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重翻《掌门路》,读至秦思瑶时,不由感慨良多,小记如下:
秦思瑶,仙林秦氏,遗腹子,母入魔,从小无父无母,却又倍受宠溺,被齐休4个老婆养岔了:单本命天才,小时肥痴刁蛮,长大了美丽傲娇,嫌贫爱富,不孝,不忠贞,惨死。
筑基大典之后,赵瑶终于感应到了筑基机缘,将秦思过的遗腹女,秦思瑶留给敏娘照看,独自踏上追寻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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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可是赵瑶没回来……”
敏娘抱着秦思过和赵瑶的三岁女儿,一见面就哭了出来,齐休见敏娘怀中的小女孩长相已有些和父母肖似,痛彻骨髓,叹道:“小思瑶可怜,敏娘你就受点累,养起来罢……”
【见人性】探过,这秦思瑶竟然是【千目蜘蛛】单本命,门中再收获一名天才,心中伤痛才稍稍缓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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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船视野最好的一间客房里,笼罩在红色面纱中的熊黛儿探出窗外,朝驮鳐头部的赵丰举手示意,赵丰点点头,御使驮鳐缓缓升空。
熊黛儿回过头来,和房内的敏娘,玥儿,阚芹一起,把五岁大的小思瑶围在当中,生怕她磕着碰着。秦思瑶被养得极胖,走几步就懒得动,干脆往地上一坐,抱着只头部密密麻麻长满了复眼,全身毛茸茸的二阶中品【千目蜘蛛】,一抛一抛,当毛球玩。
玩累了,就吵着要熊黛儿把【太极熊】唤过来,当肉垫子好睡。
齐休无所出,四位妻妾现在年纪也大了,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以为父母双亡的秦思瑶身上,宠溺得不行,自然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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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记留言看,赵瑶心智目前来说还没问题,不过语气更直接,更像要东西的小孩子,说什么衣服不好穿,吃住也不好,等等之类。至于其他困难,倒一个字也没提。
‘为什么把我女儿养那么胖?’齐休念到这,心里一紧,她怎知道秦思瑶很胖的,赶紧留下密记,严厉禁止她偷偷去楚秦山看忘女儿,留下早已准备好的女人衣物,还有白山深处肯定搞不到的日常用品,一些力士符篆,能帮她生活得舒适些。
……
回来后,齐休越想越觉得不妥,赵瑶肯定偷偷跑回来看过女儿,这不管对她自己,还是对楚秦门,都太危险了。无论她有多想念女儿,齐休都不能允许这件事再次发生。
正好自己许久没看到赵瑶这个女儿了,跑到弟子们启蒙的书院,看到秦思瑶,把他吓了一跳。“怎这么胖了?!”
一个小女孩,身材和【太极熊】一般,圆滚滚地,脸上还显出些微痴肥之相,一手抱着毛茸茸的【千目蜘蛛】,一手牵着【太极熊】,正把一名差不多大的外门弟子骑在身下,嘴里嚷道:“叫你说我胖!叫你说我胖!”
……
“混蛋!”
齐休对着面前跪着的四个女人,勃然大怒,“你们就是这么养孩子的!?”
敏娘撅嘴争辩道:“你又不懂,小时候胖一点,不碍事,玥儿小时候也很好吃,也有些胖。”
“思瑶那种胖,是玥儿能比的!?”
齐休气得发抖,“你们就惯吧!才七岁就会欺负门中弟子,以后还得了,要是养岔了,叫我怎么去面对瑶儿……死去的瑶儿,和思过啊!”
“小孩子之间,偶尔起争执,也属正常。”
熊黛儿慢悠悠回道,其他三女同声称是。
……
跟她们完全无法沟通,齐休连忙去找姚青……
三个月后,【稷下城】姚氏学宫,齐休焦急地等在门外,秦思瑶不能再被那四个女人当宝贝养了,再这么下去,只会害了她,让姚青帮忙,得了一个学宫的应试资格,要是选不上,花灵石也要把她塞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位学宫教习便把秦思瑶送了出来,隐晦地对姚青打了个不过的暗号。
姚青对齐休摇摇头,看着一叠声要齐休抱,痴肥无比的秦思瑶,又叹了口气。
齐休虽然一直在炼体,但是抱起肉球一般的秦思瑶,还是觉得十分沉重,半边身子都不由自主微微倾斜。对姚青说道:“没别的办法了,我花灵石就是了,反正也是照顾你家的生意。”
“切!”
姚青取出姚家子弟的信物,递给那教习,那教习便拿着退入学宫内。“这种收灵石入学的,是我家最怕的,不光年年有名额,不让多收,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过一会,教习出来,对姚青报了一个天文数字。齐休白眼一翻,差点没昏过去,不过还是狠下心,将当年得自姒毐的一些值钱,但暂时用不上的物事,在这稷下城中发卖,凑足了秦思瑶的入学费用。
这还是第一年的,若是她年年考核不过,年年都要花一大笔灵石。
秦思瑶抱着【千目蜘蛛】,事到临头,才知道这是要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甚至学宫内外,许多人不辩论了,都来看热闹。
许多学宫的学生,对着齐休指指点点,说这是南边的土财主,正砸钱送那又肥又蠢的女儿入学。
齐休【听真之耳】听得一清二楚,但也没法发作,连哄带吓,终于把小姑奶奶安顿好了,仓惶逃离稷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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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娘等妻妾缠着要去看望远在万里之外的秦思瑶,齐休将她们一一喝止,她们要是真去了,还不又得把秦思瑶惯回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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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思瑶今年又没通过学宫的考核……”
魏敏娘红着脸,声音低若蚊呐,齐休听到,人往后一仰,当时就差点昏过去。秦思瑶进入姚氏学宫已整整两年,进去的时候就塞了天价灵石,第一年没过,又出一大笔,眼下第二年满了,第三笔就跟催命一般,接踵而至。
“都是你们那帮娘们儿惯的!”
齐休把妻妾一阵乱骂,眼下楚秦门独占思过坊五成二的股,灵石如流水一般涌入,但那是门里的收入,送秦思瑶去稷下城,花天价进学宫,可不好花门里的钱,都要齐休出。
齐休还得每两年一次,给思瑶她娘赵瑶偷偷送东西,一样不能告诉任何人,都是花自己的体己。
齐休这个掌门虽然俸禄丰厚,但也不过刚刚够自己炼体的药浴钱。赵瑶娘俩这几年一花,齐休眼下除了些必要的法器飞剑,还有修行用的丹药,已然是没多少余财了,在楚秦门里,也算得上是穷光蛋一个。
“咳……”熊黛儿这时候也不敢顶撞齐休,清咳一声,“要不,我们把思瑶接回来得了。”
“是啊……”
玥儿眼睛也红了,“她这两年,在外面肯定没少吃苦受欺负。”
“妇人之见!”齐休高声骂道,“要是现在去接回来,她以后还抬得起头来吗?这一关,必须她自己闯过去!”
平顺了一下气息,把储物袋中还能发卖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交给敏娘算账,自然是不够的。
索性逼敏娘和熊黛儿一起出这个钱,她俩也有职位俸禄,又一向没花灵石的地方,这些年应该存了不少。
没想到二人面露难色,再一逼问,原来她们把自己的许多体己,早已偷偷送去稷下城,做了秦思瑶的零花钱。
“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哪花得了那许多!你们这是害她啊!”
把齐休气得七窍生烟,无法,三人翻箱倒柜凑了凑,终于凑出足够的数目,给稷下城那边捎了过去。
下一年,要是还这样,就实在没办法了。
“看样子,又得想办法,发笔横财才好……”
敏娘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她在白山呆得久了,早已换了白山修士的思维方式。还是熊黛儿庶务掌门做了些年,见识高明些,摇头道:“眼下我们是一地之主,再出去发横财,人家不但要说闲话,而且会猜疑门中有事,横生枝节。”
抢青溪山发横财这种事,齐休也不再想干了。不由有点后悔当年,要是早知道稷下城妫家的打算,是原样照赔一套自己储物袋中所有,不如干脆虚报许多,宰一把土豪。
其实这也是齐休过于爱这个门派了,楚秦门现在门中弟子不多,许多丹药,法器,飞剑又能自产,兽船也开始赚钱,一年杂七杂八,纯收高达近两千枚三阶。齐休一分不取,都在大库里存着,可他自己却将前后两颗【七湖蕴水珠】给了展仇,其他个人冒险所得,凡适合门中弟子的,也都统统大手大脚送出去,回头自己却窘迫无比。
骂归骂,穷归穷,齐休发脾气,也并不是针对秦思瑶花得凶。而是自家这四位妻妾,年岁渐大,其他方面愈来愈通达,但对秦思瑶,一个个就像脑子进了水,一味宠溺,无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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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也只能在妻妾面前发发,门中这些年,一路向好,齐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几年又新晋三位资质不错的孩童,明家后辈再出一人,三本命两灵根的明贞,这个小女孩其中一个本命是【檀香针囊】,类似齐妆剑匣本命,可以御使群针。只要她不像几位明家先辈那样背时,前途自然大好。
潘荣孙辈,潘家洛,【星云锁】【流云剑】双本命,单器灵根,资质只比当年的秦思赵差一点点,还在阚缺之上。
多罗族人,多罗森,【养心草】【回春草】【凝气草】三本命,单木灵根。他本命这三种一阶灵草,分别是制作一阶【清心丹】【回血丹】【回气丹】的原料,这种本命还有一种说法,叫三木同心,是一种特殊资质,发展得好的话,妙用无穷。
思瑶的灵石解决了,储物袋中,要送给赵瑶的物事早已备好,齐休编个由头,独自出门,偷偷去送两年一次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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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言这个小儿子的资质也不是很好,名叫秦小锤,安斯言取名字的时候,脑子肯定不清楚。
正好齐妆不能生育,秦唯喻也没纳妾的打算,齐休便把这名三岁小童,给了她夫妻二人,作为养子。
只是一再申诫两人,不许惯纵,再养出第二个秦思瑶,那真是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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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年来,秦思瑶第四笔天价学费,又摆在了齐休面前。
“姚青他家,开的是不是黑店啊?这什么劳什子的学宫,年年跟催命一样,也太……”
熊黛儿还没唠叨完,齐休把手中书本往地下一砸,“够了!把我去年刘家那次,分得的灵石,给她送去罢!”
见齐休发怒,熊黛儿也不敢再说了,摔门而出,自去办理。敏娘拣起地下的书,递回齐休手里,“怎发这么大脾气……”
齐休不答,指着书让她自己看。
“【万事知点评白山十大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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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中筑基修士就有九位,除了阚林,白晓生,还有客卿姚青外,齐休、楚无影、齐妆、秦唯喻、莫剑心、展仇都是有望结丹之人。
内门弟子中,古铁生练气九层,秦长风练气七层,只有阚缺,停在练气八层已好多年了。张胜男练气九层,也已晋入内门。
外门弟子里,潘家洛和多罗森资质绝佳,三人是未来内门弟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明贞虽然灵根驳杂些,但【檀香针囊】本命,争斗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还有远在稷下城,单本命的秦思瑶,今年第一次,通过了姚氏学宫的考核,省下一大笔灵石,也算是出息了。
其余人等各有值守,事事顺心,大库里上万三阶灵石无处可用,如此欣荣盛景,齐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然是满口道好。
弟子们退下,贺礼修士依次进入,这次齐休九十大寿,并未大办,只是请了鲁平,敢毅,戚长胜,佘一山等楚秦境内交好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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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齐老弟,那本书我看了,把我写得跟蠢猪似的,那个万事知,让我查到是谁,我第一个捏死他!”
敢毅跑过来,爽朗说笑一番,一方面表明自己不在意书中所写,齐休背叛敢家的事,另一方面,也算是一种讨好之举。
齐休只能苦笑以对。
去年万事知那本书,可是说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楚秦境内诸家不敢如何,但是外面人可不这么看,黑河坊中楚秦门产业的生意,生生下降两成。还有些修士宁愿绕远路,都不走思过坊中转。
另外,一些正义感爆棚的好事修士,放出话来,见齐休一次打一次,搞得齐休每次出门,都要用【身随意动】易容一番。
还好魏家,宁家,赵家等势力都完了,敢家现在仰仗楚秦门鼻息过活,不然,不知道要平添多少仇人。最麻烦的是,许多南楚门弟子,也信以为真,宣称南楚门不再欢迎齐休入境,楚佑严、楚夺这些知情者,又不帮澄清,更加坐实了齐休的罪名。
典礼过后,齐休登坛论道,这次不隐不瞒,把自己对于命运之道的体悟,一一道出。反正隐瞒已无多大意义,万事知几本书,把自家根脚也暴露得差不多了。
自然宾主俱欢。
送走客人,熊黛儿,魏敏娘,玥儿,阚芹由姚青带着,动身出发去稷下城,这次秦思瑶表现不错,齐休终于放她们四个去看望宝贝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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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贞是明家子弟,从小受儒门家传的熏陶,虽然争斗起来十分凶恶,但一下场,便规规矩矩,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轻声行礼谢过,便默默退下,旁观起了正式组别的争斗。
楚秦门中生代,则是阚缺,古铁生,张胜男,秦长风的舞台,再加上远在稷下城,功课越来越好的秦思瑶,这五人不出意外,其中肯定会出筑基修士。
半决赛便在阚缺与秦长风,古铁生和张胜男之间进行。
阚缺停留在练气八层好多年,和秦思过一般,消沉了不少时候,今年已二十九岁。齐休、白晓生、姚青、古熔、阚林五人,为要不要更改他修行的路线,激辩许久。
最后三比二,齐休将得自申崮的大印和土系道法传授给他,从侧重【回春草】,转而开始侧重【磐石山】本命。
这一变动,阚缺就和开窍了一般,短短三年,迅速进入练气十层,将一方二阶上品的【伪番天印】,使得虎虎生风。
秦长风则因为小时候遭受排挤,大道上一直有些缓慢。随着年岁增大,心志成熟,才开始一路顺遂,今年二十七岁的他,也已练气九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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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偷回黑河坊
三阶【乙木御风梭】,缓缓停靠在黑河坊外的兽船转运点。
随着出来的修士人流,一名十三四岁的俊朗少年,并不好好走路,从老高的地方挺身跃下,双脚刚刚触地,却不由得一软,差点栽倒。
身后传来轻笑声,少年脸瞬间通红,回头骂道:“有什么好笑的!”
