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土往事”
-踏雪而歌
自序:
初读江南的《此间的少年》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自己也正在经历毕业和离别。慢慢的,里面的人物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于是少年的多愁善感的情愫就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成了“彼土往事”的创作动力。
我无意续写《此间》的辉煌,亦不希望大家认为这是《此间》的续篇或者什么姊妹篇。简简单单的,只想写下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岁月。套用江南的话,我想写自己的“那个少年心情如云起云落”的岁月。《彼土》使用的是九州故事中的人物姓名。作为一篇不那么正规的九州同人,我希望《彼土》不会很失败。这里要感谢九州和江南等老妖们:如果没有九州的横空出世,笔者可能再没有什么勇气和兴趣来用自己有限甚至贫乏的词汇来尝试写一些东西了,所以,《彼土》也是献给九州的一部同人作品,如果说有什么小小的希望,就是希望斑竹不要认为这是非九州类文学转发他处,笔者还是希望它能停留在九州投稿区,仅此而已。
引子:
中州,天启城,太清宫。
今年天启城的沙尘似乎来得都比往常年份要早,早春的时节本来就是风卷凉意刺人骨的,而沙尘的提早到来则把天空染成了灰黄色,隐隐的加重了寒气的侵蚀,难怪老人都说,天启的早春总是让人感到不安的。
太清宫的台阶下,两辆轻车一左一右的分立着,除了颜色之外,车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明眼人应该可以看出来,两个车主应该都是分量相当的胤朝重要人物了。沙尘使得太清宫显得朦胧了些许,往常那耀眼的色彩现在显得忧郁,耸立在呼啸而过的风中的太清宫,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心事重重的。
“吱――呀―――”随着门枢的一声呻吟,公山虚和彭千蠡一前一后的踱出了太清宫。
不约而同,两个人都停在石阶之上互相对望,久久无语后,“龙壁将军”彭千蠡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你怎么看?”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丢给公山虚以后,彭千蠡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他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上铠甲的重量,这身濯银重甲突然变成了一种负担和压力,让自己感到一阵气闷,对于征战天下大半辈子的“龙壁将军”,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身伴随自己九死一生,见证自己戎马生涯的铠甲,居然也是身外之物。
“尽力而为则无愧于心吧”,公山虚慢慢的将目光挪向了远方:“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你我今生应见之事。”公山虚缓缓走下365凳太清石,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彭千蠡:“你觉不觉得今年早春的风味道有些不同?”
彭千蠡眯起了被风沙吹痛的眼睛,淡淡的回了一句:“乱世的味道!”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看着头也不会走掉的彭千蠡,“帝师”公山虚叹了口气,“何必?”似乎是在问彭千蠡,也似乎在问自己。
胤朝喜帝14年春,帝会胤朝大学校长彭千蠡和天启大学校长公山虚于太清阁,确立了“教育为本忠君勤王”方针,意思很简单: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主上已经察觉了各路诸侯蠢蠢欲动的气息。 不过尚须时日培养势力。 圣上思索再三,觉得应该在东陆最优秀的人才中建立忠君勤王的风尚,以为长久之计。 而这个计划的关键的第一步,是从建设九州一流大学开始的。于是天启大学和胤朝大学便重任在肩,首当其冲。。。领了圣旨的彭千蠡和公山虚于太清阁门前四目相望,生平第一次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当夜,独对轩和工厅都是彻夜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一条条的方针政策慢慢成型,跃然纸上。。。。。。
