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1959~2009,我的沧桑五十年-01
刘副连长来了以后,我去老勒刀家的次数更加少了,一是刘副连长每天盯贼一样的盯着我,二是我也不想看见赵跃进跟在小黛农屁股后面团团转的贱相。唉,说实话,我想像赵跃进那样发发贱都找不着机会。赵跃进来连里找过我几次,无非也就是跟我吹吹牛,说现在小黛农对他好感与日俱增,什么一见他就笑,什么经常穿着景颇族的花腰裙在他面前飘来飘去,明显想勾搭他之类,还说小黛农现在越长越漂亮,已经美的跟天仙一个样了,赵跃进说话一向没什么谱,再说天仙什么样我也没见过,所以也无从推测小黛农跟天仙到底有多大差距。
不过赵跃进后来讲到瘸腿老三花的事倒是让我颇为动心,他说三花现在厉害得不得了,每天跟小黛农上山抓野鸡野兔子,还抓老鼠和蛇,有一次竟然跟一头野猪干了一仗,说差点把野猪给咬哭了。说得我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知道云南的蛇很厉害,多数都有毒,最著名的就是金环蛇和银环蛇,还有一种我不知道学名叫什么,俗名叫牛粪蛇,一米来长,擀面杖那么粗,深褐色,经常盘在路上化装成牛粪的样子,毒性非常强,人要是被咬一口走不出几步就会毒发身亡,最狠的大概是一种叫“飞龙”的蛇,这种蛇很邪门,细细的,也就半尺长的样子,草绿色,带黄点,最奇怪的是两侧还长着小翅膀,能跳起来咬人,当地人都对这种蛇很忌惮,有一次我们在山上出工就碰到一次这种蛇,我们当时都不认识,还围着看,后来我们王连长看见了,一转身就窜上了树,在树上大叫有毒快跑,把我们吓得五分钟内从山上直接奔回宿舍,把老王同志一个人扔树上了,王连长在树上蹲了一晚上,第二天回来把我们召集起来破口大骂,说我们无组织无纪律还背信弃义,把堂堂的连长一个人扔在山上不管,害得他在树上蹲一宿,尿在裤子里都不敢下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说我们一个一个都是畜生不是人。我们心想谁让你不往回跑窜到树上去的,还不是活该。那次虽然没有人被咬,但是看到王连长屁滚尿流的样子,我们就知道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蛇。
听了赵跃进的牛B,我就想亲自去看看猎犬三花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有天趁着刘副连长到场部开会的机会,我就跑到老勒刀家去看看,三花看见我远远地就奔了过来,围着我打转,我想伸手去摸摸它,它又往后躲,我知道它还是有点怕我,因为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想把它杀了炖狗肉汤,我冲它笑笑表示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吃它,是为了看它,它看见我笑眯眯的似乎没有什么敌意,手里也没有刀,才走近我跟我套近乎,让我摸它的头,伸出舌头舔我的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三花跟着我到老勒刀家门口,正好小黛农出来,后面一如既往的跟着赵跃进,我看看小黛农确实是漂亮了,虽然没穿花腰裙,但是小身段已经凹凸有致了,小脸上唇红齿白,两只眼睛弯弯的颇有点下弦月的意思。小黛农看见是我,就说赵超美同志嘛,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嫌我们景颇人家里穷是怎么着?我连说哪有哪有,新来的副连长看得紧,天天跟在我后面让我写思想汇报,我哪有时间。小黛农说赶紧进屋跟我爷爷说话去吧,我带三花去打猎,晚上有好吃的。
赵跃进在后面说我也去我也去,我给你拿刀拿野物,别累着你。我心说这贱人,老子天天在山上拼老命也没听见你说一声“别累着你。”这小黛农拎把刀你倒怕累着她了,还有没有点手足之情了。
我看着三花和赵跃进一左一右伴着小黛农走远了,心说赵跃进啊赵跃进,你到底跟谁是兄弟,我看你跟我不像是兄弟,跟老三花倒像是孪生,他妈的。
--
FROM 211.99.222.*
我进了屋坐下,跟老勒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心里惦记着小黛农到底能打回来点啥,等待的滋味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尤其是这一次,老实讲我后来等我媳妇生孩子都没这么难受过,我不停地咽口水,有几次差点被呛着,想想看,一个人能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那是馋成了什么样?我估计如果我不把口水咽下去而是吐出来,等不到小黛农回来我就已经脱水而亡了。
