他很滑稽地说:《天方夜谭》是波
斯的故事,十四世纪时候,由以斯帖王后④依照释迦的方式,在开罗讲给哈伦·赖世
德听的⑤。欧洲语言的译本,以加朗的法语译本为最古⑥,欧亚两洲各种主要的现代
语的译本,大半是从法语译本转译的。这部故事是在西方各国最普及的阿拉伯文学作
品,甚至比在穆斯林东方本地还要普及些。莱恩的英译本,是第一部重要的英语译本
,虽是节译本,却是正确的⑦。这部译本的附注,是有价值的,而且是详细的。这个
译本已经出了好几版①。佩恩的译本,是最好的英语译本,而且是完全的,但是没有
注释。伯顿的译本,是以佩恩的译本为蓝本②,而加以润色的,只有诗句是伯顿自己
翻译的。这个译本力求更能表达原本的东方风格。
伊斯兰教以前的蒙昧时代的诗法,给伍麦叶时代的歌咏者提供了范例,他们的拟古诗
歌,被阿拔斯王朝的诗人当做标准的作品。阿拔斯王朝新政权奖励虔诚的精神,外国
文化和外国宗教的影响自国外(主要是波斯)涌入,阿拔斯王朝历代的哈里发保护诗人
,希望他们对于自己歌功颂德,所有这些因素都足以使诗人们离开古典主义的故道,
而发展新的诗体。然而诗是所有阿拉伯艺术中最保守的。千余年来,诗歌始终带有沙
漠气息。甚至开罗、大马士革和巴格达现代的阿拉伯诗人,到现在还在自己的抒情短
歌中凭吊情人已去,空留下来的野营地(atlāl),还用野牛(maha)的眼睛来譬喻情人
的眼睛,而他们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荒谬。除诗歌外,法律——特别是婚姻的条例
——或许是古老的沙漠因素长期存在的唯一领域。
新体诗最早的代表人物,是波斯血统的盲诗人白沙尔·伊本·布尔德,他是在783年
被哈里发麦海迪处死的,有人说他的罪名是讽刺首相,但是更可能的是由于“精低格
”——持有祆教或摩尼教的秘密的意见。白沙尔有一次表示感谢真主使他双目失明,
他说:“这样我就不需要看到我所憎恶的东西了。”③他反对古体诗的陈词滥调④。
新诗派另外一个早期的代表人物,是半波斯血统的艾卜·努瓦斯(约在810年卒)①,
他是哈伦·赖世德和艾敏的清客,他的诗歌,描写爱和酒,描写得很生动。直到今天
,在阿拉伯世界,艾卜·努瓦斯的名字还活在人间,但是大家都把艾卜·努瓦斯当做
小丑的代名词,其实,在表达爱情的方面,无论描写的深刻和措辞的优雅,都少有人
能和他匹敌的。他是穆斯林世界杰出的抒情诗人和咏酒诗人。他是阿拔斯王朝宫廷里
的淫荡的宠臣,创作了许多描绘娈童之美的歌曲和赞美酒味的诗篇( hamrīyāt),
这些诗歌使那些边读诗边饮酒的人销魂,有趣地说明了同时代的贵族生活②。艾卜·
努瓦斯的“格宰勒”(ghazal,简短的恋歌)是介乎五行与十五行之间的诗歌,是模仿
波斯歌咏者的体裁而创作的,波斯人发展这种诗体的时代比阿拉伯人早得多。
诙谐而且淫乱的艾卜·努瓦斯所表现的是宫廷生活轻松的一面,而他同时代的苦行者
艾卜勒·阿塔希叶(748—约828年)③却表述了关于死亡的悲观的反省,这是一个具有
宗教心理的普通人所怀的思想感情。他本来是一个陶器商,是贝杜因人阿奈宰部族的
苗裔。他痛恨自己所居住的巴格达城里的那种可鄙的高级生活。虽然哈伦·赖世德给
他规定年俸五万第尔汗,他仍穿上托钵僧的道袍,而且创作了许多鼓吹苦行的道情诗
(zuhdīyāt),由于那1925);Aghāni,vol.iii,pp.19—73,vol.vi,pp.47—53
,ibn-Khallikān vol.i,p.157;ibn-Qutaybah,Shi‘r,pp.476—479。些诗,他
可以算做阿拉伯圣诗的创始人①。
阿拔斯王朝时代,各省区,特别是叙利亚省,培养了许多第一流的诗人,其中最著名
的是艾卜·太马木(约845年卒)和艾卜勒·阿拉·麦阿里。艾卜·太马木的父亲是大
马士革一个酒店老板,信奉基督教,名叫塔都斯,他儿子改信伊斯兰教后,把他的名
字改成奥斯②。艾卜·太马木是巴格达的宫廷诗人,但是他的盛名不但是靠他自己的
诗集③,也还是靠他所编辑的《坚贞诗集》(Diwānal-Hamāsah)④得来的,这部诗
集分成十类,第一类是褒扬坚贞不屈的英雄气概的,所以把全部诗集叫做《坚贞诗集
》。这部集子,包括阿拉伯诗的精华。另外一位宫廷诗人布哈突里(820—897年),也
编出一部《坚贞诗集》①,他仿效艾卜·太马木的体例,但所选的诗歌,不如艾卜·
太马木的优秀。
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们、大臣们和长官们给诗人们以保护,用他们来颂扬自己的功德
,这不仅使颂词体(madīh)成为最受人爱好的体裁,而且使诗人们贱卖了自己的艺术
,一般人常说,虚饰和浮夸,是阿拉伯诗的特征,不是毫无根据的。阿拔斯王朝的诗
,跟其他各时代的诗一样,主要是主观性和乡土气的,充满了地方的色彩,但是不能
翱翔于时间和空间之上,从而在无时间无地域的第一流诗歌中间获得一席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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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Ibn-abi-Usaybi‘ah,vol.i,p.178。
② Daghal al-‘Ayn(《眼的失调》),手抄本;一本在开罗国家图书馆帖木儿收藏室
,另一本在列宁格勒图书馆。
③ 翻译者是 Max Meyerhof(1928年出版于开罗)。
④ 伊斯兰教各国,直到现在,还把医生叫做哈基木。——译者
⑤ Qifti,p.143。
① 我国的《神农本草》是世界上最早的药方集。——译者
② Qifti,p.188—189。
③ Ibn-abi-Usaybi‘ah,vol.i,p.222;Qifti,p.191。
④ Ibn-abi-Usaybi‘ah,vol.i,p.221;Qifti,pp.193—194。
⑤ 波斯语bīmār是病,stān是地方,合起来是“治病的地方”,就是医院。
⑥ Ibn-Duqmāq,pt.iv,p.99。
① Kitāb al-Dīn,p.124—125=Book of Religion, p.147。参阅 Fihrist,p.296
;参阅ibn-Khallikān,vol.ii,p.503,l.25。他父亲的名字叫Rabban,有些学者
认为他是一个犹太人,其实 Rabban是一个叙利亚字,意思是“我们的夫子”,阿里
本人在《智慧的乐园》一书的序言里已说得很清楚。这本书于1928年由 Mubammad Z
.Siddīqi出版于柏林。
② Edward G.Browne,Arabian Medicine,(Cambridge,1921),p.44。
③ 晚近的作家把这个医院说成布韦希王朝阿杜德·道莱所建的医院,这是错误的,
因为那个医院是后来在这个医院的地址上新建立的。
① Ibn-abi-Usaybi‘ah,vol.i,pp. 309—310。
② Fihrist,pp. 299-302。
③ Cornelius Van Dyck出版(1866年于伦敦,1872年于贝鲁特);W. A.Greenhill,
英语译本 A Treatise on the Small-Pox and Measles(London,1848)。
① Ibn-abi-Usaybi‘ah,vol.i,pp.236—237;Qifti,p.232。
② Qifti,p.232。关于回历586年(公元1190年)的完整的手抄本,可以参阅Hitti,
Faris and‘Abd-al-Malik,Catalog of Arabic Manuscripts,supp.no.1。
① 阿拉伯人还称他为al-mu‘allim al-thāni(第二教师),因为他们称亚里士多德
为al-mu‘allim al-‘awwal(第一教师)。
② Qifti,p.418。参阅 Ibn-abi-Usaybi‘ah,vol.ii,pp.18—20;ibn-Khallikā
n,vol.i,pp.273—274;Carl Brockelmann,Geschichte der arabischen Litteratur
,vol.i(Weimar,1898),pp. 453—458。
③ 这首长诗已由译者译成汉文,见《伊斯兰教的光芒》一文,载《光明日报》(1952
年5月4日),可供参考。——译者
① 《治疗论》第6卷《论灵魂》,已由北京大学哲学系译出,196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
。——译者
② 《治疗论》的摘要初次出版的时候,是作为《医典》的附录的。
③ O.Cameron Gruner,A Treatise on the Canon of of Medicine of Aviccenna(
London,1930)。
④ William Osler,The Evolution of Modern Medicine(New Haven,1922),p.98
。
① Fihrist,p. 297; ibn-abi-Usaybi‘ah,vol i,p.203。
② Ibn abi-Usaybi‘ah,vol.i,p.247。伍德(Casey A.Wood)曾将此书译成英语,
叫做 The Tadhkirat of Ali ibn Isa,于1936年出版于芝加哥,但不是从阿拉伯语
原本直接译来的。
③ Ibn-abi-Usaybi‘ah,vol.i,p.255;Qifti,p.365;ibn-Khallikān vol.iii
,p.255。
④ Hitti,Arab-Syrian Gentleman,pp.214—216;ibn-abi-Usaybi‘ah,vol.i,
pp.241以下;Qifti,pp.294以下。
⑤ Fihrist,p.315提到一位ibn-akhi-Hizām,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① 参阅本书第41章“对欧洲的影响”。
② 突厥斯坦法拉卜村(Fārāb in Turkestan)人。Ibn-abi-Usaybi‘ah,vol.ii,
p.134;Qifti,p.277。
① 这是亚里士多德的别名。——译者
② Friedrich Dieterici把这篇论文收入他的著作 Die Philosophie der Araberim
IX.und X.Jahrhundert n.Chr.,vol.xiv(Leyden,1890),pp.60—83。
③ 1323年出版于开罗,Dieterici也把这篇论文收入Die Philosophie der Ara-ber
,vol.xvi(Leydon,1895),他又把它译成德语,叫做Der Musterstaat von Alfār
-ābī(Leyden,1900)。
④ J.P N. Land的摘要,见 Actes du sixième congrès international des orient
-alistes,pt.2,sec.l(Leyden,1885),pp.100—168.Rodolphe d’Erlanger的法
语译本,见 La musique arabe,vols.i,ii,al-Fārābī(Paris,1930—1935)。
参阅 Hitti,Faris and‘Abd-al-Malik,Catalog of Arabic Manuscripts,no.1984
。
① Ibn-Khallikān,vol.ii,p.501。
② Vol.ii,p.499=de Slane,vol.iii,p.307。
③ 菲洛,约出生于公元前二十至十年,是犹太哲学家。——译者
④ 由此可见,一般的译名,如“the brethren of purity”“les frères de lapuret
é”,“die lauteren Brüder”都是不准确的。
⑤ I. Goldziher in Der Islam,vol. i(1910)pp.22-26。
① Dieterici发行了这部论文,而且把很多论文加以翻译,收入他所著的DiePhilosophie
der Araber,16 vols.(Leipzig and Leyden,1858—1895)。最后的东方版是Khayr
-al-Din al-Zirkili的四卷本,1923年出版于开罗。
② 参阅 Ihyā’,vol.ii,p.254,ll.8—12,p. 262,ll.18—20,再核对Rasā’
il,vol.i,p.180。
③ M.C.Defrémery in Journal asiatique,ser.5,vol.v(1855),pp.5—6。
④ 参阅他的诗集 Siqt al-Zand,Shāklr Shuqayr(Beirut,1884),p.112,l.15,
p.104,ll.4—5。
⑤ 参阅ibn-Khallikān,vol.ii,p.470;Yāqūt,Udabā’,vol.v,p.381。
⑥ Al-Subki,Tabaqāt al-Shāfi‘īyah al-Kubrā(Cairo,1906),vol.iv,p.
3。
① Fihrist,p.275。
② 即春分和秋分的分日点。——译者
③ C.A.Nallino,art.“Astronomy”,Encyclopaedia of Islām。参阅Sā‘id,
Tabaqāt,pp.50—51。
④ Ibn-al-‘Ibr i,p.237。
⑤ Fihrist,p. 273。
① 阿拉伯里等于四千骨尺,合2353.2公尺。——译者
② Nallino,‘Ilm al-Falak(Cairo, 1911), pp.281以下。阿拉伯语的falak(天
球)可能是巴比伦名词,参阅同书第105—106页。
③ 参阅译者编译的《回历纲要》,1955年中华书局版,第22页。
④ 说他的名字是Muhammad,参阅Fihrist p.279; Qifti, p.286。
⑤ Farghānah即《新唐书》中的拔汗那,汉时称大宛国,现在苏联的费尔干纳。—
—译者
① Ibn-abi-Usaybi‘ah,vol.i,p.207。
② Ibn-al-‘Ibri,p.236;Qifti, p,78。
③ 参阅Hitti,Farisand‘Abd-al-Malik,Catalog of Arabic Manuscripts,no.967
。
④ Fihrist,p.283;ibn-al-Athīr,vol.ix,p.97;ibn-Khallikān,vol.ii,pp.508
—509。
⑤ Qifti,p.396;Fihrist pp.266,282。
⑥ Fihrist,p.279。
① 他的天文历表叫al-Zij al-Sābi’,由C.A.Nallino发行,1899年出版于罗马。
② Ibn-abi-Usaybi‘ah,vol.ii, pp.20—21; ibn-al-‘Ibri,pp.324—325。他
出生于花拉子模城郊区,故以al-Birūni为姓。那个郊区的名称Bīrūn(比伦),波
斯语的原义是外部。有一本传记的抄本的里封面上却写成al-Bayrūni,参阅Islamic
Culture,vol.vi(1932),p.534对面的照片。
③ 1878年,萨浩(E.Sachau)编辑本出版于来比锡;1879年萨浩的英语译本出版于伦
敦。
① 参阅他所著的《印度考》(Tahqiq Ma li-al-Hind),1887年由萨浩出版于伦敦,
1888年萨浩的英语译本二册,出版于伦敦,1910年再版于伦敦。
② 他还有一部著作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版,他在这部书中首先提到茶叶,除中国书外
,没有人比他更早的。参阅克伦科(F.Krenkow)的论文,Majallat al-Majma‘,vol
.xiii(1935),p.388。
③ 他的全名是abu-al-Fath‘Umar ibn Ibrāhīm al-Khayyāmi(帐棚工人)。要研
究他的历史,可以参阅 Qifti, pp.243-244;Qazwīni,■thār p.318。
④ 根据印度人达塔尔研究的结果,他生于1048年5月18日。——译者
⑤ 他的《四行诗集》(Rubā‘īyāt)被菲茨杰拉德译成英语,于1859年出版于伦敦
,后来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丹麦语和阿拉伯语的译本也相继出版了。(郭沫若据
这个英译本译成汉语,叫做《鲁拜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58年出版。——译者
)
① 旭烈兀是成吉思汗的第四子拖雷的儿子,伊儿汗国的创立者。——译者
② Ibn-al-‘Ibri,p.500;Rashīd-al-Dīn Fadl-Allāh,Jāmi‘,al-Tawārī
kh,ed.and tr.by Quatremèreas Histoire des Mongols de la Perse,vol.i(Paris
,1836),p.324以下。
③ 参阅本书第488页注。
④ Fihrist,p.277,ibn-Khallikān,vol.i,pp.198—199。
① 据科代斯(G.Coedés)的考证,阿拉伯数字和零号在印度本部出现之前,早在公元
七世纪时,就已出现于印度支那了(Bulletin School of Oriental Studies,vol.vi
,1931,pp.323—328)。零号的名称在梵语中有“空虚”的意义,译成阿拉伯语的“
Sifr”后,通过一种意大利语的形式传入英语,写成“zero”,但是在二百年以前,
直接传入英语的,却是“cipher”。据诺(F.Nau)所引用的一本叙利亚史料说,远在
公元662年,肯奈斯林修道院里的一个叙利亚僧侣早已认识这些数字了(Journal asiatique
,ser.10,vol.xvi,1910,pp.225以下)。
② 他出生于呼罗珊的奈撒,故以奈赛威为姓。
③ 他出生于花拉子模,故以花拉子密为姓。花拉子模位于阿姆河(古代的乌浒水)下
游,是现代的基发。泰伯里称他为麦朱西人(Tabari vol.iii,p.1364),可见他是一
个祆教徒的后裔。
① 参阅Fihrist,p.274,Qibti p.286引证。参阅ibn-al-‘Ibri,p.237。
② “algorism”是由“gorism”和阿拉伯语的有定冠词“al”构成的。“gorism”
又写成“augrim”和“augrvm”,参阅Chaucer,A Treatise on the Astrolabe(《
星盘考》),pt.i,§ 7 and §8。
③ Tr.Daoud S.Kasir,The Algebra of Omar Khayyam(New York,1932)。
① 西方人把炼金术叫做alchemy,这是阿拉伯语al-kīmiyā’的变形,这个名词可
以从希腊语追溯到一个古代埃及名词,那个名词的意义是“黑的”。
② 有人说他原来是一个萨比教徒,后来改信伊斯兰教十叶派教义,又有人说他的祖
先是南方的阿拉比亚部族艾兹德人。Fihrist,pp.354—355;Qifti,pp.160—161。
③ Hājji Khalfah(散见各处),引证了二十七种著作。参阅Paul Kraus,JābirIbn
Hayyān,vol.i,(Cairo,1943),pp.3—170。
① 他曾写过一篇著名的长诗,通篇以l押韵,而他不是阿拉伯人,为了与阿拉伯诗人
所写同韵的诗篇有所区别,他的这篇长诗被称为Lāmīyat al-‘Ajam。他曾任掌玺
大臣,故以Tughrā’i为姓,阿拉伯的掌玺大臣,在国家的文书上端签署优美的花体
字,花体字里面包括颁布文书者的名字和官衔,Tughrā’i就是用花体字签署者的意
思。ibn-Khallikān vol.i, pp.284以下。
② 参阅Hājji Khalfah, vol. iii, p.218, vol. v, p.47, vol. vi, p.304
。他所著的《种金术知识》(al-‘Ilm al-Muktasab fi Zirā‘at al-Dhahab),由
何木雅(E.J.Holmya-rd)发行,并译成英语,1923年出版于巴黎。
③ “点金石”的阿拉伯名称是al-kibrīt al-ahmar,本义是“红硫”。
④ “金丹”的阿拉伯名称是al-iksīr,这个名词是由希腊语译过来的。elixir是al
-iksir的对音。
① 参阅本书第40章“哲学”节。
② 参阅al-Asma‘i Kitāb al-Khayl,ed.August Haffner(Vienna,1895);William
Wright,Opuscula Arabica(Leyden,1859)中关于ibn-Durayd的介绍;al-Kalbi,
Nasab al-Khayl fi al-Jāhilīyah w-al-Islām;al-A‘rābi,Asmā’Khayl al
-Arabwa Fursāniha,ed.G.Levi della Vida(Leyden,1928)。
① 他主要的著作是《动物奇观》(‘Ajā’ib al-Makhlūqāt wa-Gharā’ib al-
Mawjūdāt),ed.Wüstenfed(G(ttingen,1849)。
② 他所著的《动物志》(Hayāt al-Hayawān)屡次出版于开罗,查雅卡(A.S.G.Ja-
yakar)的英语译本,于1906、1908年出版于伦敦,vol. i and vol.ii,pt.l。
③ Baghdādi,ed.Hitti,pp.117—118。
④ Yāqūt,vol.vi,pp.75—78,他的著作有一百二十多部。
⑤ Ibn-Khallikān,vol.ii, pp.108—109。
⑥ Fihrist,p.278。他的著作《宝石的用途》(Manāfi‘al-Ahjār)写本保存在Bibli
-othèqe Nationale,Paris;de Slane,Cataloque des manuscrits arabes(Paris
,1893—1895),no.27753。
⑦ 安敦尼的意大利文译本与阿文原本,于1818年版于佛罗伦萨。
① Silsilat al-Tawarīkh,ed.Langlès,p.44。参阅Eng.tr.by E.Renaudot(London
,1733),p.26;Ahbār as-Sin wa-l-Hind,ed.and tr.J.Sauvaget(Paris,1948)
,p.19。(刘半农和刘小蕙的汉文译本,叫《苏莱曼东游记》,1937年中华书局出版
。——译者)
② Vol.iii,p.64。
① Ed.Hans v. M■ik(Leipzig,1926)。
② Vol.ii,p. 308。
③ 这个地名有各种不同的拼写法,如:Ujjain,Uzayn,Udhayn等,参阅ibn-Ru-stah
,p.22,l.17;Mas‘ūdi,Tanbīh,p. 225,l.2;abu-al-Fidā,ed.Reinaud and
deSlane,p.376,ll.8,12。
④ 阿拉伯语叫做Qubbat al-ard,abu-al-Fidā’,pp.375,376;ibn-Rustah, p.
