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黑屋那些事儿(序)
其实,卞爷一听这事和参汤有关,马上就想到珍姐肯定会插手,根本用不着他出面。而且,警察局的韦大胡子和毕英九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就凭现下他和毕英九之间的微妙关系,他觉得自己不出面也许更好,一出面,韦大胡子拿腔拿调的,反而会把事情搅得更复杂。他何必吃力不讨好,去碰这个碴儿呢?
但这些是绝不能向大奶大说出来的。他本来想直接问胡家会不会去找珍姐,或者暗示大奶大赶紧去找珍姐,但又担心大奶大口风不紧,事后张扬出去,让人觉得自己不但不帮忙,还把麻烦净往别人头上推。这要让珍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看自己。这么一番计较,他的心里就矛盾极了,也有点生气,暗自思索大奶大这么求上门来,实在是病急乱投医,造屋请箍桶匠——找错人了。如今搞得自己帮不是,不帮也不是,总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恶心得就像吞下了一只苍蝇。
他坐在议事厅里郁闷了半天,才侥幸的想,这件事看起来很棘手,要是珍姐插手,兴许花几个钱就能摆平。警察局那帮孙子,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还有,胡家眼下估计是乱糟糟的,主事的脑子还不够清楚,才疏忽了这件事的某些利害关系,不然怎么会想不到去找珍姐呢?如果珍姐主动出击,这慢男能有多大事儿?要不就是舍不得花钱,想借他卞爷的面子,一点血也不放的就把慢男捞出来。嗯,一定是这样的,那我就更不用去管了。卞爷觉得凭自己对珍姐的了解,她一定会救出慢男的。
正胡乱的想着,下人东方进来禀报,说砖头哈来了。卞爷曾经恼怒过砖头哈和艾美玛的不干净,但想到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两人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而且买砖买瓦的事,不从砖头哈这里买,就得从砖头包那里买,两相比较,做什么样的选择不言自明。卞爷一言不发的给了个请进的手势,东方便也一言不发的退了出来。须臾,砖头哈入内,卞爷假装客气道:“哈老板啊,结账的事,让你家哈克过来一趟就可以了,不用劳你大驾的。”砖头哈摇头道:“那哪能行?卞府的门槛这么高,派一个下人过来,成何体统?”两人哈哈大笑,随意的客套了一番,又闲扯了老胡头家的麻烦事。待丫头奶莓端上茶水离开后,砖头哈将明细清单拿出,卞爷看了看,疑惑道:“嗨,我说哥们,你这价钱怎么又提高了?”
砖头哈嘻嘻一笑,说:“卞爷,价钱确实比之前高了些。不过镇上都是统一价,砖头包那边也一样的。说到这个,哈某另有一事相求,从本月起,您家王梦轩兄弟的保护费每月加收了一块现洋,还让手下特别声明不收黑币。这您知道吧?哦?卞爷您不知道?看来卞爷实在是太忙了。哈某的意思是,这保护费越来越高了,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承受不起啊。您是他的妹夫,要不请您和他说说……”卞爷知道砖头哈要说什么,急忙打哈哈:“砖头哈啊,你都知道我只是他妹夫,不是他姐夫,更不是他大哥,我讲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吗?请你们进商会时,你看到了,没一个人跟我提这件事,摆明了看出我人微言轻,帮不上忙的。”砖头哈讪笑着说:“卞爷说哪里话?既然卞爷为难,哈某也是明白人,咱们一码归一码,先将账结了罢。”
砖头哈拿钱走后,卞爷回想他的话,甚是纳闷。要不是砖头哈说起,这王梦轩增收保护费的事,他还真蒙在鼓里,一点也不知道呢。王梦轩是卞爷小妾王卿琪的哥哥,天生一副张飞相,在镇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已经混成了街头老大。卞爷寻思,这小兔崽子怎么比当年的毕英九还狠?每月每家多收一块现洋,一年下来,怎么也要多出几千块现洋。他捞这么多钱做什么?毕英九正愁抓不到他的什么把柄呢,这回要是察觉到了,还不新账老帐一块算,把他给办了?办了就办了,可我这筹备商会还当心别人暗中敛财呢,他倒好,不声不响就和我对着干了,这不是要坏我卞超人苦心孤诣了好几年的大事吗?不行!得尽快提溜了这小子问个明白,可千万别在非常时期给老子捅出篓子!