我们不知道这场风波会对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影响,不过,也许,仅仅是也许,胤朝喜帝14年一届的学子们会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风波,而拥有完全不同的喜怒哀乐,无论怎样,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于此。。。。。。
一 姬野
天启八月,骄阳似火。
梧桐叶绿油油的闪着亮光,知了们奋力的振动双翅,单调的大合唱此起彼伏着。在这样的天气里,本来就应该是知了最有精神,声音最大,可是今天知了们发现,他们无论如何也盖不过从胤朝大学里面传出来的轰鸣声。
在一片轰鸣声中,一个少年正站在一座有二人多高的土堆上面,向远方张望,少年的身体崩的紧紧的,双目漆黑如墨,脸上带着本不属于少年人的冷俊,汗水滑过脸颊滴在手中拿着的行李上,汗水中混合着很多尘土。
姬野迷路了。
这本来怪不得姬野。在姬野的脑海里,无论如何无法把眼前的这个大工地和胤朝大学联系起来。但是西门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胤朝大学”还有在尘土中迎风招展的大幅标语:“胤朝大学热烈欢迎新同学”打消了姬野另寻别处的想法,于是姬野镇静的找到了门口一块刻有胤朝大学地图的石碑,仔细研究了半天以后,打算放手一博,结果在爬了三个土山以后,姬野就不记得方向了,不得已,他爬到了一个最高的土坡上面开始观望。
胤朝大学大兴土木已经有整整三个月了,现在正处于加班加点的关键时刻。说到原因到也简单,彭千蠡那天从太清阁回来以后连口水都没喝就召集系主任一级领导开会,会上大家踊跃发言,热切讨论九州一流大学的可行方案。大家南腔北调说了半天,口径都是惊人的一致,大意就是我们胤朝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上马为武将,下马是文官,可惜学校建筑老化严重,学生学习条件艰苦,不但每年的龙渊阁九州大学排名吃亏很多,而且有损帝都风范。彭千蠡可不是吃干饭的,一听就明白大家肚子里面打的主意都是“要钱”二字。彭千蠡到也没觉得众人的想法有错,本来吗,衣食住行,上阵操练,发放军饷,说到底还都是钱,彭千蠡深深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打算抢在天启大学百年校庆之前,利用胤朝大学的九十年校庆狠狠的做一笔文章,于是大会开到后来完全变成了一个校庆动员大会,散会的时候个个系主任都兴高采烈,杀气腾腾的策马而去,而第二天,几乎天启城一半的施工队都来到了胤朝大学,到了第三天,整个胤朝大学就成了一个大工地,红红火火建设中州的景象有一次重现在胤朝大学学府里面。
按照彭千蠡的意思,事情本来就应该在新生入学之前搞定,等到同学们入学的时候,看到的将是宽阔的马路和整洁的操场,还有一片一片闪着光的教学楼。但是这么大的工程的进度的确很难保证,彭千蠡催了几回都不见成效,生怕被人家指责不体恤士卒的他又不好意思跳脚骂街,结果到了新生入校的时候,整个胤朝大学仍然乱哄哄的像个大工地。
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像姬野这样缺乏方向感的新生死活找不着报名处。
姬野是个很倔强,也很要强的人。生在下唐的他总是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不算和谐,念少年书院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怕姬野。除了姬野冷如铁石的性格和漆黑如墨的眼睛以外,姬野在个个方面都极为优秀,做事情也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样一个优秀的异类使得姬野虽然口碑不错,但是却实实在在的缺少朋友。性格高傲的他又不屑于低声下气的和别人套近乎,渐渐的对自己独行侠的身份也就处之泰然了。姬野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做姬昌夜。父亲姬谦正本来是个拥有大好前途的氏族之后,后来因为在一次宫廷内乱中站错了队,被牵连流落到下唐。姬谦正不是一个坏父亲,虽然姬野的妈妈过世了,昌夜的母亲总是有意无意的偏袒昌夜一点,但是他也理解无论如何,这不算是一个母亲的错误。至少在一开始,姬谦正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偏爱两兄弟中间的哪一个。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长子越来越无法掌控,姬野也不爱说话,总是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家人。其实他也知道姬野性格冷硬,天性倔强,可是理性想要说服感性总是比较困难的,不自觉的他就喜欢昌夜多一些,姬野好似也不在乎,但是每次从书院拿回来的成绩单却总是姬野高的离谱,姬谦正几次希望辅导姬野,总是觉得长子心不在焉,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后来在东陆联考中,姬野一举夺魁,以下唐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胤朝大学,而姬昌夜则用姬谦正弄到的保送名额去了宛州书院。
