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谈谈向戌。向戌,宋桓公曾孙,据《世本》其父做过司城,他自己官为左师,封地在合乡,世称合左师。他的身世没有华元那么显赫,但是他所受到的称誉似乎还超过华元。他多次被别国大夫赞为“简而礼”,“善守先代”,“诸侯之良”,甚至有一次晋国专门灭掉一个小国,封给他作为封地,不过他当时还比较谦逊,推辞了这个独一无二的特殊奖赏。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国际上声誉卓著的人,他的阴暗面却比华元更多,表现得也更加明显。
向戌第一次暴露出小人面目也是在鲁襄公十七年(公元前五五六年)。这一年,华元之子右师华阅卒,华元的另一个儿子司徒华臣觉得华阅的儿子皋比年幼,想要侵占皋比的家产,派人杀死了皋比的管家华吴,而杀人的地点就在向戌的家附近。向戌面对这样的情况,居然比凶手更心虚,战战兢兢地说:“老夫无罪。”眼睁睁地看着凶手扬长而去。后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被宋平公知道了,宋平公大怒,说华臣不但削弱自己的宗族,而且大乱国政,一定要驱逐华臣。这时的向戌没有顺水推舟,惩治杀人凶手,严肃国内纪律,反而替乱臣说情,对宋平公说:“(华)臣也,亦卿也。大臣不顺,国之耻也。不如盖之。”以这样一个不成其为理由的理由放过了华臣。但是看起来向戌和华臣也并没有什么瓜葛,因为此后向戌有了一个特别而滑稽的行为,他给自己特制了一根短马鞭,每次坐车从华臣家门前经过的时候,他就用偷偷地用短马鞭猛抽马匹,快速通过华臣的家门口。人们都认为这是向戌表示自己对华臣的厌恶,可是他又不敢公开自己对华臣的看法,更不赶处治华臣,到底是因为他感激华元对自己的提携之力,还是怕华氏势力大不敢得罪华臣呢?不管怎么说,他在这件事上毫无原则性,有背于君子的名声。其实华臣自己也是做贼心虚,有一次宋国人追赶一只疯狗,疯狗跑进华臣的家,宋国人也跟着冲了进去,华臣以为国人要讨伐他,吓得自己跑到陈国去了。华臣因罪而心虚,那么向戌又是因为什么而心虚呢?
如果说向戌对待华臣的态度只是失去了原则性,那么他对待宋平公世子的问题上就根本是犯罪了。宋平公原来的太子名痤,书上说他“美而很(狠)”,向戌“畏而恶之”。宋平公的另一个儿子公子佐“恶而婉”,向戌想让公子佐取代太子痤的地位。太子痤有一个内侍名叫惠墙伊戾,因为无宠于太子,因此也怨恨太子。有一次,一个楚国的使者去晋国,路过宋国,太子痤打算在郊外宴请楚国使者,得到了宋平公的同意。惠墙伊戾想利用这个机会陷害太子痤,于是也跟随太子痤到了郊外。惠墙伊戾到了太子宴请楚国使者的地方,就在附近偷偷地布置了一个盟誓的现场,然后回去向宋平公告发太子要谋反,已经和楚国使者结盟了。宋平公觉得太不可思议,说:“为我子,又何求?” 惠墙伊戾说:“欲速。”宋平公将信将疑,派人到现场去查看,看到了惠墙伊戾伪造的盟誓现场,开始有点相信惠墙伊戾的话了。为了慎重起见,宋平公又派人询问向戌和自己的夫人(即公子佐的生母),两人都说确实听说过这件事。宋平公盛怒之下把太子痤囚禁起来。太子痤认为只有公子佐可以为自己辩解,于是请公子佐去向宋平公说明真相,并且说如果到中午公子佐还不回来,则自己将自杀。向戌听说这件事,就跑去跟公子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直到过了正午。太子痤见期限到了公子佐也没回来,于是自缢而死。公子佐成为了宋平公太子。在这次隐性政变当中,可以说向戌就是直接杀死太子痤的凶手,他的作用甚至比惠墙伊戾还要大。后来宋平公逐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把惠墙伊戾烹杀了事,并没有惩治向戌和自己的夫人,是承认了既成事实,还是投鼠忌器呢?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向戌这次积极插手公室的家事,目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来太子佐即位为宋元公,刚一即位就表现出好恶无常,以后更被评论为“无信多私”,和以前的“婉”的评价简直是天差地别,最后引起华、向两家的后人华亥、向宁忍无可忍,公开和宋元公决裂。不过他们终究不如宋元公狠,最后也落得个出奔他国的下场。这种报应,向戌怎么也想不到吧。
太子痤事件之后,向戌觉得自己为公子佐取得太子之位出力很多,于是想在宋平公夫人那里摆摆架子。有一次,他看见宋平公夫人的马夫在遛马,就故意问是谁的马。马夫回答说:“君夫人氏也。”向戌又故意说:“谁为君夫人?余胡弗知?”(因为公子佐的生母原为宋平公侍妾,太子痤之母死后才做了宋平公的夫人,地位比较低下,所以向戌故意装做不知道“君夫人”是谁。)马夫回去以后向宋平公夫人说了这件事,于是宋平公夫人派人送了很贵重的礼物给向戌,并且让那人对向戌说:“君之妾弃(弃是宋平公夫人的名字)使其献。”向戌这才叫来人把命辞改为“君夫人使其献。”然后恭敬的接受了礼物。向戌的这一套嘴脸不禁让人想起了飞虎队队长周星星对达叔的评价:“委琐!非常之委琐!”
以上对向戌的小人行为又做了一番点评,写完之后又觉得也许他们也有他们不得已的苦衷吧,毕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正所谓:“古人做事无巨细,寂寞豪华皆有意。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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