傍晚的时候我终于听见了三花的叫声,不一会小黛农他们就进了屋,小黛农一进屋就说今天三花可神勇了,我们抓住两只野鸡一只兔子,三花还抓住两只老鼠,两只蜥蜴,还有一条蛇,大概是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赵超美同志,专门表现一下的吧。赵跃进也说差点被吓死,我们正埋伏着抓兔子呢,一条蛇不知道从哪爬过来,吓得我差点一刀把自己砍死,三花跳出去就扑,我和小黛农声都不敢出,就看着三花跟蛇打架,三花连扑带咬就把蛇弄死了,我一身汗现在还没消呢。我看看赵跃进手里拎的东西,果然有一条蛇,一圈黑一圈白,是条银环。我过去拍拍三花的脑袋说:“行啊三花,看来没把你炖狗肉汤是对了,你现在战天斗地大有作为啊。”三花很是得意,摇头晃脑地围着我转。
当天晚上我们炖了一只野鸡,四个人吃的眉花眼笑意气风发,尤其赵跃进,哈喇子汗珠子混到一块,感觉碗里的汤越喝越多,要不是小黛农在旁边,这小子能把脑袋直接扎汤里面。三花一直蹲在桌子下面看着,我心里斗争了有八百遍,终于扯下一只鸡腿给了三花,三花叼着鸡腿欢呼雀跃而去。
吃完了野鸡肉,我心满意足,但觉人生如梦,有了鸡汤鸡肉,夫复何求?看看天色已晚,我站起来准备走,小黛农说:“你把剩下的那只野鸡带回去吧,要不把兔子带回去也行。”我说那可不行,这些东西你明天可以拿到边贸市场上跟老缅去换点大米啥的,我要是带回去,我们连里那帮狼崽子能把这兔子生吃了,毛都不剩下,还是算了吧。老勒刀也说带上带上,跃进天天来不要紧,你这么长时间才来一次,不拿点啥怎么行?要是成国兄弟知道了,要说我们景颇人不讲义气了,我眼见推辞不过,就说野鸡野兔我就不拿了,要不把老鼠蜥蜴给我,那条银环也给我吧,老勒刀说你要什么就拿,别跟你大哥我客气。赵跃进和小黛农在旁边万分尴尬,心想这叫什么辈份,全乱套了。
我拎着一堆死物回连队,心里暗想此物不可久留,必须当晚消灭,否则以这里的天气,第二天一定臭了,以我对食物的执着,宁可让自己的肉臭了也不能让它们臭了,再说这么多鲜美的肉类要是臭了,我怎么对得起勇敢的三腿猎犬三花同志呢?
我回到连队的时候天色已晚,周围静悄悄的,估计兄弟们都在做回城梦了。我偷偷进宿舍,看见兄弟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睡得都跟死狗似的,我拿出连里的小锅和我的胶刀,偷偷跑到宿舍后面,打满水,架起火,拿起胶刀先开始收拾那条银环,我先一刀把蛇头剁掉,然后在蛇身上豁一个小口,再把蛇挂在树上,用刀沿着豁口一点一点往下划,没用一会儿蛇皮就被扒了下来,露出粉红色的蛇肉,我把蛇肉剁成几段,又开始扒老鼠的皮,等老鼠皮扒下来以后,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我把蛇肉和老鼠肉通通扔进锅里,又看看两条小蜥蜴,心想这东西怎么扒皮,想想算了,干脆就这么煮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就把两条蜥蜴也扔进了锅里,盖上锅盖,坐在旁边静静的等,心想这可是老子独创的靓汤,名曰“蛇鼠一窝”,最适合黑七类喝了。一会儿锅里就飘出了香味,这香味引领着我直入云霄,在九天上飘飘荡荡,我想,毛主席吃红烧肉的时候,那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
FROM 211.99.222.*
我正陶醉在“蛇鼠一窝”的香味中,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我的亲娘!全班的哥们手里拿着吃饭的家什在我身后整整齐齐排了个半圈,人人两眼放绿光,宛若一群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我心说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让这帮家伙发现了,这下我的靓汤有难了。
看见我回过头,班长首先发难,阴深深地说:“小赵,侬在住啥(你在干啥)?”
我看着班长尴尬的说:“煮…,煮汤。”
班长顿时精神一震,阴魂一样的飘到我面前又问:“啥么汤?”
“肉汤。”
“咦!”班长一声怪叫,“有汤喝为啥不叫阿拉?”