22,ll.17以下;Birūni,Tahqiq,p,158。
① Ed. de Goeje(Leyden,1889)。
② Al-‘Abbasi;Yāqut,vol.ii,pp.156—157。
③ Ed. de Goeje(Leyden,1892)。
④ Ed. de Goeje(Leyden,1891—1892)。
⑤ Ed. de Goeje(Leyden,1885)。
⑥ Ed. de Goeje (Leyden,1870)。
① Vol.ii,p,80。参阅 Dimashqi,Nukhbat al-Dahr fi ‘Ajā’ib al-Barr w-
al-Bahr(St.Petersburg,1866), p.182。
② Ed.de Goeje(Leyden 1873);另一个译本,Surat al-Ard,ed.J.H.Kram-ers,2
vols.(Leyden,1938—1939)。
③ Ed.de Goeje(Leyden,1877)。
④ 参阅本书第50页注。
⑤ Ed.D.H. Müller, 2 vols.(Leyden,1884—1891)。
① Ed.Zirikli,vol.ii, pp.80以下。参阅Mas‘ūdi,Tanbīh.p.3。
② Yaqūt的本义是“红宝石”。当日的奴隶常以珠宝命名,例如Lu’lu’(珍珠),
Jawhar(宝石)。
③ Ed.F.Wüstenfeld,6 vols.(Leipzig,1866—1873)。
④ Ibn-Khallikān,vol.iii,p.162=de Slane,vol.iv,p.10。
① Pp.95—98。
② 其中是著名的是《偶像录》(Kītāb al-Asnām),1914年由艾哈迈德·宰基出版
于开罗。
① Ibn-Khallikān,vol.ii, p.282。
② 同上书,vol.i,p.520。
③ Ed.Wüstenfeld, 2 vols.(G(ttingen,1858—1860)。
④ 1387年由伊本·嘎迪(ibn-Qādi)编辑成书。
⑤ Ed.von Kremer(Calcutta,1856)。参阅ibn-Khallikān, vol.ii,pp.324—326
。
⑥ Ibn-Khallikān vol.ii,p.326。
⑦ Ed.Sachau et al.,9 vols.(Leyden and Berlin,1904—1928)。
⑧ Ed.Charles C.Torrey(New Haven,1922)。
⑨ Ed.de Goeje(Leyden,1886);tr.Hitti,The Origins of the Islamic Stata(
New York,1916),first part;second part,F.C.Murgotten(New york,1924)。
⑩ Ed.W.Ahlwardt,vol.xi(Greifswald,1883);S.D.F.Goitein,volv(Jerusalem
,1936);Max Schloessinger,vols.iv B(Jerusalem,1938)。
① 参阅本书第394页。
② 参阅Fihrist, pp.77—78;Nawawi,Tahdhib,p.771;Sam‘āni,Ansāb, fol
.443 a。
③ Ed.Wüstenfeld(G(ttingen,1850)。
④ 参阅Fihrist,p.78;Yāqūt,Udabā’,vol.i,pp.123—127。
① Ed.Vladimir Guirgass(Leyden,1888)。
② Ta’rīkh,ed. Th. Houtsma, 2 vols.(Leyden,1883)。
③ Ta’rīkh Sini Mul■k al-Ar■ w-al-Anbiy(, ed. I. M.E.Gottwaldt(Leip-
zig,1844);tr.īnto Latin by Gottwaldt(Leipzig,1848)。
④ 不大正确的名字是“ibn-Miskawayh”;Y■q■d,vol.ii,p.88;Qif■i,p.331
。
⑤ Taj■ribal-Umam,ed.A.F.Amedroz, 2vols.(Oxford,1914—1921);tr.D. S.
Margoliouth,The Experiences of the Nations, 2 vols.(Oxford,1921)。
⑥ Ed.de Goeje et al,15 vols.(Leyden,1879—1901)。
⑦ J■mi’al-Bay■n fi Tafs■r al-Qur’■n,30 vols.(B■l■q,1323—1329)
。
① 他的著作叫做 Ta’r■kh,又叫做 al-Mukhta■ar fiAkhb■r al-Bashar,4 vols
.(Co nstantinople,1286)。
② 参阅 Duwal al-Isl■m, 2 vols.(Haydar■b■d,1337)。
③ Fihrist,p. 234。
④ Y■q■t,vol.vi,p.424。
⑤ 他是‘Abdull■h ibn-Mas‘■d的后裔,故以al-Mas‘■di为姓。
① Fihrist,p.154,有人误认他为西非人。参阅Y■q■t,vol.v,p.148。
② Ed.and tr.de Meynard and de Courteille,9 vols.(Paris,1861—1877)。
③ 《黄金草原》中关于中国的部分,包括苏莱曼游记的提要。——译者
④ 这是旧开罗的名称。——译者
⑤ 参阅Ikhw■n, Ras■’il, vol.i, pp.247—248。
⑥ Ed. de Goeje (Leyden,1893—1894)。
⑦ 普林尼(23—79年)是罗马的科学家和作家,曾著《博物学》(HistoriaNaturalis
)。——译者
① 他生于底格里斯河岸的伊本·欧麦尔岛,活跃于摩苏尔。参阅ibn-Khallik■n,
vol.ii, pp.35-36。
② Ed.C.J.Tornberg,13 vols.(Loyden,1867—1874)。
③ 五大册,1280年开罗版。
④ 他的外祖伊本·召齐(1201年卒)很有名,所以他获得这样一个称号,他的名字是
优素福。
⑤ 摘录本已出版并译成法语,书名是Recueil des historiens des croisades:histori
-ens orientaux,vol.iii,(Paris,1884)。第八册的摹写本,由JamesR.Jewett于
1907年出版于芝加哥。
⑥ 书名是al-Ta’rīkh al-Kabir,前七册于1329—1351)年出版于大马士革。
①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Science, vol.i(Baltimore,1927),p.624
。
② 他的名字是舒札耳·伊本·艾斯莱木(Shuj■‘ ibn-Aslam),埃及人,在十世纪
初改进了花拉子密所著的代数学。
③ 他是撒比特·伊本·古赖的孙子(908—946年),在发明积分学之前,他的抛物线
求积法,是最简便的方法。
④ 其他的穆斯林教派,留待下章处理。
⑤ 逊奈的本义是天性、性情、行为,后来发展成为一个术语,具有几个新的意义。
逊奈派与十叶派对立的时候,是指正统派的穆斯林的教义和教律而言的。
① 参阅本书第242页。
② 参阅布哈里,《圣训实录:学问章》,见第1卷第19页以下。
③ 参阅ibn-Khald■n,Muqaddamah,p.476; Alfred Cuillaume,TheTraditionsof
Islam(Oxford,1924),pp.68—69。
① Tabari, vol. iii, p.376, ibn-al-Ath■r, vol. vi, p.3。参阅 Baghd
■di, ed.Hitti, p.164。
② Ibn-Hajar,I■■bah, vol. vii, p. 201。“abu-Hurayrah”(小猫的爸爸),
他因爱猫而得这个外号。参阅 ibn-Qutaybah, Ma‘■rif, p. 141,ibn-Sa‘d,
vol. iv. pt, 2, p.55。
③ Nawawi,pp.165,358。
④ 参阅 ibn-‘As■kir, Ta’r■kh, vol.ii,pp.18以下;ibn-Khald■n Muqaddamah
,pp.370以下。
① Naw■ji,■albah,p.17。
② Al-J■mi‘ al-■a■i■,8 vols.(B■l■q,1296)。
③ Nawawi,pp.93,95—96。
④ Ibn-Khallik■n, vol. ii, p.231。
① 这些圣训集历代辗转传抄,到现代才在埃及和印度先后铅印或石印出版,但是还
没有人加以评论。
② (Cairo,1280), vol. ii, p.101。
③ Vol.ii,p.105。
④ (Delhi,1319),vol.i,p.331。
⑤ “特勒木德”原义是教训,是《犹太教法典》的名称。——译者
① “费格海”的本义是“知识”,“智慧”。
② “Shar■‘ah”(舍利阿)本义是“到饮水处去的道路”,“康庄大道”。
① Shahrast■ni,p.155。
② 同上书, pp.160—161;ibn-Khald■n,Muqaddamah, p.372。
③ Fihrist, p.201; ibn-Khallik■n, vol. iii, p.74。
④ (Cairo,1346)。
⑤ 哈奈斐派的isti■s■n(抉择),马立克派的isti■l■■(公共利益),和 ra’y(
意见)三者,往往被认为是qiy■s(比论)的同义词。
⑥ Culturgeschichte,vol.i,p,497。
⑦ 参阅 ibn-Khallik■n,vol.ii,p.201。
① 1302年德里版,参阅他所著的al-Mudawwanah al-Kubr■(Cairo,1323),16vols
。
② Majm■‘ al-Fiqh, ed. E. Griffini(Milan,1919)。
③ 他的全名是D■w■d ibn-Khalaf al-Isbah■ni(ibn-Khallik■n,vol.i.p.312)
,外号al-Z■hiri,因为他认为只有天经和圣训字面上(■■hir)的意义可以作为根
据。他虽然有科尔多瓦人伊本·哈兹木(994—1064年)做他的最有才能的辩护者,他
的学说仍然没有流传到现在。
④ Y■q■t, Udab■’, vol. vi, pp. 367以下; ibn-Kallik■n, vol. ii,
pp. 215—216。
① Ibn-‘As■kir, Ta’r■kh, vol. ii, pp. 41以下。
② Ibn-Khallik■n, vol. i, p. 28。
③ 六册,1313年出版于开罗。
① Ibn-Khallik■n, vol. i, p. 493。
① 参阅■■jji Khalfah, vol.i, pp. 200—205。
② Ed. Shakīb Arisl■n (Cairo)。
③ 这本名著叫《凡俗和宗教的礼仪》(’Adab al-Dunya w-al-D■n),1925年开罗第
16版。(这部书于1906年初版于开罗,曾用作官立学校伦理学教科书。——译者)
④ 参阅Fihrist,p.252。
① 曾出过几个开罗版,但是都没有评论。
① Bay■n, vol. iii, pp.9以下。
② 他是一位字典编纂者,933年死于巴格达。他为驳斥多民族主义而写了Kit■bal-
Ishtiq■q,1854年由 W■stenfeld 出版于 G■ttingen。
③ 伊本·赫勒敦的《历史绪论》有一章的标题是:“伊斯兰教的学者大半是非阿拉
伯人”,参阅 Muqaddamah,pp.477—479。
④ ■i■■■, 2 vols.(B■1■q, 1292)。
⑤ Y■q■t,Udab■’,vol.ii,P.266。
⑥ 同上书, vol. v, p. 15。
① 这个名字的意义是皮货商;参阅ibn-Khallik■n,vol.i,p.522。他最著名的著
作是《希世罕宝》(Yat■matal-Dahr),4册,1302年出版于大马士革,是当代诗人的
选集。
② Maq■m■t, ed. Mu■ammad ‘Abduh(Beir■t, 1889)。
③ Ibn-Khallik■n, vol. i, p. 68。
④ Ed.de Sacy, 2 vols.(Paris, 1847—1853);Thomas Chenery和F.Steingass的
英语译本二册,1867—1898年出版于伦敦。
① 20 vols.(B■l■q, 1285);Br■nnow edited vol. 21(Leyden,1888) andGuidi
issued index(Leyden,1900)。
② Muqaddamah, p. 487。
③ Y■q■t, vol. v, p. 150;ibn-Khallik■n,vol.ii, p. 11。
④ Ibn-Khallik■n,vol.ii,p.11,参阅vol.i,p.133。
① B■l■q editions A. H.1251(1835年)和1279年,确定了阿拉伯文的订正版。
② 他为著作《大臣和作家论》(Kit■b al-Wuzar■’w-al-Kutt■b)一书而驰名。这
部书已由 Hans v.M■ik于1926年出版于来比锡。
③ Fihrist,p.304。参阅Mas‘■di,vol.iv,p.90。
④ 以斯帖王后是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的王后,关于她的故事可以参阅《旧约》《以
斯帖记》第二章。——译者
⑤ 参阅Fihrirt, p.304,1.16;Tabari, vol.i, p.688,ll.Ⅰ,12—13;p.689
,1.Ⅰ。
⑥ 十二卷,于1704—1717年出版于巴黎。
⑦ 三卷,于1839—1841年出版于伦敦。1859年普尔加插画后,再版于伦敦。1883年
普尔校订后,三版于伦敦。后来又出过几版。
① 九卷,于1882—1884年出版于伦敦。
② 十六卷,于1885—1888年出版于伦敦和印度贝拿勒斯。
③ Aghāni,vol.iii,p,22。
④ 参阅 Ahmad H.al-Qirni,Bashshār ibn-Burd:Shi‘ruhu wa-Akhbāruhu(cairo
,
① Al-Hasanibn-Nāni’;ibn-Khallikān,vol.i,p.240。
② 参阅他的诗集Dīwānabi-Nuwās,ed.MahmūdWāsif(Cairo,1898);Aghā-ni
,vol.xviii,pp.2—8;ibn-Qutaybah,Shi‘r,pp.501—525。
③ 这是他的绰号,意思是“狂士”,真名是Ismóīlibn-al-Qāsim。关于他的生平
事迹,参阅 Aghāni,vol.iii,pp.126—183;Mas‘ūdi,vol.vi,pp.240—250,
333—340,vol.vii,pp.81—87;ibn-Khallikān,vol.i,pp.125—130。
① 参阅他的诗集Dīwān abi-al-‘Atāhiyah(Beirūt,1887)。
② 参阅 Aghāni,vol.xv,pp.99—108; Mas‘ūdi,vol.vii,pp.147—167;ibn
-Khallikān,vol.i,pp.214—218。
③ Ed.Shāhīn‘Atīyah(Beirut,1889)。
④ 1828年由Freytag出版于波恩,叫做Ash‘ār al-Hamāsah;附注释的两册,1847
—1851年出版于波恩。
① Geyer和Margoliouth的影印本附索引,于1909年出版于莱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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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教 育
儿童教育,是从家庭开始的。儿童才会说话,他父亲就应该教他读清真言(al-kalimah
):“除真主外,绝无应受崇拜的。”(La ilāhailla-l-Lāh)他满六岁的时候,就
应该学习礼拜。他的正式教育,从此开始了②。
小学校(kuttāb),即使不是清真寺本身,也是清真寺的附属物。小学的课程,是以
《古兰经》为核心的,《古兰经》是小学生的读本。他们一面学习朗读,一面学习书
法。1184年,伊本·祝拜尔访问大马士革的时候③,注意到小学生的练习材料,不是
《古兰经》的明文,却是世俗的诗句,因为把真主的言辞涂抹掉,有亵渎《古兰经》
的意思。除读书和写字外,学生还要学习阿拉伯语法、历代先知的故事(特别是穆罕
默德的故事)、初等算术原理、诗词,但是不学情诗。在全部课程中,特别着重背诵
。巴格达小学校中成绩优良的学生所得的报酬是,骑着骆驼,在大街上游行,观众向
他们投掷巴旦杏。有一次发生了悲剧性的事件,因为有一个小学生的眼睛,被巴旦杏
打瞎了①。这种祝贺小学生能背诵全部《古兰经》的场面,在现在的穆斯林国家,还
不是罕见的。有时,由于一个小学生能把《古兰经》的某部分背得纯熟,教师还会放
全体小学生一天或半天的假。
女孩子受初级的宗教教育,是受欢迎的,因为那是她们的智力所能及的,但是,没有
人特别愿意指导她们沿着科学的道路前进,因为在这条道路上,处处是花朵,处处是
荆棘。难道妇女活动的范围不终归是以纺车为中心吗②?富足人家的子弟,有家庭教
师,教他们宗教学、纯文学和作诗法。这些家庭教师,通常是非阿拉伯血统的。贵族
教育的理想,可以从哈里发赖世德对他儿子艾敏的师傅的指示中看出来,他说:
“你随时随地都叫他受到你的教益,但是不要过分严格,以免压抑他的才能,也不要
过于宽大,以免他习于闲散;你要尽量用亲切和温和的手段矫正他,如果他不肯改正
,就应该采取严峻的手段③。
教鞭被认为是教师所必有的设备之一,由上文可以看出来,哈里发赞成对他的孩子们
使用教鞭。伊本·西那在他所著的《政治论文》(Risālat al-Siyāsah)中有专章论
述父亲如何对待儿子,他在这一章里曾提到“动手”是教育艺术中一种有效的办法④
。
小学教员被称为教师(mu‘allim),有时被叫做教义学家(faq-īh),因为他是受过教
义学的训练的,小学教员的社会地位,是比较低的。有一句人们爱说的格言说:“不
要向小学教员、牧人和冶游郎请教①。”麦蒙时代的一位法官,竟然拒绝承认小学教
员在法庭上的作证。阿拉伯文学书里有些轶事,是以小学教员为题材的,把他描绘成
一个大傻瓜。“比小学教员还要笨”,已经成为流行的比喻②。但是,比较高级的教