从卞府出来后,大奶大抬腿就往胡家走。走到一半,心想自己求卞爷又没求出个什么结果,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难保海豚、拉福和小带几个连襟会耻笑他,脑子里便冒出镇上有名的讼棍——马律师。于是肥硕的身子一扭,就往马律师家而去。他这一去,阴错阳差的,就走了一笔横财出来。
到得马律师家,下人马福招呼他在客厅里坐下,连茶水都顾不得端上来,就去叫马律师了。马律师一夜未睡,正和牌瘾极重的戏院老板牌特差、粗粮店老板巴厘、王子面老板伊西河通宵打着麻将。过了一袋烟的工夫,大奶大等得快没耐心了,才听见后堂传来马律师的大嗓门,似乎在责备马福不该催他。大奶大连忙站起身来,陪着笑脸道:“唉,马律师啊,是我找您,不关马福的事。我今天来,是要请您帮忙的。”马律师架着金边眼镜的一张胖脸闪了出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厌烦的说:“你是为老丈人家的事而来吧?刚略略听说了。不过我这几圈手气正旺呢,被你这一搅和,该少赢多少钱啊!”说着就近拉了太师椅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不停晃着,下巴一抬,说:“讲讲吧,究竟怎么回事?”大奶大便一五一十的讲了事情经过,临了说:“没有别的要求,就请马律师为我的小舅子做一下无罪辩护,他不可能毒杀我老丈人的。”
“你说不是他干的就不是他干的?审案要看证据!你有证据证明他没干这事?”马律师说到这里,端起桌上的茶杯凑到嘴边,却发现茶杯是空的,便大声吆喝道:“马福!马福!你长眼睛了吗?”侍立门外的马福忙不迭的跑进来,不明就里的问:“老爷,什么事?”马律师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掼,斥道:“老你妈个头!你今天泡茶了没有?”马福战战兢兢的回答:“泡了,看老爷在后院打麻将,就端到后院去了……”
“嘿!还敢顶嘴?马家律法第47条,背给我听!”马律师的脸立马被气成了猪肝色。
马福低垂着头,嗫嚅着说:“第47条,凡顶撞主人一次者,扣除两日薪水,凡两次者,扣除五日薪水,凡三次者,扣除十日薪水……”
马律师打断道:“几次了?”
“回老爷,三次。”马福小声应道。
马律师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知道就好。马上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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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福委屈的退下后,马律师更加神气起来,看也不看大奶大,硬生生的问:“刚说到哪儿了?”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凭大奶大的脾气,这会儿早就拂袖而去。也许临走时,还会忿忿的丢下一句“什么玩意”。可是,这次毕竟是求人帮忙啊。他心里再不舒服,听马律师这么一问,也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的回应:“说到证据。”
“好,说的就是证据。你没有吧?你要有证据,也不会到我这里来。我这要价你也是知道的,像这种命案,少说也要一百块现洋。如果事情没办妥,我只收五块现洋跑腿费,剩下的一概奉还。”马律师说道。
马律师狮子大开口,把大奶大吓了一跳。“一百块?!”大奶大不由的脱口而出,恨不得要把马律师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一个遍。
“这不是抢钱吗?”他低低的嘟哝一声。
“什么?”马律师没听清。