我更加尴尬,笑着说:“我…,我想等汤好了再叫你们。”
班长说:“嘎么就唔要麻烦侬了,阿拉厮哥来了(那就不麻烦你呢,我们自己来了)。”说罢众知青在锅边齐齐坐下,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碗,意思说还等什么呀?开始吧?
事已至此,我只好长叹一声,心说你们这些王八蛋,干活的时候总是缺仨少俩的,喝老子的靓汤倒来了个齐全,一个都他妈的不缺,好,咱索性再齐全点,想到这我说:“班长,你去把咱班的女同志也叫来,咱们一块吃,不能忘了革命同志对不?”
班长跟神行太保似的“嗖”的一下就没影了,转眼又“嗖”的一下回来了,速度之快令我们目瞪口呆,还以为他压根就没走过呢。过了一会三个女将跟窝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也都来了,看到众位兄弟姐妹都坐好了,我站起来说:“兄弟姐妹们,咱们今天有汤喝,是拜一条名叫三花的著名猎犬所赐,希望各位吃好喝好,来,我给大家盛汤。”说罢把众人的碗收过来,打开锅盖开始盛汤,没人一段蛇肉,一块老鼠肉,那两条蜥蜴因为没扒皮,样子就有些恐怖,我怕吓着女同志,就没盛出来,准备留着自己吃。
于是全连一十二名知识青年人人捧着碗开始稀里呼噜的喝汤,要说我的烹饪手艺那是相当高明,有人香得都快哭出来了。正喝着,我们班一个叫何彩霞的女知青问我:“小赵侬革阁是啥么汤(小赵你这个是什么汤)?哪能嘎鲜的啦(怎么这么鲜)?”
我正喝的起劲,张嘴就说:“蛇鼠一窝。”
何彩霞又问:“啥么叫蛇鼠一窝?”
“这个嘛,主料是蛇肉和老鼠肉,配料是两条蜥蜴,怎么样?好喝吧?”我得意洋洋的说。
“噗”,何彩霞一口汤全喷到我脸上,大喊一声:“老鼠?”喊罢把碗一扔,跑到一边哇哇的就开始吐,另外两个女生也跳起来跑到锅边打开锅盖看,里面两条小蜥蜴一沉一浮煞是可爱。这俩人看了一眼立即掩面而走,跑到何彩霞旁边一块吐去了。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汤,心说真他妈的莫名其妙,看看众位男知青,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有一个有反应。我问班长说:“班长,怎么回事啊这是?不喝就不喝呗,喷我一脸干嘛?”
班长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没事小赵,伊拉有毛病(她们有毛病),把我条蜥蜴吃吃(给我条蜥蜴吃吃)。”
众女知青吐得一塌糊涂,最后筋疲力尽而去,我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把“蛇鼠一窝”一扫而光,班长以大欺小,把两条蜥蜴整个吞下肚子,最后还用舌头把锅清理了一遍才算完事,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见被砍掉的蛇头,就捡起来揣到兜里,心想这个东西倒可以送给刘副连长玩玩,姑且试试看能不能吓死这老婊子。
--
FROM 211.99.222.*
可惜刘副连长回家探亲去了,直到蛇头烂掉都还没回来,连里的知青又开始大逍遥。除了吐出胆汁的三个女知青,同志们在喝过味道如此鲜美的靓汤之后,都对我赞不绝口,认为我没去炊事班煮饭实在是连里的决策性失误,我得意洋洋之余把猎犬三花的功劳也大大夸耀了一番,众人听说三花只有三条腿竟然还如此神勇,都觉得自己虽然全须全尾啥也不缺,却实在活得不如一条狗,纷纷对三花表达了敬仰之情,并希望有机会能见见这条神犬,跟三花套套交情,以便日后还能喝到如此美味的靓汤,我想想问题不大,第二天就去老勒刀家把三花领回来跟众知青见了面,三花起初还有点害怕,后来看到众知青对它礼遇有加,也就不再害怕,在宿舍里跑前跑后摇头摆尾高兴得不得了。
从此三花成了我们的常客,有时候我去接它,有时候小黛农会带它来,每次都会带点东西,有时候是老鼠,有时候是蛇,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有兔子。后来三花自己认得路了,不要人带,自己叼着打到的东西就跑到连队里来,全连的知青都认识它了,看见它都打招呼,三花俨然成了我们的吉祥物。我的“蛇鼠一窝”汤也是日渐长进,大有成为景洪名菜的势头,连王连长都跑来占便宜,喝过我的汤之后乐得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特批三花可以无需通报自由进出连部,权利甚至在刘副连长之上了。
刘副连长一走就是两个月,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个子男人,据说是她老公,长得鼠尖嘴猴腮,一副大眼镜盖住上半个脸,露出来的下半个脸还留着小胡子,形状颇似老鼠,我们刚见到他的时候都吓一跳,以为被我们煮了汤的老鼠们借尸还魂报仇来了。后来王连长跟我们说这小子当年也是个人物,老爹是个高干,具体多高王连长也说不清楚,总之这小子也是个根正苗红的红五类,跟着老爹威风的很,结果66年的时候老爹被打倒,整个人就蔫了,据说就是那会儿认识了时任造反派头头的刘副连长,刘副连长以权谋私,先把他搞到造反派里干宣传,又把他搞到办公室里干自己,这小子既要干宣传又要干刘副连长,干着干着就干迷糊了,有一次写什么社论,把林副主席一丝不苟学毛选,写成了林副主席一丝不挂学毛选,社论发出去第二天公安局就来人了,说竟敢污蔑我们敬爱的林副主席光着屁股学毛选,这不是反了吗?于是当即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判了个无期徒刑,送监狱服刑去了。刘副连长没了一员“干将”,心里难受的不行,就四处活动想把这小子弄出来,直到71年林彪折戟沉沙温都尔汗,刘副连长才替这小子翻案成功,据说是早看出来林彪对毛主席不恭,很有先见之明,无罪开释了。这小子感激刘副连长一片深情,出来以后发誓要跟刘副连长比翼双飞,后来刘副连长调到我们连队,又把他千方百计给调了过来继续在连里当“干事”,俩人这次一块飞回来了。