两男一女,随后慢慢踱步下飞梭,俱是十四五岁,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清丽绝色,旁边路人看了,心中都要赞一声彩,谁家的这许多风华少年。
一名年龄大些的白袍少年把折扇一收,在那掌心轻轻一击,笑道:“做了这许久的飞梭,脚肯定会酸软一些,庆之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一辈子都没出过稷下城,难道该知道么?”唤作庆之的少年没声好气驳道。
“别吵了……”四人里唯一的少女秀眉微蹙,说道:“这次是偷跑出来的,黑河坊有我家的产业,还是快找地方落脚。”
“就是这话!”
白袍少年像众人的大哥哥一样,带头前行,随手招过一个在坊市门口等生意的凡人向导,问道:“这里可有上好住处?”
黑河坊中的凡人营生,大部分都是白晓生、白慕菡的白家人在做,这位也不例外,双眼一扫,从这四名少年的穿着气度上就知道是贵客,而且涉世不深,最是好忽悠,连忙一心奉承。
“您几位不知,这黑河坊擂台赛眼看就要开了,各大旅店都已客满,要不咱住得次一点,有家楚秦旅店……”
这白家向导话未说完,少女神色显出一丝慌张,清咳一声,白袍少年会意,摆手打断:“你莫骗我们这些外地人,拣齐云根脚,最好的客店,带我们去就是。”
“是,是……”
白家向导虽然给自家揽客的小心思泡了汤,不过毕竟是专门干这个的,再不多话,转身带路。
正往坊市中心走,看见一家杂书店门口闹哄哄的,两拨修士正各执一书,吵得面红耳赤。
稷下城的人,最喜欢这种雅事,四位少年一看到此情此景,就有些走不动路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庆之对白家向导问道。
“哦……这是两本关于擂台赛的实力榜,他们在争哪一本更正确呢!”
白家向导答道。
自从上次白晓生在黑河坊,大败给万事知之后,十年间,和姚青沉下心来,搜寻各家修士的情报,而且因为得了齐休资助,做得更加顺风顺水。
这次,署名‘百晓生’的实力榜终于得到认可,和署名‘万事知’的实力榜卖得不相上下,而且各有拥趸,往往因为其中修士名次高低,两拨人就起争执。
四人中一直沉默的青袍少年不悦说道:“吵成这样,还以为是争大道至理,没想到是争些虚名。”
白家向导心说在这黑河擂台,实力就是至理,实力就是实利,哪来虚名一说。不过面上肯定不露形色,频频点头附和。
少年们都失了兴致,又催向导快一些,终于在齐云广汇阁最好的旅店门前站定。
随手打赏一块一阶灵石,白家向导就乐得磕头道谢,白袍少年也不看他,带着三人抬步入内。
大店自有大店的风度,连知客都是练气弟子,而且都穿着广汇阁的上好道袍,气质也不差。上前对四小一拱手,笑道:“几位道友是住店还是吃饭哪?”
白袍少年便说要最好的客房,那知客面露难色,“这最好的客房,必须是筑基前辈才能……”
“我省得。”白袍少年不以为意,摸出一个白云玉佩在知客面前晃了晃。
“哎哟……”
知客面临惊容,随即马上平复,二话不说,把四小带到顶层,回头问道:“这套房里面许多单间,住四位是尽够了,不知……”对着少女直看。
“你这瞎眼的狗才……”
那位叫庆之的少年抬脚把知客踢了一个趔趄,“哪有同住一室的道理,给这位秦小姐再开一间!”
知客心中大怒,竟有人敢在广汇阁产业内如此做派,闷头不语,开了两间房,给他们住下。转头下来找主管这家店的筑基奉行。
“一个白袍青年,高高帅帅,用的是门里姜家的信物,跟着他的二男一女,不知什么根脚,不过其中一个黑袍少年,最为可恶,竟然踢了我一脚。”
知客告完状,筑基奉行不耐烦地回道:“既然是姜家人,只要不过分,忍下这遭就是了。你以为,还是高老祖在的时候呐?”
“哼哼,要是高老祖还在世……”知客还唠唠叨叨,被那筑基奉行给了一嘴巴,“你闭嘴,这话要被别人知道了,你也就不用在这黑河坊混了!”
知客没头没脑地挨了一脚一巴掌,闷闷不乐地走回大堂,下意识地注意这几个少年。
观察了几天,那位姓秦的少女足不出户,三位少年倒是一趟一趟往外跑,不停买东西回来讨她欢心,而且互相之间争风洽醋,暗地里斗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将逗留在房中的庆之应付出门,少女长长叹一口气。
她身量颇高,但是十分消瘦,面容又极美,有一种风吹柳絮的柔弱之感,令人不由心生呵护之情。
“憋死人了……”
少女喃喃自语,声音却不像人前那般轻柔,而是尖细中带些娇蛮,随手将月白外袍,同色小衣脱去,露出绝美的魔鬼娇躯。
又一道一道,解除掉包裹着山峰的白色束胸,一对大大的木瓜乳,从束缚中挣脱,颤颤悠悠,完全和她细瘦的身材不成比例。更别提急剧收窄的腰身下,已成规模的圆臀,还有那双白玉长腿。
要是给齐休从背后看,肯定会以为是赵瑶那个魔女来了呢。
少女自然不是赵瑶,不过正是赵瑶的女儿,秦思瑶。
她因为童年时太胖,在稷下城头几年里,没少招嘲笑白眼,便发了狠,一心减肥,没想到有些过度,便成了现下的体态。
不过遗传自母亲的各种美好,一样没少,因为不像赵瑶那般争斗炼体,没赵瑶那般挺翘,但软糯得和水做的一般,又是一种风情。
面容上,却是传自秦家的好相貌,和赵瑶倒不太像,更柔美温婉一些。
总之,当年的痴肥姑娘,已长成了一个祸水红颜,学宫里一开始嘲笑欺负她的小伙伴,纷纷成了跟屁虫,一路跟到了黑河坊来。
不过因为被嘲笑得多了,对自己肉多的地方非常自卑,发育后一直用着束胸,却没想越束越大,现在和同伴出门,时间久了,就憋得难受。
“这次偷偷回来,要是被坏掌门知道了……”
想到这,她打个冷颤,小时候被齐休一个人丢在学宫门口的记忆,自动浮现。赤条条地往房里榻上一扑,把被子蒙住头,叫道:“完了,完了,我干嘛要听那三个笨蛋的怂恿!”
白袍少年姓姜,名明荣,是齐云派一位姜姓元婴老祖钟爱的后辈。那名叫庆之的少年姓妫,是稷下城主的旁支,还有一个青袍少年,家世要差些,不过也有个金丹老祖罩着,姓褚名文道。
三人在稷下城姚氏学宫的同年中间,有个外号,叫秦思瑶亲卫队员。一天到晚,除了修行学习,就是跟在秦思瑶屁股后面转。
这次怂恿她回家,各自都抱着小心思。
三人眼看年纪渐大,都想把秦思瑶娶到手,不过他们是各家有出息的子弟,婚事并不能自主,便一心想来看看楚秦门的根脚,要是能门当户对,准备立刻回去寻死觅活,逼家里跟楚秦门提亲。
南楚门一处灵茶铺子的包厢内,三人神态各异坐着品茶看书,一看书名,都是有关楚秦门的风物志,有万事知的,也有近几年白晓生写的。
褚文道最是得意,平素里沉默寡言的他,此时却手舞足蹈,兴奋地不行,“思瑶来时,连交了几年的天价学费,平素里又不缺灵石用,我还以为他家根脚深厚,没想到就一个筑基后期的掌门,还有七八个筑基修士。怎么说?你们家里是肯定不会同意的,都退出罢!说到门当户对,也只有我有希望让家里同意了!”
姜明荣和妫庆之有些蔫了,对视一眼,闷头不语。
褚文道还在那喋喋不休,姜明荣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指着书说道:“我怎这样笨,这楚秦门早年是齐云根脚,看书中所写,这楚秦掌门的人品非常不堪,只要我姜家动动手指头,定能叫他点头,把思瑶给我娶回家当妾室,多么的好!”
“呸!”
妫庆之啐他一脸,“我这就去告诉思瑶,你要娶她做妾室,看她以后理不理你!”
说完真的要出门去告密,姜明荣赶忙把他拉住,求爷爷告奶奶,赌咒发誓,才没让他成行。
稍坐了坐,三个貌合神离的少年便会了账回转,刚走到灵茶铺子门口,迎面碰到姚青。
学宫是姚家的产业,姚青自然认得他们,刚想揪住问话,三个少年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第二百六十六章 黑河坊观赛
擂台赛第二天,正赛第一天。
随着第一天散修选拔的预热,黑河坊中几乎所有事体,全围绕着擂台赛展开。
虽然建城无望,但黑河坊今年还是会再增加一些店铺,有广汇阁几十年苦心经营打下基础,其实南楚门算是摘到了大桃子,大便宜。
而且擂台赛章程十分完备,也不需做什么变动。
天引山之战已过去了三十多年,随着祁无霜的入主,器符盟摆脱广汇阁的束缚,器符城也渐渐回复往日风光。虽然难免会影响黑河坊的利益,但凡是在器符城讨生活的修士,都不介意每隔十年,来北边看一次热闹,放松玩乐一番。
今年的黑河坊,客流量依旧十分恐怖,特别是比武场外,人挨着人,想挪一步都难。
姜明荣垂头丧气,从人群里挤出来,对几个同伴说道:“没辙,搞不到包厢坐,信物也不行。”
“昨天不是有吗?”妫庆之奇道。
“昨天是预选,各家宗门并未到齐,没想到今天正赛一开始,包厢就都满了……”姜明荣第一次吃瘪,一向挥洒自如的他,话语间平平生出几分尴尬。
他还未说完,前面人群忽然一阵哄闹,原来连普通席都卖完了。
“这……”四人面面相觑。
隐藏在斗篷之中的秦思瑶急得快哭了,“今天有我同门的比斗。”
“不看也没什么。”妫庆之劝她,“你那三个同门,在实力榜上都排到一百以外去了,有啥好看的。”
秦思瑶气得轻踩他鞋面,他反倒痴痴看着,甘之如饴。
还有许多修士也和四小一样,不得其门而入。
常在坊市里讨生活的老油子们并不在意,四散而开,去黑河坊中各处投注点呆着,一边听里面第一手战况,一边对照实力榜下注。
许多专程跑一趟的就不甘心了,围在门口,另外想辙。
正做没理会处,一名修士主动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我这有位子,这个数……”然后用手比了个五。
三名护花使者看他就和看见救星一样,连忙抢着会账,这次妫庆之争赢了,丢给那修士二十枚三阶灵石,“四位”,他说。
那修士本想表达的是五十枚二阶四位,被这笔巨款一砸,差点没乐昏过去,丢下四个小信物,一溜烟跑了,生怕他反悔。
总算另外三人食烟火气一些,对视一眼,同声问道:“这价钱不对吧?”
“哎!管他呢,进去再说……”
妫庆之将小信物一分,猴急地护着秦思瑶,往比斗场中挤去。
没成想刚买来的小信物,只能坐五枚二阶一席的下等座,最后最远一排,看擂台只有一个小点,难受至极。
秦思瑶本命【千目蜘蛛】,有增加视力的天赋,倒不怎么受影响,功聚双目,朝楚秦门的二等宗门位置看去。
昨天散修比斗,楚秦门只来了姚青一个。今天来的人就多了,不但有那个坏掌门,还有许多已不太记得名字的同门,对自己最好的四位干娘,都没有到场。
“咦?”妫庆之一边看着对阵单子,用肩头撞撞秦思瑶,“下一个就是你家的秦长风出场了。他是你族亲吗?”
秦思瑶摇头,“早已分家了,我是仙林秦氏,他是右山秦氏。”
秦长风很快出场,他小时候被同门孤立,长得又像女孩,虽然年近三十,但在台上柔柔弱弱一站,配上大红的楚秦道袍,竟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嘈杂。
“乖乖……”
已给自己加持【明目符】的妫庆之赞叹一声,“你们秦家人都生得这么漂亮么?”