大奶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说:“这个案子很好弄的,一家子的内部纷争,用不着花这么多钱吧?您看……”
接下来,两人开始讨价还价。马律师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怒冲冲的说:“好了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就干脆点,打个对折,五十块现洋吧。再少一个子儿,你就请吧,赶紧的去找别人,我这儿还忙着呢。”
大奶大身上自然不会带这么多现钱,就说要回家去取。走在路上时,他计划回胡家和连襟们商量一下,大家分摊。他原本想好了,要是钱不多,连襟们不愿意分摊,他就咬咬牙,独自出了算了。可是五十个大子儿,他现在即便拿得出,也是舍不得了。而且他想到,在平时,海豚、拉福和小带都很少拿钱照应老丈人家的,这回何不趁机……他为脑子里蹦出来的主意暗暗叫绝。
回到胡家,大奶大先说了卞爷那边的情况。一听卞爷不帮忙,海豚和四筒不约而同的议论道:“看着吧!为富不仁,是没有好下场的!”五杏也说:“咱们又不是去借钱,他卞爷怎能一点人情都不讲呢?你以前屁颠屁颠的跟着他混,真是白瞎了!”大奶大点头道:“是啊,没想到他真能这么狠心的见死不救!对了,说到钱的事儿,我看卞爷那边没什么指望,就去马律师家了。马律师说可以帮忙,但要这么多钱……”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块现洋?”刚从养猪场回来的小带瞪着眼睛问道。
大奶大摇摇头,顺便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十块现洋?”拉福和三思夫妇也加入了竞猜。
大奶大依然摇了摇头。
“哎!我说大奶大,你就直说吧,卖什么关子呀?”二荣推了推大奶大,不高兴的说。
“马律师要一百块现洋!”大奶大狠了狠心,把憋在喉咙里的这句话吐了出来。
屋子里爆发出一片刺耳的咒骂声。
“天杀的!他姓马的是强盗吗?”四筒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每当碰上这种情况,她永远是第一个张口就骂的。
海豚仗着自己是连襟班的大班长,故作深沉的说:“咱们现在有必要讨论一下,为慢男花上一百块现洋值当不值当了。”拉福和小带慌忙附和说:“对对对!这一百块现洋,够盖一栋房子了。”
大奶大一看情势有点不对头,急了,马上说:“别说值当不值当的,慢男也算是在座各位的亲弟弟,我们娶了他的姐姐当婆娘,每个晚上都搂在床头睡觉的,日了也不能白日吧……”
“那是你们!我都好久没碰她了!”小带一指四筒,忿忿不平道。
四筒一愣,立马扑过来,抓住小带的衣领就往他脸上挠,一边挠一边骂:“你这个挨千刀的!小六子怎么没把你毒死啊,把你毒死了看你还胡说八道不?”
两人撕打成一团。二荣和三思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了。二荣发火道:“你俩半斤八两!打架回自己家打去!做爹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四妹,我可跟你说,你以后说话要过一下大脑,可别再惹祸了。现在爹还躺在这儿,你说说,小六子毒死谁了?小六子毒死谁了?”
半天没说话的五杏扒拉开三个姐姐,带着央求的口气说:“二姐三姐四姐,你们都别吵了,让我家男人把话说完行不行?爹没了,娘还在呢,咱们这么吵吵嚷嚷的,把她老人家当什么了?”
众人回头去看,哭累了的五杏她娘伏在蒙在老胡头身上的白布上,轻轻打着鼾,早已睡着了。
大奶大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想过了,现如今我和五杏虽然又添了两个吃饭的,但祖上还留下一点余财,情况要比你们好一些。所以,马律师要的一百块现洋,我老五家出四十,你们几个做姐姐姐夫的,每家出二十,可以吧?”