师大体上还是很受尊敬的。教师们显然是加入一种行会的,学生修完了教师所规定的
课程,而且考试及格,教师就发给他们一张证书(ijāzah)。宰尔努几曾于1203年著
《教育学》③,他在一个专章里嘱咐学生要尊师重道,并曾引证哈里发阿里的格言:
“谁教我一个字,我愿终身做他的奴隶。”宰尔努几曾用阿拉伯语著作过四十多篇最
著名的教育学论文,其中一大半还以手稿的形式保藏在图书馆里面④。
伊斯兰教第一所著名的高等教育机关,是麦蒙于830年在他的首都建设的智慧馆(Bayt
al-Hikmah)。这个机关除用做翻译馆外,还起科学院和公共图书馆的作用,里面还
附设一座天文台。值得记住的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许多天文台,也是教授天文学的
学校,正如在这个时代开始出现的许多医院,也用作学习医学的中心一样。但是,伊
斯兰教的头一所真正的高等学校⑤,也就是能供给学生的物质需要,而且成为较晚的
高等学校的范例的,要算尼采米亚大学,那是开明的尼采木·木勒克于1065—1067年
创设的,他是塞尔柱克王朝的两位素丹艾勒卜·艾尔斯兰和马里克沙的波斯籍大臣,
是大诗人欧麦尔·赫雅木的庇护人。塞尔柱克王朝的素丹们跟布韦希王朝和其他篡夺
了伊斯兰教的政权的非阿拉伯籍素丹们一样,他们在庇护艺术和高等教育方面,互相
竞赛,大概是打算借此收买人心。尼采米亚大学是一所宗教大学(madrasah),专门研
究沙斐仪派的教律学和正统的艾什耳里派的教义学。《古兰经》和古诗,成为这所高
等学校人文学(‘ilm al-adab)的主要学习课程,正如古典文学后来变成欧洲各大学
的主要课程一样。学生们在这所大学里面寄宿,有许多学生还享受奖学金的待遇。有
人说,这所大学的某些规章制度,似乎成为早期的欧洲大学的先例①。据历史家的记
载,有一个学生于1187年去世,他没有继承人,法院派了一个代表去查封他以前居住
的寝室,学生们群起反对,由此可见学生们的团结精神②。
尼采米亚大学是一所为政府所承认的宗教学院。伊本·艾西尔曾引证一位讲师(mudarr
īs)的事件:他虽接到聘书,但是未能就职,因为还要等待哈里发的批准③。一次聘
请一位讲师,是很显然的④。每位讲师的手下有两三个助教(mu‘īd)⑤,助教的任
务是在课下辅导天资较差的学生学习课文,并且解答他们的疑难问题。伊本·祝拜尔
有一次去听课,那是一位第一流教授在晌礼后讲授的课程①。讲课者站在讲台上讲,
学生们坐在小凳子上听,他们纷纷提出书面的或口头的问题和他穷究,直到哺礼时才
下课。就是在这所尼采米亚大学里,安萨里曾授课四年(1091—1095年)②。安萨里著
《圣学复苏》(Ihyā’‘Ulūm al-Din)一书时,曾以教育论为第一章③,他在这章
里反对以传授知识为教育宗旨的说法,而强调激励学生的伦理意识的必要性,这样他
就成为伊斯兰教中使教育问题同一种奥妙的伦理体系发生有机联系的第一位著作家。
尼采米亚大学晚期杰出的教授当中,有白哈艾丁,是萨拉哈丁(萨拉丁)传的著者,他
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告诉我们④(伊本·赫里康加以转述),有一群学生,为了加强记忆
力,有一次饮了很浓的槚如树(anacardia)子仁浸剂50000492_0487_4⑤,其中一个学
生完全丧失了理智,赤身裸体地去上课。在全班的哄堂大笑声中,有人问他为什么那
样精赤条条的,他严肃地回答说,他和同学们一起尝试了槚如树子仁浸剂,他们都变
成了疯子,只有他个人幸免于疯狂。
1258年,旭烈兀攻克巴格达,这个首都惨遭浩劫的时候,尼采米亚大学还存在,1393
年鞑靼人在帖木儿的率领下,第二次攻克巴格达的时候,这所大学也还存在,过了两
年多,才和姐妹学校穆斯坦绥里亚大学合并起来。倒数第二位哈里发穆斯坦绥尔⑥,
于1234年建立这后一所宗教大学,讲授正统派四大家的教律学,故有此校名。这所学
校的入口,有一个计时器(无疑是一个漏壶),学校里有沐浴室和厨房,还有校医院和
图书馆的设备。伊本·白图泰①于1327年访问过巴格达,曾给我们作了一个关于这所
学校的详尽的描绘。这所建筑物于1961年改做博物馆,阿拔斯宫现在也是一所博物馆
。这是从阿拔斯王朝时代一直保存到现在的绝无仅有的两座古建筑物。
除巴格达的尼采米亚大学外,塞尔柱克王朝的这位大臣,还在内沙布尔和帝国中其他
的城市里,建立过别的几所宗教学校。在萨拉哈丁之前,他是伊斯兰教中高等教育的
最伟大的庇护者。尼采米亚式的宗教学校(madrasah)曾遍及于呼罗珊、伊拉克和叙利
亚。建立一所宗教学校,在伊斯兰教中一向被认为是值得称赞的行为。这可以说明旅
行家们所报道的学校为什么有那样多。据伊本·祝拜尔的统计②,巴格达共有学校三
十几所;在萨拉哈丁的统治下,正处在黄金时代的大马士革,有学校二十几所;摩苏
尔有六、七所;希姆斯只有一所。
所有这些高等宗教学院,都以圣训学为课程的基础,并且特别着重背诵。在那个时代
,还没有日记和备忘录,记忆能力一定是发展到惊人的境地,如果我们相信那些史料
的话。安萨里能背诵圣训三十万章,因而赢得了《伊斯兰教权威》(hujjat al-Islā
m)的头衔。据说艾哈迈德·伊本·罕百勒能背记圣训一百万章③。有些人为测验布哈
里的记忆力,把一百个传说的线索(isnād)和传说的正文(matn)弄得乱七八糟,但是
,他全凭记忆力,把这一百个传说精密地整理出来①。诗人们在记忆力上可以同传说
者媲美。大诗人穆台奈比从一个书商借到一本书,读一遍就完全背记住了,他认为没
有买那本书的必要了,所以退还了书商。还有许许多多同一性质的轶事,用来说明艾
卜·台马木和麦阿里两位诗人惊人的记忆力。
有系统的成人教育,是不存在的,但是,穆斯林城市所有的清真寺,差不多都用作重
要的教育中心。一个游客,来到一个新城市的时候,只要走进当地举行聚礼的清真寺
,就一定能够听到圣训学的课程。麦格迪西告诉我们,在他访问辽远的苏斯城的时候
,情况就是这样②。这位十世纪时的爱好旅行的地理学家,曾在他的故乡巴勒斯坦,
在叙利亚、埃及和法里斯等地的清真寺里,发现许多小组(halqah)和集会(majlis),
坐在宗教学者、《古兰经》读者和文学家们的周围③。伊马木沙斐仪,曾在埃及弗斯
塔德的阿慕尔清真寺主持这样的小组学习,他每天早晨讲授各种学科,直到820年去
世为止④。伊本·郝盖勒,曾提到锡吉斯坦有同样的集会⑤。在这种集会上,不仅讲
授宗教学科,而且讲授语言学和诗学⑥。每个穆斯林,都可以自由地到清真寺里去听
讲,这种教育制度,跟伊斯兰教的学校一起,保存到十一世纪。
各地清真寺的这些小组,使我们想起另一种形式的同人俱乐部,主要是文学性质的俱
乐部,那是在贵族和文化人家里举行的文学集会(majālis al-adab)⑦,即文学沙笼
。这种集会在阿拔斯王朝很早就开始出现了。在早期的几位哈里发的面前,常常举行
诗歌竞赛会、宗教辩论会、文学讨论会。现存的少数著作,都应该归功于此类辩论会
①。
清真寺也被用作图书收藏所。多亏大家的捐赠和遗赠,清真寺图书馆的藏书,特别是
宗教文献方面的藏书,很快地丰富起来了。史学家巴格达人赫兑卜(1002—1071年)曾
把自己的藏书遗赠给穆斯林们,作为永远管业(waqf,外格夫),不过这些书收藏在他
的一位好朋友家里②,象他这样遗赠图书的还很多。由高官显宦,或富商巨贾捐资兴
建的其他许多半公开式的图书馆,收藏着关于逻辑、哲学、天文学和其他科学的书籍
③。学者和有身分的人,即使要到私人的藏书室去看书,也不难找到门路。在十世纪
中叶以前,摩苏尔有一所图书馆,是一位公民捐资兴建的,到那里去抄写资料的研究
者,由图书馆免费供给纸张④。布韦希王朝的阿杜德·道莱(977—982年在位)曾在设
拉子创建一所图书馆(khizānatal-kutub),图书按类收藏在书架上,有分类的图书
目录,由正规的职员负责管理⑤。在同一个世纪,巴士拉有一所图书馆,凡在该馆从
事研究工作的学者,都由该馆的主人发给生活费⑥。在同一时代,赖伊有一所书楼,
收藏的手稿,四百只骆驼也驮不了,图书目录共十大册⑦。图书馆还被用作科学研究
和科学辩论的场所。雅古特为了编辑他的《地名辞典》,曾花了三年的工夫,从木鹿
和花拉子模的各图书馆搜集资料,1220年,他从那里逃命,因为成吉思汗已统率着他
的劫掠大军,迫近那些文化城市了,后来,成吉思汗把那些图书馆统统焚毁了。
作为商业和文化机构的书店,在阿拔斯王朝初期也出现了。叶耳孤比①断言,在他那
个时代(891年)首都已经有一百家书店,聚集在一条大街上。这些书店,就象现在开
罗和大马士革的那些书店一样,有很多是设在清真寺旁边的棚店,但无疑有些书店规
模之大,足以变成为鉴定家和藏书家的中心。书商本人往往是书法家、抄写家和文学
家,他们不仅把自己的书店当做藏书室和工作室,而且当做文学讨论的中心。他们在
社会上所占据的并不是一个不显眼的地位。雅古特是以书店的职员的身分开始其著作
事业的奈迪木(995年卒)又被叫做瓦拉格(抄写员),他本人显然是一个图书馆员或书
商,他所著的《书目》(al-Fihrist)是一部惊人的渊博的著作,他是值得我们感谢
的。他在这部著作里②告诉我们,伊拉克有一位藏书家,他的巨大的书库所藏的手写
本,有羊皮纸的,有埃及的纸草纸的,有中国纸的,有皮卷轴的,每部抄本上都有书
法家本人的署名,而且有五、六代的学者所作的鉴定语。
直到回历三世纪初,书写的材料,是羊皮纸或者纸草纸。有些写在羊皮纸上的公文,
在艾敏和麦蒙争夺哈里发职位的内战中,被人劫掠了去,后来洗刷干净之后,又卖到
市场上来③。三世纪初,有些中国纸输入伊拉克,但是,造纸工业不久就变成本国的
工业了。我们在前面已经指出,某些中国战俘,在751年把用亚麻或者大麻屑造纸的
方法传入撒马尔罕①。在古代阿拉伯语中,纸的名称“卡埃德”(kāghad),或许是
由波斯人间接传入的中国名词。造纸术不久就从撒马尔罕传入伊拉克。794年,伯尔
麦克人法德勒·伊本·叶哈雅任呼罗珊的地方长官,由于他的建议,第一所造纸厂成
立于巴格达②。他的弟弟哲耳法尔任哈伦的大臣时,下令政府各机关一律用纸张代替
羊皮纸③。其他穆斯林城市纷纷建立撒马尔罕式的造纸厂。在帖哈麦创办了一所土纸
厂,用植物纤维造纸④。在麦格迪西时代⑤,撒马尔罕出产的纸张,仍然被评为最精
美的。但是,在下一个世纪,十一世纪时,的黎波里等叙利亚城市生产的纸张,质量
就更高了⑥。九世纪末叶,造纸术从西亚传入尼罗河三角洲,那里有几个城市,自古
以来就出产纸草纸,叫做“盖拉颓斯”(qarā-tīs)⑦,向说希腊语的地区输出。十
世纪末,在整个穆斯林世界,纸张已成功地取代了纸草纸和羊皮纸。
在阿拔斯王朝的初期,已经有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分子,这是完全可以承认的,
至于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究竟有多高,那就很难断定了。巴格达有一位学者,饿着肚
子,女儿又病了,没有医药费,他自己的藏书,要卖又舍不得,很是踌躇不决。这个
故事,见雅古特的记载①。《一千零一夜》里有一个故事(438—461夜),讲述一个受
过教育的女奴台瓦杜德姑娘怎样答复许多科学大家提出的问题,这个故事可以作为一
个指标,用来衡量哈伦时代到十二世纪时侯,知识分子的文化程度。依照台瓦杜德的
说法,才智分两类:一类是先天的,一类是后天的。才智藏于心脏,真主把才智寄存
在心里,从那里再上升到脑子里去。每个人有三百六十条血管,二百四十根骨头和五
种感官。人是由水、土、火、风四行配合而成的。胃在心脏的前面,肺是通往心脏的
风箱。怜悯藏于肝脏,笑藏于脾脏,诡诈藏于肾脏。头有五种机能:感觉、想象、意
志、幻想、记忆。胃脏是百病之根,饮食是百药之源。行星有七个:太阳、月亮、水
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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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参阅Ghazzāli,Ihyā’,vol.i,p.83。
③ P.272。
① Aghāni,vol.xviii,p.101。
② 参阅Mubarrad,p.150。1.3。
③ Mas‘ūdi,vol.vi,pp.321—322;ibn-Khaldūn,Muqaddamah,pp.475—476。
④ Ed.Luwīs Ma‘lūf in al-Mashriq,vol.ix(1906),p.1074。
① Jāhiz,Bayān,vol.i,p.173。
② 在上述引文中。
③ Ta‘līm al-Muta‘allim Tariq al-Ta‘allum,ed. C.Caspari.(Leipzig,1838
),pp.14—19。参阅Ghazzāli,vol.i,pp.8—11。
④ 这些著作的名单可以参阅 Khalil A.Totah,The Contribution of the Arabs-to
Education(New York,1926),pp.67—76。(参阅马坚译《回教教育史》),商务印
书馆1946年再版,第104页。——译者)
⑤ 参阅Suyūti,Husn,vol.ii,pp.156—157;Qazwīni,Athār,p.276。
① ReubenLevy,ABaghdādChronicle(Cambridge,1929),p.193。
② Ibn-al-Athīr,vol.xi,p.115。
③ Vol.xi,p.100。
④ Ibn-al-Athīr,vol.x,p.123。
⑤ 参阅ibn-Khallikān,vol.iii,p.430。
① Pp.219—220。
② Ibn-Khallikān,vol.ii,p.246;al-Munqidh min al-Dalāl(Cairo,1329),
pp.29—30。
③ Vol.i,pp.43—49;Ayyuhā al-Walad.ed.and tr.Hammer-Purgstall(Vienna,
1838);tr.(Eng.)G.H.Scherer(Beirūt,1933)。
④ Vol.iii,pp.435以下。
⑤ 阿拉伯语的balādhur发源于波斯语的balādur。著名的历史学家al-Ba1ādhuri
据说是因喝了槚如树子(Cashew nut)仁的浸剂而死的,故有此绰号。
⑥ Abu-al-Fidā’,vol.iii,p.179。
① Abu-al-Fidā’,vol.ii,pp.108—109。
② P.229,l.10,p.283,l.8,p.236,ll.1—2,p.258,l.20。
③ Ibn-Khallikān,vol.i,p.28。
① Ibn-Khallikān,vol.ii,pp.230-231。
② Maqdisi,p.415。
③ Maqdisi,pp.182,179,l.20,pp.205,439,l.11。
④ Yāqūt,Udabā’,vol.vi,p.383;Suyūti,Husn,vol.i,p.136。
⑤ P.317。
⑥ Yāqūt,vol.iv,p.135,ll.14—16,vol.vi,p.432, ll.14—16。
⑦ Aghānt,vol.xviii,p.101。
① 参阅本书第354页。
② Yāqūt,vol.i,p.252,vol.iv,p.287。
③ Yāqūt,vol.v,p.467。
④ Yāqūt,vol.ii,p.420。
⑤ Maqdisi,p.449。参阅Yāqūt,vol.v,P.446。
⑥ Maqdisi,p.413。
⑦ Yāqūt,vol.ii,p.315。
① P.245。
② P.40。
③ Fihrist,p.21。
① W.Barthold,Turkestan down to the Mongol Invansion,2nd ed.(Oxford,1928
),pp.236—237。参阅Fihrist,p.21。
② Ibn-Khaldūn,Muqaddamah,p.352。
③ Maqrīzi,Khitat,ed.Wiet,vol.ii,p.34。参阅Qalqashandi,vol.ii,pp.475
—476。
④ 参阅 Fihrist,p.40,l.23。
⑤ P.326。
⑥ Nāsir-i-Khusraw,Sefer Nāmeh,ed.and tr.Charles Schefer(Paris,1881)
text p.12,tr.p.41。
⑦ 单数qirtās是从希腊语的chartēs得来的。参阅Ya‘qūbi,P.338,ll.8,13,
Qalqashandi,vol.ii,p.474。参阅本书第347页。
① Yāqūt.vol.i,pp.38—39。
② 这些行星,正是托勒密体系的行星。后面的五座行星是亚述人和巴比伦人所认识
的;Jastrow,Civilization of Babylonia,p.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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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美术的发展
闪族的阿拉伯人,在美术方面,也象在诗歌方面一样,证明自己对于特殊的东西和主
观的东西,有锐敏的识别力,对于细节,有细致的感觉,但是,缺乏一种特殊的才能
,不能把各个部分加以协调和统一,使其成为一个伟大的、联合的整体。然而特别是
在建筑和绘画方面,他们并没有象十世纪以后在科学方面那样很早就获得了某种程度
的进步,而后来便停止不前了。
一度点缀过曼苏尔和赖世德的首都的建筑学古迹,现在已荡然无存了,但是伊斯兰教
最堂皇的两大建筑物,还保存到如今,就是大马士革的伍麦叶清真寺和耶路撒冷的磐
石上的圆顶寺,这两座古迹是在伍麦叶王朝初期建成的。巴格达的创建者,建筑了哈
里发宫殿金门宫(bāb al-dhahab),也叫绿圆顶宫(al-qubbah,āl-khadrā’),还
建成永恒宫(qasr al-Khuld),并且特地为太子麦海迪建筑了鲁萨法宫①;伯尔麦克
人也在舍马西叶②建筑了一些公馆;在迁都萨马腊以后,又重新建都于巴格达的穆耳
台迪德(892—902年在位)花了四十万第纳尔③建成了昂宿宫(al-thurayyā),同时还
在隔壁建筑了皇冕宫(al-tāj)④,由他儿子穆克台菲(902—908年在位)最后加以完
成;穆格台迪尔(908—932年在位)建筑了独一无二的宫殿异树宫(dāral-shajarah)
,因水池里有一棵金银树而得名;布韦希族人花了一百万第纳尔,建筑了穆仪齐叶(
al-Mu‘izzīyah)公馆——因穆仪兹·道莱(932—967年)而得名⑤。这些宫殿和公馆
,以及同类的其他建筑物,没有一点遗迹残存下来,可以让我们窥见那些建筑物的壮