“那当然。”秦思瑶骄傲仰头,与有荣焉。
比斗场中,秦长风取出【星落斩雪剑】,而对手则是一位土系修士。
“剑修对土系乌龟壳,咱家难打了……”褚文道不知不觉,已把自己代入到了楚秦门女婿的地位上。
他话音未落,场中比斗开始,一道红影闪了两闪,手中剑已架在对手肩上。
而此时对手的法器,才刚刚祭出。
看台观众都没怎么看清,全场鸦雀无声,数息之后,才终于轰动,爆出震天掌声,秦思瑶也激动地连连鼓掌。
“星辰本命……”姜明荣和手中实力榜一对照,眼中异彩连连,“这上面说楚秦有一门【遥及闪】的功夫,算是不错的身法,可他连闪两次,只怕还有秘技傍身。”
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摇头叹道:“看他年纪,有些可惜了。”
“你懂什么!”秦思瑶不悦地瞪他一眼,“我家除了一位楚长老,都是三十岁以后筑基的。”
三人心说你家那种小门小户,自然觉得正常,不过都没傻到表达出来。
秦长风给楚秦门带来了开门红,随后阚缺也用大印砸过了第一轮,不过古铁生运气就差很多,碰到一个水系本命对手,被克制得厉害,落败下场。
下午第二轮,秦长风依靠身法剑诀取胜,而阚缺生生用乌龟壳,将对手耗得毫无脾气。
学宫里虽然不怎么教习厮杀之道,但年轻人哪有不爱看这些的,场中气氛又极为热烈,四小很快忘了什么大道至理,随着众人高声起哄叫喊,全身心的融了进去。
待到把今天比斗一场不拉,全数看完,又把后几天的座位定下,才随着散场的人流,慢慢往外挪动脚步。
刚走不远,许多赤袍修士正四散在比武场周边,大声吆喝。
“百晓生新著兵器谱,白山筑基修士史上最全排位,擂台赛下注观战绝佳指南!快去书店买吶,晚了就没了……”
薄薄一本册子自然不贵,加上白晓生之前刊行的实力榜经过这两天的比斗,准确度的确蛮高,算是打出了口碑,许多感兴趣的修士,路过书店,想起来都会随手掏灵石买一本。
秦思瑶看见众人赤袍上的楚秦二字,连忙低头,加快脚步,一溜烟往旅店跑。
其余三人则各买了一本,一边看,一边互相打赌,等到筑基级别开赛,一人出百枚三阶,看谁能赢最多的彩头回来。
回到旅店,又一同去向秦思瑶献宝。
……
“第四十九,‘剑魔’齐妆,楚秦门长老,筑基中期修为,年八十余岁。剑修顶级单剑匣本命,主要对敌手段,乃是三十六柄二阶极品连环飞剑……”
妫庆之摇头晃脑念完里面齐妆的介绍,褚文道咂嘴道:“没想到思瑶家还有这种猛人,三十六柄二阶极品连环剑,就是我家想要置办出来,也得咬咬牙才行。”
“可惜年龄也不小了。”姜明荣还是那句话,再次给正得意的秦思瑶当头一盆凉水,气得差点不顾多年伪装,跳起来打人。
褚文道又往后面找楚秦门其他人的名字,却发现一个都没有。
秦思瑶俏脸微红,虽然觉得有些丢人,但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我家是白山的二等宗门,最多只……只能出一位筑基,三位练气修士参赛。”
“原来是这样……”妫庆之释然,又问:“那这个齐妆长老,就是你楚秦门中,最强的筑基修士啰?”
秦思瑶哪知道这些,“大概是吧……”她答道。
接下来两天,秦长风和阚缺相继落败,离赢得店铺,都差了一口气。
秦长风这种剑修,和当年的秦思过、莫剑心一样,最怕土系乌龟壳,以及符篆海战术。这次运道更差,遇到一位守是土系乌龟壳,攻是漫天符篆海的万宝阁修士,自然毫无胜机。
而阚缺虽然也是土系乌龟壳,但他的二阶大印灵力消耗太大,遇到一位身法好的,很快便被耗输。
其实两人都有机会,但终归没有当年赵瑶的那股狠劲,必定走不远。
秦思瑶自然是看得闷闷不乐。
其余三人不敢触她霉头,小心翼翼地哄着,等到筑基场第一天,齐妆出场,秦思瑶的兴头才又提起来。
南楚门获得黑河坊主导权后,这次的擂台奉行,是和楚秦门比较熟的楚慎,他给齐妆抽的第一个对手,不过是一家小宗门前来虚应故事的筑基修士。
楚慎宣布比斗开始,齐妆本命剑匣祭出,三十六柄寒光闪闪的【心生蜂云剑】刚现于空中,对手竟然干脆抱拳认输,连打都不想打了。
场中上万观众一片大哗,有骂那对手没胆的,更多则是对齐妆的本命和飞剑,又羡又妒,品评不休。
而且大部分修士都押了齐妆取胜,虽然赔率极低,但也算有些进项,乐得鼓噪叫好。
三人正想顺势说些好听的,逗秦思瑶开心,却见她正望着自家宗门座位那里,黛眉紧锁,一脸关心之色。
“怎么了?”
姜明荣顺着她目光,看见那名声不佳的楚秦掌门,正匆匆带着赤袍弟子们退场,只留姚青一人守在原地。
他和妫庆之,褚文道对视一眼,三人都是出身大家族,知道厉害,神色都是一肃。
这楚秦掌门连自家修士的比斗都无暇观看,可以想见,他门中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我出去打探打探……”
褚文道家世比妫、姜两家差许多,虽然平素里平等交往,但有些跑腿的事情,常常识趣地主动揽下。
没过多久,便回来报信。“听说你家楚秦之地里,有个女修忽然入了魔道,杀死了筑基家主,现下已不知去向。”他对秦思瑶说道。
“入魔!?”妫庆之和姜明荣大惊。
“不行!我得回家看看!”
秦思瑶顿时关心则乱,含泪说道。
“降妖除魔,正道本分,我们陪你去。”
这种护花的好机会,三位亲卫少年怎会错过,先后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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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信隆做事还算地道,起码比楚神亭那种伪君子要强很多,楚秦门虽然分到一小块白山深处边缘的守备防线,但算是安全地带。
轮换了几波人去,都没出什么事端,而且捕猎一些边缘地带的凶兽,还能额外添点进项,也给弟子们一些锻炼的机会,反而好像不是件坏事。
齐休双手快长好时,御兽门修士押着四名全身脏兮兮,活像街边乞丐的少年过来,说他们自称是楚秦门修士,让齐休辨认。
“不是。”
齐休一个都不认识,义正言辞地说道:“对这种冒我楚秦门名号的……”
“呜呜……坏掌门!臭掌门!……你不认识思瑶了吗?……呜呜呜。”
其中一名全身黑漆麻乌,用些破布条蔽体的少女,放声大哭,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思瑶?”
“思瑶!?”
齐休还没看清楚,敏娘和黛儿几个就闻声冲了出来,把宝贝女儿脸上的邋遢擦干净,不是秦思瑶是哪个,抱住好一顿母女相认,哭得昏天黑地,稀里哗啦。
……
“你!你这个不省心的!”
齐休明白过来,自然是气急了,一叠声把秦长风叫来,“明老头子以前打你们的戒尺放到哪去了?给我去取来!”
敏娘护住宝贝女儿,高声叫道:“你要打她,先把我打死好了!”
早有阚芹、玥儿出来接应,将秦思瑶弄回去清理换衣服了。
齐休被家里四个老婆子弄得无法,手又没力气动,气得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花那许多灵石,送她去学东西,竟然给我,给我偷跑回来,真是……真是……屡教不改,本性难移!”
他正在乱骂,御兽门修士有点不耐烦了,又将三名少年推出来,“这三个你认不认识?”
“这?真不认识……”齐休眯着眼认真看了又看,再次摇头。
他刚说完,三名少年知道再不求情就晚了,也学着思瑶,高声哭诉,“我等是思瑶学宫里的同学,都是认识的!是认识的啊!”
“我是齐云姜家子弟,一问便知!”
“稷下妫家!”
“明阳褚家,齐掌门明鉴啊!”
熊黛儿从里间出来,对齐休点点头,应该是思瑶让她出来救人,无法,只得签了保状,一并担保下来。
一张【清洁符】,一套普通的道袍,三名各有千秋的俊美少年,便显出了原型。
既然都是世家子弟,齐休自然好好招待,又让思瑶和白晓生陪他们掰扯,自己步入精舍,找敏娘等人细问缘由。
原来思瑶听到楚秦门有事,便急着回楚秦山,四人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想着无论是到思过坊,还是到博木城,回楚秦山都要飞好久,便想雇艘兽船直接把他们送过来。
几人在黑河坊大手大脚,又一脸的涉世未深,早已被有心人盯上,连哄带骗,说是坊市外面有船,轻松将他们诱出了黑河坊,动手杀人夺宝。
三人虽然身家丰厚,保命物事也有不少,但毕竟才是练气修为,又从来没真的动过手,立刻陷入绝境。
算是姜明荣有些急智,一边跑,一边沿路丢洒四人储物袋中的财物,延缓对方的追击。
在脏臭的黑河,追追逃逃,一路逃进御兽门领地,虽然对方不敢再追,但里面森林茂密,放养的灵兽横行,四人一路躲藏,很快失了方向,一直到近日前,才被御兽门修士发现救起。
三名少年怕这丢人的事,传进自己家族耳中,便拱秦思瑶出来报楚秦门的根脚。
幸亏魏同死后,楚秦门一直在和御兽门修补关系,多年前又买了他家一只【银背驮鳐】,算是有那么一丁点面子,御兽门才免了几人擅闯之罪。
他们也不送到黑河坊白慕菡处,而是直接送到楚秦山,让齐休签字担保,直接承下了这个人情。
“我看那三个世家子,对思瑶有意思,你说该如何处理?”
敏娘问起了秦思瑶的婚事,齐休也有点看出眉目,心中直后悔,叹道:“早知如此,就该把思瑶早点接回来,放在自家子弟身边,培养感情。”
熊黛儿也不愿思瑶远嫁,“现在适合思瑶的,只有阚缺,你看?”
“我考虑考虑罢!你先让阚缺带思瑶四处转转,看看两人能不能说到一起。”
齐休刚说完,罗汉犇急匆匆来禀报,说祁无霜到了。
祁无霜现在是器符城之主,怎会突然到访,齐休放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前去迎接。
“到我们还人情的时候了……”
祁无霜一脸疲惫,见到齐休,也不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赵瑶相女婿
白山深处边缘,某幻阵之中。
全部由二阶蟒蛇皮制成的紧身衣靠,平顺贴滑,尽显赵瑶完美的身材,而且这种蟒蛇皮还能根据环境变幻颜色,是她摸索出来,在这白山深处生存的法门之一。
红瞳直勾勾地,盯着身边一名额头上长着大肉瘤的丑汉,吃吃笑道:“我的亲亲掌门,你以为易容成这种样子,我就吃不下了吗?”
丑汉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肃容说道:“这次有正事,你等会就知道了。”
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许多东西,一样样说明功效,递给赵瑶。
上好法器,极品飞剑,临时幻阵,布阵器具,灵丹妙药,应有尽有。
“果然是我的亲亲好掌门。”
赵瑶美滋滋地一一收下,扭着水蛇腰上前,‘啪’地在丑汉大肉瘤上亲了一口。
等到接过丑汉递过来的一块石板,她终于色变,“这块石板能隔绝神识,而且自身没有灵力波动,是门中密室的大门,你怎舍得给我?”
“我楚秦门眼下什么买不到,区区石板……”
丑汉话未说完,赵瑶将石板丢还,“不!不对!”她大声说道:“这种东西,根本违反修真界的常识,是一门一派的秘宝,你为何要给我?!我不能要这么……这么贵重的东西。”
“咦?”
丑汉惊疑轻呼,又盯着赵瑶的眼睛看了数息,“你不是……”
“我不是入魔了是吗?”
赵瑶收敛起魔女荡浪的笑容,双眼渐渐回复清明,“我入魔后,的确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但我还没有丧失理智,你给我这许多东西,又把这件秘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丑汉就等这个时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我要你牢牢记住这张地图,你必须立刻动身,继续向白山更深处前进,直到离开这个地图的范围。”
赵瑶细看地图,马上尖声叫道:“我做不到!如果要到达这张地图以外,我必须穿过相当于人类元婴,甚至化神的蛮荒古兽地盘!怎么可能!”
“我不管可不可能!”丑汉也提高了音量,“你必须做到,因为这片地图里的蛮荒区域,将是下一个开疆辟土的目标!而且发动在即,你如果不离开,不光自己有危险,而且要是被抓到,将给我楚秦门带来灭顶之灾!”
“开疆辟土!”
赵瑶联想到地图,一下子明白了,神色黯淡下来,“我在这过着山老鼠一般的日子,这点清静,也不能给我么……”
丑汉自然是齐休,重重叹一口气,将祁无霜来找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和赵瑶说了。
原来自从各地大量修士入魔事件发生后,把此界主人,大周书院也搞得焦头烂额。而且许多入魔修士都不约而同,从各地出发,想来这白山深处藏身,大周书院索性准备来个一劳永逸,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开疆辟土行动,将这里所有凶兽赶走,变成可以分封出去的熟地。
而白山深处,其实说白了,就是与未开发蛮荒间的边界地带,越深入,就越靠近真正的蛮荒古兽地盘。
分封宗法制规定的很清楚,只有在开疆辟土中立下战功,才可以有开宗立派,或者成立正式修真家族的资格。所以每一次的开疆辟土,都是各家宗门,散修,争取开宗立派,或者光耀家门的唯一机会。
而这次,自然有许多势力开始行动。
如此一来,灵木盟就坐不住了,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与他家接壤的白山深处区域,将通通成为可以分封出去的熟地。他家长期把持这一带白山深处的进出,获得无数利益,眼下这利益即将消失,怎能不急。
大周书院的意志,肯定是无法违抗的,既然无法违抗,灵木盟便也想加入进去,想着等这片区域开发以后,靠着战功,能从中分一杯羹,继续保持与蛮荒边界的接壤。
而祁无霜入主器符盟,缺了灵木盟的支持肯定不能成事。
楚秦门即拿了祁无霜思过坊三成股的好处,又和灵木盟接壤,一是还祁无霜的人情,二也不好拒绝近在咫尺的灵木盟,所以同样逃不掉这一遭。
“可是……”
赵瑶还想说什么,齐休捧起她的脸,让两人双眼近距离相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次,又是一次大关口,也许你会孤零零死在半路上,也许我和门中弟子们会死于与凶兽的战斗中。无论你我,都同样有许多难关要过……”
“我楚秦门,不缺那块石板,而你要想通过这片区域,逃入更深处,则少不了那块石板。”
“所以……你答应我,我也答应你,我们都要努力活下来,争取有再相见的那一天,明白了吗?”
赵瑶眼中噙满泪水,“我明白了……”
齐休又取出许多关于白山更深处的书籍,一一交给她,都是多年来一些冒险者写的风物志,并细细嘱咐,万万不可全信。
“掌门,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赵瑶忽然插一句这话,让齐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明己心】一转,坚定地回答道:“我爱你,是对待弟子,女儿,亲人的那种爱,不是男女之爱。”
“嘻嘻……”
赵瑶双目间红光一闪,忽然腔调大变,齐休心里叹口气,知道她又回到魔女的状态下了。
“还有点时间,我们……”赵瑶像只美女蛇一般将皮蜕下,无暇娇躯紧紧贴上,极尽所能,挑逗起来。
齐休一把推开,“你不要这样!我还有安排,你清醒些好吗!?”
