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论》卷二十三·代宗·一一
法未足以治天下,而天下分崩離析之際,則非法不足以定之。故孟子言仁天下而歸之法,為七國分爭十二失守不定之天下而言也。有法不可施之日,而後法亦無能以行,則孔北海欲復王畿千里之制,徒為空言,而身以喪,國終以亡。若其猶可治也,法可施,而惡容不亟建乎?
唐自天寶以後,天下分裂而無紀,至於大歷,亂少息而泮散尤甚。雖然,可為之幾正在是矣。逆臣之逆橫已極矣,唯意所為,而不能以非法之法亂法也;邪臣之邪貪已極矣,唯利是崇,然其亂法者,莫能改法也。故楊綰一相,三月之閑,而天下為之震動恪共以從又,綰於是得立法之本,而行之有序;綰不死,知其可以定天下矣。河北之逆末也,西川、嶺南之亂尤末也,鳳翔、涇原、汴宋、河陽之蠭起,猶非本也。三豎亂於前,元載亂於後,朝廷無法,而天下從風。綰清修自飭,立法於身,而增百官之奉以養官廉;罷團練守捉以肅軍政;禁諸使之擅召刺史,以孤悖逆之黨;定諸州兵數,以散聚眾之謀。行之朝廷,可行而行矣;行之內地,可行而行矣。且姑置抗拒之逆藩於不論,使其允行之,十年之後,內寧而外患亦無藉以生,天下將秩秩然,兵有制,吏有守,則據土叛君者,明其為化外之跡,而不敢以中逆貌順、覬朝廷之寵命,河北梗化之兇豎,不斂手而聽命者,未之有也。
夫代宗非果無能為者,一受制於李輔國,而二豎因之,元載乘之,懷情以待,得綰以相而志將伸,綰遽卒,常袞不足以勝任,而代宗又崩矣,唐之不振,良可悼已!然建中之初,天下姑安者,猶綰之餘休也。法先自治以治人,先治近以及遠,綰清慎自持,汾陽且為之悚惕,孰敢不服哉?法猶可行,治猶可定,天奪綰而代宗終為寄生之君,過此無可為矣。
cjon 注:杨绾的政策,听起来跟宋初赵大崇文抑武很类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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