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我那神经衰弱症状非常明显的女地理老师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同学们在她指点祖国壮丽河山时的集体转笔。大家转笔时候,眼观手,手观指,指观笔,但见那笨重的圆珠笔绕着拇指一圈圈地轻盈旋转。这个小手艺活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神游,是无建设性脑力劳动的外在表现。我们乐此不疲着,学会让笔绕着拇指转的就练习绕着其他四指转;学会正时针转的就练习逆时针转;右手五指都学会的就改攻左手;所以这是门永无止境的学问。
那位可怜的女老师天天默默忍受着我们在练习过程中不断发出的,“叭答叭答”的,笔掉落桌面的声音,日见憔悴。终有一天老师忍无可忍,再也不允许我们当着她的面舞动那些小魔棍了。因为从我们开始将笔转动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等待着它那宿命的,“叭答”一声栽下来的噪音:有时候不出几秒就有人如她所愿,有时候碰得不巧,大家都玩得特好,它迟迟掉不下来。于是老师的心悬一线越吊越高,直至无法忍受。
由此可见,受噪音的伤害往往是因为心态的问题,受害者没有专心向音。如果受害者能安下心定下神,放下手中其他的活计,以欣赏的姿态一心一意地聆听这些你原来认为是噪音的东西,那么噪音就会成某种受欢迎的艺术形式。所以,现在想来,我的那位女地理老师,如果在当时能够索性放下地图册,专注地欣赏我们的转笔行为,并对圆珠笔沉戟掉落的声音加以一定的揣摩和评讲,就不会那么烦躁不安了。当然作为学生的我们,当时如果能再开发一些新的课堂声音的话,效果就更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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