“我等不及了!”赵瑶取出鬼幡,又想故技重施,把齐休魅惑住。
这时候,两人所呆的幻阵外,许多修士的衣袂风声,由远及近传来。
“有人来了!”
赵瑶魔瞳中杀意一闪,鬼幡不再对准齐休,而是向来人方向,凝神戒备。
“我叫来的,你不要慌,好好看着……”
齐休说完,全身骨骼噼啪直响,变回了原本的楚秦掌门,然后飞出幻阵之外等着来人。
不多时,楚无影带着几位少男少女依次出现,看见齐休,都恭恭敬敬行礼。齐休令他们原地休息,又飞回了幻阵之内。
“那是我的女儿吗?越长越像思过了……”
赵瑶已换了一件正经衣裳,看着幻阵之外,正被几个少年簇拥着的秦思瑶,泪如雪崩。“我好想当面看着她,听她叫我一声妈妈……”
“哎,你的心意我理解,可是你要克制,为了她,也为了你自己。”
齐休赶忙让赵瑶打消出阵相认的心思,“她以后的婚事,总归要听听你这个当娘的意见。我就编了个冒险历练的由头,把几个选择带来给你看看。”
手指一名白袍少年,“姜明荣,练气八层,十七岁,是齐云姜姓元婴的后辈,家世很好,人……也就是个世家子性格,不过待人接物,都很到位。”
“青袍那个,叫褚文道,十六岁,是稷下城附近一名金丹修士的后辈,比较勤力老实些,但是离家太远,敏娘他们都不愿意。”
“还有个就是你认识的阚缺了,年纪大了些,你挑挑,这三个哪个你中意的?”
齐休一一介绍完,赵瑶双眼又回复了清明,指着一位黑袍少年问道:“怎你不介绍他?”
齐休又和她解释,姜明荣家和褚文道家已原则上同意婚事,而黑袍少年妫庆之的稷下城妫家,嫌思瑶家世不够,已经拒绝了。
“思瑶她自己意思呢?”赵瑶擦开眼泪,又问。
“她?”齐休乐了,“她挑花了眼,决定不下来。”
赵瑶不说话,仔细观察许久,最后缓缓说道:“我不喜欢她。”
“哪一个?”齐休问。
“我女儿……”赵瑶答。
齐休感到万分诧异,追问缘由。
“你看她眼神,对待同门,一副居高临下,大小姐般的态度,我小时候吃过苦,最讨厌这样的人。”
赵瑶言辞冷冷的,齐休仔细看了看他双眼,没有入魔的迹象,奇道:“她生长的环境又不像你,也无法再去经历你小时候行乞的悲惨生活,为何要强求这个呢?”
“不知道……”赵瑶扭过头,“就是突然不喜欢她了,那俩个纨绔我也不喜欢,阚缺我也不喜欢,你把她养到三十岁,然后自行做主,决定她的婚事吧……”
说完,霸气地抱住齐休,痛吻许久,然后投过一个坚定决绝的眼神,便从幻阵后面悄然飞走,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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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艘楚秦门客船,正行进在南下的路途上。
船尾,两位少年男女,正躲在清静处,说着私密话。
“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姜明荣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心头一阵火热,语调不由得急促了些,“妫庆之家里不同意,已经把他押回去了,褚文道不肯为你放弃学业,也回了稷下城。我不但说服家里不计较你家的家世,而且还愿意陪你到此,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你不是真的要嫁那个三十岁的阚缺吧?”
秦思瑶双手抱在胸前,眉目间竟是哀怨,轻声细语说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我家那个坏掌门,说是等我三十岁才能决定婚事,为之奈何!?”
“三十岁!那还要等十四、五年!”
姜明荣失声叫道,再不管不顾,一把将秦思瑶揽入怀中,“我怎等得这许久,我只要你,从现在开始,一直陪在我身边……”
秦思瑶被他怀里的男性气息熏得粉脸通红,虽然面上羞恼,但心中并不太讨厌,“你家是元婴家世,怎会同意我俩……”
话未说完,感觉一只手摸上了自家屁股,想着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作色推开对方,嗔怒道:“你放尊重些!”
“你……”
姜明荣不防她突然变色,有些莫名其妙,往下一看,一个小男孩嬉皮笑脸站在后面,小手正按在自家未来妻子的臀部上。“混蛋!”气得脸变了形,打出一记灵力,将小男孩手臂击开。
“啊!”
秦思瑶终于反应过来,一声惊叫,“秦小锤你个讨厌鬼!”揪着这亲戚家的小孩耳朵,一路跑到兽船上最好的一间客房里,找到齐妆和秦唯喻告状。
房内,齐妆、秦唯喻、熊黛儿、阚缺和明贞都在,自然是对这个小色鬼一番教训。
打完秦小锤的手板,齐妆把男人们都遣出去,几个女人留下来说私房话。
“所以……”
齐妆用手帕轻轻拂去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思瑶你是如何打算的?”
“呃……我……”秦思瑶小脸通红,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阚师兄我没感觉……”
那就是钟意姜明荣了,熊黛儿看着这个掌上明珠,目光中透出一分不舍,“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不过要听掌门的,等到三十岁再嫁,你是我楚秦门,继楚师叔之后,最有可能在三十岁前筑基的修士。”
“可是!”
秦思瑶鼓起勇气,大声道:“楚秦山灵气太稀薄了,我回来后一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齐妆微微有些着恼,“狗不嫌家贫,要不是靠这楚秦山一草一木,你哪来去稷下城念那么贵的……”
话未说完,突然远方传来数道凄厉的响箭和焰火声。
众人急忙出门去看,东南方向,一道告警焰火,正在天空高处,炸开绚烂的光华。
“北丁申山!这是严重级别的求救信号!”
大周书院押船修士也冲了出来,对着御兽的宁小岑迭声命道:“调头去北丁申山!只要看见这个焰火,我们必须全部去增援!”
“可是战前说好的,我们楚秦门只用负责运输!”
熊黛儿连忙对宁小岑打个眼色,和押船修士掰扯起来。
“没用的!”
押船修士目光中虽也流露出一丝惧意,但仍然坚定地说道:“这种级别的求救信号,如果见之不救,按临阵逃脱论处,你们也不想连累家门被灭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山外火蚁海
在开辟战争中,有资格拥有像‘北丁申’这种临时名称的山峰,起码是三阶灵地,因为战后,它便会按战功分封下去,成为值得某家新晋势力,拼尽所有,守护无数代的山门。
熊黛儿回头看看明贞、秦小锤、秦思瑶、阚缺、还有姜明荣,头忽然一阵晕眩,心中悔恨,如同汹涌的洪水,完全将自己淹没。
自家心里,其实是较为中意阚缺的,为了培养他和秦思瑶的感情,私下唆使两人登上齐妆的兽船,出来历练。齐妆见是历练,索性将亲传弟子明贞,养子秦小锤也带了来,然后姜明荣又死死跟着。
有齐妆秦唯喻夫妻俩的存在,这只兽船可以说是楚秦门四艘兽船里,守备实力最强大的一只,运输之务又十分安全,使大家不知不觉,产生了麻痹心理。导致船上现在有楚秦门两位有望结丹的筑基修士,数位有望筑基的未来之星,还有个齐云姜家的宝贝子弟,若是有事,损失之大,完全难以承受。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
熊黛儿不敢想下去,脑子里嗡嗡作响,像丢了魂一般呆呆站着,大周书院押船修士近在耳边的连声催促,根本一句都没听清。
“你不顾满门上下,我还要顾自家性命呢!”押船修士干脆甩开熊黛儿,直接跑到船头,用飞剑架住宁小岑,“调头!调头!!”,他疯狂怒吼。
宁小岑从丈夫那里学得了御兽之法,眼下操纵已十分精熟,而且她受继父罗汉犇的熏陶,是个精明通透之人。瞬间想好了应付之法,一边等着熊黛儿的指令,一边将兽船速度降到最低,缓缓按押船修士所命调头。
“你不要糊弄我!这种速度,等到了那里,一切都晚了,慢战怠战,一样有罪!”
“……北丁申山是三阶中品灵地,按照兽类的习性,这里以前盘踞那只灵兽,或者凶兽、古兽,只相当于人类金丹中后期修为。我们这一船人,做得过的!”
“加速!你给我加速!”
押船修士哪里看不出宁小岑这点心思,飞剑逼得更紧了,在她玉颈上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按他说的做吧。”齐妆一指将熊黛儿从失神中点醒,对宁小岑吩咐道,“既然我楚秦门加入了这场战事,一切按规矩来就是了……”
“好!还是道友你明白事理。”
押船修士见兽船渐渐加速,往北丁申山直扑而去,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对齐妆道声谢,又马不停蹄,去将本来要运送到驻地的修士们,一个个从客房里拽出来,开始宣布等下的战斗事宜。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熊黛儿一头扑进齐妆怀里,大哭起来。
齐妆看不清她红纱中的面容,只得厉声喝道:“眼下不是后悔的时候!你这些年庶务掌门,白当了吗!?”
当头棒喝,总算令熊黛儿打起了精神,将楚秦弟子们聚到一起,商量应对。
……
宁小岑按照命令,缓缓降低高度,很快飞临北丁申山上空,便看见满山遍野,无穷无尽的红色蚂蚁,如同地狱烈焰一般,翻腾搅动,占满了下方地界。
山里山外,树木土石,全都看不到,只剩这片红色的海洋。
这种红色蚂蚁单体不过一指大小,肢节细小,唯独钳形上颚十分硕大,虽然咬合力不弱,但不过是一阶气息。若不是数量巨大,只怕练气修士动动指头,就能捏死。
“就这?”
唯一的金丹修士神情瞬间轻松下来,随手打出一记掌力,便清空小片地方,也不知杀死了多少,层层叠叠的蚁尸,很快便被同类啃食一空,一切又回复原样。
“竟有人傻到被一阶火蚁困住?快点救下这些笨蛋走人罢!”他转头对押船修士说道。
“怎么可能!这里明明是已被清理过的后方!”
押船修士却不理他,神色无比凝重,在兽船上闭目感应片刻,然后一指山中,“要救之人,在山腹里面!”
“进山!”
其余人等同声惊呼,这一阶火蚁不能飞行,杀不完大不了飞走,可要是进山,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存在,而且说不定会被这些小玩意,生生耗死。
押船修士不答,自顾自强令宁小岑继续控制兽船朝山腰飞。
离火蚁越来越近,身周也越来越热,地面仿佛熔岩一般滚烫,难以想象,一阶火蚁达到这种数目,竟然能产生如此声势。
“等等!”
秦思瑶忽然高声叫停,她背后一只有无数复眼的蜘蛛虚影显现,瞬间阅遍各处,然后手指山脚一处小小隆起喊道:“那里还有人在!”
“人!?”
许多修士不信,下意识用神识探去,同时惊声呼痛。
“笨蛋!这种火蚁密度到一定级数,可以隔绝和炙烧掉你们的神识!”押船修士骂了一句,稍作思考,果决地手指小土包隆起的上空,“水系攻击,救!”
水系本命的修士纵队立刻纷纷出手,白的、黑的、黄的、各种颜色,各种性质的水系道法从兽船上洒下,涤荡清理。很快便露出叠了数丈高的火蚁下方,一道防御法阵的护罩,难怪远远看去,还以为只是地面的起伏。
阵内近百道修士身影,冲天飞起,离开马上又被火蚁掩盖的防御法阵,飞上兽船。
“怎么回事!”
押船修士见他们虽然气息微弱,但都没什么大碍,连忙向其中领头的大周书院儒生问道。
“不知道!”那儒生是金丹中期修为,现在却一脸沮丧,“这里是被我们清理过的,而且没听说是很么重要人物会来!我们前脚刚走,告警焰火就升起来了,想回头来救,结果连山都没进,就被突然出现的火蚁困住!”
“走罢,就算加上我们,还是进不去的!”一名刚刚逃出来的筑基后期修士,粗略扫过兽船上众人的修为,颓然说道,巴不得马上离开这处险地。
“走是不可能的!”
两名大周书院修士同声喝止,跑到僻静处私下商量一番,出来后反而不显得有多焦急了,让兽船远远飞开,到最近的一座一阶灵地降落。
“布阵扎营,该休息的休息!我们轮流出手,先将这些火蚁清剿干净!”这便是他们定下的计策,楚秦门众人和初来的修士们,结成阵势,开始轮流扫清沿途,为彻底消灭火蚁铺路。
似乎山门有什么需要守护的存在,那些火蚁并不离开北丁申山太远,边缘处受到攻击时,傻傻地冲过来附近一小片,自然是被轻松解决。
一拨人在边缘处杀累了,就回到临时阵法里打坐休息,换一拨人继续。这么一来,几乎毫无危险,而且火蚁的数目,的确在缓慢减少中。
众人隐隐明白了两位大周书院修士的心思,只要在这耗着,稳定出手,慢战怠战自然算不上,到时候强援一来,都能全身而退,实乃明哲保身的上上策。押船修士和同门金丹交谈之后,变得不太记挂山中告警之人的生死,与一开始在兽船上的态度,截然不同。
生死危机一去,大家也就轻松起来,甚至那些初来乍到的外地修士,出手也渐渐有了章法,特别是水系法术的效果十分显著,使人信心倍增。
而齐妆威名赫赫的剑阵,拿来杀火蚁,就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效率不算高,秦唯喻的木系泽兰阵,更被火蚁克制,几乎完全没有效果。楚秦门其余人等,反正是跟在人群里出手,互相之间,频频用眼神联系,守望相助。
就这么杀到夜深,火蚁声势大不如前,围着北丁申山的红色巨浪,范围越来越小,空气中的灼热感,似乎也随着太阳落山,渐渐消逝。
‘乌……’
天空中的兽船上,忽然传出悠扬的号角声,“增援来了!”两位大周书院修士惊喜地飞上天空,很快指引着一队修士,加入自家军阵。
“秦唯林!?”
