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环东南角的十八里店北桥下。
我骑自行车从四环内往四环外走,到了这个路口中间时,红灯亮了,只好停在在立交桥下面等着。
附近不如城里热闹,加之疫情的原因,来往车辆很少,也没啥行人。我看了一会儿手机,再抬眼看时,对面红灯还亮着,横向的直行灯已经红了,只有左转灯绿着。
右前方的四环上开过来一辆大公交,停在路口,等着灯,看样子是直行的。
继续看手机。
余光中右前方出现了一辆电动三轮,我抬头扫了一眼,车身贴着“韵达快递”字样,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它距离我大概三、四米远,停在斑马线上,前轮快要压到横向路上了,看样子也是要穿过四环。
从我的角度看去,快递三轮车几乎重叠了大公交,只给公交露出了前脸,车尾与立交桥之间留着窄窄的空隙,透过那空隙,可以看到四环辅路,只有一点点。
快递小哥戴着浅蓝色的口罩,厚密的头发,风吹日晒的皮肤。他扭身往我这边扫了眼,估计看左边是否有来车,随即电动车“嘭!”的一震,启动了。那一瞬间,在电动车尾留出的间隙里,我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一闪而过。
我当即冲着快递小哥大吼了一声!
经验告诉我,快递车要闯红灯,估计中国人都看得出来。
本能地,我知道黑色小轿车要左转,它在赶那个绿灯,虽然一瞬间并看不清它是否在最左车道上,但感觉是。
接着是小轿车的急促的鸣笛声!
快递小哥应也够快,电动车仅仅冲出去一米距离就“咣!”地一声刹停了。
黑色小轿车“刷!”地从我们眼前掠过,速度其实已经降下来了,但也不慢,它没有停,继续左转,走了,空气中弥漫着刺耳的笛声。
从快递车出现到黑色小轿车消失,大概只有两秒钟。
快递小哥的口罩遮住了半个脸,露出的部分涨成了紫红色,他又向左探身望了望黑色小轿车离去的方向,一如他启动前那样探察。然后缩回身子,我看不到他了,估计是在座位上坐直了身体。
红灯继续着,快递车不再动,即使左右不再有来车,这已经是很好的闯红灯条件了,小哥变成了一位模范市民,我看不到他,猜测他正在定吓尿裤子的神,我自己也是惊得有些懵,不过还有些亢奋。
除了我刚才那一声吼,再无人出声。
本想和快递小伙儿说几句,可是除了苍白的叮嘱,免不了夹带些教训和情绪消解,再想想小时候闯祸后带着惊慌内疚的心情听师长们训话而产生的逆反,这种情绪下也听不进去,还是算了吧。
毕竟,除了安抚,那刻骨的惊吓,应该比说啥都管用,我又不善于共情。
只是用手机对着他那个方向拍了张照片。
绿灯亮了,我们几乎同时起步,小哥比我快,过了路口后,我继续直行,这个SB沿着四环辅路逆行,往右走了。
我很愿意相信是我的大吼挽救了这个SB,这会让我产生一点成就感,可惜我没有问他。
晚上回来,再想起那个场景,估计快递小哥闯灯之前,也是看了右边是否有来车的,我猜测这里是四环路的转角,这段路有一定弧度,而这个路口几乎在转角顶部,所以向左右两边看不了多远,他看左右边没有来车,就准备闯灯,殊不知一辆黑色小轿车即将冲出盲区,我也没去确认这段路的弧度和视野效果,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哥过马路走神儿了,好在他反应及时。
如果发生撞车,很大可能是黑色小轿车撞到电动三轮右侧前半部,而黑色小轿车有一定角度的左转,所以被撞飞的电动三轮有可能冲我砸过来,那个距离几乎无法做出躲避反应,况且我是跨在自行车上的,只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已找不到一点成就感,代之以后怕和万幸。
如果确实因为我的大吼救了他,其实也是挽救了我自己。
如果是因为这SB反应够快而躲过一劫,那么他也挽救了我。
如果这个SB不去闯红灯,那么啥事儿也不会发生,谁也不用感谢谁。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哪儿有什么玫瑰和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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