丽辉煌。艾敏和麦蒙争夺哈里发职位的内战,使这些宫殿遭到了蹂躏。1258年,旭烈
兀对巴格达的破坏和许多自然的原因,使这些古文物荡然无存,到现在,连极大部分
宫殿的遗址都找不到了。
在首都的外面,阿拔斯王朝的废墟,其年代可考的,没有超过穆耳台绥木(833—842
年在位)和他儿子穆台瓦基勒(847—861年在位)两人在位的时代的。穆耳台绥木建立
了萨马腊,他儿子则建立了萨马腊清真大寺①。这所清真大寺,花了七十万第纳尔才
建成②,是长方形的,窗子上有繁叶饰的弓架结构,这说明这座建筑物受到印度的影
响。无论在这座清真寺里,或者在萨马拉附近的艾卜·杜来福清真寺(也是九世纪中
叶的建筑物)里,在正面(qiblah)的墙上都找不到凹壁(mihrāb)的任何痕迹。凹壁似
乎是叙利亚人的一件发明,很可能是受基督教教堂东面的半圆室的影响③。在萨马腊
清真大寺的墙壁对面,耸立着一座高塔,类似古代的巴比伦的庙塔(ziggurat)①。伊
本·突伦建筑清真大寺(876—879年)的尖塔时,曾模仿了这座塔的式样,在那座清真
寺里,尖锐的弓形结构,第三次出现于埃及。第一次是出现于重修的阿慕尔清真大寺
(827年),第二次是出现于尼罗水位计(861年)。赖盖的古物(八世纪晚期的建筑)和萨
马腊的古物等阿拔斯王朝的遗迹,都继续了亚洲的建筑学传统,特别是波斯的建筑学
传统;相反,伍麦叶王朝的建筑物,都带有拜占廷一叙利亚艺术明显的痕迹。在萨珊
王朝(公元226—641年)时代,波斯出现一种独特的建筑式样,其特点是卵形的或者椭
圆的圆顶、半圆形的弓架结构、螺蛳形的塔、锯齿状的雉堞、用瓷砖砌的墙和用金属
版盖的屋顶。这种式样,已成为阿拔斯王朝艺术结构中一个最有力的因素。
《古兰经》明文禁酒,穆斯林社会还是有人饮酒,宗教学者反对各种描绘艺术②,就
更不能制止描绘艺术沿着伊斯兰教的方向发展了。我们已经指出,曼苏尔在他的宫殿
的圆顶上安置一个骑士的雕像,可能是用做风信鸡;艾敏在底格里斯河上的游艇,是
造成狮子、老鹰和海豚的形状的;穆格台迪尔有一棵金银树,有十八个枝条,种在宫
里的一个大水池中。水池的每个边上站着十五个骑士的雕像,他们身穿绣花战袍,手
持长矛,不断地运动着,仿佛是在进行战斗。
在836年建设萨马腊的哈里发穆耳台绥木,曾下令依照阿木赖小宫的风格,用壁画装
潢他的宫墙。壁画的内容,是裸体美人和狩猎图,可能都是基督教艺术家的作品。在
他的第二位继任者穆台瓦基勒时代,这座临时首都达到了繁荣的顶点①,这位哈里发
聘请一批拜占廷画家,在宫墙上画壁画,他们毫无顾忌地在某堵墙上画了一幅基督教
教堂图,上面还有许多僧侣②。
就伊斯兰教来说,绘画为宗教服务,是在较晚的时期,绘画从来没有成为伊斯兰教的
侍女,象她成为佛教和基督教的侍女那样。先知的画像,是一位阿拉伯旅行家在中国
的皇宫里看到的,这是关于先知有画像的最早的记载③,但是,那可能是景教徒所画
的。卜拉格(Burāq,飞马)的许多形象,似乎是通过波斯的途径,以希腊的半人半马
的怪物或古代巴比伦的人头兽身的有翼的牲畜为蓝本的。然而穆斯林的宗教绘画,直
到十四世纪初,才正式出现。这种绘画,显然发源于东方基督教教会的艺术,特别是
一性教和景教的艺术,正如阿诺德所考证的那样④,而且是从书籍的插画发展起来的
。在纤细的插画中,摩尼教的影响,有时是显而易见的⑤。论述伊斯兰画家历史的阿
拉伯语著作,本来是很少的,不幸连一本也没有流传下来——人们对这个题目真是不
感兴趣。
有插图的最古老的阿拉伯语写本,保存到现在的是苏非的天文学书,写成的年代是1005
年(现藏于列宁格勒)。纯文学的著作,只有公元十二、三世纪的《凯利莱和迪木奈》
、哈利利的《麦嘎麻特》和《乐府诗集》①等代表作,更古的就没有了。由这些纤细
的插图看来,那些画家不是受到基督教绘画传统的影响,就是地道的基督教画家。这
般不顾教义学家的教训的穆斯林,不能不先聘请一性教的或景教的画家替他们绘画,
而后才能花时间去培养伊斯兰教独立的艺术家。波斯有自己古老的印度—伊朗的才能
和传统,所以变成早期培养此类独立画家的特别肥沃的土壤。有一种流行的想法认为
,波斯之所以能培养出独立的画家,是由于那里有非国教的十叶派倾向的缘故,这种
看法是不正确的,因为在1502年萨法威王朝建立以后,十叶派才盛行于波斯,成为国
教。
自远古以来,波斯人就表明了自己精于装饰图案和色彩。由于他们的努力,伊斯兰教
的工业艺术,才达到了高度优美的地步。跟法老的埃及同样古老的地毯工业,特别发
达。狩猎图和园林图,是受欢迎的地毯图案,染色的时候在颜料里加明矾,就能使许
多颜色很耐久。埃及和叙利亚的穆斯林手织机所织的有装饰的丝织品,在欧洲获得了
极高的评价,以致十字军和其他的西方人,选用这种纺织品,作为圣骨的敛衣。
陶业也是跟埃及和苏萨同样古老的一种艺术,在陶器上描绘人物、翎毛、花卉,以及
几何图案、金石文字,其所达到的优美程度,远非穆斯林其它任何艺术所能比拟①。
尽管教律学家反对雕塑艺术和描绘艺术的偏见在回历二、三世纪已经具体化了,陶器
业和金属业仍生产了许多优异的产品,不亚于中世纪的任何产品。印着常见花卉的瓷
砖,是从波斯传入大马士革的,大马士革出产的瓷砖和镶嵌细工,都是很受欢迎的,
被用来做建筑物内部和外部的装饰。阿拉伯文字,比其它文字都更适于做装饰图案,
因而变成了伊斯兰艺术的重要花样。阿拉伯字体甚至变成了宗教的象征。特别是在安
提俄克、阿勒颇、大马士革和象提尔那样的古代腓尼基城市里面,加釉玻璃工业和玻
璃装金工业,已达到完美的境地。陈列在巴黎卢佛尔博物馆、伦敦大英博物馆和开罗
阿拉伯博物馆里的珍贵美术品里面,都有在巴格达的萨马腊和开罗的弗斯塔特出土的
精妙的作品,包括盘子、杯子、花瓶、水罐、家庭用的灯和清真寺用的灯,上面都有
辉煌灿烂的光泽,或者涂上半透明的金属色料,能反映各种颜色。
书法的艺术所以有威望,是由于书法的目的是使天经永垂不朽,而且得到《古兰经》
(68:1,96:4)的赞成,这种艺术在回历二世纪或三世纪时兴盛起来,不久就变成了
享有极高评价的艺术①。书法完全是伊斯兰教的艺术,书法对于绘画的影响,是值得
注意的。穆斯林不能描绘翎毛花卉,以发挥其审美的天性,于是凭书法艺术来表达这
种天性。书法家受人尊重的地位,远远超出画家之上。甚至统治者也借抄写《古兰经
》来积累阴功。阿拉伯语的历史著作和文学作品,替我们保存了几位书法家的姓名,
并加以褒奖,但是,他们对于建筑家、画家和金属器制作家,却一字不提。阿拉伯书
法的奠基者,是赖哈尼②(又叫列哈尼,834年卒)。他在麦蒙时代享盛名,完成了赖
哈尼体的书法。其次是伊本·木格莱(886—940年),曾任阿拔斯王朝的大臣,哈里发
拉迪把他的右手割掉,他还用左手写出优美的书法,甚至把笔绑在右手的残肢上也能
写字③。再其次是伊本·伯瓦卜④(1022或1032年卒),他父亲是巴格达典礼局长的儿
子,是木哈盖格(muhaqqaq)体书法的发明者。阿拔斯王朝最末期出名的最后的书法家
,是雅古特·穆斯台耳绥米,他是最后一位哈里发的宫廷书法家,他的书法自成一家
,叫做雅古特体。根据现存的雅古特和其他著名书法家的书法样本来判断,他们艺术
上的功绩并不算高⑤。书法大概是今人胜过古人的唯一的阿拉伯艺术,现在,可以在
伊斯坦布尔、开罗、贝鲁特和大马士革找到许多基督教的和伊斯兰教的书法家,他们
的作品,在优美和秀丽方面,超乎古人的任何杰作。
不仅书法的进步和繁荣是由于天经的关系,与书法有关的彩饰、插图和装订等艺术的
发生和发展,也是由于天经的关系。彩饰书籍和装饰《古兰经》的艺术,是在阿拔斯
王朝晚期开始的,到了塞尔柱克王朝和奴隶王朝时代,已经发展到最高峰了。景教和
一性教绘画艺术,在这里也显然是发生主要影响的因素。穆斯林装金工人(mudhahhib
),是后起之秀,其地位的重要,仅次于书法家。这种艺术的范围后来扩大了,除《
古兰经》外,还包括世俗的写本。
教律学家从前在大马士革反对音乐,没有什么效果,他们在巴格达又反对音乐,也没
有什么效果。阿拔斯王朝的麦海迪,开始了伍麦叶王朝最后一位哈里发所没有完成的
事业。他把麦加的谢雅图①(739—785年)和他的徒弟摩苏尔人易卜拉欣聘请来,而且
加以庇护。“谢雅图的歌唱,比一个热水澡更能使发冷的人感到温暖”②,他的徒弟
,摩苏尔人易卜拉欣(742—804年),在他的师傅之后,变成了古典音乐的创设者。易
卜拉欣出身于波斯贵族家庭③,幼年时在摩苏尔城外被人绑架,在拘留期间,学会了
几支绿林曲子。他是首先用指挥棒打节拍的④,当三十个姑娘同时演奏琵琶的时候,
有一个姑娘的第二根弦子拉得不够紧,奏出不协和的音调,都曾被他检查出来了⑤。
后来,赖世德把他当做一个清客,让他在宫廷里服务,赏赐他十五万第尔汗,而且规
定他的月薪是一万第尔汗。这位艺人还随时接受主人公的礼物,据说某次他演奏一支
曲子,曾获得十万第尔汗的奖金。易卜拉欣有一个竞争者,但是手艺不如他,叫做伊
本·查米耳,他是古莱氏族人,谢雅图是他的继父。《希世璎珞》的著者认为,“易
卜拉欣多才多艺,是最伟大的音乐家;伊本·查米耳却有着最美妙的音调。”①赖世
德曾问一位受宠的宫廷乐师对伊本·查米耳的意见,他回答说:“无论你怎样尝蜂蜜
,它总是甜的,我怎能描写蜂蜜呢?”②
优雅而且灿烂的赖世德宫廷,不仅庇护科学和艺术,而且庇护音乐和歌唱,以致变成
了音乐明星汇集的天河③。领取月薪的许多乐师,给宫廷奴隶中的男女歌手伴奏,他
们的演奏成为无数奇妙轶事的主题,在《乐府诗集》④、《希世璎珞》、《文苑观止
》(Niha’yah)、《书目》,特别是《天方夜谭》中,这些轶事都永垂不朽。在哈里
发赖世德的庇护下,曾有两千个歌手参加一次定期的音乐节。他的儿子艾敏,曾举行
过一次类似的音乐晚会,宫廷里的全体人员,不分性别,都参加了晚会,他们在一起
跳舞,通宵达旦⑤。当麦蒙的部队围困巴格达的时候,艾敏悲惨地坐在底格里斯河河
畔的宫殿里,静听他所恩宠的歌女为他演唱⑥。
赖世德的另一个被保护人,是穆哈里格(约在845年卒),他是易卜拉欣的徒弟。他父
亲开一个肉铺,年幼时,他替父亲叫卖,■喝的声音清扬而且洪亮,一个女歌手爱慕
他的声音,就用重价把他买去,教他唱歌。后来他被卖给赖世德,他释放了他,还奖
赏他十万第纳尔①,而且很尊重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有一天晚上,他到底格里
斯河岸去散步,一时高兴,引吭高歌。巴格达的大街小巷里,立刻出现了无数的火炬
,来来往往,把整个巴格达照耀得如同白昼,原来是人民群众闻声而出,四处寻找,
渴望听到这位杰出的歌手的演唱②。
摩苏尔人易卜拉欣的儿子易司哈格(767—850年)是当代音乐家的首领,麦蒙和穆台瓦
基勒都以他为清客③。在他父亲之后,他成为古典阿拉伯音乐的精神的化身。作为一
个多才多艺的音乐家,他是“伊斯兰教所产生的最伟大的音乐家”④。他象他父亲和
齐尔雅卜一样,断言自己的曲调是精灵所提示的。
太平时代的这些音乐名手,以哈里发的朋友的身分获得不朽的名声。但是,他们不仅
是音乐家,他们有天赋的、敏锐的才智,有坚强的记忆力,他们脑海里储藏着大量微
妙的诗句和可爱的轶事。他们又是歌手,又是作曲家,又是诗人,又是学者,精通当
代的一切科学知识。仅次于他们的,是器乐家(dārib),在他们看来,琵琶是最可爱
的;提琴(rabāb)是下级演奏者使用的。再其次是歌妓(qa-ynah),她们照例是在幕
后演奏的。这种歌妓,已成为闺房中不可缺少的点缀,抚养她们和训练她们,已发展
成一种重要的技艺。为购买易司哈格教育出来的一个歌妓,埃及省长的信差出价三万
第纳尔,拜占廷皇帝的使节也出三万第纳尔,而呼罗珊省长的信差却出四万第纳尔的
高价。易司哈格为了解决这个难题,索性把那个歌妓解放了,而且娶她为妻子①。
巴格达的哈里发皇室出了几个著名的琵琶弹奏者、歌手和作曲家,那是大马士革的哈
里发皇室所不能及的,在阿拔斯王朝的皇亲国戚中,麦海迪的儿子易卜拉欣,是最伟
大的乐师兼歌手②,他是哈伦的弟弟,817年曾与自己的侄子麦蒙争夺哈里发的职位
。瓦西格(842—847年在位)会弹琵琶,而且创作过一百个曲调③,是哈里发当中的第
一位音乐家。在他之后,孟台绥尔(861—862年在位)和穆耳台兹(866—869年在位),
都表现出一些诗歌和音乐的才能④。但是哈里发当中唯一的真正音乐家,要数穆耳台
米德(870—892年在位),地理学家伊本·胡尔达兹比,当着他的面曾作了一次关于音
乐和舞蹈的讲演,我们从这篇讲演获得许多当时音乐和舞蹈的宝贵知识⑤。
在阿拔斯王朝的黄金时代,曾翻译过许多希腊语的著作,其中只有少数是论述音乐理
论的。亚里士多德关于音乐的两种著作,已译成阿拉伯语,一本叫做《问题书》(Kit
āb al-Masā’il,即 Proble-mata),一本叫做《灵魂书》(Kitāb al-Nafs,即De
anima)⑥,都是著名的景教医生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809—873年)翻译的,他
还译过格林的一本著作,叫做《声音书》(Kitāb al-Sawt即Devoce)。有两本阿拉伯
语的著作,据说是欧几里得的,一本叫做《曲调书》(Kitāb al-Nagham),这是一本
伪书,另一本叫做《规范书》(Kitāb al-Qānūn)①。公元前四世纪的阿利斯托克
塞那,主要是因他的著作《节奏书》(Kitāb al-īqā’)而成名的50000492_0507_1
②,亚里士多德的儿于尼科麻秋斯,是因他的著作《音乐大全》(Kitāb al-Mūsī
qi al-Ka-bīr)而出名的③。十世纪时的精诚同志社的某些社员,显然是音乐理论家
,他们把音乐当做数学的一个分科,而尊毕达哥拉斯为乐理的奠基人④。从这些和其
他希腊著作家的书里,阿拉伯的著作家获得了关于音乐的初步科学概念,知道了一些
声音理论中的物理学原理和生理学原理。因此,阿拉伯音乐,在理论方面,是发源于
希腊的,在实践方面,纯粹是阿拉比亚式的,法默的研究,已证明了这一点⑤。大约
就在这个时期,阿拉伯人借用了希腊名词mūsīqi,后来变成mūsīqa(音乐),作为
乐理上的术语,而让较古的阿拉伯名词ghinā’留作实践艺术中歌唱和演奏的名称。
六弦琴和风琴的名称qitār(guitar)和urghun(organ)以及其它的希腊术语,也在这
个时期出现于阿拉伯语中。风琴显然是从拜占廷传入的。两位制造风琴的工人,享盛
名于十二世纪,一位叫艾卜勒·麦只德·伊本·艾比勒·哈克木(1180年卒),一位叫
艾卜·宰克里雅·白雅西,曾为萨拉哈丁服务⑥。
在希腊学派之后,音乐理论的著作家由哲学家肯遥领导,他在九世纪后半期享盛名,
前面已经讲过,他的著作带有最早期的希腊影响。有六本书,据说是肯迪的著作,在
其中一本书里,我们发现阿拉伯人中初次明确地使用记谱法。不仅肯迪一人而已,还
有好几位主要的穆斯林哲学家和医学家都是兼乐理家的,如拉齐(865—925年),至少
写过一本关于乐理的著作,曾被伊本·艾比·伍赛比耳加以援引①。法拉比(950年卒
)本人,是一位娴熟的琵琶演奏者,又是中世纪时期最伟大的乐理著作家,除了注释
欧几里得的各种已散佚的著作外,他还创作了三本新颖的著作。在这些著作中,《音
乐大全》(Kitāb al-Mūsīqi al-Kabir)②,是东方最有权威的著作。在西方,他
的《科学纲领》(Ihsā’ al-‘Ulūm③,即De scientiis)是论述音乐的最早的而且
是最好的著作,译成拉丁语后,对于西方发生了有力的影响。除法拉比的著作外,伊
本·西那(1037年卒)曾把古代有关乐理的著作加以撮要,编入他所著的《治疗论》(
al-Shifā’)。他的著作和伊本·鲁世德(1198年卒)的著作,都被译成拉丁语,用做
西欧各大学的教科书。安萨里(1111年卒)曾为音乐和歌曲(al-samā’)辩护④,因此
,音乐对于苏非派的仪式起过重要的作用。
这些技术性的著作的原本,不幸已大半散佚了。阿拉伯音乐,包括乐谱和两个组成的
因素:nagham(调式)和īqā(节奏),都是口耳相传的,也都失传了。现在,阿拉伯
单调的歌曲,在曲调方面是贫乏的,在节奏方面却是强烈的,现代的人不能很好地解
释仅存的几本论古典音乐的著作,或者充分了解那些著作里关于节奏的古代名称及其
中的科学术语。此类术语,有许多是发源于波斯语和梵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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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Al-Khatīb(al-Baghdādi),vol.i,pp.82—83。
② 巴格达东部的一个地区。
③ Mas‘ūdi,vol.Viii,p.116。这所宫殿在两百年后被破坏了。
④ Khatib,vol.i,pp.99以下。
⑤ Ibn-al-Athīr,vol.ix,p.256。
① Ya‘qūbi,p.260;Maqdisi,p.122。
② Yāqūt,Buldān,vol.iii,p.17。
③ Ernest T.Richmond,Moslem,Architecture,623—1516(London,1926),p.54
;参阅Ernst Herzfeld,Erster vorl(ufiger Bericht über die Ausgrabungen von
Samarra(Berlin,1912),p.10.参阅本书第261页。
① 参阅本书第262页。这座古塔保存到现在,外面的螺旋梯也还存在,通常叫做Malwiyah
(弯曲的东西)。
② 参阅本书第269—271页。
① 这个首都的建筑物,在叶耳孤比(pp.266—267)和雅古特(vol.iii,pp.17—18)的
著作中都有论述,雅古特估计建设费是二亿九千四百万第尔汗。
② Ernst Herzfeld,Die Malereien von Samarra(Berlin,l927), pls.lxi,lxiii
。
③ Mas‘ūdi,vol.i,pp.315—318。
④ Arnold,Painting in Islam(Oxford,1928),ch.iii。
⑤ 参阅Thomas W.Arnold and Adolf Grohmann,The Islamic Book(London,1929)
,p.2。
① 关于1217—1218年间一幅先知的小像,可以参阅Bulletinde l’Instiluld’■gypte
,vol.xxviii(Cairo,1946),pp.1—5。
① Gaston Migeon,Les arts musulmans(Paris,1926), pp.36—37。
① 参阅 Qalqashandi,vol.iii,pp.5以下,vol.ii,pp.430以下。
② Fihrist, p.119; Yāqūt, Udabā’, vol.v,pp.268以下。
③ Ibn-Khallikān,vol.ii,p.472;Fakhri,pp.368,370—371;Yāqūt,vol.