秦唯喻看到增援修士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诧异,趁着休息,带上齐妆和熊黛儿迎上前去,“你怎么也来了!?”他问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秦思瑶受伤
和楚秦门差不多情况,祁无霜也捞到了从器符城,经博森城,然后到前线驻地的运输差事。而且由于从北方经黑河坊,器符城一线南下的修士数量最多,楚秦门发的那点小财,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作为祁无霜控制下山都商盟的一员,仙林老秦家自然免不了参与进来,他们的任务,是护送不能用储物袋和飞行灵兽运送的大型布阵器具。虽然同样全程都在后方往返,不过因为是陆路运输,难免遇到漏网的凶兽之类,危险性要比楚秦门高来高去大许多。
合该倒霉,走到半路,和齐妆等人一样,看见告警焰火,便被大周书院的押运修士,给一路驱赶了来。
秦唯林身后的老秦家子弟,一个个低头耷脑,活像是去受刑的犯人,毫无生气。
“哎!事到如今,互相都照应着点罢!”
两家都是身不由己,同病相怜,简单约定了下,就各自分开。
不过他们这拨人的押运修士,似乎和另两位早到的修士不大对付,不是聚在一起争吵,就是远远站开,看来高高在上的大周书院内部,也不怎么和谐。
不久之后,又是一波增援到来,屠杀火蚁的速度愈发加快,等到清光山外大部,用引诱的战法已行不通,五位金丹打头,带着近五百名修士,开始准备总攻。
阚缺之前全程使用自家【回春草】天赋,这是熊黛儿事先定好的计策,能确保他分到木系队列,站在秦唯喻身边,接受保护。不过总是有意无意,往秦思瑶所在的防守队列看去,她今天换上了楚秦门的大红道袍,衬得清丽柔弱的粉脸愈加照人,如此红颜,谁会不爱呢?特别是自己有机会娶到手的情形下。
不过,目光和秦思瑶身边的姜明荣偶然对上,对方清楚地传递出,雄性生物守护自家地盘一般的强势意志,令阚缺心底一黯,比长相,比年纪,比资质,比家世,哪样都不如人。
“算了,我这癞蛤蟆,就不要肖想天鹅肉吃了。”
正这么想着,阵型前方出现一杆长长的白色节杖,这是开始总攻的信号。第一步,要攻到北丁申山半腰,到达拥有三阶灵气的地方,放下固定阵法,为下一步救援山中之人做准备。
“不达目标!一步不许退!”
三名大周书院修士呈‘品’字型,押着战阵,坚定前行。特别是和秦唯林同来的那位,亲自撑着节杖,高呼口号,带队冲锋,一脸急切。
天空中的兽船,同样缓缓跟随移动,投下巨大的碟形阴影。
原先秦唯林等人保护的四只陆行驮兽,也被卸下笨重的货物,负起了四根数丈高的尖顶石柱。石柱通身碧蓝,散发出克制火蚁的冰寒水灵力,护卫犄角,分布在战阵四周。
还没到山脚,发狂的火红浪潮很快感应到威胁,席卷而至。
近了,更近了,火蚁层层叠叠,最厚处竟叠了丈许高度,一阶生物,却以惊人的密度制造出连金丹修士都胆寒的声势。
“不要慌乱!”带队修士沉声冷喝,止住心志不坚者趋向崩溃的战意。
四根石柱适时发动,湛蓝的防御护罩升起,和火蚁大军轰然相撞,那些火蚁攻不进来,很快凭借本能沿着防御护罩向四周和上方爬满。
只是过了数息,就已看不见一丝天空,和之前救出来的那群人一样,被深埋在火蚁群下。
散发着炙热红光的火蚁,在这水系防御罩上稍稍停留,便迅速失去生机,化作黑色的尸体,但很快被同类吞噬,新的火蚁继续消磨。
护罩中的众人,只感觉外面忽亮忽暗,一会儿红霞遍布,一会儿又是漆黑夜空。
“攻击前进!”
带队修士将手中白色节杖一抖,发出道浩大的儒门正气,将身前火蚁全数灭杀。虽然很快便被前赴后继地火蚁占满道路,但四只陆行驮兽带动阵法继续前行,无论火蚁声势多么浩大,总算是不用被困死在原地。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留手的,所有修士纷纷出手,随着道法飞剑等物,肆掠的灵力一波又一波向四面八方奔袭,制造出更多的焦黑蚁尸,终于盖过了同类吞噬的速度。
木系修士的队列,却什么都干不了,一个个面色尴尬,只埋头跟着众人,挪动步子。阚缺每迈出一脚,都陷入地上厚厚的蚁尸之中,还伴随着蚁尸‘噼啪’的开裂声,以及冲鼻的焦臭肉味。
“不要太快!”
‘品’字后阵的两位大周书院修士忽然大声叫喊,拘住众人越来越快的前进脚步,大家从一意杀戮中醒觉过来,才发现背负着阵法器具的四只陆行驮兽,已然步伐有些不一致,跟不太上了,防御阵法也随之开始有不稳定的迹象。
“慢一点!保持和驮兽一样的速度!”带队修士虽然和后阵两位同门不太对付,但他并不是莽撞之人,果然放弃一味猛冲,而是顺着陆行驮兽的行进速度,同步徐徐前进。
“那个发现火蚁之中有人的女孩呢?出来答话!”
眼看一切顺利,先前那名押船修士又想起了秦思瑶来,把秦思瑶叫过去,干脆让她独享御剑飞行的特权,用【千目蜘蛛】天赋,看透重重火蚁群,调整前进的方向。
秦思瑶飞在众人头顶,身后一只蜘蛛虚影展现,大红道袍配上上空火蚁形成的漫天红霞,还有清艳娇颜,简直是祸国殃民的偷心红魔化身,瞬间在下面许多年轻修士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注意,我们要上山了!”
在秦思瑶的指引下,战阵数次调整前进的方向,随着她一声娇喝,众人马上感觉到脚下不再是平地,而是变成了陡峭的上坡,果然已经开始爬山了。
“慢点!再慢点!”
三位大周书院修士一脸凝重,连连呼喝,不过等到前面两只陆行驮兽开始爬山,四根阵法石柱角度发生偏转,防御罩子忽然转黯,再承受不住压在上面的无数火蚁,如同红云盖顶,崩塌而下。
“不好!”
“思瑶!”
齐妆和熊黛儿同声惊呼,秦思瑶飞在天空,正顾盼得意,享受着无数人关注爱慕的目光,哪料得到灾难忽然而至,一下子便被卷入火蚁海洋之中。
“思瑶!”姜明荣也反应过来,飞剑正要去捞,一根由无数【乌茎泽兰】缠绕成的粗大木藤,已经飞速刺入火蚁群中,将已被烧成焦炭一般的秦思瑶给拉了回来。
“还有气!”
将秦思瑶揽在怀中,秦唯喻一探鼻息,又悲又喜,急忙出手救治,其余楚秦众人,正要飞扑过来探问,被三位大周书院修士同时喝止。
“我的错!”押船修士虽然拦住已经泪流满面的熊黛儿等人,但秦思瑶是自己命令御剑飞行的,也深觉歉然,飞到近前,从怀中取出珍藏的疗伤丹药,撬开秦思瑶牙关,喂了进去。又问同门讨了粒治疗火伤的丹药,一并灌下。
随着后队的两只陆行驮兽开始爬山,大阵终于恢复稳定,如同雨伞般再度撑开,将火蚁逼退。秦思瑶虽然受了极重的火伤,所幸救援治疗及时,性命终于无碍,没酿成更大的悲剧。
阚缺使出【回春草阵】,用无数【回春草】将秦思瑶包裹成厚厚的茧子,既是治疗,也将她烧得身无片缕的娇躯,遮掩起来。
突遭小小波折,其余修士神色愈发凝重,这不过才到山脚下,还不知有什么更大的危险,等在后面。山腹里还有能困住大周书院重量级人物的物事,怎能不叫人心生恐惧。
一路虽然战战兢兢,无惊无险到达半山腰处,已经能从脚下地面,感受到三阶灵地气息,第一步目标,算是已经达成。
带队修士出声喊停,止住前行。马上开始按照事先安排,组织人手依托灵地的灵气,布置固定的防御法阵,那些陆行驮兽背上的石柱,毕竟是临时货色,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崩解,不稳的迹象。
趁这个机会,没有分派的修士们,开始席地打坐,恢复气力。
而楚秦门众人,被特许离开自身队列,看望重伤的秦思瑶。秦唯林也远远示意问候。
熊黛儿抱着青色茧子,一口一个心肝,哭得昏天黑地,众人又反过来劝她。
好不容易劝住,阚缺也快支持不下去,齐妆打出一个帷幔,将秦思瑶围住,再令他撤去回春草,熊黛儿进去,帮秦思瑶穿上衣服,想了想,还是交由齐妆身边的明贞抱着照应。
“都好好休息,你们也各自归位!”
固定防御阵法架好,火蚁声势又大不如前,自然无法攻破,带队修士命楚秦众人回归本位,自己也累得够呛,打坐回复。
过了几个时辰,大多修士都歇息完毕,那位大周书院修士给的不知是何疗伤圣药,秦思瑶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遍体焦黑开始结痂脱落,露出里面粉嫩的新生肌肤,不过火伤攻心,还在昏迷当中。
带队修士一跃而起,高声命道:“好了!大家打起精神,下一步会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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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散修看出来姜明荣来历不凡,有心巴结之下,自家老底全给抖落出来。原来他姓顾,单名一个‘叹’字,来自阚林避难的东海诸岛,虽然修为不过练气八层,但眼界见识,都很是不凡。
姜明荣和他一通交谈,起了爱才的心思,而且自从在黑河坊被抢了一把,身边缺一个这么精明干练的人才,他是世家子弟,礼贤下士的气度自然不差,不着痕迹地出言招揽一番,那顾叹竟然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齐妆冷眼旁观,暗暗将闷头不响的阚缺和谈笑自如的姜明荣一比,的确是差距颇大,秦思瑶嫁给姜明荣,看来是无可转圜的事了。
心中一叹,正想探问姜明荣家里的情况,忽然心中一阵悸动,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我们回去!”
修士心悸,一定其来有自,齐妆立刻提出返程,姜明荣和顾叹还想再磨一会儿洋工,但是齐妆心意坚决,只好跟着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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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道路越来越窄,看样子也是一条死路,行过一处转弯口,却看见两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姜明荣和顾叹。
他俩应是早已感应到有人进来,一副如临大敌之色,见到熊黛儿怀中的秦思瑶,姜明荣放下戒备,健步冲上前问道:“她怎样了?”
熊黛儿冷冷转身,不叫他触碰到秦思瑶身体,怨声轻笑,“不劳姜公子关心。”
姜明荣神色一黯,嘴唇抖动几下,终于什么都没说,侧身闪开道路,放楚秦众人过去。
他俩守卫的地方已是最底部,转弯窄口之后,有一个水滴形的天然石室,已经布下一座小型临时防御阵法,看样子这地方是两人挑选过的,空间刚刚够,十分利于防守。
将齐妆和秦思瑶平放在地上,熊黛儿令秦小锤和明贞照看,自己带着两个外面弟子,挡在外面,完全无视姜、顾两人的存在。
这种态度其实也不出姜、顾两人预料,患难见人心,自家自私自利,就不能怪他人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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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家人哭得累了,一个个眼珠子乱转,悉悉索索低声交谈对策,正不知往何处去,队尾的修士忽然惊叫:“那些骷髅追来了,那些骷髅追来了!”喊了几声,竟然绝望得吓昏过去。
他们又开始大声哭诉求饶,有些不耐的,终于露出忘恩负义的本色,拍打攻击起临时防御阵法来,“不放我们进去,那就一起死!”倒得了几分齐休当年无耻逼敢家出手助拳的真传。
顾叹见不是个事,冲姜明荣耳语几句,姜明荣想了想,便打开法阵,放他们进来。
十余人一拥而入,刚才翻脸的人,现在又换了一副笑脸,连连称谢,还有眼睛利的,看出姜明荣才是此阵主人,又凑上前攀扯巴结。
姜明荣本来因为自家贪生怕死,没有跟阚缺出去营救,十分自责,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心说这真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反而心情好转不少。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秦思瑶,本已被愧疚之情浇熄的心火,又死灰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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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月之后,楚秦山顶正殿。
齐休枯坐当中,疲惫地和敏娘等人商量着扶灵回黑河峰下葬的事,沈昌进来禀报,说是那个顾叹求见。
他来干什么?
楚秦门众人有些不懂,自从博森城分别后,这个顾叹跟着姜明荣一溜烟跑回齐云家里去了,按礼义廉耻来说,他俩可应该是再没脸登门的。
“恬不知耻,准没好事!”
熊黛儿愤愤骂道,齐休想了想,既然这个顾叹已经是姜明荣的人,见还是要见的,遣退众人,传他进殿。
熊黛儿和敏娘两人赖着不走,齐休对自家两个老婆说实在的,办法不多,只得由她们。
顾叹神色有些尴尬,不敢看楚秦门众人,特别是红纱遮面的熊黛儿,刚一进殿,便跪倒在地,膝行几步,问齐休的安。
“有何事?说就是了,不必如此大礼……”
齐休示意他起身,他却还死死跪着,连道不敢。
“呃……”
头埋得低低的,说了几句节哀之类的废话,顾叹扭捏犹豫地小声说道:“是这样的,姜公子托我来……提亲……”
“提亲?”齐休气得快笑了,熊黛儿几步冲到顾叹身前,指着骂道:“那个姜明荣在北丁申山如此丑态,还好意思上门提亲?滚!”
“是是是……”
顾叹二话不说,还真抬脚就往外走,刚要迈出门去,烧伤已经养好的秦思瑶却突然出现,把他堵在了门口。
“思瑶?你这是?”
敏娘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有些纳闷,一边问,一边拉她到身边坐。
秦思瑶甩脱敏娘的手,扑到齐休身前跪下,哭道:“掌门师叔,您就让我嫁给姜大哥罢!”