姬野离开下唐的前一夜,姬谦正帮着姬野收拾东西,父子俩半天没有说话。等到包袱打好了,姬谦正想了半天,说:“明早上我带你去福禄楼吃点早餐,然后送你出城”,就要离去。这时候,他听见姬野低声说:“谢谢父亲”
姬谦正心里一震,脚底下就迈不动步子了,就听姬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父亲,我打小就知道家里没有能力把两个孩子都供的特别好,我觉得自己努力一点,就可以少用家里一点钱,弟弟就能好一点,我是当哥哥的,总不应该和弟弟争什么。。。”
姬谦正鼻子一酸,一把老泪涌了上来,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长子是懂事的,也是体谅自己的,虽然姬野性格上有点自闭,又不像昌夜会说话讨人欢心,但是却是一个好哥哥和好儿子。第二天,姬谦正把姬野送出城,姬野临上车前说了一句“父亲保重”。话虽不多,对姬野来讲也算是难得的柔情。姬谦正红着眼圈把姬野送走,突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他不知道,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姬野生平第一次流了男儿泪,当时姬野把脸背过去了,所以姬谦正看不到。
一路奔波的姬野终于来到了胤朝大学,虽然和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不过姬野并不在意,在内心中,姬野也觉得有一种对未知天地的兴奋,可惜这片天地的未知程度实在太大,死活就是看不出来哪条路才是地图上的主干道。让姬野主动开口问人的困难程度不下于劝铁浮屠全体投降,姬野决定发扬不怕吃苦的精神,一点一点的找,每次不确定了,就找一个高的土坡观望一下,总能找得到。
如果那天姬野真的这么蜗牛爬似的找下去,可能天黑的时候才能摸到报名处的桌子。那样的话姬野就要在西操练场过一夜了,姬野可能就要在第二天补充报名的时候被调配宿舍,也就可能遇不到一些他日后熟知的面孔,不过这一切都是也许,因为他遇见了吕归尘。
吕归尘本来只是想出来买一些汽水,但是蝉鸣声吸引了他,虽然在建设胤朝大学的轰鸣声中,这些蝉鸣让人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可生于北陆的他刚刚到天启不久,仍然对很多事情都感到新鲜。他沿着蝉鸣的声音一路寻过来,渐渐的忘记了自己走了多远。一丝丝的阳光从厚重的树荫中镂出,洒在吕归尘身上,吕归尘觉得很舒服。在北陆,很难看到如此多的高大的树木啊。吕归尘想着,几乎忘记了耳畔嘈杂的轰鸣。
于是吕归尘怡然自得的信步向前走去,全然不顾周围的尘土飞扬,直到走了很远,快到胤朝大学西操场附近,路越发的难走了,吕归尘停了下来,他找了一个自行车后座,坐下来喝他的汽水。
吕归尘注意到姬野,是因为他发现半个小时之内姬野第三次出现在了那个土坡上面。
吕归尘看着土坡上面那个倔强的少年,在擦去汗水的同时压下了明明已经焦急的心绪,吕归尘鬼使神差的朝姬野挥了挥手。然后他看见那个少年的目光冷硬的扫了过来,迟疑了一下,然后大踏步的冲下土坡。
其实姬野并不确定吕归尘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但是他觉得吕归尘应该不是和自己身边的民工兄弟打招呼。无论如何,吕归尘是自己进入胤朝大学快一个钟头以后第一个主动示好的人,姬野打算搞个明白,在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姬野的心理总是比较紧张,他希望自己表现的稍微友好一点,至少不要吓倒对方。
于是吕归尘看到这个提着大包小裹的人从土坡上一路冲到自己面前,带着很勉强的难看笑容,说:
“同学。。。你叫我?”
“啊,请问你是在找报名处吗?”
“嗯。。。是”
“报名处在东大操场,你沿着这条路走到下个十字路口,然后继续往东走不要走小路就到了”
正常情况下,姬野应该道谢以后兴冲冲的去报名。由于比一般的学生早来了一个月有余,吕归尘这两天已经给很多人指过路了,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是这样的反映,但是姬野没有。只见姬野脸上阴晴不定,面色潮红,似乎很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好半天,姬野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
“请问。。。。。。。。哪面是东啊?”
