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现实却是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出门打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T市的这家服装连锁店很成规模,在北京也有多家分店,世纪之初,几乎可以和真维斯PK一下。
如今早已不见了踪影,当然,真维斯现在也没有了当年的时尚和热闹。
小姐妹五人是一起招工过去的,是初中不同的班级,十六岁,正式花季雨季。
小鱼是里面最好看的,还有一个小湘是当时女生里面学习最好的。
大家辍学的原因各有不同。
鱼是单纯的空虚,学习上也充满了无力感,应该是逃避。
小湘是家里母亲生病,姐妹三个她是老大,父亲一个人支撑一个家不容易,她就放弃了学业,出门挣钱补贴家用。
那时候的农村,如果生了儿子,初中之后,几乎是全劳力。
小伙子青春期发育起来后,100斤出头的麦子,蹲下身轻松上肩膀。
女娃这点就不行了,只能做轻体力的事情。
倘若种上十亩地,父母的辛劳可想而知。
小鱼家经济好,爸爸小发会弄点小生意,自然就不用吃体力的苦。
另外,小鱼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妹妹小两岁,弟弟小她7岁。
其他的三个姐妹打工,纯粹就是随大流,上学上的也没劲。
五个人一起住地下室的宿舍,平时的洗漱,如厕,都是有公共区域。
每天早晨,有点儿像军训似的,有值班的领着洗漱,收拾,吃工作餐,然后上岗。
大概是担心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出乱子,店长管理的还是挺严格的,外出都要有伙伴,还要请假。
工作大概就是在店里站着,然后跑来跑去,店员、导购、打扫卫生、整理衣服,啥都干。
刚开始还新鲜,后来就变成了单调的重复。
渐渐的,对大城市的精彩的向往,变成了肥皂泡,轻轻一戳,就破掉了。
空虚和无力感,又一次让她们陷入了焦虑和不安。
累也就罢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说来也奇怪,离开学校的小鱼,特别想在打工的过程中有所学习,有所收获。
等到彻底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又没有勇气回去再学习。
小湘倒是勇敢了一把,出来约莫4个月后,在一个初冬的早晨返回了学校,可惜一切都晚了,学啥都跟不上了。
剩下的几个,还是继续着枯燥的,不咸不淡的打工生活。
转过年来的春末,小鱼四个姐妹回到了学校。
她买了一部小相机,想和大家拍一张合影。
上午的阳光正好,泥土地面的冰碴儿,逐渐化开,略有些湿滑。
这个时节,我们农家成为:返浆,也就是冰雪融化,要开始春耕了。
她走进了破败的教室,门窗有些玻璃是碎掉的,为了保暖,同学们自发的弄上了塑料布。
偶然春风一阵,窗户边上的塑料条子呼啦啦作响。
原来三个初中班,如今只剩下一个班,从当初的190人,减少到39个人。
虽然是大课间,但是因为紧张的中考备考,大家都还在教室做题。
走到自己的原来的座位,她先和活跃的袁大头砍了一会儿,然后说了来意。
袁大头马上说,没问题,然后大声吆喝着:大家都出来了,拍照了。
同学们都回头看去,鱼和其他的小姐妹在最后排也开心的和大家打招呼。
不一会儿,大家都站到了教室门口,还搬了两排凳子。
那会儿,照相是一件新鲜事儿呢,尤其集体照,往往只有毕业才能赶上。
但是,教室只剩下了德子和小光没出来,就是学习最好的那两个。
他们的心态,也很诡异,纠结,敏感,傲气,乱七八糟吧。
总之,不想去照。
小鱼最后主动过去,再三的恳请了一番,这两块货,才不情愿的跟着出来参加合影。
一起要好的几个伙伴,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久,最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学校。
然后,第二天,又继续坐上北上打工的绿皮火车,出发了。
小鱼本来该上初三的那个夏天,格外的炎热和干旱。
华北平原的麦子好多都没浇上水,一半的地里没有长过膝盖的高度,减产严重。
春上种的玉米,干啦吧唧,半死不活的,也没几个长出玉米锤儿的。
好多农民彻底的放弃了收割,外出找小工了。
听到德子和小光如愿的考上了县一中,小鱼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有辍学的悔恨,也有对自己不上进的自责,还有对家庭不能劝阻她打工的抱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别的什么。
她失眠了。
觉得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做点儿啥。
于是找到了店长,大哭了一场。
店长是一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在他眼里,没有色眯眯的猥琐,全是对这些孩子的可怜。
他说,你选他俩的一个,写一封信吧,写啥都行。
于是,她给小光写了一封祝贺信。
小光竟然回信了,大出乎意料之外呢。
后面嘛,不疼不痒的来回写了几封信后,就变得无趣起来,又加重了她的空虚和落寞。
最后一把火,把信都烧了,不再保持这个笔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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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moonriver007 FROM 218.30.113.*
FROM 218.3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