敏娘和熊黛儿大惊,齐声惊问:“姜明荣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你还要嫁给他!?”
秦思瑶回头看了顾叹一眼,鼓起勇气坚定答道:“我们从小在稷下城那种地方长大,厮杀搏斗根本不擅长,一时心志不坚,也不是不能原谅。阚大哥已死,除了嫁给他,我还能嫁给谁呢?”
“可是……”敏娘和熊黛儿看着宝贝养女这伤心的小模样,心头一软,欲言又止,目光投向齐休。
齐休在顾叹和秦思瑶两人身上扫了几眼,缩在座位里,整个人好似又老了几岁,喃喃问道:“思瑶……你是不是嫌家里住不习惯……”
“是!”
秦思瑶反正豁出去了,“家里灵地太差,我喘口气都觉得不舒服,不嫁给姜大哥,您把我再送回稷下城也行……”
“哎!”
夫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人生累死累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二百七十七章 秦思瑶出嫁
齐云元婴世家核心子弟的婚姻,自然不是件小事,许是姜明荣知道自己在楚秦门的名声臭了,不敢亲自上门,而是辗转求请,托到低调处事的齐云楚家那里,找楚佑严来出面。
“你家有这般资质模样的姑娘,怎叫姜家占了便宜,我楚家子弟也有不少的嘛……”楚佑严和齐休说笑道。他是老相识了,而且他的面子,楚秦门不可能不卖,这姜家看样子下了不少功夫,把楚秦门摸得透彻无比。
齐休也不好提上次对方避而不见的故事,只得强颜欢笑,答应下来。
楚佑严又明说,让楚秦门不要把姜明荣贪生怕死,躲在洞中之事到处传扬,这次彩礼极为丰厚,就算是付给楚秦门的封口费。
姜家这是得了人,还想要名,齐休也不是做意气之争的莽撞人,既然无法推脱,秦思瑶自己又一门心思不想在家里呆了,索性顺水推舟,通通答应。
齐妆虽然心中不忿,但无奈形势比人强,办完秦唯喻的丧事,便宣布闭关,再不出来走动。
四位妻妾也知道自己把女儿养得岔了,又愧又羞,同样不轻易露面。
秦思瑶出嫁时,齐休干脆押着兽船做运输任务,一应事体,都交给老成持重的阚林操持。
一番热闹,将大红嫁衣,人比花娇的秦思瑶送出了门,楚秦门众人都默契地好像从没有过这个人,这门亲戚,继续过起了平常日子。
战事虽然偶有反复,但总体来说十分顺遂,眼看战线越推越远,齐休再从御兽门租了两条兽船,五只壮年驮鳐,由自己、楚无影、莫剑心、展仇、阚林五人押送,几乎从不休息,一刻不停地往返运输。
还剩一只年老的驮鳐,交给白晓生,在楚秦之地应付平常转运。
家里面,反正有闭关的齐妆坐镇,安全应该无虞。
至于秦小锤接仙林老秦家家主之事,齐休倒是想得明白,只让秦小锤遥领,反正是在大周书院面前传承过的,老秦家那些人再会闹也翻不了天。思过坊的红利,也直接发给齐妆,让她代尚年幼的小锤收着。
仙林老秦家二十来个修士,上无约束,下不齐心,很快就起了内讧,几帮人把自家山门一抢,各奔东西去了。只留下三、五个老实的,守着仙林坳穷过日子。
……
一日,齐休刚刚完成任务返程,人在博森城中小憩,顾叹再次找上门求见。
“又有何事?”齐休是烦透他了,自然没有好脸色。
顾叹还是老样子,从头到尾跪着说话,先奉承了几句,然后把来意一一禀明。
原来当日在北丁申山,躲在山洞里,是顾叹出的主意,他自认对于姜明荣,是有建言保命的大功,后来又为姜明荣跑前跑后,忙着秦思瑶的婚事,算是又担了点苦劳。
可是秦思瑶嫁给了姜明荣后,迁怒他唆使自家夫君弃而不救,导致不得娘家待见,姜明荣新婚燕尔,自然事事顺她心意。一来二去,顾叹连姜家门都没能进,只捞到些许财货,便被姜明荣给当叫花子打发出来。
最后落得个无处可去,还是孤家散修一个。
他本是远远跑来想在开辟战争里浑水摸鱼的,北丁申山一战,吓得是再不敢参与了,思来想去,竟打起了投奔楚秦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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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第一排,两个打头空位,十分扎眼,齐休看在眼里,心情陡然低落,无奈一叹。
楚秦长老楚无影,不日就将回归南楚楚家,数十年同甘共苦,又曾是齐休亲传,分离在即,齐休心中哪能不苦。这次楚夺要来,楚无影心里还有些刺,索性避而不见,留在了楚秦山看家。
楚秦长老齐妆,这几年渐渐从秦唯喻之死的阴影中走出,但这次姜明荣带着秦思瑶以拜寿为名,突然回门,她对姜明荣,心里还是十分介意,临时变了主意,带着秦小锤躲了出去。
两个空位,两桩烦心事,齐休努力不去想它,目光从展仇、莫剑心等得意子弟身上扫过,白晓生这次也公开露面,他这些年和万事知打笔战,尽占上风,终于走出了黑河坊十年耻辱的阴影,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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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在和姚青轻松谈笑,但不时偷偷瞄向身侧的白慕菡,目光深处,悲哀难掩。白慕菡已九十四了,佝偻白发,老态龙钟,比自家父亲气色差许多。练气筑基,只隔一个境界,阳寿却差距百八十年,往往造成白家父女现在这般情况。
白慕菡当年在无名谷之战、黑河坊之乱、第一次天引山之战、清凉瀑之战中都受过重伤,活到一百二十岁根本是奢望,只怕到最后,父亲眼睁睁看着女儿撒手人寰,这种人间剧痛,就要白晓生独自承受了。
白晓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小心地将心中眷念悲哀之情,掩饰得很好,却没逃脱齐休的眼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齐休同样面临着四位妻妾年华老去,分别之日,越来越近的情况,或者说,对每一位大道得展的修士来说,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所以很多修士筑基之后,往往就和凡俗家人分开居住,即便骨肉至亲,也不互相探望,就是怕被这与生俱来的人间亲情,乱了自家道心。
目光落到秦思瑶身上,她已为人妇,清丽之色消减,变得艳光照人,眉目虽有秦思过的影子,但一颦一笑,又像极了赵瑶的神态。嫁过去第一胎,就生了个单本命资质的儿子,听说在姜家,十分得宠。
这次贺寿,也把不到一岁的宝贝儿子抱了过来,本来敏娘等人对她十分失望,但一看到她怀中讨喜的孩儿,心立刻又软了,四个老婆子围在一起逗弄,早把当年之事丢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齐休暗暗摇头,忽然外面响起一通鼓号,阚林远远冲自己示意,知道有贵客到了,赶紧收摄心神,站起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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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姜家姜明玲到!”
这是给姜明荣撑腰的到了,姜明玲进来之后,冲无人搭理,尴尬坐在秦思瑶身边的姜明荣眨了眨眼,翩然入席。她面容和姜明荣有几分肖似,自然也是极美,香风吹散筑基席面一帮大老爷们的酒臭之气,令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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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儿不行了……”
感应到精舍之中,一道生命气息正加速流逝,悲哀之情涌上心头,难以自抑。
心急火燎飞入精舍之中,敏娘、玥儿、黛儿都在阚芹榻前坐着,秦思瑶也来了,发现齐休进来,神色慌张地将一个储物袋子,收入怀中。
齐休心中了然,秦思瑶和姜明荣的宝贝儿子也在稷下城求学,同样养得骄纵无比,功课自然是不行的。姜家规矩,通不过学宫考核就要召回,秦思瑶要面子,这两年都是偷偷来找四个干娘,讨体己回去付儿子的学费。
瞪了秦思瑶一眼,“一代不如一代!”愤愤然骂了句,又喝问:“明荣筑基了没?”
“没有!没有!”秦思瑶被戳到痛处,不耐烦地尖叫,她和姜明荣年岁也不小了,如今都未筑基,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天才,在姜家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大眼睛眼泪含含,“在婆家受气就算了,回家里还要被你骂!”说完,哭着跑出去了。
“你这是干嘛!难得回来一趟的……”
魏敏娘已九十多岁,脑子愈发糊涂,以前惯纵秦思瑶,现在对远在稷下城的干外孙又是有求必应,唠唠叨叨嗔怪几句,将榻边的位置让给齐休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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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秦山,一片缟素。
白晓生已逝,若不是为了帮楚家参加夺丹试炼,齐休正好能赶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白晓生前后在楚秦门做了几十年的传功教习,几乎所有弟子都得过他的教导,为人戏谑,没有架子,深受爱戴。
外面扶灵回黑河峰的兽船即将出发,一身孝服的展仇不顾严禁入内的命令,跑入后殿,看到齐休一脸怒色坐在当中,下首坐着名齐云姜家打扮的金丹修士,秦思瑶也来了,虽然已经筑基,但老老实实低头跪在堂下,一声不吭,看不清什么表情。
“掌门师叔!您和外公一向最好,怎最后一程,也不送送?”顾不得有外人在,展仇悲声质问。
“出去!我这有要事,没看见!?”
齐休连声怒吼,金丹掌风一扫,将展仇给推了出去。
“也不知秦思瑶闯了什么大祸!被姜家金丹亲自押回娘家。”展仇知道自己冒失了,不敢再闹,和秦芷等人一路扶灵,回黑河峰将白晓生葬下。
……
骂走展仇,齐休捏着一纸休书,对姜家来客低声问道:“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
姜家金丹脸色更是阴沉,指着秦思瑶,冷冷回道:“这女人做下不贞不洁之事,还被当场捉双,你还想我姜家如何转圜?!留她一命,已是我家老祖宽宥了!我这次押她来,若不是看在你家正在办丧事的份上,还真有心闹一闹,拆了这座楚秦山!”
对方态度如此坚决,齐休又理亏,没撤,将秦思瑶当年嫁过去,收到的聘礼如数归还,在休书娘家长辈一栏里,签下自家名字。
“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牵拖!不过在齐云,最好不要落到我姜家手上!告辞!”
姜家金丹同样把当年楚秦门送过去的嫁妆丢还,气呼呼甩手离去。
结亲结出个仇家,看着跪在地上,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秦思瑶,气都懒得生,让她滚出去完事。
匆匆展开金丹遁速,赶到黑河峰,把老伙计送入土,回来又被弟子们拉着,问起结丹大典该如何操办。
齐休没那个心情,干脆门内门外,一切如常,不想再折腾这些虚荣之事。
齐妆很快就要面临结丹,展仇也没多远了,这才是门中接下来几年的重中之重。
齐妆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她在幽泉地底被散魂多年,灵魂精神力极弱,结丹比齐休的可能性还要小,一切都得准备万全。
安排停当,顾叹这个新任谋主,又谈起了山都形势。
齐妆不喜欢他,自顾自起身离席,回去闭门修行。
罗小小说道:“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关注山都局势,谁弱势,我们就会暗中支持一些物资,令他们保持均势,厮杀不休,无力外顾。”
齐休点头称善,顾叹想了想,这种办法算是上策了,不过他提醒道:“这样做,日后不管谁得了山都山,只怕都会恨我们入骨。”
“这种事,终归会出个结果的,我们总之是隔山观虎斗,能争取多少时间,都是赚的。关键还是强壮自身,只有自身强大,对方心里再恨我们,也不敢有一丝不敬。”
齐休做下决断,把琐事都丢给莫剑心,实在是有些累了,刚想回自家静室,却感应到秦思瑶在业已荒废,四位妻妾生前居住的精舍之中打扫。
叹口气,她再不省事,毕竟是敏娘她们生前最喜欢的干女儿,心中一软,转道过去,轻叩院门。
秦思瑶开门,默不作声,闪身放齐休入内,脚边一只太极熊,一只千目蜘蛛看见齐休,都凑上前讨好卖乖。
熊黛儿强行筑基失败后,那只太极熊就一直放养在楚秦后山林中,虽然有人看顾,但肯定不会细心打理。秦思瑶回来,又把太极熊带在身边,睹物思人,齐休气又消了几分。
秦思瑶虽已年近五十,但筑基之后,又回复了昔年绝美颜色,二十来岁少妇,再没往年娇惯刁蛮的形色,说句话就眼中含泪,怯生生的。
轻声细语,将事情始末一一道出。
原来姜明荣仍旧困在练气,姜家办法不知想了多少,都没有用,还差点死于强行冲关。如今再不是当年的天之骄子,在家里受了不少气,秦思瑶筑基之后,他地位还没有妻子高。姜明荣不知是急躁,还是嫉妒,性情大变,不但接连纳妾,还对秦思瑶动辄喝骂,时常羞辱她是小门小户出身。
敏娘、玥儿故去之后,秦思瑶在楚秦门中彻底失了亲人靠山,齐休又不待见,她儿子在稷下城的天价学费,便再维持不下去。
秦思瑶要面子,从来不跟人说自己在姜家的遭遇,儿子在稷下城呆不下去,齐休不许援手,楚秦门没人敢给灵石给她,便想到找以前自己的爱慕者之一,稷下城妫家的妫庆之借贷。
秦思瑶生活苦闷,妫庆之又有心勾搭,两人一来二去,搞在了一起,没想被姜家有心人捉双当场。
“妫庆之答应我了,他一直在等着娶我,掌门师叔,看在干娘在天之灵的面子上,就把我送去稷下城吧!”
秦思瑶将自身遭遇说完,跪下哭诉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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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齐休正闲坐看书。
修行的功法,早定下是【通明经】,但同参之物和诡代本命还没有着落,所以目前仍没法修行。
楚神通送给自己的四阶法宝【通明宝镜】,虽然没了器灵,而且还有不少损坏残缺之处,但加上楚红裳送的四阶【通明灵龟】内丹,器灵就有了着落。齐休准备趁着送秦思瑶再次出嫁,跑一趟稷下城,看能不能找南林寺炼一个法宝出来。
忽然心中一动,走出静室,取下早一步去稷下城,为秦思瑶和妫庆之婚事打头阵的顾叹传讯。
打开一看,不禁有些楞了,“什么!?这妫庆之竟然已婚?只同意娶思瑶为妾?!”