姬野分不清东西南北这间事情全怪下唐国主百里景洪,百里景洪喜文恶武,搞得下唐国民风柔弱。不仅如此,这种遮遮掩掩的风格也影响了下唐的城市规划,为了追求那种“别有天地”的感觉,下唐的路从来都是不按照方向而建,几乎没有什么路是直来直去的,总要扭捏蜿蜒几下,方能显出雅致。结果姬野到了天启以后,看着直路只发呆,完全搞不清东西走向和南北走向。
吕归尘笑了,他觉得姬野实在坦率的有趣,尤其是姬野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和他的外表很不相配,这样就显得尤其的滑稽。
“哦,正好我也要回去,我带你去好了”吕归尘从车座上面跳下来,一手接过了姬野的一个行李。
姬野本能的抗拒了一下,不过他看到了吕归尘清澈沉静的眸子,不由自主的把行李递了过去,说了一声:“多谢”
“呵呵,不客气,我是吕归尘,电机系的新生”
“姬野,也是电机系的”
“真的?哪个班的?”
“好像是02”
“哈哈,我是01 的,还真巧呢”
姬野看着他面前的这个矮他半头的刚刚认识的同学,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陌生人,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前方渐渐浮现了一片红旗招展的操场,电机系的大旗迎风飘扬,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二.巧遇
吕归尘和吕嵩来到天启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吕嵩亲自把吕归尘送过来,住下,安顿好,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在北陆,说起吕嵩,那是一个响当当的角色。靠着牧马起家,现在吕嵩已经是青阳集团的董事长了。手下的职工十几万,是北陆七大企业之首。老爷子当年靠8匹母马起家,没白天没黑夜的苦干,通过上百场的兼并和收购,硬是把青阳集团的股价飙过了朔北实业,成为北陆的第一企业。虽说北陆贫瘠,无论人口还是技术都和东陆相差甚远,但是人家北陆第一实业的招牌在那里摆着,谁也不敢说不给吕嵩三分面子。
吕嵩其实是非常羡慕东陆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有一次吕嵩喝醉了,两个眼睛冒血丝的瞪着北都大学校长厉长川,说:“北陆的人就知道现在北陆青阳摊子铺的最大,什么人都想上来分一口羹,他们哪里知道,放在东陆,青阳实业也就是能排进前二十的实力,什么时候我能在天启上市,才应了我的心意啊。” 吕嵩岁数大了,年轻时候拼命留下的毛病就显出来了,老爷子身体不如以前硬朗,但是还是想去东陆有一些作为。可惜儿子们每天关心的不是扩大公司规模,反而是尽量增加自己在公司里面的控股比例,一个个窝里横的本事都比在外面开拓市场的能耐厉害。吕嵩看着心寒的很,好在年过半百的时候得了小儿子吕归尘,小儿子性情温润静朗,不像他们的哥哥们功利心那么重,吕嵩也就喜欢他多过其他儿子。吕归尘从小就和北都大学的校长厉长川学习,功课是非常好的,就是性子太安静了些。别人都说吕归尘身上没有霸气,震不住青阳实业这么大的集团。吕嵩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盼着吕归尘能出人头地。随着身子骨越来越差,吕嵩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他带着小儿子来找胤朝大学校长彭千蠡,说想让吕归尘进入胤朝大学学习。可惜吕归尘虽然在北陆成绩优秀,但是北陆的教育水平实在太低,彭千蠡总是觉得吕归尘的成绩照这胤朝大学的录取标准还有距离。可是又不能不给吕嵩面子,彭千蠡就说我们先吃晚饭慢慢商量。求人办事的吕嵩出手阔绰的在缥缈阁订了最贵的饭局请彭千蠡,并且找到国手风临晚在席间演奏成名曲《歌无畏》。彭千蠡这顿饭前半段吃的味如嚼蜡,心说吕嵩这是在堵我的嘴,这么贵的席面吃出去,不帮人办事的确说不过去,但是要让彭千蠡随便破格录取,彭千蠡又觉得对自己刚直一生的威名有所减损。
转机发生在风临晚光临宴会:风临晚一代国手,要不是吕嵩这种财大气粗的人还真是请不动,在邀请函上,吕嵩至诚至敬的表示仰望大师风范久已,只因身在北陆,万里相隔,今天赐良机,只求一闻《歌无畏》,可快慰平生。风临晚这才答应了吕嵩的要求。《歌无畏》是风临晚的成名曲,全曲气势磅礴,如万马齐喑,极是耗费体力。可是在风临晚演奏到一半的时候,一直静静的吕归尘突然拿出一支青玉箫合着《歌无畏》的音律吹奏起来。一时间,千军万马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白衣素袍的少年武士,一马当先,踏尘而去,琴箫合鸣,席间众人似乎见到了黄沙滚滚,风雷铁蹄。。。
一曲结束,四下寂静,良久,彭千蠡第一个反映过来,他拉着吕归尘问吕嵩说为什么你不早说这个孩子的玉箫吹得如此之好?吕嵩愣了一下赶忙打哈哈说你也从来都没问过我啊。其实吕嵩仅仅知道吕归尘闲暇的时候和厉长川的博士生颜静龙学玉箫,但是他忙于公司的事务,也从来没有仔细听过,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吕归尘在音律上的造诣。彭千蠡说好这个孩子我们要了,我们胤朝大学对于这种有特殊技能的孩子最喜欢了,可以破格录取,吕嵩当下眉开眼笑,风临晚更是拉住吕归尘问长问短,喜欢的不得了。大家推杯换盏,尽兴而散。第二天,吕嵩亲自送吕归尘到胤朝大学,安顿好了一切,老爷子心里面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一再叮咛,一再嘱咐,吕嵩回了北陆,而吕归尘,则以胤朝大学文艺降分学生的身份被录取。由于那个时候还有近一个月才开学,新的宿舍还没有分配,吕归尘暂时住在一个老生宿舍里面,百无聊赖的过了一个月以后,吕归尘在迎新的最后一天碰见了姬野。
