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斯米尔诺娃2041年生于圣彼得堡,今年只有38岁的她已经是基因研究领域的权威学者了。她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俄国人,在莫斯科大学念完了本科之后进入了托马斯.杰弗逊大学,但是博士学位却是在隔壁的T大拿到的。从医学转到了基因工程了吗?托马斯.杰弗逊大学我是再熟悉不过——当初学解剖学基础的时候,还借用过他们的标本——这样的话,或许希尔斯教授能查到些什么,他在医学界多少也还有些人脉。
“尼克,你知道现在我这里几点吗?”电话刚一拨通,听筒里就传来了希尔斯教授的吼声。
“抱歉……”我确实把时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人我会帮你查的,”教授说道,“不过,你还记得米歇尔陈的祖母也是俄国人吧?她的祖母也姓斯米尔诺娃。”
希尔斯教授的记忆力和高效率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仅仅过了一天,他就把安娜.斯米尔诺娃在托马斯.杰弗逊大学学习期间的个人经历和社会关系发送了过来。
“虽然斯米尔诺娃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但有的时候直觉很重要。”希尔斯教授在电话里得意的说。
米歇尔陈的祖母就叫做安娜.斯米尔诺娃,她是安娜.斯米尔诺娃祖父的妹妹,或许安娜的祖父怀念定居美国的妹妹,就给自己的孙女取了同样的名字。通过安娜.斯米尔诺娃在托马斯.杰弗逊大学念书时的同学,希尔斯教授调查出她和米歇尔陈来往颇为频繁,一直到米歇尔陈死前,她们或许都有联系,因为安娜在费城的一位好友提及她从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变得很消沉。安娜在托马斯.杰弗逊大学学习了三年时间,也就是说,在那三年里,她和在同一个城市里读硕士的米歇尔陈可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倒也不太令人感到意外,毕竟两人是年龄相仿的亲戚。如果她知道米歇尔陈的死亡与她的雇主叶氏集团有关,又会作何感想呢?不过最奇怪的是,公开信上有三个人的签名,其中高一鸣和宋明远都已经遭人杀害……
“你们说,安娜.斯米尔诺怎么没死呢?” 我不禁问道。
“怎么说话呢!”张键大喝一声。
“不不,我是说她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我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说的太奇怪了。
“有一种可能是她只是碰巧逃脱,从而得以顺利到达阿拉木图,但是如果想要除掉她,在阿拉木图下手也是可以的,她目前的处境可能十分危险。”齐木说道。
“所以我说我要去一趟阿拉木图啊!”我说道。
“想都别想,不会放你去的!”张键瞪了我一眼。
“那另一种可能呢?”阿西里张着好奇的蓝眼睛问道。
“另一种可能是安娜自己就是凶手呗!”陈融一啜饮着咖啡,一边说。
“啊?那又是为什么?”阿西里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事?”
“谁知道呢,嫉妒人家的才能?”陈融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他。
“不不不,高一鸣和宋明远比安娜.斯米尔诺娃的年龄大得多,安娜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学者,怎么可能会嫉妒他们呢?更何况他们的学术观点也相当一致,不是都反对基因编辑技术吗?再怎么样,也应该是除掉跟自己观点不同的人才对吧?”阿西里这个傻孩子竟然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也可能只是因为安娜.斯米尔诺娃比他们年轻,如果把三个人都杀害,未免太过张扬,现在只剩她一个人的话,反正就算发表公开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力了吧?”陈融说道。
“安娜.斯米尔诺娃知道米歇尔陈能预测未来吗?”齐木突然问了我一直在想的问题。
“也许……不知道吧……”在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阿西里小声说道。
“为什么你这么想?”张键看向他。
“因为……要是知道的话……难道不会去问彩票的中奖号码然后发大财吗?”