--
FROM 211.99.222.*
刘副连长回来后突然之间变得无声无息,既不开斗私会也不让写思想报告了,众人都觉得很奇怪,乐观主义者认为刘副连长现在白天忙晚上也忙,应该是抽不出时间来搞这些东西了,而我等悲观主义者却深不以为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人就是妖人,到哪都是妖人,她暂时不出妖术只能说明目前正在酝酿,正所谓不发则已,一发则不可收拾,等着吧。
唉,我一生的不幸就在于我总是不幸言中一些不幸的事,却从来没有预见到过什么好事,这次也不例外,连里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就出事了。
那天下大雨,全连都没出工,我正在宿舍里四仰八叉躺平,一边抓蚊子吃一边想花姑娘,正进入意淫的最高状态——无欲则刚之际,班长从外面连滚带爬骨碌了进来,一把拎起我,大喊道:“快来!出死题了(出事了)。”我爬起来问班长怎么了?班长说有人通知他赶紧去连部,说三花出事了。我一听是三花出事,大惊失色,对班长说你赶紧到场部找赵跃进,我现在就去连部。
到了连部,刘副连长领着几个干事,正跟十几个知青站在连部门口嚷嚷,我跑过去问一个哥们三花呢?出什么事了?那哥们没吭声,用手指了指,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连部门口的一棵树上,挂着一张鲜血淋漓的狗皮,只有三条腿,正是小黛农那只勇敢的猎犬三花。
我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部,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过去,我定了定神,又问那哥们:“谁干的?”
那哥们指了指林副连长那个长得耗子一样的老公说:“我是听别人说的,说这GOU日的在办公室门口晃悠,正好三花从他面前跑过去,嘴里叼着几只老鼠,大概是想给你送去,这GOU 日的就叫三花,三花听见有人叫他,以为这GOU日的也是好人呢,就跑过去了,这G日的一把捞住三花,抽出皮带就把三花脖子勒住了,听说是用脚踩住三花的头,拉住皮带使劲勒,勒了有十几分钟才把三花勒死,我来的时候三花已经被扒了皮,我们几个就跟这GOU日的理论,问他为啥杀三花,这Gou日的说三花是流浪狗,他想吃狗肉,我们正跟他吵,刘副连长也出来了,说我们无理取闹,还说别说杀一条狗,就是把我们都弄死也是小事一桩。”
听到这里我的血几乎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杀了刘翠花和他老公,我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分开众人大喊一声:“刘翠花!”手里的砖直拍过去,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两个连部的干事,把我扑倒在地,我挣扎着想起来,脸上挨了一脚,踢得我眼冒金星。两个干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正准备拖走,只听见一声暴喊:“刘翠花我草你妈!”我转头一看,赵跃进势如疯虎,举着一把胶刀冲刘副连长直冲过来,赵跃进冲到一半,只听见一声枪响,赵跃进当即扑倒在地,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开枪的正是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
众知青一下子炸了锅,有的拎着胶刀,有的拎着棍子,嘴里大骂着:“插那老逼,知青不是人啊。”就跟几个连部干事打作一团,场面顿时大乱。
--
修改:My1999 FROM 211.99.222.*
FROM 211.99.222.*
正打得不可开交,一个人低着头快步走到刘副连长背后,抽出一把大砍刀向刘副连长当头砍去,刘副连长只觉得背后一凉,本能地缩了一下头,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一块头皮飞了出来,刘副连长当即扑倒在地,旁边一个人手持大砍刀,正是小黛农。
众人一看刘副连长倒地,都停了下来,眼看着小黛农砍翻了刘副连长,举起大刀又向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冲了过去,一个连部干事伸出腿把小黛农绊倒在地,两个人扑上去就把小黛农摁在地上,我一看小黛农也倒了,眼睛几乎喷出血来,一阵胡踢乱打挣开抓我的两个干事,合身向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扑过去,几个干事冲过来又把我牢牢抱住,我挣着冲众知青喊:“兄弟们打啊,没活路啦。”众人立即又扑上去跟连部干事打了起来。