第三百零三章 稳固金丹境
稷下城,高低错落,鳞次绵延的妫家众府邸,和城里其他热闹所在大有不同,清静低调,细微处却尽显奢华。
妫庆之不过是妫家旁支,他家宅子藏在层层院落里毫不起眼,不大不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承认,我是骗了她,那时候我被欲念所迷,脑子不清楚,鬼使神差,犯下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们想想,一个男人,遇到了少年时曾经爱慕,但却没有得到的女人,她容颜依旧,但被丈夫嫌弃、羞辱,走投无路,把男人当做救命的稻草,唯一的希望。如此情境,怎能教人把持得住,就是哄哄她,呵护她,说点好听的逗她开心,也不是不可原谅的。”
“咳咳,责任,我是付不起的,我老婆是孟家学宫出身,元婴之后,难道叫我休了?”
“我错了,我道歉,任杀任剐这话是假的,赔点东西可以。”
“这事我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思瑶跑来缠着我借贷,我也做不下这一出。姜家已经通过齐云派把这事跟我族里告过状了,我也吃了不少责罚。”
“当然,要是愿意把思瑶给我做妾室,我还是……”
一身黑袍的妫庆之,也已筑基,还是贵少年模样,面对到访的齐、姚二人,并不觉有多尴尬,依然滔滔不绝。
“够了!好歹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姚青喝道。
“就是因为我读过圣贤书!”妫庆之毫不示弱,“所以我选择直面本心,说我人渣也好,怎么都好,我就这么个想法,也没必要隐瞒,全告诉你们了。”
姚青还要再说,齐休抬手止住,站起身来,平静地盯着妫庆之,半晌不吐一字。
齐休目光并不狠戾,但仿佛能直视人心,令人有无处遁形之感。而且齐休多年绝命厮杀,不久前刚在试炼之地独斗群尸,杀气沉淀下来,没见过血的妫庆之哪承受得住。
“哼!”妫庆之低下头,下意识躲闪掉对方如刀的目光,强撑道:“血流遍地,遇事用强,你还以为你们白山,是啥好出身不成!到我稷下妫家做妾,也不算是委屈她了,我话已至此,告辞!”
一拱手溜出门,“咦?”才醒觉过来,“这他妈是我家啊!我跑出来干什么!?”
……
稷下城,落脚之处。
秦思瑶大眼睛红肿不堪,正偷偷拭泪,看见齐休,满怀希冀站起身,轻轻一福。
齐休见她脾气秉性,算是改了不少,心中一叹,问道:“你可愿意嫁给他做妾?”
秦思瑶神色瞬间灰败下来,泪珠子又噗嗒噗嗒往下掉,“这事是我自作自受,他把我给骗了,人品还不如明荣呢,我何必刚出火坑,又往另一个里面跳……”
她自己看得清楚就最好了,无法,齐休安排顾叹、姚青先行带她回白山老家,自己独自留在稷下城,还有两桩正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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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早已将齐休闭关的洞府定下,是稷下城附近的一处山峰地底,四阶上品温炎福地,价钱同样不菲。结丹前后,实在是花了门内不少,不过有齐休这么一个金丹修士在,楚秦门获得的好处同样很多。
摸摸储物袋中信物,飞到地头,看见姚青、秦思瑶、顾叹三人正等在门口。
“怎还没动身?”
齐休看到秦思瑶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姚青和顾叹的表情则复杂得多,心中奇怪。
一问才知道,原来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昔年三少之一,褚文道听说了秦思瑶的事,正好他妻子新丧,便找了来,表示不在意她的过去,要娶回家当正妻。
褚文道本就是当年三少里,最入齐休眼的,要不是他不愿耽误学业,赶回了学宫,齐休说不定会做主,舍弃姜明荣,将秦思瑶嫁给他。
不过褚文道家里反对的声音极大,他提出让秦思瑶低调进门,什么人也不请,什么典礼也不办,娘家人也不要来。姚青、顾叹二人将他家底细摸清楚,的确是这么回事,褚文道能顶住压力接盘,实属痴情难得了。
秦思瑶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自然不会不愿意,齐休便做主定下此事,还将本打算送给妫家的嫁妆翻倍,让秦思瑶带去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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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休笑骂一句,略作休息,开始试着修行【通明经】。果然不出所料,有了货真价实的法宝在识海之内,终于不用观想诡代本命了,而是直接观想这面真实存在的【通明幻镜】,灵力再度开始缓慢增涨。
顺心遂意,心怀自然大畅,结束闭关,和洞府主人会了账,出门就看到秦思瑶穿着一身白麻丧服,哭得梨花带雨,等在外面。
第三百零五章 砸个稀巴烂
齐云山,姜云峰内,一年一度的内门弟子大比正在进行。
擂台设在室外,一处风景如画的半山平地上,两名小童正一板一眼,御使着飞剑互相缠斗。
今天进行的是练气期的初赛,并不很激烈,大多数来看的,都是孩子们的家长。齐云派向来不着紧争斗之术,哪家孩子赢了,哪家的输了,父母们都是一笑而过,随意站在擂台四周谈天,气氛十分轻松和谐。
一位瘦得像根竹竿,下巴上胡须拉碴,颓废忧郁的青年男子,正侧身躲在远处树后,目光复杂地看着场中。
“哟?这不是咱家姜炎,姜大少爷吗?”
一个轻浮中透着揶揄的讨厌声音出现在身后,被唤作姜炎的男子听到,并不搭理对方,马上低下头,疾步往来路回返。
“别急着走呀!”后方来人并不肯放过,跨步挡在了姜炎身前,他三十来岁模样,做外门弟子打扮,不过修为比姜炎高些,练气五层。“噢!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着姜炎,挤眉弄眼,做出个假得要死的惊讶表情,“你不就是内门弟子吗?怎不去参加初选?!”
姜炎依旧不答,像绕木头桩子一样地绕过对方,默默离开。
“呸!”
外门弟子冲他背影啐了一口,大声骂道:“什嘛东西,在稷下城念这么多年学宫,回来还是个练气二层,给老子那许多灵石,只怕都已筑基了!还,还什么【红莲火】单本命,妈的,废物!你老子也是废物!你老娘还是个偷野汉的表子,当这姜云峰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呐!?”
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姜炎耳中,他虽然气得发抖,目光里透出浓重的杀意,但只是一闪,便很快隐去,双手因为死命握拳忍耐,捏得指节发白,青筋都快爆开。
一路逃离,走到住处,看见屋门口等着一老一少,穿着和齐云本山稍有不同的齐南城道袍。这两人自己都认得,老头子是齐南城筑基修士南宫利,他旁边的明媚少女,便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南宫嫣然。
南宫嫣然看到姜炎,神色十分冷漠,下意识移开目光,瞳孔深处透露出一抹嫌恶之意。
姜炎痴痴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毫无所觉,心中想起小时候在稷下城的往事,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到处惹是生非。
如今的她,已是少女初长成,又是筑基修士,道袍宽大,难掩玲珑有致的身材,面如皎月,脸带红霞,大大的眼睛凝望别处,怎么看怎么美。柳眉轻蹙,有种筑基修士特别的高贵和淡然,几年之后,等到自己三十岁,她就会嫁过门来,成为自家妻子,相伴一生。
“你来啦……”姜炎心头一暖,微笑道。只有面对她,才不用去想这两年从天而降的各种冷嘲热讽,明暗欺压,如地狱般难熬的生活。“怎不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到门口去接你。”
“不用了,这次来是有事。”南宫嫣然给南宫利打了个眼色,便迈步躲到远处。
“咳!”南宫利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卷,在姜炎眼前抖开,老气横秋地说道:“看好了,这是你写给嫣然的悔婚约书,快签上名字罢!”
“悔婚!?”
姜炎如遭雷震,一下子呆住,看看一脸冷峻的南宫利,又看向南宫嫣然,她正装作赏景,根本不看自己。
姜炎虽然修为不够,又在稷下城过了多年纨绔生活,但并不傻,一下子就全明白了。看着约书里,长辈一栏上,姜家元婴老祖和父亲姜明荣的大名赫然在列,知道无可挽回,忍住心中剧痛,接过南宫利手中毛笔,颤颤巍巍,在约书上签上自家姓名。
“算是识相!”南宫利冷哼一声,收起约书,回头招呼南宫嫣然离开。
“等等!”姜炎还想和南宫嫣然说几句话,南宫利那肯给他这个机会,袖袍一挥,便将他击飞在地上,连滚数圈,十分狼狈。
“一个废物!还在肖想我南宫家女子,告诉你……”
南宫利指着地上跌得七晕八素的姜炎,“以后再不许纠缠嫣然,否则,就叫你生不如死!”
姜炎躺在地上,死死盯着南宫嫣然,从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一丝关心和同情,心中又气又恨,不知哪来的一股狠戾念头,豁出去了,大声喝道:“莫欺少年穷!”
“你们今日如何对我,我发誓,来日定会通通报答!”
“你们南宫家无信无义,行此悔婚之举,算什么正道君子!”
……
“你们褚家无凭无据,赶自家媳妇出门,算什么正道君子!”
明阳山势力内,褚家山门外,齐休对着褚家诸位修士,还有些参与褚文道丧礼后,并未离开的周边修士,大声喝骂。
褚文道的丧事,看上去才结束不久,许多凡人仆役正在拆除山门外高大的灵棚,还有些吊唁的修士正三三两两步出山门,准备各自归家,被带着秦思瑶来讨说法的齐休给堵在了门口。
褚家是儒门一脉,极重礼典和血缘,丧事想必办得极为隆重,不光有许多修士在,大量的凡人亲属也还呆在灵棚四周,总数足有千余人。
数十位身着儒衫的褚家修士,呼啦一下,把齐休和秦思瑶围在当中,一名金丹老者越众而出,想必就是褚家家主了。
“这门亲事,我本就不同意!”褚家家主刚死了家中天才后辈,哪会给齐休好脸色看,“要不是文道坚持,我怎会让你家这种刀口舔血的白山土匪家世,先前还做下不贞丑事的再嫁女子进门!”
“听说她前夫,她儿子,明明都天资绝佳,家世显赫,却连筑基都不成!我家文道,金丹有望,前途多么远大,娶她没两年,就被克死了!这种母蜘蛛,我褚家难道还养着她,等着上天再降灾祸吗!?”
褚家家主指着秦思瑶乱骂,目光中熊熊怒火,简直就像要把她烧死。
母蜘蛛?齐休看看秦思瑶,半天才反应过来,因为母蜘蛛在生育后代时,会吃掉公蜘蛛,所以在某些地方,的确是不祥之物。而秦思瑶的本命,正是【千目蜘蛛】……
“你家褚文道死于探宝时的意外,和我家思瑶有个屁的关系,怎么迁怒到她克夫头上了!”
想明白,就更生气,齐休也指着褚家家主,大声喝骂,“子不语怪力乱神!不管思瑶过去如何,她嫁给了文道,就是你褚家媳妇,为了这种无稽之事,赶她出你褚家的门,你学儒学到狗肚子了去了!?”
有许多客人还在,都是儒门修士,这事说白了,是有点没理,可褚家家主实在是不愿再留秦思瑶,干脆硬来,“我是一家之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天不和你扯圣贤大道理,我这个一家之主一言可决,这个媳妇是赶定了!滚!”
“滚!”“滚!”“滚!”
所有褚家修士纷纷拿出飞剑法器,同声大吼,就连那些褚家凡人和仆役,都一同参与进来,声震如雷,越来越大。
秦思瑶脸色煞白,扯扯身前齐休的道袍,齐休也知道,这理是没法讲了,打肯定是不行的,铁青着脸,忍下这遭,准备把秦思瑶带回白山老家算了。
俩人刚一转身,褚家凡人堆里有个熊孩子,见自家得势,不懂事地啪起了小手,嘴里乐道:“噢!滚啰!真的滚啰!”
童言无忌,听在齐休耳里却分外刺耳,
忍个屁!不忍了!
取出三阶大棒,闷头回转,也不飞行,直接徒步往那拆到一半的灵棚走去。
“你!你想干嘛!”
褚家家主没成想对方还真敢亮兵器,一时有些慌了,别看他贵为金丹,明阳山儒门修士,这辈子还真没杀人见血过,指着齐休迭声怒骂,又叫弟子们去拦住。
众弟子家人把齐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挥舞着手中法器飞剑,摄于对方金丹威压,步步后退,没一个敢祭出的。
齐休根本不理他们,一步一步,闷头前行,直接走到灵棚左近都没遇到真正的阻拦。
二话不说,用炼体大成后的肌肉之力,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挥舞大棒,一棒一棒,向那灵棚砸去。
见他不是要动手杀人,褚家人和那些客人们纷纷松了口气。齐休身上血腥气极重,场中也无人敢打头阻止,只是连声喝骂,不痛不痒。眼睁睁看着齐休以无比原始暴戾的方式,木屑横飞,生生将老大棚子砸得稀巴烂。
砸到无物可砸,觉得自己气也出得差不多了,飞回秦思瑶身边拉上她的手,“我们滚!”这一声用了真言之力,震得精神力不够的褚家修士们纷纷栽倒,这还是齐休刻意控制,否则那些凡人只怕会被当场震毙。
两人飞到空中,秦思瑶忽然挣脱齐休的手,将身上麻布丧服扯去,对褚家人叫道:“还给你们!”白色丧服从天上飘飘荡荡落下,还未触地,已不见两人踪影。
正专心裹着秦思瑶往稷下城飞,不防胳膊被她一把揽住,像个小孩一般吊在身上,软得跟水一样的硕大酥胸不住磨蹭。
“掌门,你真帅!”秦思瑶睁着大大的星星眼,定定看着齐休赞道。
刚还哭得跟什么一样,这么快就变了脸色,女人的心真是捉摸不透,齐休无奈,只能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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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裳可是在忧心进阶化神的灵地之事?”