iii,p.150,ll.8—10。
④ Ibn-Khallikān,vol.ii,pp. 31以下; Nuwayri,vol. vii,pp.3—4。
⑤ 参阅 B.Moritz,Arabic Paloeography(Gairo,1905),pl.89。
① 他的全名是阿卜杜拉·伊本·瓦海卜,是胡扎儿部族的释奴;Aghāni,vol.vi,
p.7。
② Aghāni, vol. vi, p. 8,ll.4—5,Nuwayri, vol.iv,p.289引证。
③ Fihrist, p.140;ibn-Kallikān,vol.i, p.14;Nuwayri,vol.iv,p.320。
④ ‘Iqd, vol.iii, p.240,l.4.参阅本书第275页。
⑤ Aghāni, vol, v,p. 41。
① ‘Iqd,vol.iii,p.239。
② 在上述引文中。参阅Aghāni,vol.vi,p.12。
③ ‘Iqd,vol.iii,pp.239以下。
④ 著者伊斯法哈尼(897—967年)是阿拉伯最伟大的音乐史家,他的著作是关于阿拉
伯社会生活各方面的记载,也是一部音乐史,从伊斯兰教以前叙述到著者那个时代。
⑤ 参阅本卜303页。
⑥ Mas‘ūdi,vol.vi,pp.426—430。
① Aghāni,vol.xxi,p.226,vol.viii,p.20。
② Aghāni, vol. xxi, pp. 237—238。参阅 Nuwayri, Nihāyah, vol. iv,
p.307。
③ Ibn-Khallikān, vol.i,pp.114以下; Fihrist,pp.140—141;Ayhāni, vol
,v,pp.52以下;Nuwayri, vol.v,pp.1以下。
④ Farmer,Arabian Music,p.125。
① Fakhri, pp.276—279。
② Ibn-Khallikān, vol.i,pp. 12以下;Tabari, vol. iii,pp.1030以下。
③ Aghāni,vol.viii,p.163;Nuwayri,vol.iv,p.198引证。
④ Nuwayri,vol,iv, p.199。
⑤ Mas‘ūdi,vol.viii, pp.88—103。
⑥ 这本书大概是侯奈因·伊本·易司哈格(910年卒)所译的。
① Fihrist,p.266; Qifti,p.65。
② Fihrist p.270。
③ 同上书,p.269。
④ Rasā’il, vol.i, p.153。
⑤ Farmer,Arabian Music,pp.200—201;“Music” in The Legacy of Islām,
ed.Thomas Arnold and Alfred Guillaume(Oxford,1931), pp.356以下。
⑥ Ibn-abi-Usaybi‘ah,vol.ii,pp.155,163。
① Vol.i,p.320,l.26。
② 参阅本书第372页。
③ Ed,‘Uthmān Muhammad Amīn (Cairo,1931)。
④ Ihyā’, vol. ii, pp.238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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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穆斯林的各教派
我们已经相当详细地论述了阿拔斯王朝头二百五十年(750—1000年)的历史,因为这
是一个形成时期,在这个时期中,穆斯林的文明,接受了一直保存到我们这个时代的
那种显著的特征,无论在教义学、教律学、科学、哲学、文学、人文学方面,现在的
伊斯兰教,实际上是九百年前的伊斯兰教。当日发展起来的伊斯兰教的各学派,在某
种形式下,继续存在到今天。在那些学派中,各教派是最重要的。
穆尔太齐赖派,起初是一个固执的严格主义运动,他们断言,认为《古兰经》是上帝
的非创造的言语而且是无始的这种学说,会损害上帝的统一性,但是,他们后来发展
成为唯理论者,给人类理性的产物以超乎《古兰经》的绝对价值。由于受到穆尔太齐
赖派大法官伊本·艾比·杜瓦德①的鼓动,麦蒙出于哲学兴趣,把这个新的教义提升
到国教的地位,于公元827年公布了一个重大的敕令,宣布“《古兰经》是受造之物
”的教条,与正统派的主张针锋相对,他们认为,《古兰经》在其实际形式方面及其
阿拉伯语方面,是与天上的原本完全相同的翻版②。“《古兰经》是受造之物”这新
教条,不久就变成了穆斯林的信仰的试金石。甚至法官也要经过这试金石的检验。这
位哈里发于833年颁布了他的臭名远扬的敕令说,凡是反对《古兰经》受造之说者,
已担任法官的,都受撤职处分,没有担任法官的不得加以委任。他同时成立了“米哈
奈”(mihnah,意思是考验),即一种宗教裁判所,其任务是审判反对这一教条的人①
。由于一种奇缘,本来应该维护思想自由的运动,变成了压制思想的凶器。
在伊斯兰教史上,迫害异端,这并不是破天荒第一遭。伍麦叶王朝的哈里发希沙木(
724—743年在位)曾下令处死哲耳德·伊本·第尔汗,因为他主张《古兰经》是受造
的②,他还处死了大马士革人盖伊兰,因为他主张意志自由③;阿拔斯王朝的麦海迪
和哈迪,都曾将一些“精低格”(zindīq)处以磔刑50000492_0510_3④,把他们吊死
在十字架上。但是,麦蒙的这种“米哈奈”是对异端的第一次有组织的裁判,而且是
扑灭异端的最早的正式尝试。
“米哈奈”的第一个牺牲者,是伊马木艾哈迈德·伊本·罕百勒⑤,他为维护保守的
正统派所进行的大胆而且顽强的斗争,构成了正统派历史上富于魅力的一页。对正统
派的迫害,在麦蒙的两个继任者的时代,继续进行。但是,在穆台瓦基勒在位的第二
年,848年,他扭转了形势,翻过来迫害穆尔太齐赖派,而恢复了古老的信条。
在这个时期,穆尔太齐赖学派的领袖当中,有奈萨木(约在845年卒),这位舍赫曾努
力阻止伊斯兰教中波斯二神论的倾向,主张怀疑是知识所要求的首要的绝对条件⑥。
他的体系,大体上是复兴安那萨哥拉斯的学说。奈萨木的徒弟中,有百科全书家巴士
拉人查希慈(868或869年卒)①。另一位较早的领袖,是穆阿麦尔·伊本·阿巴德(约
在835年卒)②,他是一位盖德里叶派的学者,具有某些印度思想。
在教义学方面,推翻穆尔太齐赖派的理论,重建正统派的教义,使其变成了伊斯兰教
世袭遗产,还要归功于巴格达人艾卜勒·哈桑·阿里·艾什耳里(935或936年卒)③,
他是仲裁人艾卜·穆萨的苗裔。用一位虔敬的穆斯林的话来说,“穆尔太齐赖派曾趾
高气扬,但是真主差派了艾什耳里,他们的统治就告终了。”艾什耳里原来是穆尔太
齐赖派的教义学家祝巴仪(915或916年卒)④的学生,后来转换了方向⑤,他在辩论中
使用以前老师们所采用和发展的那些武器——逻辑和哲学论证——,来和他以前的老
师们战斗。他还有其他的许多成就,因此就变成了伊斯兰教教义学(kalām)的奠基人
。在他之后,教义学家都力求把宗教信条和希腊思想调和起来。这成为穆斯林文化生
活的最主要的特征,正象它是中世纪时代基督教徒的生活的特征一样。无方式(bila
kayf)的信条,也是艾什耳里开始采用的,依照这个信条,每个人可能接受《古兰经
》中神人同形同性说的措辞,而不要求什么解释。这条新的原理,被当做一个风门,
用来节制自由思想和科学研究。塞尔柱克王朝的大臣建立尼采米亚大学的目的,就是
要传播艾什耳里的教义学体系。
继艾什耳里而起的是安萨里(al-Ghazzāli,拉丁语作Algaz-el)①,无疑,他是伊斯
兰教最伟大的教义学家,又是伊斯兰教最高贵和最有创见的思想家之一。他确定了艾
什耳里派最后的形式,而且确立了这个教派的金言(dicta),使其成为伊斯兰教普遍
的纲领。伊斯兰教的这位教长,从此变成为正统派的终极的权威。穆斯林们常说,假
使穆罕默德之后还可以有一位先知,安萨里一定就是那位先知了。
安萨里的外号是艾卜·哈米德,他于1058年生于呼罗珊境内的突斯诚,于1111年死在
故乡。他在自由的宗教经历中探讨过伊斯兰教各教派的思想。这是他的自述:
我还不满二十岁的时候(现在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就开始了研究工作……我不断地研究
各种教义或信条。我碰着内学派(Bātinīyah),就想研究他的秘教的真谛;迂着外
学派(Zāhi-rīyah),就想探讨他的直解主义的要旨;会见哲学家②,就想学习他的
哲学精髓;遇见辩证派教义学家(mutakallim),就想探查他的辩证学和教义学的宗旨
;遇着苏非家,就要刺探他的苏非主义的秘密;遇到苦行者,就要追索他的苦行的根
源;迂到无神论的精低格,就要摸索他坚持无神论、伪装信神的原因。从青年初期开
始,我就有了探索真理的热情,这是我的天性,是无法抑制的,是不能自主的③。
安萨里以正统派成员的身分,开始其宗教生活,不久就转变成一个苏非派成员,在不
满二十岁的时候,就与过去的一切断绝了关系。1091年,他被聘为巴格达尼采米亚大
学的讲师,在那里变成一个怀疑论者。过了四年之后,一次剧烈的思想斗争,使他筋
疲力竭,精神委靡,他又回到了苏非主义。理智主义使他失望。他以一个托钵僧的身
分,心安理得地漫游各地。在各处退隐了十二年之久,包括在叙利亚隐居的两年和一
次朝参圣地,然后他返回巴格达,从事于说教和讲学。他在这里写成杰作《圣学复苏
》(Ihyā’,‘Ulūmal-Dīn)①,这部著作的神秘性,赋予教律以生气;其正统性
,对伊斯兰教的教义发生影响。在这部著作和其他著作中,如《学问的开端》(Fātihat
al-‘Ulūm)②、《哲学家的矛盾》(Tahāfut al-Falāsifah)③、《信仰的节制》
(al-Iqtisād fi al-I‘tiqād)④等,正统派的理论已登峰造极了。教律学曾窃据
一个崇高的地位,这些著作把教律学抛开,而利用希腊的辩证法,建立了一个实用的
哲学体系,而且使哲学受到正统派教义学家的欢迎。1150年以前,这些著作的某些部
分被译成拉丁语,对于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经院哲学曾发生了显著的影响。基督教最伟
大的神学家之一托马斯·阿奎那和较晚的巴斯喀,都曾间接地受到安萨里的各种观念
的影响,安萨里是一切穆斯林思想家中对于基督教各种学说的形成贡献最大的一位。
艾什耳里和安萨里所形成的经院哲学的骨架,把伊斯兰教撑持到现在,但是基督教世
界已成功地突破了自己的经院哲学,特别是在新教革命的日子里。从那个时候起,西
方和东方就分道扬镳,前者继续进步,后者却停止在原来的地方。
苏非主义50000492_0514_0①是伊斯兰教中的神秘主义。苏非主义,与其说是一套教
理,不如说是一种宗教领域中的思想和感觉的方式。穆斯林的神秘主义,是对伊斯兰
教和《古兰经》的理性主义以及由此产生的形式主义的一种反动。从心理学上来说,
苏非主义的根源,就在于对于上帝和宗教的真理,每个人都希望能够获得亲身的、直
接的亲近和更亲切的经验。苏非主义跟伊斯兰教其他的各种运动一样,可以在天经和
圣训中找到其根据。例如第4章第94节,第9章第117节,第33章第47节,分别谴责“
贪图今世生活的浮利”,称赞“悔罪自新的人”,并且强调“信任真主。因为真主足
为监护者”,象这样的词句,在《古兰经》中是并不缺乏的。穆罕默德自己跟真主的
关系,就有一种神秘的色彩,换句话说,有一种在真主面前的直接的知觉,而苏非派
就自命为先知所秘传的、保存在圣训集里的各种教训的真正解释人。
苏非主义起初是一种简单的禁欲生活,主要是冥想,正如基督教僧侣通常所实行的那
样,在回历二世纪的时候,以及二世纪以后,它发展成为一种诸说混合的主义,从基
督教、新柏拉图主义、诺斯替教、佛教等吸取了许多要素,并经历了神秘主义的、神
智学的和泛神论的阶段。苏非派模仿基督教僧侣,采用粗毛布衣(sūf)为制服,还从
基督教僧侣借来了独身生活的理想,这是正统派的伊斯兰教所不提倡的。孤独的冥想
和长期的守夜等习惯,同样说明叙利亚修道院的影响。苏非派的团体(tarīqah②,
意思是正道),在十三世纪时发展起来,其中有长老(shaykh)和门徒(murīd),相当
于基督教的牧师和初学者,这已近乎修道院的组织,尽管有真伪难辨的圣训说:“伊
斯兰教没有僧侣制(rahbānīyah)。”苏非派的宗教仪式,叫做迪克尔(dhikr)①,
是伊斯兰教中唯一的复杂的仪式,而且是发源于基督教的连祷的②。苏非派关于来世
的种种传说,和他们所说的假基督③,都说明这个宗教团体曾吸收了许多新会员,这
些人原来信奉较古的一神教,新近改奉了伊斯兰教。
九世纪中叶,苏非这个名词,初次出现于阿拉伯文献中,用来称呼某一类禁欲主义者
④。获得这个称号的第一个人,据较晚的传说,是著名的神秘主义者查比尔·伊本·
哈彦(约在776年享盛名),他宣称他有自己的一种禁欲主义。与他同时代的巴里黑人
易卜拉欣·伊本·艾德杭(约在777年卒),可以作为这个时代一个早期的寂静教的禁
欲主义(zuhd)的典型。苏非派关于易卜拉欣转变的传奇,显然是仿造佛的故事⑤,据
这个传奇说,他原来是以一个王子的身分出现的,某天他出去狩猎,突然听到有神秘
的声音警告他说,他不是为此类目的而被创造的。于是,这位打猎的王子下了马,永
远抛弃了荣华富贵的道路,而出家修行。照另一个传奇的说法,他的转变,是由于一
个乞丐的启发,有一天,他从王宫的窗子向外面眺望,看见一个乞丐,在用一片发了
霉的面包充饥,他把那片面包浸在水里,用一点儿粗盐做佐材,吃得津津有味。那个
乞丐对易卜拉欣证明了自己是心满意足的,易卜拉欣就穿上粗毛布衣,开始了一种流
浪的生活①。易卜拉欣转变成苏非之后,迁移到叙利亚,苏非主义在那里有自己最早
的组织,他依靠自己的劳动,维持生活。
在基督教和希腊的各种观念的影响下,穆斯林的禁欲主义,在回历二世纪时,变成了
神秘主义,那就是说,禁欲主义,开始被其皈依者认作一种修行的方法,修行的目的
,是认识真主,喜爱真主,与真主联合为一,而不是企图在来世获得真主的报酬。苏
非对于真主的这种认识(ma‘rifah),是凭借个人的灵魂的闪光所获得的一种神秘的
直觉,而不是通过理智或公认的圣训而求得的对于真主的认识(‘ilm)。神秘的直觉
,是艾卜·苏莱曼·达拉尼(849或850年卒)所首创的主义,他的坟墓在大马士革附近
的达赖亚,在雅古特的时代,还是人们瞻仰的对象②。但是与禁欲主义派对立的神秘
主义派的第一个苏非,是克尔赫人麦耳鲁夫,他是巴格达学派的,于815年去世。麦
耳鲁夫原来是一个基督教徒,一说是一个萨比教徒③,他被描绘成一个醉心于真主的
人,被尊为圣徒。他的坟墓在巴格达城,在底格里斯河右岸上,直到现在,还受到群
众的瞻仰,在古舍里(1074年卒)④的时代,人们认为在他的墓旁祈祷,是治病的良方
。依照神秘派的说法,除真主外,任何物都不是真正存在的,真主是永恒的美,达到
真主的道路是爱。爱就是这样变成为神秘主义的精髓了。
苏非主义从思辨的神秘主义又发展成为神智教。这种转变发生于翻译希腊名著的时期
。引起这种转变的首要原因,是希腊的影响。苏非派神智学的代表是埃及人左农①,
860年在吉萨去世,他的父母都是奴比亚人②。一般苏非家公认,这位禁欲主义者是
他们的教义的创始人。他们承认,他是他们先辈的固特卜(qutb,宇宙的中枢)之一,
他们每次提到他的名字,都加上这个祈祷:“愿真主使他的内心深处(sirr)变成神圣
的。”赋予苏非主义以定型的是左农。他首创了这个观念:只有入神(wajd)才能真正
认识真主,除此,别无他法。据麦斯欧迪的记载③,左农喜欢在他的祖国埃及的古迹
的废墟中徘徊,企图辨认那些古迹上的神秘的象形文字,以便当做一把钥匙,去打开
已遗失的古代科学的宝藏。
从神智教走到泛神教,并不是困难的,这个步骤主要是在印度—伊朗的影响下实现的
。《乐府诗集》④至少给我们保存一段关于明白无误的佛教人生观的描绘,查希慈所
描写的精低格的僧侣⑤,不是印度的圣人或者佛教的和尚,就是他们的模仿者⑥。波
斯人巴叶济德⑦·比斯塔米(约在875年卒,他祖父是祆教徒),大概是首创无我主义
(fanā’)的人,这种主义可能是佛教涅槃的反映。另一个波斯人哈拉只(梳毛人),
于922年被鞭挞,吊在绞刑架上,杀头后,被焚化了。阿拔斯王朝的宗教裁判所,这
样惩办他,是因为他曾宣言:“我就是真主。”他所遭受的磔刑,使他变成最伟大的
苏非的殉道者。下面的诗句充分说明他的神秘的理论:
我即我所爱,所爱就是我;
精神分彼此,同寓一躯壳;
见我便见他,见他便见我①。
哈拉只的坟墓,在巴格达的西面,现在还作为一个圣徒的坟墓保存在那里。但是,最
伟大的一神论兼泛神论的苏非家,是西班牙的阿拉伯人穆哈义丁·伊本·阿拉比(1165
—1240年),他的坟墓在大马士革的嘎西雍山麓,现在被圈入穆哈义丁清真寺内。伊
本·阿拉比同安萨里和巴格达人祝奈德(910年卒)②一流的正统派苏非家不同,他力
图将苏非主义变成一门科学,想要为各界的入门者保存这门科学。泛神论关于“万物
是真主”的观念的产生,应归功于他。
在神秘的诗歌方面,阿拉伯人只产生了一个伟大的人物,就是埃及人伊本·法立德(
1181—1235年),他的杰作,是一首颂歌(t韵的)③,是关于神爱的绝妙的赞美歌。另
一方面,波斯的第一流诗人,赛耳迪、哈菲兹和鲁密等,差不多都是神秘派的诗人。
但是在哲学的苏非主义方面,阿拉伯语的著作界曾产生伊斯兰教所培养的最伟大的两
位才子,法拉比和安萨里。后者曾使苏非主义及其若干非正统派的习惯,与伊斯兰相
调和,并使神秘主义与伊斯兰教的理智主义相融合。
在回历的头五个世纪中,被称为苏非主义的那种宗教经验,几乎完全是建立在个人基
础上。弟子和信徒的许多小组,聚集在某个人物的周围,或者因为纪念象哈拉只那样
的精神导师,而聚集在一起,但是这种有组织的团体,是地方性的,没有常设的性质
。在公元十二世纪结束以前,永久存在的团体开始出现了。依照这条原则而创设的第
一个互助会(tarīqah)是嘎迪里叶派,因波斯人阿卜杜勒·嘎迪尔·支拉尼或支里(
1077—1166年)①而得名,支拉尼享盛名于巴格达。这个互助会,是最宽大和最慈爱
的互助会之一,现在会员遍于整个穆斯林世界,包括阿尔及利亚、爪哇和几内亚。就
历史来说,第二个互助会,是里发仪叶派,是伊拉克人艾哈迈德·里发仪(1183年卒
)所建立的,这个互助会的会员,象其他互助会的会员一样,会演各种杂技,如吞食
红火炭、活毒蛇和玻璃片,用衣针和小刀刺穿自己的身体等。再其次是毛莱威叶派,
通称为旋转的托钵僧,他们的互助会是以伟大的波斯诗人查拉勒丁·鲁密(1273年卒
于科尼亚)为中心的。与一般穆斯林的习惯相反,鲁密使音乐在他的互助会的仪式中
占有重要地位。他的苗裔,生活于科尼亚,世袭他的领袖职位②。这个互助会的最高
领袖,享有这样的特权,即土耳其的新哈里发必须由他给予一把佩剑。
其他各式各样独立的互助会,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时代发展起来,他们的苏非主义
是五花八门的,从禁欲的寂静主义到泛神论的唯信仰主义,什么都有。在最大多数的
情况下,互助会的创始人本身,就变成了崇拜的中心,被授予神的或准神的权力,而
他的互助会的总部,发展成为崇拜圣徒的场所。在非洲,最强大的宗教团体是沙兹里
叶派①,是阿里·沙兹里(1258年卒)所创始的,在摩洛哥和突尼斯特别强大,有许多
不同名称的分会。摩洛哥伊斯兰教的特点,是圣徒在那里或许比在任何其他伊斯兰教
国家都更加受到崇拜。现代的赛奴西协会,先后以贾加布卜绿洲和库弗腊绿洲为总部
,是阿尔及利亚的舍赫赛奴西在1837年所创始的,同以前的各种互助会有显著的差别
,因为这是一个具有政治目的和军事目标的宗教团体。在埃及居于领导地位的地方性
的互助会,是伯德威派,因埃及人艾哈迈德·伯德威(1276年卒)而得名,总部设在坦
塔。在土耳其最强大的互助会之一,是白克塔什派,这个教派与土耳其近卫军有密切
的关系,因而很有威望。这个互助会,早在1500年就兴盛起来,奖励独身生活,尊崇
阿里,在它的教义学中还可以看出基督教影响的痕迹。这个团体,与其说是一个苏非
派的互助会,不如说是一个教派。土耳其托钵僧的互助会,不仅继承了小亚细亚古老
的宗教,而且保存了早期土耳其人从中亚细亚带来的萨满教的痕迹。
苏非派的各互助会,是伊斯兰教唯一的教会组织。这些团体的成员,通称为“德尔威
什”(dervish,苦行僧)②,他们生活于特殊的宿舍里,这种宿舍叫做“台基叶”(tak
īyah),“扎威叶”(zāwiyah)或“里巴兑”(ribāt),这种宿舍同时还用做社会活
动的中心,这个任务是清真寺所不能执行的。除长老和门徒外,互助会还可以有第三
类成员,即凡俗会员,他们要服从互助会领袖的指导。
除创始一套修道制度和宗教仪式外①,苏非家对于伊斯兰教还作了别的贡献。念珠(
subhah)在穆斯林中间的传布,显然应归功于他们②。现在,只有严格的瓦哈比派,
把念珠当做异端(bid‘ah)而远避之。这种祈祷的工具,起源于印度,可能是苏非家
从东方基督教会借来的,不是从印度直接传入的。在十字军战争中,念珠传入罗马天
主教的西方。在阿拉伯文献中,初次提到念珠的,是桂冠诗人艾卜·努瓦斯(约在810
年卒)③。巴格达鼎鼎大名的神秘家祝奈德(910年卒),用念珠作为达到入神状态的媒
介,有一位批评家规劝他,说他这样一位享尊严之大名的人物,不应该使用这种异端
事物,他回答说:“我不愿抛弃把我引到真主面前去的道路。”④
此外,苏非主义还创始和普及了崇敬圣徒的仪式。《古兰经》并没有准许崇敬圣徒。
这种风俗,是在基督教习惯的影响下产生的,是为了响应神秘的呼唤,也是为了适应
跨越伊斯兰教教义学中天人之间的鸿沟的需要。伊斯兰教并没有承认圣徒的正式规定
,凡是能显示奇迹(karāmāt)而受到群众欢迎的,都被认为是“外理”(wali,真主
的朋友)。逊尼派和十叶派,本来都觉得祈祷圣徒是一种多神教的崇拜方式,到十二
世纪时,主要由于苏非派的影响,圣徒崇敬同正统派的原理之间,发生了哲学上的调
和,于是那种感觉也就跟着消灭了。讨论到“真主的朋友”的等级问题时,颇有骑士
之风的苏非家都坚持男女完全平等的原则①,例如,他们把圣徒们的头把交椅给了赖
比耳·阿德威叶(约717—801年),她是一位神秘派的妇女,过着高贵的生活,具有可
爱的性格。从此以后,赖比耳变成了“正统派圣徒传中极其卓越的女圣徒”。她年轻
的时候,被人拐去,卖给人家做奴隶,但是,他的主子看见她在做礼拜的时候,周围
放出光彩,就把她解放了。她不肯出嫁,愿过一种抛弃红尘的极端苦行的生活。不久
,她就变成了“神秘的大道”上一位被崇敬的导师,谆谆地教诲人们要悔悟、忍耐、
感恩、敬畏、安贫乐道、绝对信赖(tawakkul)真主。有人问她是否憎恨恶魔,她回答
说:“我只顾得喜爱真主,没有工夫憎恨恶魔。”她曾梦见先知穆罕默德问她是否喜
爱他,她回答说:“我满心喜欢真主,心中没有憎恨或喜欢他人的余地。”②她曾宣
言:“我崇拜真主,不是因为惧怕他,也不是因为贪图天堂,只是因为喜爱真主,想
望真主。”③
麦立克·扎希尔总督和他父亲萨拉哈丁,曾下令把一位喜爱真主的人在阿勒颇处以死
刑,他的罪名是异端,那时候他才三十六岁(1191年),这个人名叫素胡尔韦尔迪。我
们从他的一篇热情的祈祷可以清楚地看出,苏非派神智教既受到基督教的影响,也受