连部的干事人少,又加上众知青此时全打红了眼,杀人的心都有,片刻干事们就支持不住了,开始节节败退,我们正要乘胜追击,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停手!”众人停下来一看,是王连长去场部开会回来,正赶上知青大战连部干事。
王连长走过来一把夺下刘副连长耗子老公的枪,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赵跃进,赵跃进旁边还躺着一个干事。赵跃进刚才挨了一枪,但是没伤到要害,于是单腿蹦着跟人打架,使“猴子偷桃”放倒一个干事,然后抱着人家脑袋一阵狠咬,咬得干事脑袋上到处是血,也不知道自己被咬掉了什么东西,这会已经晕了过去。
“先把他和刘连长送场部医院。”王连长说。
两个干事架起昏迷不醒的刘副连长,两个知青扶着赵跃进走了。
“怎么回事?”王连长问。
我吐了一口嘴里的血,说:“沈干事(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杀了三花,还扒了皮,刘副连长说要把我们的小命也要了,王连长,我们知青他妈的不是人吗?这么欺负我们?三花送来的老鼠炖的汤你也没少喝,你自己过去看看三花现在什么样子,然后看着办吧。”
王连长走到树边看了看三花的皮,皮上还连着头,三花的眼睛都没闭严实。
王连长把三花从树上取下来拎在手里,转身又走到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面前,咬着牙问:“你干的?”
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吓得两腿哆嗦,两只鼠眼躲躲闪闪,一声也不吭。
“是不是你干的?”王连长脸色铁青,把三花举到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面前又问:“是不是你?”
“是我,…我以为这是流浪狗,我想给咱们连里的干事改善…,改善一下,我又不知道是谁养的,我…,那个女人还砍人呢。”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指着小黛农说。
王连长轮圆胳膊一个耳光抽在刘副连长耗子老公的脸上,把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抽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过身说:“你们都回去,今天的事我会处理。”指着小黛农又说:“先把她扣起来。”
“不行!”我大喊一声,“要扣扣我,跟她没关系,我挑的头。”
王连长看了我一眼说:“赵超美,你给我闭嘴,你们打架闹事,我暂不追究,但是这个人砍伤了革命干部,我必须扣押她,你先回去,你要相信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我看看王连长,这老头两鬓已经花白,一双眼睛全是血丝,我心里一阵不忍,就说:“好,王连长,你平时带我们不薄,我们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是今天的事必须有个说法,我们等着。”说罢捡起三花连着头的皮,转身就走。
--
修改:My1999 FROM 211.99.222.*
FROM 211.99.222.*
我拎着三花的皮回到宿舍,拿起我的胶刀,班长一把抱住我说:“小赵侬唔要冲动。”
原来班长怕我出事一直跟着我,我说班长你放开,我要把三花埋了。
班长放开我,我们俩来到宿舍后面经常炖“蛇鼠一窝”汤的地方,蹲下来开始挖坑,挖好坑,我把三花的皮捧在手里,看着三花没闭严实的眼睛,心里一阵难过,我知道三花其实也很喜欢吃老鼠,每次它叼来的死老鼠身上都是口水,它其实馋的不行,却硬憋着不吃,跑几里路给我送来,可是我们炖好汤一起连喝带吃,却从来没有谁给过它一口吃,它每次都只好去舔我们扒下来的老鼠皮。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和着大雨流了一脸,心里痛得刀割一般,终我一生,我再也没这么伤心过。
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我组织知青闹事,被勒令写深刻检查反省,赵跃进攻击连队干事,记大过,禁闭三个月,不得离开养猪场,小黛农砍伤革命干部,被移交公安机关,后来以故意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因未成年,送少管所劳教,待成年后再移交劳改队。刘副连长和她老公“再教育方式不当,调离景洪农场,到勐养农场继续担任连队干部。”
我知道了连里的处分决定,心里又气又悔,刘副连长平调到勐养农场,可以继续干她的副连长和她的耗子老公,赵跃进挨了一枪,现在还躺在医院,小黛农被判了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老勒刀就这么一个孙女,现在被抓了,他怎么活?不行,我要去我问问王连长,他说给我们个交待,这就是交待?
