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儿眼见诸位高门俊彦唇枪舌剑,便知他们不好相处,当下也不敢上前问路,只好讪讪退返。退至一大树荫下,才嘀咕出声:“这寄数流的门人似乎有多个分支,各个如斗鸡似的谁也不服谁,怕是要斗法百载,决出个法门正宗来才罢休吧。还是甲指流的门人和乐融融,平日还互通有无补缺补遗。”
小鲤儿正自顾自的嘀咕,忽然一把清稚的童音传进耳里:“哈哈哈,你这小儿,万幸遇到了我,否则,便要入了那甲指流的歧途!”
小鲤儿循声上望,却见一个梳着冲天辫,围着红肚兜的小娃娃正栖在树杈之中,怕是刚淘了个鸟窝。
小鲤儿不服道:“你这顽童,也是小不点儿般大,还能唤别人作小儿呢。”
冲天辫小童道:“学无老少,达者为先。我自幼得师长教诲,学贯古今,你这蒙昧山精如何能比?”
小鲤儿便问:“那你说,寄数流较之甲指流,胜在哪里?”
冲天辫小童答道:“天文地理,人情世故,皆寄于数。那甲指流自问通达万事,却不见万事皆收敛于一数,弃研数而去研万事,真是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就简从繁。万事繁杂,孰为主孰为副,便是他们自己也自乱阵脚,争执不休。”
小鲤儿又问:“寄数流诸多派系,孰为正宗?”
冲天辫小童啐一口道:“呸,哪有什么正宗。那江门道人早就在偷偷祭练扶桑一脉的竹枝,那扶桑一脉也爱潜入逐浪派的闺房听他们与美人鱼双修的墙角,便是那逐浪派的门人也偷偷拓印了江门易数的图谱挑灯夜读呢。这华山上素来腌臜的很,曾有剑宗气宗斗法,气宗骂剑宗是歪门邪道,灭了剑宗后,却还去学剑宗的招数呢。”
小鲤儿真是见识了新世界,只能颤声道:“这。。。这。。。他们好卑鄙!”
冲天辫小童拍掌笑道:“还有更卑鄙的呢!诸门派的秘技外泄,其实是他们自己人故意泄出去的!”
小鲤儿一个头两个大,蒙在当地,疑问道:“这又是为何?”
冲天辫小童便问了:“倘若是你,掌握了一门奇功绝艺,能助你自己畅游两湖。你会把这门奇功绝艺传授他人嘛?”
小鲤儿扪心自问,诚实作答:“我非圣贤,只怕会选择关门自闭闷声发财,不到生死关头,怕是至亲血脉也得不到我传授。”
冲天辫小童点头道“这就是了!可是寄数流各支脉的开派祖师却人人都是圣贤,把自己的奇功绝艺在街头巷尾免费传授,以致各流派如今都信众亿万,却人人都没给祖师一家半毛孝敬钱的。难道你觉得这些开派祖师们人人都是佛门高僧,修为越高,慈悲越重,专爱给世人指明路么?”
小鲤儿这回是真的不懂了,只觉得各位祖师的形象越发高大圣洁,把自己反衬的更加卑微自私了。
冲天辫小童见镇住了小鲤儿,得意非常,好为人师道:“我师兄。。。咳咳。。。我师兄和我研讨,得出一个猜想:很多术数法门不过是江湖暗号!比如,见到扶桑派的竹枝成吊颈型,五湖四海的扶桑一脉的信众便见型知意,勠力同心,一哄而起,就像刀斧手听到摔杯为号似的!人多势众,便可引导大势!所以,他们外泄自家秘籍,不过是为了扩大自家信众队伍罢了。”
小鲤儿惊道:“如你所说,寄数流不过是流传出来的江湖暗号,那所谓寄数,不就是骗子的幌子嘛?”
冲天辫小童啐啐啐了好几口,才说
“我早说了,万事皆寄于数。暗号也是万事之一,你这么莫名惊诧作甚。寄数一门,就是研习以数化形,以形辨情。因为物理人情皆可化为数,化为形。各门派的祖师的初衷也是为此。暗号一事,不过是加重了因果罢了。”
冲天辫小童忽然竖了竖耳朵,沉默了片刻。
忽道:“我师父找我呢,我不陪你玩了。我师父曾经向我点赞过你们谷中一位叫 金蚕子 的道人,你若有心,就去他的洞府逛逛。对了,无论寄数流还是甲指流,走的都是顺天应人的路子,你们谷中曾出过一个白鹭上人,竟然走出了一条人定胜天的路子,到底遇了天罚。你可要小心谨记了!”
冲天辫小童说完,便化作一抹红光远远遁去了。
独留小鲤儿木立当地,喃喃道“金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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