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三负，试问，中国女排这样的奥运之旅有几人能想得到。接连输给土耳其、美国和
俄罗斯之后，只存在理论上出线的可能（战胜强大的意大利和阿根廷，还要看其他队伍
的眼色）。
输给土耳其，是因为对方是真正的强队，排名世界第四，土耳其拥有全世界最好的排球
联赛，朱婷在2016年奥运会后就去土耳其打了一年。输给美国，是因为对方现在排名世
界第一，就连“本组最弱”的俄罗斯，也是重组和进化中的老牌强队。
对手都很强，但作为卫冕冠军的中国女排，也从来不是弱者。2016年巴西奥运会，中国
是哀兵出征，小组赛也输了三场，但是最终却逆势夺冠。这次中国女排的失利，原因还
在自己身上。
和俄罗斯的比赛，最后时刻，当中国女排以10比14落后的时候，很多球迷并没有放弃希
望。尽管很多人都预感到卫冕是困难的，仍然没人相信中国女排会倒在小组赛。
本次奥运会，中国女排本来呈现的面貌是充满希望的，领军人物朱婷，作为“老将”还
在当打之年，而李莹莹这样的新人，也有着不俗的实力。这支女排既不是“青黄不接”
，也不属于“老迈退化”，而主教练还是郎平，也让这支队伍保持着很好的稳定性。
一切看上去都是完美的。第一场比赛的时候，郎平进场的时候，和大家打着招呼，让很
多人感到安心。但是，这样的状态其实也是最让人担心的。不久前结束的欧洲杯，法国
队是纸面实力最强的，但是却被瑞士队淘汰，最终夺得冠军的是意大利。
这就是强队宿命，也是“大热必死“的诅咒。除了1984年外，2004年雅典和2016年巴西
奥运会，中国女排夺冠，但在赛前都不被看好。她们抱着“每一场都可能是最后一场”
的心态，一直拼到最后。
这次则是相反，输给土耳其、输给美国，人们都不担心，总以为只要到下一轮，就会起
势——但是“女排精神”不是那种“一键启动”的神迹，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绝望感。
在这支女排身上，看不到“绝望”和对绝望的抗争。第一场比赛输给土耳其，人们才知
道原来朱婷手腕有伤，世界排名第一的主攻手，不在最佳状态。这几乎是这支队伍的写
照，每一个人都差一点点，每一个球都差一点，总是差一口气。
某直播APP，开屏广告是女排代言的，上面写着女排精神的内涵，等到输球后，再打开A
PP，已经看不到这个广告了。因为接下来每一次“开屏”，都会让人感到不快。
里约奥运会上的中国女排，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击败东道主巴西队进入四强，那一场比
赛不但奠定后面夺冠的基础，也为中国女排铺上了“金光大道”。夺冠后，中国女排成
为英雄队伍，朱婷成为第一人，中国女排万众瞩目，主力队员开始成为各种真人秀的常
客。
不管是广告代言还是在聚光灯下讲述“成功人生”，都是中国女排应该得到的，也完全
配得上。但是过去5年，其实也是中国社会文化变化很大的几年，社交媒体的发达，让运
动员获得更多机会，相应地也会失掉一些东西，比如专注度和饥饿感。
中国女排作为英雄团队，享受着被荣誉包围的待遇，相信没有谁比郎平更清楚这支队伍
所面临的“精神危机”。她精心打造着这支球队，不让队员变得太飘，提拔新人，给老
队员制造更多压力、动力和竞争性。应该说，郎平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很可惜最终
没有避免很多冠军球队都会碰到的困局。
卫冕是最难的。顺境和荣誉，其实才是真正的包袱。如果经历一些高强度比赛，或许会
唤醒中国女排的渴望，但是很可惜三连败后，姑娘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人们仍然热爱这支球队。在网上，不管任何体育新闻，人们都会加上一句“贾秀全下课
”，比如，“孙颖莎永远的神，贾秀全下课”，这是一种无厘头的行为艺术，表达对女
足输球的愤慨。但是，你基本看不到对郎平和女排的指责。
即便2008年北京奥运会郎平率领美国队战胜中国女排的时候，我们也看不到如今那些“
键盘侠”式的网络喷子。人们对郎平是抱着支持和理解的态度，希望她作为女排精神的
代表，回归球队，率领女排走出低谷。
这种爱和包容，是植根于传统的，也是指向未来的。中国女排自1984年夺得奥运冠军，
2004年雅典夺冠，2016年里约又夺冠。这些冠军的间隙，是下滑、调整、重建和重生，
是从一个高峰迈向另一个高峰。
人们能够接受女排处在低谷，因为知道它还会崛起。
从80年代开始，中国女排一直是世界几支最好的球队之一，它的起伏和低潮，既是每一
支球队必然的命运，也是专属于中国女排的戏剧。
我们喜欢的女排，是因为她们的前进伴随着阵痛、渴望和奋起，只有这样，出现在冠军
争夺战中的决胜时刻，才更加动人，而且会成为民族精神的一部分。
这就是中国女排的待遇，人们对它的爱超过了一时的胜负。人们会埋怨为什么不早换人
或者叫暂停，但是大家仍然热爱这支球队，这是真正的“超级待遇”。这个待遇，连国
乒都只有羡慕的份儿。
正因为这份爱，才让这次女排的失利显得格外让人心痛。接下来对意大利和阿根廷的比
赛，中国女排仍然需全力以赴。
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回自我”，找回“失落的精神”。2024年就在眼前，而这支
球队还足够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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