我跑到连部找到王连长,王连长看到我来了,示意我坐下,我瞪着眼睛问王连长:“王连长,这就是处理结果?刘副连长威胁要我们的命怎么不处理?沈干事开枪打伤赵跃进怎么不处理?为什么抓小黛农?要抓抓我,反正我烂命一条,你抓了小黛农,他爷爷快八十岁了,以后怎么活?你们真不拿我们知青当人了?”
王连长叹口气说:“小赵,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你大概不知道,沈干事的老爹不久前又上台了,姓沈的通过他老爹的关系给场部施压,说要严肃处理闹事者,本来要把你们全抓走,我跟场长拍桌子骂架,才把你和跃进保下来,那个小黛农实在没办法了,她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了,我救不了她。”
“不行,我要去找场长,事儿是我干的,不能让小黛农扛,我要去告刘翠花滥用职权殴打知识青年。”我站起来就走。
“站住!”王连长喊道:“你告谁去?人家把场部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你找谁告去?你大概不知道,赵跃进进医院那天晚上,偷了一把手术刀要去杀刘副连长,被大夫发现给摁住了,人家要把赵跃进送公安局,说他蓄意杀人,还通知了沈干事,我跑到医院好说歹说才给拦下来,我跟人家保证你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今后绝对不会再闹事。你现在去找场长,不是把我和你五哥都害了?”
我长叹一声,只感觉自己深处一张严密的大网之中,想使劲挣脱却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我们知青的命太贱了,贱到被人家打掉了牙,人家还要逼着你把牙吞下去,还不许出声。我终于知道自己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闭着眼睛忍下去。“终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我心里暗暗发狠,可是我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阿Q精神,没人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除了我们自己。
--
FROM 211.99.222.*
三花死了以后,我才开始真正反省自己,不是领导要求的那种反省,他们其实不需要你反省,只需要你老老实实乖乖听话就行,反不反省管他们鸟事。我需要反省的是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都要倒霉?我的家庭倒了霉,我的朋友倒了霉,这是怎么回事?我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看来我需要回去问问我妈生我那天有没有夜梦扫帚星入怀了。
说实话,一直以来我对知青生活并没有多大反感,我的日子过得挺逍遥,不错,在这里我吃不饱,可是在家我也没吃饱过几回,在这里人家看到我们知青跟看见狗屎一样,捂着鼻子躲远远的,可是在家我们是黑七类,出门照样人人喊打,所以这里并没有比家里差多少,而且在这里我有自由,不用一天到晚被我妈骂,不用一天到晚看我爹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没有像其他知青那样渴望回城,渴望回家,我喜欢一切顺其自然,就像一片叶子飘到哪是哪。可是三花死了以后,我突然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很想回家,家里人不会欺负我,不会这样对待三花,我妈会打赵跃进,可是不会用枪打,我爹半死不活,更不会扒了三花的皮吃狗肉。就算受了委屈,至少也有个地方哭去,不必像现在这样,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血。
我去找过两趟老勒刀,家里没人,不知道老勒刀去了哪里,可能是去看小黛农了。我就想去看看赵跃进,跟他商量商量怎么才能回家。赵跃进当时还在医院,刘副连长害怕赵跃进要她的命,早就转到勐养农场医院去了,赵跃进一个人医院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知道小黛农被抓走了吗?他想回家吗?我要去问问他,在这里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赵跃进正趴在床上眉飞色舞地跟病友胡吹:“…我抱住GOU日的脑袋就一阵啃,就跟啃红薯一样,把Gou日的啃得嗷嗷叫,最后都让我给啃晕过去了。GOU日的沈干事没种,愣是没敢开第二枪。”赵跃进的病友跟听评书似的,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好像赵跃进整个一个武曲星下凡一样。
我在门外听着赵跃进吹牛,心里不禁苦笑,看来他还不知道小黛农的事,否则不会这么得瑟,我得告诉他。
“五哥。”我进门喊了一声。
“小六,你咋来了?赶紧过来。”赵跃进招呼我,又转头跟那几个病友说:“这是我六弟,也厉害着呢,差点拿砖把刘翠花拍死,虽然比我差点,但是也够神勇的了。”那帮病友看着我连连点头打招呼,那眼神好像我是来拿砖拍人的一样。
“我不想搭理他们,直接问赵跃进:“五哥,你知道场里的处分决定了吗?”