到新柏拉图派的影响④。
另一个宗教运动,也是在阿拔斯王朝时期定型,而且产生了许多支派,那些支派在伊
斯兰教和哈里发帝国史上曾起了决定性作用,那就是十叶派运动。阿里派的命运,在
阿拔斯王朝,不比在伍麦叶王朝好,尽管他们在推翻伍麦叶王朝、建立阿拔斯王朝的
斗争中,曾是一个重要的因素。麦蒙曾采用十叶派的服色(绿色)为国家的服色,而且
宣告以他们的一位伊马木阿里·里达①为自己的继任者,但是他的微笑,证明并不是
永远有用的。不久就来了穆台瓦基勒。850年,他恢复了早期迫害十叶派的惯例;他
拆毁了纳贾夫的阿里陵墓和卡尔巴拉的更受尊崇的侯赛困陵墓②,因此,引起十叶派
无穷尽的憎恨。1029年,哈里发嘎迪尔,从巴格达清真寺中驱逐了一个十叶派的讲道
者(khatīb),而任命一个逊尼派的讲道者代替他③。这种普遍的敌对,迫使十叶派
采用敷衍(taqīyah)原则④,即在强迫和危害的威胁下,免除宗教的要求。作为伦理
学上的一条原则,敷衍的合法性,早已为哈列哲派⑤的某些人所承认,但是,十叶派
把这条原则当做一条基本的教义。他们给这条原则增加了新的内容,就是,一个信士
发现敌人占优势的时候,他不但可以,而且应该在外表上承认流行的那种宗教,作为
自卫和掩护教友的措施⑥。
不遵国教的十叶派,虽然是一个被压迫的少数,而且屡次反抗现存的政体,都遭到失
败(他们的反叛有时也是很英勇的),但是,他们仍然公开地,或在原则的掩护下,坚
持不渝地忠于伊马木,即从阿里的苗裔中选出的、理应得到这种效忠(walāyah)的伊
马木。十叶派的伊马木,与逊尼派的哈里发不同,他不仅从穆罕默德继承了他的世俗
的统治权,而且继承了解释教律的特权。在这种职务上,他是一位不会错误的导师,
由于他的不谬性(‘ismah)①,他获得了无罪的天恩②。与逊尼派和苏非派的主义相
反,十叶派认为,宗教上的确实性,只能从伊马木的教训中获得,因为伊马木蒙真主
的保祐,不会犯错误,更不会犯罪。他们的第一位伊马木阿里,先由长子哈桑继承,
后由次子侯赛因继承③,侯赛因的苗裔是更驰名的。十二伊马木派(Ithna‘Asharī
yah)是十叶派的主体,他们所拥戴的十二位伊马木中最后的九位,都是侯赛因的后裔
。在九位当中,据说这四位是陆陆续续地被敌人毒死的:哲耳法尔(765年)于麦地那
,穆萨(799年)④于巴格达,阿里·里达⑤(818年)于突斯,穆罕默德·哲瓦德(835年
)于巴格达。其余的几位伊马木,或者在反抗哈里发政权的战争中战死于沙场,或者
被刽子手杀死于法场。第十二位年轻的伊马木穆罕默德,在萨马腊清真大寺的山洞中
失踪了(回历264年,公元878年),他没有后人,所以就变成了“隐蔽的”(mustatir
)或“被期待的”(muntazar)伊马木⑥。因此,他被认为是永远不死的,是在一种暂
时隐蔽(ghaybah)的情况下的。在适当的时机,他将以麦海迪(Mahdi,得道者)的身分
出现,光复真正的伊斯兰教,并征服全世界,带来万物毁灭之前的短暂的一千年。这
第十二位伊马木,虽然是隐蔽的,但是他永远是“时间的主人”(qā’im al-zamā
n)。在波斯,十二伊马木派,于1502年被萨法威王朝定为国教,这个王朝的统治者自
称是第七位伊马木穆萨·卡最木的后裔。自从那个时候起,波斯国王就索性被认作是
隐蔽的伊马木的代理人,而穆智台希丁(mujtahidūn,高级的教义学家们)被认作他
的代言人和他与人民之间的居间人。
关于伊马木麦海迪的教条,就这样变成了十叶派教义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甚至在
今天,这个教条还是伊斯兰教十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主要分界线。逊尼派虽然指望将
来有一个人出来复兴伊斯兰教,但是,他们在自己的来世论中,并不强调他的重要性
,也不把他叫做麦海迪①。
十叶派已证明是异端滋长的最肥沃的土壤。依照一个传说,穆罕默德曾说过:“以色
列人分裂为七十一派或七十二派,基督教徒也是如此,但是我的教徒将分裂为七十三
派。”②这些教派,有许多是十叶派的支派。
十二伊马木派,并不是伊马木十叶派中唯一的支派。另一个支派,跟十二伊马木派一
致承认,前面的六位伊马木都是合法的,在第六位伊马木哲耳法尔·萨迪格的儿子的
继承问题上,两派就发生了分歧。他们承认他的长子易司马仪(760年卒)为第七位伊
马木,也是最后一位伊马木,却不承认他的次子穆萨是合法的伊马木。这个支派,把
可见的伊马木的数目限于七位,所以叫做七伊马木派(Sab‘īyah)。第六位伊马木哲
耳法尔曾选定长子易司马仪为自己的继承人,但是,他知道他酗酒的习惯后,改变了
自己的决定,改选次子穆萨做继承人。十叶派的大多数,默认了这个变更,承认穆萨
是可见的十二位伊马木世系表中的第七位。其余的少数人却主张,伊马木作为一个无
罪的人,饮酒也无损于他的身分,因此,他们仍旧效忠于易司马仪。他比他父亲早死
五年。这个七伊马木派,又叫易司马仪派。在他们看来,易司马仪已变成了隐蔽的麦
海迪①。
在易司马仪派的体系中,正如在古代毕达哥拉斯的体系中一样,“七”这个数字,被
认为具有神圣的重要性。七伊马木派,用“七”来把宇宙现象和许多历史事件加以分
类或分期。他们的神智的宇宙开辟说,一部分是以新柏拉图主义为基础的,他们认为
流出的步骤是七个:(1)真主;(2)宇宙精神(‘aql);(3)宇宙灵魂(nafs);(4)原始
物质;(5)空间;(6)时间;(7)大地和人的世界。这个世界被恩赐给了七位立法的先
知(nātīq):(1)阿丹(亚当),(2)努哈(诺亚),(3)易卜拉欣(亚伯拉罕),(4)穆萨
(摩西),(5)伊萨(耶稣),(6)穆罕默德,(7)易司马仪的儿子穆罕默德·塔木。他们
在每两位立法的先知之间,插入一位沉默的先知,以第一位为基础(asās)。这七位
沉默的先知,包括易司马仪(以实玛利)、哈伦(亚伦)、彼得、阿里一流的人物。与他
们平列的,是另一类较低级的人物,以七人或十二人为一组,有宣传的领袖(hujjah
)和简单的传道师(dā‘i)②。
易司马仪派实施了伊斯兰世界所试用过的一个最狡猾而且最有效的政治——宗教的宣
传方法。他们从自己的隐蔽地开始派遣传道师,游历穆斯林世界,宣传他们的所谓巴
颓尼(bātin,内在的)①教义。正统派把这些无组织的教派叫做内学派。依照这些教
派的说法,《古兰经》应该用譬喻的方法加以解释,宗教的真理具有内在的意义,但
是被表面的形式(zāhīr,表面的)所掩蔽,没有受过传授的人,不能揭开那个帷幕
,从而探求那种内在的意义。他们安详地、谨慎地把这种教义传授给新会员,在传授
之前,他必须发誓,对秘教教义保密,其中包括这样一些奥妙的道理,如宇宙从神的
本体流出、灵魂的轮回、易司马仪包含神性、期望他以麦海迪的身分早日归来(raj‘
ah)等等。据说秘传包括七个到九个阶段①,这使人联想到现代的共济会的纲领(Freemasonry
)。
这个秘教的组织找到一个能干的热中者,叫做阿卜杜拉,他父亲是一个出身不明的眼
科医生,叫梅蒙·盖达哈,起初住在艾海瓦兹,后来迁移到耶路撒冷。刚才所叙述过
的易司马仪派的政治—宗教的体系,就是由阿卜杜拉完成的。他的总部起初设在巴士
拉,后来迁移到叙利亚北部的赛莱木叶②,他和他的继任者从自己的总部派遣许多传
道师,他们系统地在所谓追随者的心中引起怀疑,以此为传道工作的起点。于是,他
们提请他注意,麦海迪不久就要公开出现。当时阿拉伯穆斯林和波斯穆斯林之间的仇
恨,日益增长,这个微贱的波斯眼科医生的儿子利用这种仇恨,想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即要在一种秘密会社中,经过一些秘传阶段,把战败者和战胜者都团结起来,这些
人作为自由思想者,会把宗教当做一种手段,来摧毁哈里发的政权,而把宝座赠给阿
卜杜拉或者他的子孙。这个计划的想法是惊人的,执行是迅速的,部分成功也是可以
肯定的。因为执行这个计划的结果是,法帖梅王朝在突尼斯和埃及兴起了。
阿卜杜拉约在874年去世50000492_0528_2③,在这之前,他发现了一个最热心的徒弟
和改信者,叫做哈木丹·盖尔麦兑④,他是一个伊拉克的小农,曾在星象中看到,伊
朗人将要从阿拉伯人的手中夺回自己的江山①。哈木丹变成了一个内学派的奠基人,
这个教派后来叫做盖尔麦兑派。这个运动,显然是本地农民和阿拉比亚人之间的宿仇
的表现。约在890年,这位奠基人在库法城为自己建筑了一座公馆,叫做“迁士之家
”(Dār al-Hijrah)②,这座公馆变成了这个新运动的总部。他们在本地的群众中间
,特别是在所谓的奈伯特农民和手工业者中间,以及阿拉伯人中间,进行积极的宣传
工作,这个新教派的成员增多了。这个组织,基本上是一个秘密会社,是以一种共产
主义制度为基础的。入会者必须经过秘传。这个新团体,是靠一种公共基金来维持的
,基金的来源,是捐献,那种捐献表面上是自愿的,其实是一系列的捐税,而新的项
目总是比旧的还要繁重。盖尔麦兑甚至规定共产公妻(ulfah)③,现代的某些作家,
把他们叫做“伊斯兰教的布尔什维克”。他们在教义学中使用一种以《古兰经》为依
据的寓言式的教义问答,据说是适于一切信仰、一切民族和一切阶级的。他们强调宽
容和平等,他们把工人和手工业者组织成行会(sinf),在他们的仪式中有行会的仪式
。穆斯林行会的最早的纲领,见于精诚同志社的第八篇论文,这个社的成员自己可能
就是盖尔麦兑派。马西尼翁认为,这种同业公会运动,传到西方,对于欧洲同业公会
和共济会的形成,曾发生过影响④。
盖尔麦兑运动,具有共产主义的性质和革命性的倾向,曾发展成伊斯兰国家中一种最
危险的力量。盖尔麦兑派认为敌人即令是穆斯林,杀害他们也是合法的。在他们还没
有充分地组织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参加了僧祗奴(黑奴)的解放战争,那次奴隶反抗战
争,是868年到883年之间在巴士拉爆发的,曾震撼了哈里发帝国的根基。在艾卜·赛
义德·哈桑·占那比①(他原来是盖尔麦兑的一个传道师②)的领导下,他们于899年
,在波斯湾西岸上建成了一个独立国家,以哈萨为首都③。这个国家不久就变成他们
的强大的堡垒,也是对巴格达哈里发帝国的威胁。他们从自己的大本营出发,对邻近
的地区进行了一系列恐怖的袭击,占那比自己约在903年克服了叶麻麦,而且侵入阿
曼。他的儿子和继任者艾卜·塔希尔·苏莱曼,蹂躏了下伊拉克的大部分地区,而且
拦路抢劫朝觐天房的哈只们④。他的最后的暴行,是于930年劫掠麦加和抢走克而白
上玄石⑤。伊斯兰教这种最神圣的遗迹,离开天房二十多年后,于951年,奉法帖梅
王朝哈里发曼苏尔⑥之命,才归还克而白天房。在十世纪和十一世纪之间,盖尔麦兑
和占那比的追随者们,从他们在赛莱木叶的大本营发号施令,使叙利亚和伊拉克经常
浸在血泊里面⑦。由于盖尔麦兑派的活动,连边远的呼罗珊和也门,也构成了持久的
不满的温床。
盖尔麦兑派的国家灭亡了,他们的教义,却传给了埃及的法帖梅人,德鲁兹教义就是
由他们中的一个人创始的,后来又传给阿拉木图和叙利亚的新易司马仪派,或阿萨辛
派①。阿萨辛派的运动,被这个教派的成员叫做新宣传运动②,这个运动是由哈桑·
伊本·萨巴哈(1124年卒)创始的,他或许是一个突斯籍的波斯人,自称是南阿拉比亚
希木叶尔王朝的后裔。动机显然是这位异端祖师的个人野心和报复愿望。哈桑以一个
赖伊城青年人的身分③,接受了内学派的教训,他在埃及住过一年半之后,以法帖梅
人的传道师的身分返回故乡④。在这里,他于1090年占有了一个坚强的山上堡垒,即
位于加兹温西北的阿拉木图。这座堡垒位于阿勒布兹山脉的余脉中,拔海一万零二百
英尺,形势险要,富于战略意义,是里海海岸与波斯高地之间险阻的捷径,这个“鹫
巢”(这大概是这个地名的意义)成为伊本·萨巴哈和他的继任者的一个头等重要的根
据地。这个根据地的占有,是这个新的互助会生活中的第一件历史事实。
总传道师(dā‘i al-du‘āh)和他的徒弟们,从阿拉木图向四面八方发动奇袭,借
此夺取了别的堡垒。他们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滥用匕首,把暗杀变成一种艺术。这
个秘密组织,以易司马仪派的前例为基础,发展了一种不可知论,其目的是把新入会
者从教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而且启发他,说历代的先知都是多余的,奖励他什么也
不信仰,什么事都敢干,把他培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在总传道师的下面,有许多
大传道师(al-dā‘i al-kabīr),每人负责一个地区的工作。在大传道师的下面,
有许多普通的宣传员。这个互助会的基层组织,包括义侠(fidā’)①,他们随时准
备着执行总传道师的任何命令,虽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阿拉木图的主人怎样用大
麻剂(hashīsh)催眠他的舍身者,有一个关于此事的生动的描写——尽管是较晚的、
第二手的资料——已经由马可波罗传到我们的手里,他是于1271或者1272年,路过阿
拉木图附近时听到这种情况的。马可波罗先用热烈的辞句描绘了总传道师在阿拉木图
所修建的壮丽的楼阁和宫殿,以及四周美丽无比的园林,然后接着说:
只有欲为其哈昔新(Ashishin②)者,始能入是园,他人皆不能入。园口有一堡,其坚
固之极,全世界人皆难夺据,人入此园者,须经此堡。山老③宫内蓄有本地十二岁之
幼童,皆自愿为武士,山老授以摩诃末④所言上述天堂之说。诸童信之,一如回教徒
之信彼。已而使此辈十人或六人或四人同入此园。其入园之法如下。先以一种饮料饮
之,饮后醉卧,使人畀置园中,及其醒时,则已在园中矣。
彼等在园中醒时,见此美境,真以为处天堂中,妇女日日供其娱乐,此辈青年适意之
极愿终于是不复出矣。
山老有一宫廷,彼常给其左右朴质之人,使之信其为一大预言人,此辈竟信之。若彼
欲遣其哈昔新赴某地,则以上述之饮料,饮现居园中之若干人,乘其醉卧,令人畀来
宫中,此辈醒后,见己身不在天堂,而在宫内,惊诧失意。山老命之来前,此辈乃跪
伏于其所信为真正预言人之前。山老询其何自来。答曰,来自天堂。天堂之状,诚如
摩诃末教法所言。由是未见天堂之人闻其言者,急欲一往见之。
若彼欲刺杀某大贵人,则语此辈曰:“往杀某人,归后,将命我之天神导汝辈至天堂
。脱死于彼,则将命我之天神领汝辈重还天堂中”①。
公元1092年,有一个义侠化装成一个苏非家②,对塞尔柱克王国著名的大臣尼采木
木勒克进行暗杀,这是陷穆斯林世界于恐怖的一系列神秘的暗杀的开始。塞尔柱克王
国的素丹马里克沙于同年奋发起来,派兵去讨伐那个堡垒,堡垒里的驻军夜间出击,
击退了围攻的敌军。哈里发们和素丹们屡次进行的清剿,都证明是徒劳的。到最后,
摧毁哈里发帝国的蒙古人旭烈兀,才于1256年拿下了这个堡垒及其在波斯的几个附属
的要塞③。
远在十一世纪末叶,阿萨辛派早已在叙利亚站稳了脚跟,而且把塞尔柱克王国驻阿勒
颇的王子列德旺·伊本·突突什(于1113年卒)都变成为皈依者。他们到1140年已夺得
了麦斯雅德④地方山上的堡垒以及叙利亚北部的其他堡垒,包括凯海夫、盖德木斯和
欧莱盖等地的堡垒①。甚至奥龙特斯河上的舍伊萨尔(现代的沙贾腊),也被阿萨辛人
暂时占领了。吴萨麦②把他们叫做易司马仪派。他们在叙利亚的最著名的导师之一是
赖世德丁·息南(1192年卒),常住麦斯雅德,他的称号是 shaykh al-jabal,十字军
的编年史家把这个称号译成“le vieux de la montagne”③(山老人)。使十字军胆
战心惊的,正是赖世德丁的支持者。1260年蒙古人夺取麦斯雅德后,奴隶王朝的素丹
拜伯尔斯,于1272年给叙利亚的阿萨辛人以最后的打击。从此时起,阿萨辛人稀疏地
分散在北部叙利亚、波斯、阿曼、桑给巴尔和印度,他们在印度的人口特别多,约计
十五万人,他们的名称是“火者”(Khoja)或者“毛拉”(Mawla) ④,他们都承认孟
买的阿哥汗(■gha Khān)为他们的名义领袖。这位领袖自称为第七代伊马木易司马
仪的苗裔,是阿拉木图最后一位总传道师的子孙,他接受各地教徒,甚至叙利亚的教
徒个人每年收入的十分之一以上。他以打猎家的身分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消磨在巴黎和
伦敦之间。
叙利亚北部的努赛尔派,比黎巴嫩的德鲁兹派还要古老,他们构成现存的易司马仪派
各支派之一。他们是穆罕默德·伊本·努赛尔的教徒,所以叫做努赛尔派,努赛尔生
于九世纪末叶,是阿里派第十一位伊马木哈桑·阿斯凯里(874年卒)的党羽之一50000492_0534_4
⑤。据杜骚的研究①,伊本·努赛尔的党羽,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说明一群人如何从
异教直接改宗易司马仪派的伊斯兰教。这可以说明在他们和易司马仪派的主流之间为
什么存在着显著的差别。
努赛尔派跟极端的十叶派的其他支派一起,都承认阿里是真主的化身,易司马仪派却
不然②。因此,自法国的委任统治制在他们的地区建立以来,他们就被称为阿里派。
他们与德鲁兹和其他穆斯林教派不同,他们有一套祈祷式,而且采用了几种基督教节
日,包括圣诞节和复活节。他们中有人用马太、约翰、海伦一类的基督教徒的名字。
除了向基督教借用这些东西外,他们对于自己的宗教仪式,比德鲁兹派还要保守秘密
,他们的教条中还保存了原先异教信仰的若干残余。这个教派的信徒,还有三十多万
人,大半是农民,现在居住在叙利亚北部和中部的山区,有些散居在辽远的土耳其境
内的西里西亚。
努赛尔派、阿萨辛派、德鲁兹派、盖尔麦兑派和易司马仪派的其他支派,都被认为是
极端派(g‘hulāh),甚至连构成十叶派主干的十二伊马木派,也承认他们是极端分
子,这主要是由于他们放弃了真主的超绝性,忽视了穆罕默德是最后的先知这一信条
③。极端分子中有一派,甚至宣称天神迦伯利犯了错误,他初次送启示的时候,把穆
罕默德错认为阿里了④。十叶派的极端分子,分为许多支派,后来有了发展,可以在
这里提一提的,有西部安纳托利亚的太赫台只派(伐木者),有波斯和突厥斯坦的阿里
·伊拉希派(奉阿里为神明者),有东部安纳托利亚的基齐勒·巴什派(红头),这派是
阿里·伊拉希派的近亲,还有土耳其和阿尔巴尼亚的白克塔什派。
这些支派,和也门的宰德派相对立,他们是侯赛因的孙子宰德①的党羽,承认宰德是
本教派的奠基人。在十叶派的各支派中,宰德派是逊尼派最亲的血族,就某些方面来
说,这个支派是最宽大的。极端分子站在一方,宰德派站在另一方,十二伊马木派占
据着十叶派的中间立场。宰德派与其他十叶派相反,不信仰隐蔽着的伊马木,不实行
临时婚姻制(mut‘ah),不准许敷衍(taqīyah)。但是,他们跟其他的十叶派一样,
对苏非主义采取敌对态度。总之,十叶派虽然有这样多的支派,他们的人数没有超过
六千万,占全世界穆斯林总人数的百分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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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参阅 ibn-Khallihān, vol. i, pp.38—45;Tabari, vol. iii, pp. 1139
以下。
② 参阅本书第123—124页。
① 他们的命令的抄本,还保存在泰伯里《世界史》第3册,第1112—1116页。
② Ibn-al-Athīr, vol. v, pp. 196—197。
③ 同上书, p. 197; Tabari, vol.ii,p. 1733。
④ 参阅本书第359页。
⑤ Tabari, vol. iii, pp. 1131以下。
⑥ 关于他的异端,可以参阅Shahrastāni,pp.37—42; Baghdādi,ed.Hitti,pp
.102—109。
① Ibn-Hazm, vol.iv, p. 148; al-Khayyāt, Kitāb al-Intisār, ed.H.S
.Nyberg(Cairo,1925), index。
② 参阅Shahrastani,pp.46—48;Baghdādi, pp.109—110。
③ 参阅他所著的Maqālāt al-Islāmīyīn, ed.H.Ritter(Constantinople,1929
),pp.155—278; Shahrastāni, pp.65—75。
④ 参阅Shahrastāni,pp.54以下;Baghdādi,p.121。
⑤ Fihrist, p.181。
① 这个姓是发源于ghazzāl(纺线工人),正确性较差的写法是al-Chazāli,见Muhammad
ibn-abi-Shanab in Majallat al-Majma‘,vol.vii(1927),p.224—226。参阅Duncan
B.Macdonald in Journal Royal Asiatic Society(1902),pp.18—22。
② 指新柏拉图学派。
③ Al-Munqidh min al-Dalāl, ed.A. Schm(lders(Paris, 1842),pp.4—5;参
阅 C. Field, The Confessions of AlGhazzali(London,1909), pp.12—13。这
本著作中自传的部分,几乎与圣·奥古斯丁的经历一样。
① 1334年开罗版,四册。还有其他的几种版本。
② 1322年,开罗版。
③ Ed.M.Bouyges(Beirūt,1927)。
④ 1327年,开罗第二版。
① 这个名词发源于阿拉伯语的sūf(羊毛),因为加入苏非派的人必须穿一件粗毛布
衣以示苦行。Theodor N(ldeke in Zeitschrift der deutschen morgenl(ndischenGesellschaft
,vol.48(1894),pp.45—48。
② 《古兰经》46:30以下。
① “迪克尔”的意思是记诵,就是念念不忘真主的尊名;《古兰经》33:41。
② Reynold A.Nicholson,The Myrtics of Islam(London,1914),p.10。
③ Al-Masīh al-Dajjāl,发源于阿拉马语的 Meshīha Daggāla。参阅《马太福
音》24:24;《启示录》13:1—18;《但以理书》11:36。
④ Jāhiz,Bayān,vol.i,p.233。
⑤ T.Duka in Journal Royal Asiatic Society(1904),pp.132以下。
① 参阅ibn-‘Asākir vol.ii,pp.167—196;Kutubi,vol.i,pp.3—5;al-Qushayri
,al-Risālah(Cairo,1284),pp.9—10。
② Buldān, vol.ii, p.536。
③ 参阅al-Hujwīri Kashf al-Mahjūb,ir. R.A. Nicholson(Leydon, 1911),p.