坦白的讲,姬野属于胤朝大学的新生里面出现的很没有气势的一种,他只不过被吕归尘静悄悄的带到了报名处报了到,然后在人堆里面很不起眼的完成了整个的报名工作,因为吕归尘的轻车熟路,姬野没有机会询问太多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给人留下太多的印象,当然了,除非天赋禀异(比如龙襄),否则任何男生都无法给胤朝大学的老生们留下什么深刻的第一印象。胤朝大学的老生对于男生基本上是自动略过的。鉴于胤朝大学千秋万代流传下来的狼多肉少的传统特色,迎新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让老生们在第一时间探测到今年有多少还算过得去的红颜又薄命到了胤朝大学这个和尚庙里面。真正意义上的胤朝大学的迎新活动,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东西南北四个大门停靠着很多迎新大车,满载着新生冲向报名处(今年因为西门的路实在无法通行所以西门的大车取消,这就是为什么姬野傻乎乎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人理睬的原因)。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梧桐和喜气洋洋的教学楼,头的上方,是红底白字的大型横幅标语:“胤朝大学热烈欢迎新同学”。距离报名处操场还有百步之遥的时候,车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因为这个时候四周已经充斥着各个系迎新(探测红颜分布部队)的斥候队伍。斥候们及时的向组织上汇报情况,然后新生下车的时候就会一瞬间被无数手持肩抗各系旗号的人马瓜分。多数情况下都是两三个老生到四五个七八个老生接待一个新生(男生两三个,女生四五个,美女七八个,这个统计结果经受的住事实和时间的考验)。大家动作飞快的搞定所有手续,然后各个领队饶有兴致的交换情报,互通有无,并热切的盼望着下一班车的到来。
所以,姬野刚刚在报名处核对了自己的姓名,就看到了学生会主席硕风和叶挥舞着电机系的大旗领着牧野笙等人呐喊着杀向了一辆仅仅出现在视野中的大车。姬野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回头和吕归尘说:“我靠,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地方。”
如果吕归尘是一个老生,他会斩钉截铁的告诉姬野这是老鬼们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平时他们不这样。但是吕归尘也只是在这个刚住了一个月,所以他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跟姬野说:“走,先把行李卷放下,然后我带你去买一辆旧车”。
一分钟以前,牧野笙还在怨声载道的跟硕风和叶诉苦说自己早饭都没吃就被硕风和叶残忍的从床上拉起来到报道处卖苦力,硕风和叶说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卖乖,两个月以前就报名预定了这个位子,事到临头又扯东扯西,这个牌子你不愿意打有人打,牧野笙说不,牌子还是要打,要不然在人堆里面忒不显眼了;结果一分钟以后牧野笙拿着“胤大电机”的招牌跑得比兔子还快,远远的把硕风和叶扔在身后。硕风和叶心说奶奶的胤大运动会的时候你怎么跑的比我慢?看来这个动力不一样潜力的确不一样。等到朔风和叶跑到的时候大车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滴水不漏。一看这个架势硕风和叶心里面就明白这辆车上肯定有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佳人,不知道为什么命苦来了胤大,想来各系的人马都已经从斥候那里得了风声,所以这辆大车整整围了比正常情况多四五倍的人。自己来晚一步,想要上前已经势比登天。有心把手里的大旗扔掉削尖脑袋往里钻,但是学生会主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系旗抛开实在有点露骨。看着前方人流汹涌,也不知道牧野笙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强行压下心头的焦急,硕风和叶开始等待消息。结果牧野笙倒好,完全没了踪迹,把硕风和叶急得活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等到人群松动了一点,硕风和叶找到了元神出鞘的牧野笙。看着牧野笙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硕风和叶问:“咋样?”