“不知道啊。”赵跃进摇摇头说:“没人告诉我啥决定啊,就前几天姓沈的畜生来了一趟,还假模三道的让我好好休息,我跟他说你赶紧滚,要不我把你几巴捏下来。”众病友齐声说:“就是就是,赵跃进就是这么说的,把那小子吓得脸都黄了。”
我看着赵跃进得意洋洋的样子,心说老五啊,你啥时候能不这么得瑟啊,“五哥。”我打断众人的话,正色告诉赵跃进:“我被勒令检查,你被禁闭三个月,过几天就要回养猪场,三个月不得离开一步,小黛农被公安局抓走了,听说要判刑。”
赵跃进登时像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小…,小黛农被抓了?”我点点头。赵跃进突然蹦起来就要往外跑,刚下床就摔在地上,我赶紧把他扶起来,他抓着我说:“你去跟连长说,是我赵跃进干的,不关小黛农的事,要抓就抓我。”
“我早跟连长说过了。”我摇摇头看着赵跃进,又把我和连长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小六你想想办法,你主意多,你想办法把小黛农弄出来,让我去顶罪吧,我求求你小六。”赵跃进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摇摇头。
“没办法了?”赵跃进看着我说。
“没办法,咱们玩不过刘副连长和沈干事。”我低下头说。
赵跃进也低下头,眼泪一滴滴流下来,打在床单上,一会就湿了一大片。屋里没人说话,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抬起头看着赵跃进说:“五哥,咱们回家吧。”
赵跃进点点头,沙哑着说:“对,咱回家。”
--
FROM 211.99.222.*
可是这个家却不是我们想回就回得了的。当时知青回城无非几条路,参军(转业回城),招工,上学(当时尚未恢复高考,指的是工农兵学员,需要推荐),病退回城(后来恢复高考又加了一个考学),这些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这些名额就捏在场长书记和连长手里,他们捏着名额,就像捏着知青的小命,靠着这些名额,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被赵卫国砍死的连长方喜,就是晃着手里的招工表格去强奸女知青的,可笑的是,直到他被赵卫国砍死那天,也没给一个他强奸过的女知青办过回城。再说句老实话,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回城,就算刘副连长要来强奸我,我他妈的也认了。可惜刘副连长想要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命。
我和赵跃进是黑七类,参军和当工农兵学员上大学就想也不用想了,招工我们家啥门路也没有,场里也不会推荐我们这俩闹事的知青,我们连招工表格啥样都没见过,当时还没恢复高考,就更不用提考学了,唯一有点希望的路就是病退。
所谓病退的希望,只是说这是唯一一条我们可能走得通的路,可是当真走起来却谈何容易,因为这个病退一定得是大病,病到丧失工作能力才行,小小感冒发烧月经不调就想也不用想了。当时装病的方法何止百种,一众知识青年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各逞奇智,跟农场干部和医生们斗智斗勇已经很多年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肺穿孔”法,照X光的时候弄一小片锡箔贴到背心,X光一照,好家伙,一个大黑点,眼看活不成了,病退吧。可惜这个办法很快就不灵了,原因是大夫一认真,让你换个方向再照,立即露馅。或者是抽用碘酒泡过的烟,肺里也会形成阴影,但这么干有时候会真得上肺病,弄不好还没回城就先挂了。还有个办法就是吃麻黄素片,血压会急剧升高,心跳加速,其症状酷似风湿性心脏病,但是这个办法有两个缺陷,第一是麻黄素不好搞,麻黄素是治哮喘的,你得先把自己弄成哮喘,然后才有麻黄素片给你。第二是服药剂量比较讲究,服少了不行,心跳是快了,可快几下就恢复正常了。服多了更不行,心跳也快了,可跳着跳着就停了,那可就出人命了。