114。
④ Risālah, p.12。
① 左农(意思是鱼人)是他的外号,《古兰经》(21:87)曾称约难为左农。他的真名
是骚班·艾卜勒·斐德·伊本·易卜拉欣。
② Qushayri p.10;Hujwīri, p.100。
③ Vol.ii.pp. 401—402。
④ Vol.iii,p.24,ll.27—28。
⑤ Hayawān,vol.iv,pp. 146—147。
⑥ Ignaz Goldziher, Vorlesungen über den lslam, ed.F. Babinger(Heidelberg
,1925),p.160。
⑦ 原名是艾卜·叶齐德,突厥人把他叫做巴叶济德,参阅 Qushayri,pp.17—18;
ibn-Khallikān,vol.i,p.429。
① Ibn-Khallikān, vol.i,p.261。参阅 R.A.Nicholson.Studies in IslāmicMysticism
(Cambridge,1921),p.80;Louis Massignon, La Passion d’al-Hallāj:ma-rtyr
mystique de l’Islam(Paris, 1922),vol.ii,p.518。
② Qushayri,pp.24—25;Hujwīri,pp.128—130。
③ Dīwān,ed. Amin Khūri,3rd ed.(Beirūt,1894), pp.65—132;tr.almostentirely
by Nicholson,Studies,pp.199—266。
① 现存的最好的传记在 al-Dhāhabi,“Ta’rīkh al-Islām”,D.S. Margoliouthin
Journal Royal Asatic Society(1907), pp.267—310。关于他的种种奇迹,可以
参阅Shattanawfi Bahjat al-Asrār(Cairo,1304),在这本书的页缘上有支拉尼所
作的七十八篇说教,叫做Futūh al-Ghayb。
② 他没有子女,他的苗裔,是指他的弟兄们的苗裔。——译者
① 关于这一点,可以参阅 abu-al-Mawāhib al-Shādhili,Qawānīn Hikam al-
Is-hrāq(Damascus,1309);tr.Edward.J.Jurji,Illumination in Islamic Mysticism
(Princeton,1938)。
② 阿拉伯语的darwish,起源于波斯语,意思是贫民,穷人,乞丐。
① 关于一位正统派穆斯林的批评,可以参考ibn-al-Jawzi,Naqd,pp. 262以下。
② Ignaz Goldziher in Revue de l’histoire des religions, vol. xxi(1890)
,pp.295-300; Vorlesungen,p.164。
③ Dīwān,p. 108,l.18。参阅 ibn-Qutaybah, al-Shi’r, p. 508,l.2。
④ Qushayri,p.25。
① Abu-Nu’aym(1038年卒),在他的巨著 Hilyat al-Awliyā’ wa-Tabaqāt al-Asfiy
ā’, vol. ii(Cairo,1933),pp.39—79,中以巨大的篇幅论述了苏非派的女圣徒
。
② Farīd al-Dīn‘Attār,Tadhkirat al-Awiiyā’, ed. R. A. Nicholson,
vol. i(Leydon,1905),p.67。
③ Abu-Tālib (al-Makki), Qūt al-Qulūb(Cairo,1932),vol, iii, p.83。
还可以参阅 Margaret Smith,Rābi’ah the Mystic and her Fellow-Saints in
Islām(Cambridge,1928)。
④ Louis Massignon, Recueil de textes inédits concernant l’histoire de
lamystique en pays d’Islam(Paris,1929),pp.111—112。参阅本书第 40章:
神秘派的“伊本·阿拉比”。
① Ya’qūbi, vol.ii, pp.544—545。
② Fakhri,p.325; Mas’ūdi, vol. vii, pp.302—303。
③ Ibn-al-Athīr,vol.ix,p.278。
④ 照字义讲,taqīyah的意义是“谨慎”、“恐惧”(《古兰经》3∶28)。
⑤ Shahrastāni,p.92,l.15,p.93,l,6。
⑥ Gcldziher,Vorlesungen,p.203。
① 参阅本书第 248页。Baghdādi, Usūl, vol. i, pp.277—279。
② Shahrastāni,pp.108—109; ibn-Khaldūn, Muqaddamah,pp.164—165。
③ 哈桑和侯赛因是圣先知穆罕默德的两个外孙,他们无数的苗裔,都被尊为圣后,
在穆斯林中具有特殊的头衔,哈桑的子孙叫舍利夫,(sharīf,贵人),侯赛因的子
孙叫赛义德(sayyid,主子),他们都有戴绿头巾的权利。麦加的统治者都是舍利夫,
从前伊拉克的国王和摩洛哥的国王,都是他们的子孙,都代表法帖梅的长子的世系。
④ 参阅 Ya’qūbi,vol.ii,p.499。
⑤ 同上书,vol. ii, p.551; ibn-Khallikān,vol.i, p.577。
⑥ Shahrastāni,p.128;Baghdādi,ed.Hitti,pp.60—61;ibn-Hazm,vol.iv,p
.138; al-Nawbakhti,Firaq al-Shī’ah,ed.HellmutRitter(Constantinople, 1931
),pp.84—85。参阅 ibn-Khaldūn,Muqaddamah, p. 166。这个洞穴,现在还存在
于萨马腊的废墟中。
① 由于信仰麦海迪还要回来,往往有狡猾者借此进行诈骗,在穆斯林历史的各时朝
中,曾出现过许许多多假的麦海迪。
② Ibn-al-Jawzi, Naqd, pp.19—20。参阅 Baghdādi, ed. Hitti, p.15。
① Nawbakhti,pp.57—58; Baghdādi,ed.Hitti,p.58;ibn-Khaldūn.Muqa-ddamah
,pp.167—168。
② Shahrastani, pp.145—147;al-■ji, al-Mawāqif,vol. viii(Cairo,1327
),pp.388—389。参阅W.Ivanow,A Guide to Ismaili Literature(London,1933)
。
① Baghdādi,Usūl,pp.329—330; Shahrastāni,pp.147以下;ibn-al-Jawzi
, P.108。
① 对于新入教者给予循序渐进的秘传,这是从前摩尼教和希腊的某些学派曾经做过
的。
② 参阅lstakhri,p.61;ibn-al-Faqīh,p.110;Yāqūt,vol.iii,p.123。确实
性较差的现代名称是赛莱米叶,参阅 Maqdisi, p.190;ibn-Khuīdādhbih, pp.
76,98。
③ 这个年代比下面这本书的记载提前了一个世纪: al.Juwayni,Ta’rikh-i-Jahā
n-Gushā, ed. Mīrza M.al-Qazwīni, pt.3(Leyden,1937),p.315。
④ 这个词的语源是可疑的,或许不是阿拉伯字(Baghdādi,ed.Hitti,p.171;Fihrist
,p.187,l.9;Sam‘āni,Ansāb,fol.448b),而是阿拉马语,意思是“秘密的导
师”;Tabari, vol. iii,pp.2125,2127;ibn-al-Jawzi, p.110。
① Fihrist,p.188。
② 参阅 ibn-al-Athīr, vol. viii, p.136。
③ 具有同样观点的其他教派,可以参阅 ibn-Hazm,vol. iv,p.143;ll.13—14。
④ Art.“Karmatians”,Encyclopaedia of Islām。
① 他是Jannāb乡的居民,那是法里斯地方的一个市镇,坐落于注入波斯湾的一条小
河的河口附近(Istakhri,p.34)。
② Ibn-Hawqal, p.210。
③ 现代的胡富夫。ibn-al-Athīr,vol.viii,p.63。
④ 同上书,vol.viii,pp.124—125,132—133,158—159,232。
⑤ Miskawayh, Tajārib al-Umam, ed. H.F. Amedroz, vol. i(Oxford,1920)
p.201; ibn-al-Athīr vol.viii,pp.153—154。
⑥ 参阅 Baghdādi,ed. Hitti, pp.176—177; ibn-al-Athīr, vol,viii,
pp.153—154。
⑦ Tabari,vol. iii, pp.2217以下;Mas‘ūdi, Tanbīh, pp.371—376; Miskawayh
,vol.ii,pp.108—109。
① 这个名词是阿拉伯语hashshāshūn的变态,是印度大麻叶,一种麻醉剂,阿拉伯
语叫hashīsh;服食这种麻醉剂的人,叫hashshāshūn。
② Al-da‘wah al-jadīdah; Shahrastāni, p.150。
③ 因此,他有拉齐的称号;ibn-al-Athīr, vol.x, p.369。
④ Ibn-al-Athīr vol.ix,p.304,vol.x, p.161。
① 另一种拼写法是fidāwi,这个名词的意义是,愿为某种主义而牺牲自己的生命者
。参阅 ibn-Battūtah, vol. i, pp.166—167。
② ashishīn是阿拉伯语 hashāshīn之讹。——译者
③ 山老是shaykh al-jabal的义译,就是山上的长老或头子,即山大王。——译者
④ 穆罕默德。——译者
① The Book of Ser Marco Polo, theVenetian, tr. Henry Yule, 2nd ed.(London
,1875),vol.i,pp.146—149。有一个关于在麦斯雅德举行的仪式的描写,据说是伊
本·赫里康所作的,可供参考,见Fundgruben des Orients,vol.iii(Vienna,1813
),ed. and tr. Hammer, pp.201—206。 (上面的译文是引用冯承钧译《马可波罗
行记》,中华书局,1955年版,上册第114—117页。——译者
② Ibn-Khallikān,vol.i,p.256。参阅本书第478页。
③ 阿萨辛人的著作和纪录,都在当时被毁坏了,因此,我们关于这个奇怪的、惊人
的互助会的情况主要是自敌对方面的资料得到的。
④ 这个地名有种种变形,如Masyāth.这个地方现在在奴撒里叶(Nusayrīyah)山的
东边。ibn-al-Athīr, vol. xi, p.52;abu-al-Fidā’, vol. iii, p.16。
① Ibn-Battutah,vol.i,p.166。
② Kitāb al-I‘tibār,ed.Hitti,pp.159—160=Arab Syrian Gentleman,pp.190
。
③ 参阅William of Tyre,“Historia rerum” in Recueil des hirtoriens descroisades
:historiens occidentaux,vol. i,(Paris,1844),p.996。
④ 除这些人外,印度古吉拉特邦还有达五德派十万以上,他们也是易司马仪派,但
不是阿哥汗的教徒。关于达五德人的情况,可以参阅D. Menant in Revue du mondemusulman
vol. X(1910),pp.472以下。
⑤ 关于伊本·努赛尔及其党羽的第一个重要论述,见十一世纪初期德鲁兹派的争辩
者哈木宰等人的手稿。
① René Dussaud,Histoire et religion des Nosair(s (Paris,1900),p.51。
② Shahrastāni, pp.143-145。
③ 关于其他极端分子,可以参阅 Baghdādi, ed. Hitti, pp.145以下;Shahrast
-āni, pp.132以下; ibn-Hazm,vol.iv,pp.140以下;Ash‘ari, Maqālūt, vol
.i, pp.5—16。
④ Baghdādi,p.157。
① 参阅本书第443页十二伊马木的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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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18.244.240.*
第三十一章 哈里发帝国的分割:西方小国的出现
阿拔斯王朝建立后五年,从他们的大屠杀中逃出去的年轻的阿卜杜勒·赖哈曼,到达
了远方的西班牙的科尔多瓦,他是伍麦叶王朝唯一的卓越的苗裔。一年之后(公元756
年),他就建立了一个辉煌灿烂的王朝。因此,在阿拔斯帝国建立之初,它的第一个
省区就永远被剥夺了。其他的省区,不久也跟着独立出去了。
哈桑的曾孙易德里斯·伊本·阿卜杜拉,于785年在麦地那参加了再次爆发的阿里派
的叛变。这次叛变被镇压下去以后,他就逃到摩洛哥(马格里布)①。在那里,他建立
了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王国。那个王国的国祚几乎延续了两百年(788—974年)。定
都于法斯②的易德里斯王朝③,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十叶派的王朝。他们的力量是得
自柏柏尔人。柏柏尔人虽然是逊尼派,却愿意赞助分裂派的事业。他们的王朝,夹在
埃及的法帖梅王朝和西班牙的伍麦叶王朝之间,最后在科尔多瓦的哈里发哈克木二世
(961—976年)派遣的一位将军的致命打击下垮台了④。
正如十叶派的易德里斯人在北非西部开辟自己的领域一样,逊尼派的艾格莱卜人也在
北非东部开辟了自己的领土。哈伦·赖世德于800年任命易卜拉欣·伊本·艾格莱卜
为地方长官,去治理他的领土易弗里基叶(Ifrīqiyah[拉丁语Africa的讹音],小亚
非利加,主要指突尼斯)⑤。伊本·艾格莱卜(800—811年任职)把易弗里基叶当做一
个独立王国来治理。在他被任命的那年之后,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在埃及西部边境外
的政权,就不再行使了。艾格莱卜人以“艾米尔”(省长)的头衔为满足,但是他们甚
至不屑于把哈里发的名字铸在钱币上,来表示宗教上的藩属关系。他们的首都盖赖旺
①的前身是古代的迦太基,在他们得势期间,他们从那里对中部地中海统治达百年之
久(800—909年)。
易卜拉欣的许多继任人,都象他一样奋发有为。这个王朝变成了亚欧两洲长期斗争史
上的枢纽之一。他们凭着自己装备优良的舰队,侵略了意大利、法兰西、科西嘉岛和
撒丁岛的海岸。他的继任人齐雅德特·艾拉一世(817—838年在位),于 827年派遣远
征队前去侵略拜占廷的西西里岛,在这次远征之前,还屡次进行海盗式的袭击。由于
此次和接连几次的远征,西西里岛于902年终于被完全占领了②。我们会在下面看到
,西西里岛变成了一个进攻大陆、特别是意大利的方便的军事基地。除西西里岛外,
马耳他岛和撒丁岛都被夺取过去了,主要是利用海盗的力量。他们的袭击伸展到了老
远的罗马。同时,从克里特岛出发的穆斯林海盗,不断地袭击希腊的沿岸各城市。最
近在雅典出土的三件库法体阿拉伯语铭文,说明那里有过阿拉伯人的居留地,那些居
留地一直存在到十世纪初期③。
盖赖旺的清真大寺,现在还屹立在那里,与东方各著名清真寺齐名。开始创建这座大
寺的就是这位齐雅德特·艾拉,完成大寺的创建的是易卜拉欣二世(874—902年)。大
寺的地基是盖赖旺的奠基人欧格白的朴素的清真大寺的遗址。迦太基废址里的大理石
柱先是被欧格白的继任者拿来点缀欧格白的清真大寺,后来又被利用来修建艾格莱卜
人的清真大寺。这座清真大寺里方形的尖塔,也是伍麦叶王朝当年建筑物的遗迹,因
此,是非洲最古老的尖塔,这个方塔把叙利亚的形式传入西北非洲。那种更细长和更
奇异的尖塔形式(发源于波斯,流行于埃及)从来没有能取代这种叙利亚的形式。叙利
亚式的尖塔是用石头建筑的,而别的形式的尖塔是用砖建筑的。靠了这座清真寺,盖
赖旺才变成了仅仅次于麦加、麦地那和耶路撒冷的伊斯兰教第四个圣地——变成了通
往穆斯林天堂的四道大门之一。
易弗里基叶原来是一个说拉丁话、信仰基督教的地方,后来才变成一个说阿拉伯话、
信仰伊斯兰教的地方。这种转变是在艾格莱卜人的时代发生的。曾经以文化环境供给
圣奥古斯丁的拉丁北非,象厚纸制的房子似的,一倒塌之后,就永远没有恢复了。这
个地区的转变,可能比穆斯林的武力所征服的任何地方,都更彻底一些。只有执拗不
顺的柏柏尔各部族起来反抗,反抗的方式则是在伊斯兰教内建立分离派和异端派。
艾格莱卜人最后的省长是齐雅德特·艾拉三世(903—909年)①,他于909年在法帖梅
人的进攻面前望风而逃,毫无抵抗②。法帖梅人于909年在北非继承了艾格莱卜人,
在埃及和南叙利亚代替了伊赫什德人,他们的故事留在下一章讲述。伊赫什德王朝的
故事,本章就要加以概括的说明。在伊赫什德王朝之前还有突伦王朝。
突伦王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868—905年),在埃及和叙利亚创建这个王朝的,是艾哈
迈德·伊本·突伦。他父亲是拔汗那的突厥人,于817年由布哈拉的萨曼省长当做一
件礼物送给哈里发麦蒙①。艾哈迈德于868年,以埃及省长助理的名义到了埃及。不
久他就在埃及宣布独立②。僧祗奴起义的期间,国库空虚,哈里发穆耳台米德(870—
892年在位)向埃及省长助理要求财政援助,却没有得到什么支援。这件事是埃及生活
的转折点。这件事标志着一个独立国家在尼罗河流域的诞生,这个新国家在中世纪时
代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主权。埃及丰富的岁入,以前是分做两部分,一部分解到巴格达
去,一部分装进历任省长的腰包,所谓省长,实际上是赋税包收人。现在这笔岁入留
在埃及,用于为王室兴建壮丽的宫殿。在伊本·突伦之前,埃及更换过一百多个穆斯
林的省长,每人的任期平均两年零三个月③,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剥削埃及人民。在
突伦人统治时代,埃及才得到喘息的机会,而且进入一个比较繁荣的时期。
伊本·突伦(868—884年在位)给自己的新国家建立了一个严格的军事组织。他的政权
的支柱是一支十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核心是一支由突厥奴隶和黑奴组成的禁卫军
。他要求他的军队、奴隶和老百姓,向他宣誓,永远效忠于他个人④。877年,叙利
亚省长去世,艾哈迈德轻易地占领了这个邻省,没有遇到太多的反抗⑤。自托勒密王
朝以来,埃及初次成为一个主权国家,自法老时代以来,埃及初次统治叙利亚。为了
维持对叙利亚的控制,艾哈迈德在阿卡(即阿克)建立了一个海军基地①。在后来的几
个世纪中,叙利亚一直归尼罗河谷统治。
突伦王朝关心灌溉,因为农业是这个国家经济生活最重要的因素。艾哈迈德改进了开
罗附近的罗德洲上的水位计。这个水位计是伍麦叶王朝的省长于716年初次建立起来
的,它代替了在孟菲斯的那个更古老的水位计②。自阿拉伯人征服埃及以来,这个王
朝初次把穆斯林埃及变成一个著名的艺术中心和一个灿烂的朝廷的所在地。首都弗斯
塔特的新区域盖塔伊耳(世袭地)③,被许多壮丽的宫殿装饰起来。其中之一是艾哈迈
德所创建的医院(bī-māristān)④,建筑费是六万第纳尔。现在仍旧叫做伊本·突
伦清真大寺的那座清真寺,是伊斯兰教主要的宗教古迹之一。这座清真寺,特别是其
中的尖塔(那是埃及最古老的尖塔)受到萨马腊建筑学派的影响,因为艾哈迈德的青年
时代是在巴格达度过的。这座清真寺的建筑费是十二万第纳尔⑤,其特征是采用砖砌
的角柱和尖拱(见本书第417页)。约占全部《古兰经》十七分之一的经文,用优美的
库法体雕刻在木质的饰带上,饰带镶在这座建筑物内部的四周,上面紧接着就是用木