“我都这样了,你说呢?”牧野笙看都不看硕风和叶,表情呆滞
“哪个系的啊?”硕风和叶还不死心。
顺着牧野笙的手,硕风和叶看到了彭千蠡亲笔题写的标语迎风招展:“人文月新”
“宁州中州文化交流班的”牧野笙叹了一口气,扭头走了。其实硕风和叶压根没看见这个美女到底是个啥子模样,不过牧野笙的失落深深的感染了他,以至于硕风和叶整个下午的活动都无精打采的。假如硕风和叶知道以后的岁月中他还是有不算少的机会看到这位美女,也许他不会那么丧气,当然见面的方式不是硕风和叶最喜欢的那种,不过按照牧野笙的原话,见到总是一件不坏的事情。
这种人山人海的围剿战役的出现当然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羽然在那辆车上。
羽然是一个异类,虽然多数人都只是意识到羽然是一个美女。羽然的父母亲都在宁州工作,两个人都是宁州鹤雪航空公司的王牌机长兼董事会重要股东。奔波的生活使得羽然很难见到父母的面,羽然的生活是由父母的老朋友-翼天瞻伯父-照料的。物质生活的丰富和精神生活的缺少关爱让羽然养成了遍读群书的学习方式以及鹤立独行的性格,这个年龄的女孩难得见到羽然拥有的目光犀利,坚韧要强的气质。参加完东陆联考以后,羽然最终在胤朝大学和天启大学中选择了胤大。然后羽然就悠然自得的拎着自己的挎包,一路游山玩水的从下唐来到了天启。
羽然下车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胤大人的热情让羽然有点不知所措。看着车下的人浪,羽然莫名其妙的后脊梁冒冷汗。刚从宛州书院附中毕业的羽然暗暗告诫自己要习惯中州的民风,从今天开始自己就是胤大人了。于是羽然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不适感受来源于自己那点优生优养的骄气和巾帼须眉的傲气,这让羽然又有点小羞愧。于是羽然在人堆里发现了自己系的代表以后,尽量用自己感受到的热情和他们打了招呼并被护送着离开了人海,身后留下了一片“为什么不是我们系的”惋惜之声。
在胤大以后的日子里,羽然曾经向姬野描述过自己的这段心路历程,结论是自己当时实在还是太单纯年少了。姬野问那你现在怎么看自己当时的反映,羽然说当然是正常而且还不错的了,也就是我还能表面上做到镇定自若,换了一个胆小的早就吓得背过气去了。
走在主干道上,羽然的心情很舒畅,高大的树木让她忆起脑海中朦朦胧胧的宁州,微风掠过,树叶轻快的歌唱起来,沙沙的随着风越飘越远。虽然风中裹着一些尘土有点美中不足,但是羽然并不是完美主义者。眼前的景象让她放松。拐过一个街脚,羽然看见迎面走过来两个少年,一个面容冷俊,一个眼眸清澈,两个人推着车,谈论着什么。少年们的出现恰好使得眼前的图像饱满了起来,散步的羽然于是驻足而立。
买车归来姬野和吕归尘此时正在讨论他们花五十个铜铢买的二手车是不是价钱公道,性能优良。吕归尘以他一个月的看猪跑的经验保证他们的车是上上之货。顺利的搞到了胯下宝驹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振奋了姬野的士气,找不到路的尴尬已经有烟消云散的趋势。姬野和吕归尘推着车走在主干道上,看梧桐叶的舞动连成波浪,听着蝉鸣,姬野感到很舒服。一刹间从街脚闪出来的一个的女孩就像浓重的点睛之笔一样落在这副图画上。透过树荫的光斑洒在女孩的脸上,可以看到女孩鼻尖儿上细细的汗滴在反光。匝起来的马尾显出娇美的面庞,帽遮投下一个浅浅的影子,影子里面是一双繁星一般的眼睛,狡黠而大胆,饶有兴致的朝这边张望。即使是姬野这种不解风情的人,也能感受到这副画面的和谐。
龙襄的出现,彻底破坏了这种和谐。
如果龙襄不出现,或者稍微早一点点,又或者稍微晚一点点,这种和谐都会以双方交错而过的形式走向终点。但是,龙襄在一个恰如其分的时间点呼啸而至。