南宫止风度翩翩走到楚红裳身前,特意把两人距离,拉得比平辈之交近一点,既透出一丝亲昵,又不显无礼。“早几百年就和你说了,只要你答应和我携手,齐云山七阶秘境的五十年使用之权,就是我的聘礼……”
楚红裳止住心头的厌恶,拿话支开,南宫止也不纠缠,洒然一笑,回身归席。
忽然看到那小色胚齐休,刚刚才出现,正带着一个风姿绰约,面有媚态的绝美女子偷偷往他家楚秦门的席面走去,半路上被南宫止叫住,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不知说了些什么。
心中莫名大怒,立刻招手,将齐休摄到身前,“你怎晚到这许多时候!不是说只愿意娶一个两情相悦,携手大道的真正道侣吗?那女人是谁?!南宫止找你干嘛!?”传音入密,一连三问,语气一问比一问急。
齐休老老实实,把自己从稷下城返回,半路听到楚红裳进阶的消息,才折道转来南楚城的行踪说了。又表明秦思瑶的身份来历,还有南宫止找自己,是因为他想将一名南宫家的女子,嫁给不久前因为【星遁】绝技,名噪白山的秦长风。
楚红裳歪头细听,虽没听出什么问题,但偏偏就是看齐休不顺眼,揪住他迟到这点,没头没脑地骂了半柱香功夫,才放他入席。
……
齐休平白挨了一顿臭骂,直感莫名其妙,转身入席,看到齐妆只偏头和身边的秦小锤说话,放任秦思瑶尴尬地陪坐一旁。知道这是她还在记怪当年北丁申山,姜明荣和顾叹所做之事,对后来仍执意要嫁给姜明荣的秦思瑶,也一并不待见。
“你怎来了?这种礼典之事……”
齐妆终日修行,又不参与庶务,理不理人都无关紧要,关系疏远就疏远,没多大问题。不过她结丹在即,为何替门中参与贺礼琐事,令齐休有些意外。
秦小锤替养母一一答了,原来齐妆结丹之事已定,地点就挑在了南楚城的四阶洞府,所以这次楚红裳进阶元婴中期,齐妆一是代不在门里的齐休来贺礼,二是特意向楚红裳道谢。
“定了就好,定了就好。”
齐休啰里巴索,问齐妆这样东西准备好没有,那样辅助结丹的物事带来没有之类,把齐妆搞得烦了,反问起方才之事,才算止住他这个话痨。
“也没什么,就是南宫家族,想要与我家联姻。她家把一个叫南宫嫣然的筑基初期女孩儿,嫁给我家的秦长风,条件是我家必须出人,陪他家去探一次遗迹,我还在考虑。”
“什么!”一旁的秦思瑶听到齐休这话,忽然娇躯巨震,“掌门刚说那女孩叫什么?!”
“南宫嫣然,怎么了?”
齐休和齐妆对视一眼,对秦思瑶的反应十分奇怪。
秦思瑶泪如雪崩,当场俯桌哭了起来,“南宫嫣然,是老早给我家姜炎说好的亲事啊!下了定的事都能悔掉,我可怜的孩儿,还不知在姜家过得有多苦……”
姜炎这纨绔子弟,齐休就更没好感了,但禁不住秦思瑶苦苦哀求,双手一摊,“他也不小了,又被姜家养在深宅里,想帮都不知道怎么帮!”
秦思瑶求人功夫,堪称一绝,当年将敏娘和黛儿的体己都求空了,齐休也难顶得住,想来想去,想了个随便意思意思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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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瑶有心打探,很快得知姜炎进阶练气三层的消息。
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敲开了齐休静室的门。
看到面前的男人,脑海里自动浮现当日他替自己出气,一人强砸灵棚,将褚家千余人视为无物的英姿,心头再添一分火热。
做出柔柔弱弱的样子,轻轻福礼,将姜炎的事禀报。
“那就好,不过日后这忙,能不帮就不要帮了,站不站得起来,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你也不许偷偷去送东西,切不可和往日一样,再惯坏了他!”
齐休敲打一番,再次闭目。秦思瑶却不肯走,凑上前请教起修行上的问题来,齐休自然有问必答。
说着说着,她娇躯便越靠越近,都快坐到齐休怀里去了。
“你这是干什么!”齐休哪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轻轻将她震远一些。“你若还想嫁人,看中哪家修士,或者门内弟子,都跟我说。”
“掌门师叔!”
秦思瑶大眼睛下起了水雾,“褚家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这个母蜘蛛,再不想什么嫁人的事,就算克夫一说当不得真,再受一番折腾,又有何意义!不如……”
她娇滴滴跪下,“不如终老门中,你待我,就和当年对待玥儿一样,我就满足了。”
“玥儿?”齐休转念,就明白了她话中所指,摇头骂道:“你消停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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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前辈容禀!”
齐休是肯定不会就这么和他们一道下去的,这合伙探宝是一回事,但在这黑河探宝是另一回事。虽然此地属于楚秦门,但那是受了南楚门的馈赠,要是甩脱楚红裳,背着她和南宫止等人取下重宝,回头在自家真正靠山那里根本没法交代。
和南宫止把态度表明,无论如何,这件事自己必须请示楚红裳决定。
南宫止大笑,“我如何不知道这里原是红裳的!只是她一向不理我,我怕我去找她,让她以为我是在没脸没皮痴缠,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你。你要是真能把红裳找来,我自然求之不得!”
他既然表态,齐休再无多话好说,打发展仇去黑河坊,将此事告知在那的楚慎,然后就站在寒泉边苦等,哪也不去。
左等右等,半月之后,却把秦思瑶等来了,她是向齐休禀报连水盟来找的事。不过这种事,用传讯灵禽就行了,哪用特意跑一趟,秦思瑶缠着齐休,非要同路去探宝。
齐休不同意,她就一个劲往身上凑,被烦得无奈,只好点头。
秦思瑶参与进来,立刻找上了南宫嫣然,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也是众人在黑河峰停留太久,南宫家又没遮掩行迹,被她得到了消息,立刻借口有事,巴巴得敢来替儿子姜炎出气。本来该是婆媳的两人,表面看上去亲热得和姐俩似的,但言语之间,全是在互相揭短,一个讽刺对方不守妇道,一个讽刺对方无赖悔婚。
两个女人斗嘴,自然不会让别人听到,齐休和南宫止都不怎么关心,只有南宫利猜到一些,暗暗留意。
足足等了一个多月,西边万丈红云姗姗来迟,楚红裳果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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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跟我来。”
仍是何玉领头,进入石门甬道之内,四壁都是密宗风格的壁画,他身形闪动,小心避开地上许多像是傀儡碎片的东西,缓缓前行。
壁画之中,有许多双修妙法,一招一式,十分精致详尽,把唯一一个未经人事的南宫嫣然,看得是面红耳赤。秦思瑶倒是无所谓,一双妙目,时不时偷偷往齐休身上瞧。
齐休注意力全在何玉身上,哪知道秦思瑶的心思。看何玉熟门熟路,特别是地上那些傀儡碎片,哪里有,哪里无都一清二楚,只怕是结丹之后,已偷偷潜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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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小色胚,在想什么!?”
楚红裳俏脸通红,嗔怒喝骂,把齐休惊醒,连连道歉,两人收敛心神,灵力透过牵住的手交缠一起,共同驱动。
黑色内丹飞出一道奇特念力,将齐休宝镜的全知天眼威能包裹,然后飞速遁入那细缝后的天道之中,就像小孩子被大人抱着,自然能走得极远。
终于,宝镜之中显出两女模糊影像,好像是秦思瑶和南宫嫣然。
“这俩个冤家,怎么那么正好,落到了一起?”
齐休一声惊呼,隐隐感觉,可能有事要发生。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终于脱牢笼
“把我叫来,有什么事?”
南宫嫣然面对满脸笑意的秦思瑶,没声好气。
“小丫头……”
秦思瑶吃吃笑着,目光扫到南宫嫣然胸前鼓鼓的山丘,不算小了,但怎能和自己相比,故意把自己的也挺了挺,示威一般。她个头又高,说话时有一种俯视对方的傲慢劲儿,“咱俩怎么说在这做了三年的伴,什么过节啊,仇恨啊,不消也消了,就算我家炎儿命不好罢!你以后嫁给长风,就是同门姐妹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不计前嫌,好好相处,如何?”
“咦?”南宫嫣然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思瑶一眼,这三年来,两人各行其是,偶尔见面,就是互相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她的莫名转变示好,有些令自己措手不及。
不过想到今后的生活……
因为和逼姜家主动悔了婚,算是逃脱了嫁给姜炎那个废物纨绔的命运,但所作所为,哪能骗过门当户对的那些明眼人家。自己只不过是南宫家族的旁支子弟,只能落得远嫁白山蛮荒,还是个金丹门户,虽然对秦长风这未来丈夫的前途、模样满意,但可以想见,是肯定大大不如在齐云的日子好过的。
听说这楚秦门,筑基修士拢共才十人左右,秦思瑶就是其中之一,就像她所说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闹得太僵,对自己又有何好处?
南宫嫣然想明白这些,也换了个虚伪的笑脸,说笑应对。
两人都是在稷下城读过学宫,正道大家族打混过的,互相吹捧,面上虚礼那套,谁也不比谁差,很快就聊得有模有样,还真像是对本就亲热的好姐妹一般。
秦思瑶见得计,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笑意,趁南宫嫣然戒心尽去,背对自己的当口,忽然目露凶光。
“哪个要和你这抛弃我儿的贱货做姐妹!”
厉喝一声,背后【千目蜘蛛】虚影大现,秀发如伞盖张开,其中飞出无数黑色蛛丝,将毫无防备的南宫嫣然全身缠定,绑得严严实实。
“你!”
南宫嫣然被蛛丝裹得像个蚕茧一般,倒地滚了几滚,才回过味来,大惊叫道:“我是化神家族女儿,你怎敢如此对我!”
“哈哈哈!”
秦思瑶作势轻掩秀口,笑得前仰后合,“在这里三年了,你家化神老祖在哪?杀了你,一来替我儿报仇,二来,治你对我出言不逊之罪!”取出明贞送给自己的一枚银针法器,对着南宫嫣然身上乱戳,“叫你骂我表子,叫你骂我人尽可夫,叫你让我家炎儿不开心!”
南宫嫣然哪吃过这种亏,又痛又怕,虽不停抽泣,嘴上犹不肯服输,“你现在杀了我,平白担天大干系,还为你门中招祸,你不怕我南宫家的报复么!?到时候……”
“呸!”
秦思瑶一口唾沫吐她脸上,“老娘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让你这贱货骑到我头上的,管他门派有没有祸,就是别让老娘不痛快!”把南宫嫣然戳得全身血流如注,处处嫣红,无地下针,才满意罢手。
收回银针,御使本命蜘蛛的八条腿,在南宫嫣然身上轻轻划着,将她蔽体衣裳割得支零破碎,还有八道深深的血痕。
又一路往对方脸上划去。
“不要!不要!”
南宫嫣然胆气越来越弱,女人最怕破相,特别是她这种对面貌极为自负的,拼命想死里求生,秦思瑶不吃硬的,便换了副口气,软软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是出言不逊,但罪不至死啊!我是悔了和姜炎的婚约,你打我骂我都行,出去后我绝不透露一字,只求你不要杀我。”
秦思瑶不理,八只蛛腿在南宫嫣然脸上刻下‘贱人’二字,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浓浓的腐蚀液体的味道弥散开来。
这是要使伤口永远无法愈合了!南宫嫣然终于醒悟,对方这三年只怕是早就制定好了计划,一旦发动,自己绝无幸理。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怨毒,干脆也不求了,破口大骂:“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骂你怎么了?我悔婚又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那宝贝儿子是什么货色!在稷下城学宫,次次考核最后一名,沦为所有人笑柄犹不知羞耻,只知道邀朋唤伴,欺负弱小,喝酒空谈。空有资质,却生生浪费,谁要和这种人共度一生……”
“你闭嘴!不许诋毁我儿子!”
秦思瑶被她戳中痛处,气得跟个疯婆子一样,不再耐烦慢慢折磨她,直接掏出飞剑,对她脖子就是一刺。
没想到剑刃刚刚及体,南宫嫣然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里,发出一声极其威严的怒喝,不但将飞剑弹开,还射出道白光,瞬间穿破秦思瑶胸口,掏出碗口大的空洞。
“嗬嗬……”
秦思瑶捂着血如泉涌的胸口,披头散发,大眼睛睁得溜圆,不信、不甘、对死的恐惧在脸上纷呈显现,凄厉恐怖,哪还有往常的清丽娇俏模样,喉咙发出几声临死的挣扎,便仰面倒下,生机断绝。
她一死,南宫嫣然身上的蛛丝尽去,恢复自由,像个血人般的她一跃而起,拾起地上飞剑,朝秦思瑶尸身连斩。
“不自量力!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白山小门小户出来的货色,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哪!?”
“骂你就要杀我,我南宫家也没你这般霸道!你杀啊!你倒是杀啊!”
“我是南宫一脉,化神后辈,真当我没点保命的手段么!井底之蛙,可笑可笑!”
一剑一剑,将秦思瑶斩得细碎,还不解气,从秦思瑶手里抠下令自己无比害怕的小瓶,倒出腐蚀液体,把残尸化了,生出股股黑烟恶臭。
看到这无比残酷的一幕,南宫嫣然才恍然惊醒,手中飞剑‘铛啷’落地,转头跑出老远,躲在一个大石头的阴影下,一边干呕不止,一边‘呜呜’哭泣。
等到平复了心情,用还在颤抖的手喂下疗伤丹药,第一次杀人的她做贼一样,向四处心虚张望,觉得没人看到,才壮胆飞回原地,笨手笨脚的开始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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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striverv FROM 183.8.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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