五杏向大奶大竖了竖大拇指,不由哽咽道:“我没有嫁错人。”转念一想祖上的余财不是早被大奶大豪赌滥赌败光了吗,怎么还有?便大声嚷起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祖上的钱?不是早没有了吗?孩子他爹,我知道你为我们胡家什么都舍得,但你也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啊!四十块现洋,我到你家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到时拿不出来怎么办?”她还要说下去,却见大奶大不停的朝自己挤眉弄眼,这才闭上了嘴,心里头却是止不住的担心和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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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奶大最近的行踪,五杏是不太清楚的。大奶大向来在外面东游西逛的,她早已习惯了。她也不知道大奶大已经攒下很多钱了,要是知道,肯定逼着他拿出来不可。然而,她还是为自己男人刚才的表现感动,甚至萌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他要是说大话也没关系,大不了陪他出去借钱,以后慢慢的还。”五杏在心里说,猛地想到最有可能借出钱来的卞爷这回连救人的忙都不肯帮,身子不禁一阵哆嗦,仿佛遭了一股寒流。
见五杏没有打岔,大奶大又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海豚捏着下巴,挤着小眼睛在努力思考。拉福和三思互相咬着耳朵,也在窃窃私语。四筒翻着白眼,似乎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二荣和小带此时是没有发言权的。在二荣家里,男人海豚是说一不二的主,今天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是他说了算,她最多递递眼色,表示一下支持或质疑,不过这种表示基本上不会得到男人的认可。在小带家,四筒无疑是霸气十足的王母娘娘,她想做什么,小带即便有异议,也会在四筒又抓又挠的过程中发生妥协。
屋子里的沉默让大奶大受不了。为了能顺利的让几个抠门的连襟乖乖掏钱,他又一声咳嗽,说:“刚才忘了,老丈人的后事也是需要钱的。”大家连忙竖起耳朵,一听可能还要再多交点钱,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大奶大露出淡淡的笑容,慢条斯理道:“胡家子女这么多,说什么也要办得风光点。我合计了,大约需要十块现洋。”
“十块现洋?皇帝驾崩了吗?镇长出殡都不要这么多吧?”四筒剜了大奶大一眼。
大奶大拉风的摆摆手,豪气干云道:“也不管十块不十块的了,反正不用你们出,我一个人出。但马律师要的那些钱,我们家只能出四十。还有,要是外人问起,我们就说所有的开销是四家分摊的,没问题吧?”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大奶大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大方。他们心里头都舍不得掏出二十块现洋凑份子,但想到自家掏的钱还不到大奶大的一半,又觉得挺占便宜的,便都扭扭捏捏的同意了大奶大的方案。大奶大露出一副吃了大亏的神情,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他刚才盘算过,棺材是早就准备好的,老胡头的后事最多只要两块现洋,就能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而且保证黑屋镇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这么一来,自己不但一分钱不用花,还可能往回赚七八块现洋。
嘿,这老丈人要能再死上几回多好!大奶大偷偷乐着,都有点得意忘形了。片刻,又意识到不该是老丈人多死几回的事儿,那样自己可能还得往外贴钱,划不来。于是开始恨自己当初不够狠,如果告诉他们说马律师要的是两百块,你们三家各出四十块……呃,自己都能赚回七十块哪!比马律师还赚哪!
他的心里一阵失落。
各家把应交的份子钱都拿过来了。大奶大拿了口袋装着,往上一提,口袋里响起一片悦耳的叮叮当当声。这些声音大奶大无疑是喜欢听的,但看到其他人都心痛无比的样子,他不得不强忍住内心的欢喜,严肃的说:“花钱消灾,花钱消灾,只要能把人保出来,就都值得了。”
“老五家的,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拿这么多钱,我们不放心。”海豚说。
大奶大笑着摇摇头说:“大班长,你就放心好了!这黑屋镇,谁敢动我大奶大的坏心思?他不想活了!你呀,得留在家里主事,这么一大摊子,要多少人手啊,我办完事就回来帮你。”
大家目送着大奶大提着钱袋子出门。大奶大走出好远,回头看看没有人跟踪,就往自己家里走去。自从发现盖戳赚钱的生财之道后,他就物色了一个秘密所在,专门存钱,这个地方连五杏都不知道。他刚从钱堆里拿了四十块现洋去胡家做了做样子,现在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重新放回到钱堆里。正要离开,他又捡起两块,揣到怀中,以备不时之需。
从家里出来时,没走多远,背后突然有个女人叫他。大奶大听着像是四筒的声音,以为四筒受大家之托,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呢,魂儿都快吓出来了。他站住了脚,两腿不由的发起抖来。
女人紧走几步过来,诧异的问:“你还在家里窝着?怎么不在老丈人家?”
