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棵树都有灵魂。
冬天的时候,我总边走,边数着我摸过的每一棵树,尤其是那些古树。如果去摸它们的树干,就会抬头看高耸入云的树冠,就像放风筝的人,牵着风筝是为了向上仰望。这是生活里为数不多,能触摸得到的仰望。无论树的外形多么沧桑,灵魂多么稀有,他都不迎合也不抗拒。当很多理想破灭,很多往事飞走,很多人已不再,树还是挺拔如故地向上生长……树从不拒绝任何人。
然而,树也有倒下的一刻。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很多树长了七八百年,有十几层楼高,但其中的一些,会笔直地横在路边或林间。每年,都有一批古树生命戛然止于静止的时间中。在几百上千年用力向上生长后,最终躺下,成为蕨类、菌菇、昆虫、微生物新的乐园。大树是森林的王者,就像狮子,无论生前死后,都未展现过一丝脆弱。
布朗族把每块茶地举行仪式后种植的第一棵茶树定为“茶魂树”。傣族会选一棵长得最好的茶树定为“茶神树”,如果不完成对树的祭祀,就不会开始采茶。于是,我们看到了各种沦为精神象征的树。
在澜沧县的芒景村,”公主榕”垂落的根茎如触须般抚摸着公路,成为巨大门洞,连汽车都能从中通过。传说傣王七公主嫁到布朗族后,死后的头发化作了这棵树。我们从古树千丝万缕的气生根下穿行,就像走在公主垂下的长发中。
翁基古柏,树龄2500多年,树干粗达3.5米。相传这是一条为非作歹的恶龙,经由佛祖点化后所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许只有生命如此之长的树,才最接近佛本真的状态。
人与树,树与神的故事似乎永远也讲不完。其实,所有的生灵,当在某个平衡点达到共生,并能千百年的保留下来,就会产生一种奇观。比如,芒景大寨还有一棵17层楼高的蜂王神树。600多岁的古树上挂着70多个蜂巢,无比壮观。阳光把蜂巢上琥珀色的蜜珠照得晶莹剔透,仿佛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挂满了树冠。
如果说爱是转瞬即逝的,树却可以把脆弱与坚定凝固成永恒的一刻。《怦然心动》里小女孩在大榕树上眺望远方,因为对树的爱,而成长了自我。景迈山里双生的巨榕,似乎很多。比如芒梗村的“牵手树”,其中一棵被雷劈断了一半,两棵树因此缠绕得更为奇特,横向伸出的主干有几十米长。传说是战斗中两兄弟的灵魂化为两棵树,共同抗敌,永不分离。另两棵是“夫妻树”,由于电影《一点就到家》把这棵树的灵魂展现在了大屏幕上,已经成为网红。因为比较远,我没看到这两棵相依为命的巨榕。不过,不妨碍我在图片上也能嗅到一丝浪漫。
每棵树都有自己的灵魂,不管我摸没摸到,如果有来生,像三毛说的,要做一棵树。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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