龙襄其实看到了街脚出现的那个女孩,但是他没有料到那个女孩会停下来。羽然停下来的时候,龙襄只剩下一个选择,于是龙襄猛掰车把,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姬野和吕归尘。
胤大流行的二手车,貌似种类繁多,但是归根结底,基本款只有两种:铁浮屠系列和出云骑系列。其中铁浮屠系列外表残破,车身乌黑,全车笼罩在铁锈之中,蹬起来气势逼人,十辆铁浮屠一起行驶在主干道上便会拥有挡我者死的滔天杀气,它的最大优势就是没人心疼,也没贼惦记。姬野和吕归尘选的都是属于这个系列。出云骑系列主要是轻便的琨车,体积较小,适合女生,全车的灵活性和速度胜过铁浮屠,但是抗击打能力则远远逊色。按照常理,像龙襄这样身高一米九十多,体重两百多斤的壮硕大汉,怎么着也应该是骑铁浮屠系列。在这里,由姬野和吕归尘两个人后来共同发表的龙襄三大定律的第三条适用:“对于龙襄来说,任何常理的适用程度都是非常有限的”。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姬野品味这份和谐没回过神来的功夫,吕归尘惊恐的发现一个黑脸大汉,身似铁塔,骑着一辆二四琨车龇牙咧嘴的冲了过来。那情景好像以前看过的狗熊骑自行车,然后结结实实的和两个人撞到了一起,三个人摔成一团。
静―――――――――(特写:坐在地上的姬野和吕归尘目等口呆的看着身边四脚朝天的龙襄,旁边一米,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绝世美女,风撩动着她垂在耳畔的发梢,一起构成了一副诡异的图画。)
“对,对,对不起啊, 我的车没什么轧。。。。。。”龙襄率先打破了沉默,为了表示友好,龙襄忍住手心的疼痛,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没,没关系”姬野和吕归尘几乎异口同声,看着这个龙襄脸上谄媚的笑容,两个人实在有点生不起气来,心里面还觉得有点想笑。
“大家没事吧,有人受伤吗?”羽然不太确定这起事故和自己有关,但是龙襄,姬野和吕归尘在自己的正前方倒成一片,绕过去似乎实在冷血。自己所处位置的尴尬让羽然别无选择,只能表示关心。
谁都知道,羽然只不过出于礼貌的问候一下,以示对同校同学的关心。三个大男人难不成要在一个女子面前示软?更何况这是羽然。羽然!一个即使放到天启大学仍然可以笑傲群芳的超级大美女。姬野和吕归尘随即就要说没事,小事故而已之类的话了,就在此时,龙襄再次让人大跌眼睛的开口了。
只见龙襄亮开破皮流血的手心,泪光楚楚的看着羽然,“请问你能送我去校医院吗?我不知道怎么走。。。”
此话一出,姬野差点吐血,心说这个哥们搞笑吧?而吕归尘则直接怀疑龙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族大汉,而是一个背着父母跑出来玩耍的夸父儿童。
看着龙襄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羽然有点为难: “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校医院在哪?我是新生,本来是想看看在哪里领被褥的。”
“哦,这样吧,我告诉你们两个人怎么去物品发放处,然后我送这位仁兄去校医院包扎一下吧。”作为唯一一个活地图,吕归尘挺身站了出来打圆场。
羽然看了看在一旁不怎么自然的姬野,坐在地上咧着嘴的龙襄,还有用目光询问自己的吕归尘,突然觉得很开心。羽然展眉一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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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11.15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