大奶大这才分辨出是珍姐。他转过身,神色很不自然的说:“啊,刚从那边回来,到家拿点东西。”
“慢男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消息?”珍姐继续问道,言语里掩饰不住的焦急。大奶大怔住了,不知珍姐着哪门子的急。他叹口气说:“他在局子里。一家人正在想法子,这不,我准备去马律师那里……”
珍姐一听,立即沉下脸,说:“胡闹!找他做什么?拿钱打水漂吗?”
“哪有钱啊!”大奶大摇摇头,可怜兮兮道,“我们实在没别的路子可走哇!”
“你赶紧回老丈人家去!第一,老人暂时不要装殓。第二,跟大家说一下,慢男肯定没事的。第三,如果局子里有人来,找谁跟他们回局里,谁就跟他们走,要问到什么,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不要说,一定要实话实说。”珍姐噼里啪啦的吩咐道。
“珍姐,这是?”大奶大彻底晕菜了。
珍姐恨铁不成钢般的不耐烦道:“什么这是那是?慢男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和家里人都说说,谁也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
“啊!”大奶大终于听明白了,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惊喜。他不禁感慨,慢男只是珍姐的一个手下,她就这么不由分说的出手相救,这层次,这境界,比卞爷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深入去想。或者说,他在心里把卞爷和珍姐简单的比较了一番后,就懒得再去想珍姐这么做,还会有其他什么动机了。
现在只有一件事要马上做,那就是把口袋里的五十块现洋赶快入库,入到自己的小金库中去!真过瘾,白白赚了六十块现洋!
珍姐看大奶大又朝自己家里走去,纳闷道:“你往哪儿走呢?走错方向了!”
“我……我回去喝点水再走!”大奶大急中生智,编了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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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胡家,大奶大用自己的说话方式,把珍姐说的三条内容灌输给大家。只不过,他说这些都是马律师交待的。二荣一把拉过五杏,拍着她的手赞许道:“都说你的男人不靠谱,这回办的事儿还行。”四筒不乐意道:“拿钱打点的,谁不会啊?”三思看四筒又跟呛了火药似的,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怨道:“四妹,就你话多。跟我去地里摘点菜回来,中午兴许有客人来呢。”
但是,客人们这时候肯定不愿来的。黑屋镇就这么大,老胡头被自己亲生儿子毒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就遍布了各个角落。老胡头的兄弟姐妹还有两个健在的,看自家兄弟死了,本想马上来凑个排场,一听是不明不白被毒死的,警察局已经介入调查,就都推说自己年事已高,一时经不起这种打击,病倒了,等身体好一些后再来。他们才不想现在就送上门来惹麻烦,而且,他们心里一直就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小九九。
老胡头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叫黑梅花,是嫁到乡下的,一路哭着回来,在路上被胡家的一对侄子胡平和胡亮拦住了。胡平搀着黑梅花,不停安慰道:“小姑啊,你就莫哭了。二叔长年累月病倒在床上,这回算是解脱了。”胡亮帮黑梅花拎包袱,也说:“小姑,你要节哀。现在二叔家乱糟糟的,你就先到我们家去坐坐。”黑梅花边抹眼泪边瘪着嘴哭:“什么解脱啊?上次我来看二哥,请狐半仙替他算命,说还有八年的阳寿。这下可好,让不孝的儿子给生生折了,我替二哥不值啊,我替他不值!不值啊!”哭着哭着就开始拍自己大腿,扭动着身子要往地上坐去。
胡平和胡亮对望一眼,也不失时机的叹息:“是啊。二叔是个大好人儿,我们也舍不得二叔。可惜二叔生了大锣和慢男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要是二叔真被他们害了,我们一定会为二叔清理门户,不然我们老胡家的脸面何在?”