头盖成的平面屋顶⑥。
艾哈迈德的挥霍的儿子和继任者胡马赖韦(884—895年在位)①的宫殿,是伊斯兰教最
著名的建筑物之一,其中金厅的墙壁是用金箔贴成的,还用他本人、他的妻子和歌女
们的半浮雕像加以装饰②。胡马赖韦和他的妻子都戴着金冠,他们的等身大的雕像刻
在木板上。这种活人的雕像,在伊斯兰教的艺术里是非常希罕的。宫殿耸立在一个华
丽的花园里,花园里有构成阿拉伯语辞句的模样的各种香花和花坛,还有各种外来品
种的树木,种在贴金箔的水池周围③。别的显著的特点是一个飞禽饲养所④和一个动
物园⑤。但是,这所宫殿主要的奇观,是院子里的水银池。有许多皮褥子打满空气后
,用丝绳拴在银柱上,使其系留在水银池的表面上;这位君主躺在这些皮褥子上,安
逸地摇晃着,以减轻失眠,引起瞌睡。水银池的痕迹,最近几年已经在原址上发现了
⑥。胡马赖韦暴死之前,把女儿盖特尔·奈达(露珠)许配给哈里发穆耳台迪德,派定
给她的奁资是一百万第尔汗,另外赠送她一个金研钵和别的嫁妆,“象那样的嫁妆是
空前的。”⑦由于明马赖韦的浪费和奢侈,正统派认为他是不虔诚的。据说,他一次
能喝埃及葡萄酒四罗特尔⑧。相传他的尸体下葬的时候,奉派在附近他父亲的陵墓上
朗诵《古兰经》的七个人恰巧在朗诵着:“你们捉住他,把他拖进火狱的中间去。”
①
突伦王朝是哈里发帝国心脏里从前默默无闻的蛮横的突厥分子在政治上团结起来的最
早的表现。其他更重要的突厥小王朝,不久就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伊本·突伦是在哈
里发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许多小王国的奠基者的典型。这些小王国要么就完全脱
离中央政府,要么就只在名义上仍旧依附巴格达的哈里发。艾哈迈德就是一个例证,
足以说明,任何一个部下或者奴隶中的随从,只要有强硬的手段和坚强的意志,就能
够削弱庞大而笨重的哈里发帝国,而获得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势力。但是,突伦王朝、
伊赫什德王朝和其他大多数王朝,在他们所统治的国家里,都没有民族的基础,因此
,都是短命的。它们的软弱性,是由于它们在本民族中缺乏团结一致的支持者。这些
统治者自己就是些入侵者,他们不能不从各种外籍人中招募自己的护卫,即自己的军
队。只是靠了杰出的人物的魄力,才能维持这种统治。奠基者的控制一旦松弛或者消
灭,国家就土崩瓦解。伊本·突伦所创立的国家,在他的儿子和第四个继任者舍伊班
(904—905年在位)②的时代,复归于阿拔斯王朝,这是毫不足奇的。
阿拔斯王朝对埃及和叙利亚实行了短时期的、不稳定的统治之后,另一个由拔汗那人
①创立的突厥王朝——伊赫什德王朝(935—969年),又在弗斯塔德建立起来了。这个
王朝的奠基人穆罕默德·伊本·突格只(935—946年在位)在把埃及紊乱的事务整顿好
之后②,于 939年接到哈里发拉迪赏赐他的“伊赫什德”(ikhshīd)头衔,这是一个
古伊朗的王侯的称号。在随后的两年中,伊赫什德援突伦王朝的先例,把叙利亚、巴
勒斯坦纳入他的半独立国家的版图。第四年又把麦加和麦地那吞并了。从此以后,东
西两方争夺不已的一片土地——希贾兹的命运就跟埃及的命运联系在一起,为期达数
百年之久。
穆罕默德·伊赫什德的两个儿子,先后继承了他的王位,但是,他们两个是名义上的
统治者,执掌政权的是阿比西尼亚的太监艾卜勒·米斯克·卡夫尔(意思是有麝香气
的樟脑)。卡夫尔原来是伊赫什德从一个油商手中买来的奴隶,价值约等于八镑,从
966到968年,他变成了唯一的统治者③。他成功地保卫了埃及和叙利亚,使其免于遭
到在北方崛起的另一个小王朝哈木丹尼王朝的侵略。他的名字在穆台奈比的诗句中永
垂不朽。穆台奈比先是称颂他,后来又讽刺他④。他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诗人,又是
卡夫尔的对手哈木丹尼的赛弗·道莱的称颂者。这个黑奴,从最卑贱的身分,一跃而
掌握绝对的权力,这种事例在伊斯兰教的历史上是空前的,却不是绝后的。象其他的
君主一样,伊赫什德王朝的君主,特别是王国的奠基者,滥用国帑,以讨好老百姓。
相传穆罕默德的厨房日常的供应是:绵羊一百只,羊羔一百只,鹅二百五十只,鸡五
百只,鸽子一千只,甜浆一百罐。有人写了一首诗,献给卡夫尔,说埃及当时所以常
常发生地震,是因为埃及看见他的美德而快活得舞蹈起来。那位骄傲的阿比西尼亚人
就赏给那个冒充的地震记录员一千第纳尔。在别的方面,伊赫什德人对于本国的文艺
生活是毫无贡献的,他们也没有遗留下什么公共工程。这个王朝最后的代表,是一个
十一岁的孩子艾卜勒·法瓦列斯·艾哈迈德,他于969年亡国于法帖梅王朝的名将昭
海尔。①
北方十叶派的哈木丹尼王朝,是埃及伊赫什德王朝的劲敌台格利卜部族人哈木丹·伊
本·哈木敦②的后裔哈木丹人,起初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建立哈木丹尼王朝(929—991
年),定都于毛绥勒,于944年前进到叙利亚北部,在未来的赛弗·道莱(Sayf-al-Da
-wlah,意思是王朝的宝剑)的率领下,从伊赫什德人的省长助理手中抢夺了阿勒颇(
哈莱卜)和希姆斯。叙利亚念念不忘它在伍麦叶王朝时代的光荣,对阿拔斯人的统治
深为不满,一直是反抗的温床。阿勒颇的赛弗·道莱(944—967年在位)创建了北方的
叙利亚王朝,这个王朝继续到1003年。他的第二个继任者赛仪德·道莱(991—1001年
在位)却是埃及法帖梅王朝的诸侯。在拜占廷人和法帖梅人的威胁之下,哈木丹人无
法支持下去,只好在那一年投降了法帖梅人①。
赛弗·道莱在阿拉伯编年史上的声望,主要是由于他对于学术的慷慨奖励,其次是由
于在其他的穆斯林放下他们手中的棍棒之后,他又对伊斯兰教的敌人基督教徒举起了
他手中的棍棒。哈木丹尼王朝的这位君主本人,就是一位诗人②,他同许多文人接触
,由此使人回想起赖世德和麦蒙的时代。这个文人圈子里有赫赫有名的哲学家和音乐
家法拉比,他生活简朴,日常需要,由国库供给生活津贴四个第尔汗就能满足。还有
著名的文学史和音乐史的历史学家伊斯巴哈尼,他把自己不朽的名著《乐府诗集》的
手稿赠送给这位庇护人,并且接受了他一千第纳尔的奖金。还有雄辩的宫廷说教人伊
本·努巴台(984年卒)③,他那用韵文写成的文雅的说教,鼓舞了听众参加反拜占廷
的圣战的热情。最重要的是桂冠诗人穆台奈比(915—965年),他的诗篇,辞藻富丽,
隐喻微妙,而且具有夸张和华丽的风格,因此,他成为今天穆斯林世界最受爱戴、被
人引证最多的诗人①。一位早期的权威,称他的诗词为“高度的完美”②。穆台奈比
(自封的先知)③原是巴士拉城一个水夫的儿子,青年时代,曾在叙利亚的贝杜因人中
间自称有预言的才能,因此获得了这个绰号。他在阿勒颇的诗坛上有一个劲敌,叫艾
卜·菲拉斯·海木达尼④,他是赛弗·道莱的侄子。有一个时期,穆台奈比受到他的
庇护人赛弗·道莱的冷遇,就去寻求并且得到伊赫什德王朝卡夫尔的庇护。不过,后
来他又对卡夫尔感到失望。
这个时期是北叙利亚的短暂的文艺复兴时期。可以说,“诗人中的哲人和哲人中的诗
人”艾卜勒·阿拉伊·麦阿里(973—1057年)就是这次文艺复兴后期的产物。这位诗
人表达了伊斯兰新世界中社会衰退和政治混乱时代的怀疑的和悲观的感情。艾卜勒·
阿拉伊是台努赫人的后裔,生于麦阿赖特·努耳曼,死于故乡。这是他的外号“麦阿
里”的来源。他的坟墓于1944年重经修缮,因为那是他的诞辰的一千周年。他四岁的
时候,感染了天花,以致双目失明,他所获得的补偿是记忆力有了惊人的发展。艾卜
勒·阿拉伊于1009年到巴格达去,在那里逗留了一年零七个月,他接受了精诚同志社
的观念和别的印度观念。返回故乡后,他开始吃素,而且过一种近乎隐居的生活。他
晚期的著作,特别是《作茧集》(Luzū-mīyāt)①和《饶恕集》(Risālat al-Ghufr
ān)②,表明他这个诗人是以理性为向导,以悲观的怀疑论为哲学的。有人说他的《
饶恕集》对于但丁的《神曲》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③。他的四行诗④,有一部分被译
成英语。这位叙利亚诗人和波斯诗人欧麦尔·赫雅木有很多相似之点。一再有人作比
较研究,研究的结果证明,约晚死六十年的波斯诗人受过那位老前辈的影响。伟大的
阿拉伯诗的时代到穆台奈比和麦阿里就完结了。从此以后,就没有什么阿拉伯诗人获
得超过地区性的声望。
赛弗·道莱在北叙利亚站稳之后,从947年开始,每年向小亚细亚出征一次。在他去
世之前的二十年中,没有一年是不同希腊人交战的⑤。赛弗·道莱的努力,起初是成
功的。他夺取了马拉什和其他的边境城市。但是,奈塞福拉斯·福卡斯和约翰·齐米
塞斯(他们俩后来都做了皇帝)的辉煌的指挥,挽救了拜占廷的命运⑥。961年,奈塞
福拉斯攻克了首都阿勒颇(只有城堡除外),他把阿勒颇的青年一万名和所有的战俘都
屠杀了,并且焚毁了赛弗·道莱的宫殿。过了八九天后,他却撤退了①。登基之后(
963—969年在位),他的军队从阿拉伯人的手中抢夺了塞浦路斯岛,并且占领了西里
西亚②。通往叙利亚的道路,就这样被打开了。他在位的最后一年,派军队夺取了垂
涎已久的城市安提俄克,这是历代大主教、圣徒和教法会议的城市,也是与拜占廷有
同等宗教地位的城市。从969年到1084年,这座城市一直保持在拜占廷人的手里。占
领安提俄克之后不久,奈塞福拉斯的大将,就进入阿勒颇,与赛弗·道莱的儿子和继
任者赛义德·道莱(967—991)签订了城下之盟③。约翰·齐米塞斯皇帝(969—976)采
取了巩固和确保在西里西亚和北叙利亚所获得的征服地的政策,同时把解放耶路撒冷
当作自己的最后目标。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从安提俄克动身,实际上进行了一次十字
军战役。他进了大马士革,但是没有深入巴勒斯坦。他在位的初期,哈木丹人的堂兄
弟、奈绥宾的倔强的哈比卜部族一万二千多人,为逃避苛捐杂税而背井离乡,改奉基
督教,并且参加了拜占廷人对穆斯林国土的进攻④。齐米塞斯的继任者巴齐尔二世(
976—1025年)虽然受到已占有西西里岛和爱琴海中许多岛屿的北非阿拉伯人的困扰,
仍然御驾亲征,出兵保卫正在受到埃及法帖梅王朝威胁的叙利亚属地。但是,在十一
世纪初,他和法帖梅王朝的哈基木签订了和约,此后再没发生过什么重大的冲突。由
于巴齐尔二世的努力,再加上奈塞福拉斯和齐米塞斯以前的努力,拜占廷帝国的国境
,向东方扩张到幼发拉底河和北叙利亚的心脏,伊斯兰教国家的版图,却受到了损失
⑤。他们三人在位的时期,是“拜占廷和东方穆斯林关系史上最光荣的时代”。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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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Ya‘qūbi,vol.ii,p.488; ibn-Khaldūn,vol.iv,pp.12—14;ibn-‘Idhāri
,Bayān, vol. i, pp.72以下,217以下;tr.E.Fagnan, vol. i(Algier, 1901
), pp.96以下,303以下。
② 这座城是易德里斯建筑的。Ibn-abi Zar’(al-Fāsi), Rawdal-Qirtās fiAk-
hbār Mulūk al-Maghrib, ed.J. H. Torberg(Upsala, 1843), p. 15; tr. Torberg
,Annales regum mauritaniae(Upsala,1845),pp.21以下。
③ 参阅Stanley Lane-Poole,The Mohammadan Dynasties(London,1893,rep-roduced
1925),p.35;E.de Zambaur,Manuel de généalogie et de chronologie pourl
’histoire del’lslam,(Hanover,1927), p.65。
④ Ibn-abi-Zar‘,pp.56—57。
⑤ Ibn-al-Athīr,vol.vi,pp.106以下;ibn-‘Idhāri,vol.i,p.83。
① 现代突尼斯的凯鲁万。——译者
② 参阅 ibn-al-Athīr, vol.vi, pp.235以下; ibn-Khaldūn, iv, pp.198—
204。
③ D. G.Kampouroglous,“The Saracens in Athens”, Social Science Abst-racts
, vol. ii(1930),no.273;G.Soteriou,“ArabicRemainsin Athensin Byz-antine
Times”,同书, no.2360。
① 关于艾格莱卜人其他的省长,可以参阅 Lane-Poole,p.37; Zambaur,pp.67,
68。
② Ibn-‘Idhāri,vol.i, pp. 142—146; ibn-Khaldūn,vol. iv, pp.205—207
; ibn-abi-Zar‘, p.61。
① Ibn-Khaldūn,vol.iii,p.295,vol.iv,p.297。
② Ya‘qūbi,vol.ii,pp.615以下;Tabari,vol.iii,p.1697。
③ 参阅Kin di,ed.Guest,pp.6—212;Suyūti,Husn,vol.ii,pp.2—10;deZambaur
,pp.25-27。
④ Ya‘qūbi,vol.ii,p.624。
⑤ Ibn-Khaldūn,vol. iv,pp.300—301;Kindi,pp.219以下。
① Yāqūt,vol.iii,pp.707—708。
② Maqrīzi,ed.Wiet,vol.i.pp.247—250。
③ Maqrīzi(Būlāq),vol.i,pp.313以下。
④ Ibn-Taghri-Birdi,al-Nujūm al-Zāhirah fi Mulūk Mulsr w-al-Qāhirah
,ed。T.G.J.Juynboll, vol.ii(Leyden,1855),p.11;Kindi,p.216。
⑤ Ibn-Khallikān,vol.i,p.97;ibn-Taghri-Birdi,vol.ii,p.8。
⑥ 关于这座清真寺的最好的描绘是约在1420年写成的,著者是Ma qrīzi(Būl-āq
),vol.ii,pp.265以下;曾利用这个描绘的是 Snyūti,Husn,vol.ii,pp.152—
154。
① 他是十七个儿子之一,是三十三个儿女之一;ibn-Taghri-Birdi,vol.ii,p.21
;Suyūti,Husn,vol.ii.p.11。
② Ibn-Taghri-Birdi,vol.ii,pp.57—58;Maqrīzi,vol.i,pp.316—317。
③ Ibn-Taghri-Birdi,vol.ii,p.56。
④ 同上书,pp.56—57。
⑤ 同上书,pp.60—61。
⑥ Ibn-Taghri-Birdi,vol.ii,pp.58—59; Maqrīzi,vol.i,p.317。
⑦ Ibn-Khallikān vol. i,p.310。参阅ibn-Khaldūn, vol. iv, pp.307—308
;Ta-bari,vol.iii,pp.2145—2146; ibn-Taghri-Birdi, vol.ii,p.55。
⑧ Tanūkhi,Jāmi‘al Tawārīkh,ed.D.S.Margoliouth,vol.i,(London,1921
),p.261。(罗特尔=449.3公分,4罗特尔=1.8公斤。——译者)
① 《古兰经》44:47。
② Kindi,pp.247—248。
① Ibn-Sa‘id,al-Mughrib fi Hula al-Maghrib,ed.K.L.Tallqvist(Leyden,1899
), p.5。
② Kindi p.288;Miskawayh,vol.i,pp.332,366,n.;ibn-Taghri-Birdi,vol.
ii,p.270。
③ Ibn-Khallikān,vol.ii,185—189;ibn-Khaldūn,vol.iv,pp.314—315;ibn
-Taghri-Birdi,vol.ii,p.373。
④ Dīwān, ed,Fr.Dieterici(Berlin,1861),pp.623-732;ibn-Sa‘īd,pp
.45—46。
① 伊赫什德王朝世系表(图表里的虚线表示主奴系关)伍努朱耳(Unūjūr)这个名字
有各种拼写方式。参阅 ibn-Taghri-Birdi,vol.ii,p.315;Kindi,p.294;ibn-Khald
ūn,vol.iv,314;ibn-al-Athīr,vol.viii,p.343;Miskawayh,vol.ii,p.104
。再参阅F.Wüstenfeld,Die Statthalter von Agyptenzur Zeit der Chalifen,
pt.iv(G(ttingen,1876),p.37。
② Tabari,vol.iii,p.2141。
① 右表: 1.赛弗·道莱·艾卜勒·哈桑·阿里 (944—967年) 2.赛耳德·道莱·艾
卜勒·麦阿里·舍利夫 (967—991年) 3.赛义德·道莱·艾卜勒·法达伊勒·赛义德
(991—1001年) 4a.艾卜勒·哈桑·阿里 4b.艾卜勒·麦阿里·舍利夫 (1001—1003
年)(1001—1003年)
② Ibn-Khallikān,vol.ii,pp.66-68;Tanūkhi,p.134。
③ 他的讲演集(Khutab)在开罗和贝鲁特屡次出版。
① 他的诗集先由法国人迪特里西刊行,后由纳绥福·雅齐只于1882年刊行于贝鲁特
。1935年在叙利亚、黎巴嫩和其他地方纪念他逝世一千周年(回历354年卒)。
② Ibn-Kha llikān,vol.i,p.63。关于他的较早的评论,可参阅Tha‘ālibi,Yat
īmah,vol.i,pp.78—164。
③ 他的原名是艾哈迈德·伊本·侯赛因,外号是艾卜勒·太伊卜。
④ Dīwān,ed.Nakhlah Qalfāt(Beirūt,1900);tr.in part,Rudolph Dv-o■
ák as Abú Fir(s:ein arabischer Dichter und Held(Leyden,1895)。参阅Tha
‘ā-libi,vol.i,pp.22—62。
① Al-Luzūmīyātaw Luzūm Ma la Yalzam, ed.‘Azīz Zand,2 vols。(Cairo
,1891,1895);tr.(in part)Ameen Rihani(New York,1918)。
② Ed.Kāmil Kīlāni,2 pts.(Cairo,1923);partially tr.by R.A.Nicho-lson
in JournalRoyal Asiatic Society(1900),pp. 637-720;(1902), pp.75-101
,337—362,813—847。
③ Asin,Islam and the Divine Comedy,tr.Sunderland.。
④ 四行诗(rubā‘iyāt),每首四行,一二四押韵,发源于波斯的诗法。
⑤ 参阅Yahyā ibn-Sa‘īd al-Antāki,“Ta’rīkh”,ed.and tr.(Fr.)I.Kratc
-hkovsky and A.Vasiliev in Patrologia orientalis,vol.xviii,pp.768以下。
⑥ “Ibn-Shamshaqīq” of ArabChronicles;ibn-al-Athīr,vol.viii,p.407;
abu-al-Fidā’,vol.ii,p.110,l.20。
① Miskawayh,vol.ii,pp.102-104;Yahya,pp.786-787。
② Yāqūt,vol.iii,p.527。
③ Yahyā,pp.823—824。
④ Ibn-Hawqal,pp.140—141。
⑤ Ibn-al-Athir,vol.viii,pp.440—441。
① Vasiliev,Byzantine Empire,vol.i,p.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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