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雨洗镖旗
雨是冷的,刀也是冷的。
林震南的刀鞘上凝着血珠,一滴一滴砸在泥泞里。他数不清这是今夜第几次拔刀,只记得远处山崖上那杆残破的“镇远镖局”旗,被风撕扯得像条垂死的白蛇。十二具尸体横在官道中央,喉咙皆被割开一道细缝,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成溪。那些尸体里,有他亲手教了十年刀法的趟子手阿七。
“总镖头,押的是红货?”副镖头陈九握刀的手在抖,刀尖挑开最后一辆镖车的油布——青石板上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口黑木箱,箱角包铜,锁孔泛着暗红锈迹。
林震南没说话。他盯着木箱缝隙里渗出的褐色粉末,喉咙发紧。三日前,洛阳金刀王家送来这趟镖时,只说箱中装的是西域香料。可如今风里飘着的,分明是死人骨头烧成灰的腥气。
山道上忽有马蹄声碎。
二十匹黑马踏雨而来,马背上的人皆着玄色劲装,面覆青铜鬼面。为首那人腰间悬着一柄无鞘弯刀,刀刃薄如蝉翼,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林震南的瞳孔骤然收缩——七年前黄河渡口,他见过这柄刀。那夜“血手人屠”杜三笑用这刀斩落“铁臂苍龙”赵天雄的头颅时,刀柄红绸浸饱了血,在月光下艳得像团鬼火。
“杜三笑死了七年。”陈九的刀已出鞘三寸。
马上人轻笑,声音似铁片刮过青石:“死人用过的刀,活人照样能杀人。”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左颊三道爪痕斜贯至脖颈,像被恶鬼撕开的裂口。
林震南的刀终于出鞘。刀光如雪,却劈不开浓稠的夜雨。
弯刀迎上时,他看清对方腕上刺着枚血色蜘蛛——七煞门的索命符。三日前金刀王家送来镖银时,那位少当家腕间也有同样的刺青。
第二章 白骨照人心
第一具尸体倒下时,雨更急了。
陈九的刀插在第三个黑衣人胸口,自己却被弯刀削去半边肩膀。他倒在泥水里大笑:“总镖头...箱子里...是七煞门长老的骨灰...”话未说完,喉头已迸出血箭。
林震南的刀慢了半分。七年前黄河血战,七煞门三大长老被武林盟围剿,尸骨无存。若这些黑木箱里当真是...金刀王家要送骨灰去何处?为何偏要托镖?又为何引来七煞门截杀?
弯刀擦着他耳畔掠过,削断一缕白发。持刀人笑声尖利:“林总镖头可知,骨灰里掺了化尸粉?摸过箱子的人,三日必烂穿肚肠——”话音未落,林震南的刀已刺穿他右肩。血溅在木箱上,竟腾起缕缕青烟。
十二口黑木箱突然齐齐震颤。锁头崩裂,箱盖掀飞,漫天骨灰混着雨水扑簌簌洒落。林震南屏息暴退,却见骨灰中闪着点点银芒——是淬了剧毒的牛毛细针!
最后一柄飞针袭来时,他挥刀格挡的手突然僵住。针尖离咽喉三寸处,被两枚铁莲子击落。山崖上传来一声叹息,灰衣人负手而立,腰间玉佩刻着金刀纹样。
“王少当家?”林震南的刀在抖。三日前交付镖银时,这位金刀门少主温润如玉,此刻眼中却凝着千年寒冰。
“林总镖头可知,化尸粉遇血则燃?”灰衣人指尖轻弹,一滴血珠落入骨灰。霎时青焰腾空,火舌舔过满地尸骸,焦臭冲天。二十匹黑马惊嘶溃散,七煞门残党在火中扭曲成炭。
林震南的刀已抵住灰衣人咽喉:“你们要烧的根本不是骨灰。”
“是七煞门的《毒经》残页。”灰衣人笑得温柔,“总镖头的手下摸过箱子,此刻肝肠应该...”他忽然闷哼,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那柄弯刀从背后贯穿心脏,持刀的手腕上,血色蜘蛛刺青犹在滴血。
第三章 局中有局
火熄时,只剩林震南独立雨中。
他踢开焦黑的尸体,从灰烬里拈起半片金箔。箔上小字狰狞:“七月初七,洛阳牡丹阁。”这是金刀王家独有的密信。三日前托镖是假,借镖局运毒经诱杀七煞门是真,而此刻...林震南摸向腰间锦囊——本该装着三百两镖银的锦囊里,静静躺着一枚血色蜘蛛铁牌。
山崖上残旗忽地燃起碧火,映出远处官道上一串新鲜马蹄印。雨幕深处,隐约传来女子轻笑,像极了二十年前死在黄河渡口的那个女人。
刀还在手,局还未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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