这话从他们兄弟俩的嘴里冒出来,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盯上老胡头的那处房产已好久了,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巧取过来。老胡头在病床上熬着的时候,他们去看过两三次,旁敲侧击的想用跳楼价买下房产,谁知老头特别清醒,根本不上套儿。老胡头死了,他们觉得离自己的念想近了一大步,加上坊间传闻老胡头是被慢男毒死的,而且这是大锣报官时亲口说的,他们一致认为上天赐予了绝佳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什么事都赶不上兄弟俩掐得两败俱伤来得过瘾啊!老胡头的那些女儿女婿已经不是胡家的人了,只要大锣和慢男出了事,这房产是唾手可得!胡平和胡亮喜滋滋的想。
对他们而言,黑梅花是一枚极有价值的棋子。如今看到她这呼天抢地的样子,胡家兄弟更是欣喜若狂。他们准备让黑梅花去老胡头家闹一闹。但何时闹,怎么闹,这是有讲究的。好钢用在刀刃上,他们必须包装一下黑梅花,争取一旦出招,就能收到奇效。
好不容易将情绪激动的黑梅花带回到家里,兄弟俩轮番上阵,不停的向老太太灌输如何无理取闹,如何信口开河,如何倒地撒泼,越说越放肆,越说越露骨,说到后边,就恨不得直接告诉她,如何帮他们夺房产了。他们的妹妹胡灵刚从婆家回来,正准备去老胡头家看看的,听到了这些,不禁鄙夷道:“大哥二哥,你们在搞什么呀?二叔家的房产,你们也打主意?”
“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指望不上的赔钱货!去去去!我们是你的兄长,还轮不到你管!”胡平气急败坏的骂道。
黑梅花听胡平这么骂,就不高兴了,训斥道:“怎么说话的?我们女人哪个不是嫁出去的,哪个不日思夜想为娘家谋福利的?怎么就成赔钱货了?”
胡家兄弟慌忙说:“小姑,我们没有说你。”胡灵掩嘴一笑,看也不看两个哥哥一眼,去父母屋里向两位老人请安了。
快晌午时,兄弟俩总算把黑梅花教成了他们预期的样子。三个人还兴致勃勃的排演了一下。他们设想着这样一个场景,警察到了老胡头家,正挨个盘问五杏她娘以及她的四个女儿女婿,黑梅花踩着时间点冲进去,一头扑在老胡头的尸体上,放声大哭,控诉老胡头的子女平时如何虐待自己的双亲,谴责大锣的游手好闲和慢男的大逆不道。满脑子新鲜感的黑梅花,全然忘了老胡头之死带给她的悲痛,投入的表演着,让临时扮演警察和老胡头的胡家兄弟都忍不住暗暗喝采。
说来也巧,他们正拙劣的表演着,探长飞春牛带着他的飞虎队上门来调查了。飞魔在屋外就听见黑梅花撕心裂肺的哭喊,纳闷的对飞拍子和飞盒子说:“奇怪,怎么这家也死人了?”等进了屋,看见神色慌乱的胡平和胡亮,飞春牛问:“谁在哭哭啼啼呢?”
胡家兄弟急忙否认:“没有人哭啊。”
谁知黑梅花看到一身警服的飞春牛,嘴里不由的说了一句:“还真把警察招来了啊!”就一头冲过来滚在地上,抱着飞春牛的大腿又哭喊开了:“我苦命的二哥呀,辛辛苦苦把六个子女拉扯大,没享到一天的清福啊!六个孩子都不是人啊,从来不给我二哥吃不给我二哥喝啊,把我二哥硬生生饿出病啊!呃……呃……”
飞春牛大声咳嗽起来。飞拍子和飞盒子见状,立马上前,一左一右,费劲的把黑梅花架了起来,哭笑不得的说:“这是警局的飞探长,不是你二哥。你二哥是谁呀?”
黑梅花早哭成了泪人,继续泣诉道:“我苦命的二哥呀,是他那小儿子毒死的呀!”转了身,一指胡平和胡亮,昏头昏脑的说:“就是这两个天杀的呀!把亲生的爹害死了呀!呃……”
胡家兄弟吓出一身冷汗。胡平慌忙对飞春牛辩解道:“飞探长,您别理她,她是疯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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