这些办法很快就被农场大夫识破了,这些大夫们医术不怎么样,要是真有病让他们治,治好的把握不大,治死的概率挺高,但是大夫们长年战斗在医疗第一线,经验何其丰富,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职业精神,与妄图病退回城的知青们顽强战斗,一个个练就火眼金睛,是不是装病基本上一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不是说当时所有的农场大夫都是这样,有些还是很有同情心的,即使看穿了知青是装病,看着他们可怜兮兮的份上也就高抬贵手了,但是这样的大夫太少了,要碰上一个比彩票中奖的几率还小。而且知青严重减员,也不利于“扎根边疆,建设边疆”的政策,所以这些大夫一旦被发现帮助知青假病退,是要受到严厉处罚的,结果大夫们也就人人自危,不敢轻易放手了。
--
FROM 211.99.222.*
装病很快就行不通了,可家还是想回,怎么办?他娘的,假的不行咱就玩真的,于是众知青出工的时候就玩起了工伤(注意,必须是工伤才行,像赵跃进被刘副连长的耗子老公给了一枪,对不起,那是你自找的),有的故意往山下滚,摔个断手断腿,就能病退回城,这个办法一度很流行,一到山上众哥们一个个跟保龄球似的排着队往山下滚,有个兄弟很不幸,从山上滚下来以后,手也没断腿也没折,脑袋撞到一块石头上,直接回了天堂,连手续都省了。这个哥们出事以后,这种方法试的人就少多了,实在是运气成分太大了,从山上滚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摔轻了鼻青脸肿,第二天还得上工,摔重了就像前面那哥们,想上工以后都没得上了。像我这种一直走背字的人更不敢试,我要是从山上滚下去,不用说,指定血染边疆了。
还有的下大雨的时候脱光了在外面躺着,指望淋出个高烧,再烧出个肺炎。或者干脆大冷的天穿条裤衩在外面狂奔,奔一圈回宿舍裹上被子烤火,烤的满头大汗再出去奔,来回几趟基本上就开始打摆子了。有个兄弟很搞笑,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咋的,为人所不能为,直接脱光光裸奔,裸奔就裸奔吧,反正山上地方大,随便奔,可是这兄弟大概奔的很爽,竟然奔到了场部,恰巧被场长看见了,场长一看这还了得?这不是耍流氓吗?就带着几个干事去抓,这兄弟要是老老实实被抓了也没事,可是他一看场长来抓他,跑得更欢了,领着场长干事绕着场部生活区跑了三圈,引得一众干部家属纷纷出来观看,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场长抓住他以后啥话没有,就说他脑子有问题,是精神病,结果家没回成,直接给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这是搞笑的,还有一个就挺惨的,有个四川女生听说喝盐水能得尿毒症,就拼命喝盐水,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喝成了尿毒症,如愿病退回城,可回城没多久,却死在了尿毒症上。
上面这些办法都很有风险,我和赵跃进都不敢试,虽然活着没多大意思,可我们还是怕死,另外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就是装癫痫或者抽羊角风,这个办法的难度在于需要很高的表演天赋,赵跃进试过一次,就在他腿伤快好的时候,两个干事押送他回猪场关禁闭,他从医院小护士那要了点洗衣粉,走在路上趁着干事不注意就把洗衣粉填到嘴里,然后就地往路旁边扎,结果选的地方不好,一头扎到路边稻田的烂泥里边了,赵跃进一阵窒息差点没憋死,嘴里的洗衣粉咽了一大半,两个干事把赵跃进从泥里拔出来,赵跃进才想起此时需要抽风,于是不顾一头烂泥,躺在地上开始蹬腿翻白眼,幸好嘴里还有一小半洗衣粉,赵跃进用口水润润洗衣粉又开始吐白沫,俩干事见得多了,就笑眯眯的站在旁边看着,赵跃进吐得口干舌燥几乎脱水,也不见俩干事有反应,好在这时候吞下去的洗衣粉起了作用,赵跃进开始哇哇大吐,吐得死去活来,俩干事一看真出毛病了,连忙架起赵跃进就奔场部医院。到了医院找大夫,大夫撬开赵跃进的嘴,就闻见一股洗衣粉味儿,心里立马就明白了,说不用看了,直接拉出去洗胃,赵跃进被拉到医务室,几个人摁住,嘴里被插根胶皮管子一阵很灌,灌完了拎到外面去吐,吐完了拎进来再灌,把赵跃进同志灌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灌了三回大夫看看差不多了,就跟干事说好了,带回去吧,可怜的赵跃进被两个干事架起来就走,一边走嘴里一边还吐着泡泡呢。
--
FROM 211.99.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