我把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偷偷瞟向陈融,却见她一板一眼看着阿西里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米歇尔陈肯定是不知道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安娜.斯米尔诺娃?”张键问。
“希尔斯教授托人问了会议现场的情况,当然这也是辗转迂回了多次才打听到的不知几手的消息,毕竟我们不认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我说道,“实际上,安娜.斯米尔诺娃在会议现场发表了那封公开信,并坚称没有到场的两名科学家是迫于相关机构的压力。”
“那就是说,她是无辜的?”陈融皱着眉头。
“你也知道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吧!”我看着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阿西里一脸迷惑。
“去调查安娜.斯米尔诺娃的住处怎么样?”齐木突然提议。
“那样等于向敌人宣告我们已经知道了安娜和这件事情有关,他们或许就会采取什么行动了,毕竟那些人为了拿回手环简直不择手段,”陈融直摇头,“我连小命都差点丢掉了!”
“他们并不知道手环里到底有什么,但是看我们没有动静,可能已经相信手环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了,去安娜的住处调查肯定会打草惊蛇的。”张键也同意陈融的看法。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齐木也皱起了眉。
“我会去调查安娜的动向,如果她回国,就会第一时间与她接触。”张键说。
“那如果她不回来呢?就呆在那里,或者就此去别的国家?”陈融问。
“没有哪里比北京更安全。”张键转头看了看我,“你也知道,在费城的时候我们都遭遇过什么事。”
“什么事啊?”陈融好奇的看向我。
“没什么……”我挠了挠头,“也就是枪战、追杀之类的……”
“前辈在逗我吧……”她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真有这么危险?”
“逗你的。”我笑了笑,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齐木南已经在旁边向我翻了无数个白眼了。
“总之,现在我们只有守株待兔了。”张键下达了最后指示。
下班的时候,我追上陈融说送她回家,因为有话想要问她。
“前辈想要问我什么?干嘛非要私下里问?”她疑惑的看着我。
“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聊。”
“那还不如我做牛排给你吃,外面的都不好吃;工作上有些事情我也想问你,在外面讲话多不方便呀!”
陈融做牛排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刚认识她的时候误打误撞的同意和她回家。餐桌仍旧布置得很漂亮,这一次是一束黄色的小菊花插在那只黑色陶瓷花瓶里,没有准备红酒,两人面前是不太着调的橙汁,外面一篇漆黑,看不见西山的轮廓,只有玻璃窗上映出的我们相对而坐的影子。
“前辈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预测未来……是怎样一种感觉?”
绎心从来不曾告诉过我她早已经知道了我的未来,我不知道“知道未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理解她不告诉她能预测未来这件事,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能读取人的记忆。如果一个人具有某种别人无法企及、甚至令人恐惧的能力,那么能够与周围人好好相处的唯一办法大概就是尽可能的隐瞒了吧——就像Tina甚至连自己有超忆症都不曾告诉过我。
“我也想知道能够读取别人的记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太好的感觉。”我苦笑了一下,“因为工作需要不得不那么做,而且面对的也大多是尸体。”
“这样啊……”
“但你不一样,你面对的是活人。”
“嗯……我只能知道未来七天发生的事情,而七天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实在太过短暂。”陈融歪着头想了想,“如果能看到人的一生,那就像是知道了那个人的命运一般,一定是不一样的感觉。”
“是这样吗?知道命运和知道未来七天……很不同吗?人生只是许多个七天而已呀!”
“嗯……”陈融咽下一口牛肉,继续说道,“前辈,你知道吗,在古代传说故事里,只有神能预测人的命运。”
“所以,如果具有了预测未来的超能力,就好像神一样了吗?”
“怎么会呢,”陈融眨了眨眼睛,“也有人类因为具有了神的能力而受到惩罚的故事呀!”
“根据资料的记载,具有预测未来超能力的人,自杀是普遍的结局。”我黯然的说道。
“米歇尔陈就是这样的例子吗?”陈融问道,“我想问你的,就是那个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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