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搓着双手,勉强露了笑容道:“原来窦先生把小马当手足看,那余某平日照顾得有所不周了,请多担待。”
“余老板如此客气!不过,嘿嘿,余老板可能不知,在下原本是专程来赴宴的。”窦豆见他情绪好转,开起了玩笑。
鱼头果然不解的问:“窦先生赴谁的宴?”
窦豆装作十分无奈:“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余老板前些日子不是一直说,要赏脸和在下清酒相叙吗?怎么就不记得了?”
“咳咳,看这事搅的,余某一点章程都没有了!”鱼头一拍脑袋道,“兄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依了你,余某这就把事情做个交待,咱们把酒言欢……”
窦豆摇了摇头:“把酒言欢就算了,小伙计好歹也是余老板手下的人,这么没了让人不爽。咱们随便弄点酒菜,不去惊扰亡魂,叙叙家常便是。”
鱼头点头应允。于是命一众伙计收拾打扫,又命厨房现做几个招牌菜,自己去洗漱更衣,换了素白的装束出来,邀了窦豆和伍姬若到大堂一角一同落座。窦豆提议让马老根也一起入席,鱼头便差人带来,却见马老根双眼微红,泪痕未干。鱼头知道马老根平时和饭馆伙计极为交好,故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小马,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节制着些。我和窦先生商量了,你到他那边暂住一些日子。”
窦豆胳膊一伸,将马老根搂到身边,耳语道:“小马,按我的想法,你得高兴点。你命大啊,要是今晚不去找我,吃枪子的就是你了!”
马老根果然心头一震,脸如白纸般的顿失血色。他刚才也听伙计们说了,景天其实看中的是自己,谁知阴错阳差,红豆做了替死鬼。红豆死得真冤啊!他往前后左右看了看,担心红豆不分青红皂白的向自己索命,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伍姬若瞧见,心疼起来,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讳,像个大姐姐似的捏了马老根的手,柔声细语的好生安慰,直至他的脸上渐渐浮出勉强的笑容。
看到马老根和老板鱼头平起平坐,刘母鸡气得七窍生烟,心想我堂堂大厨还轮不上呢,你一个小鸡仔凭什么成了座上宾?本想在他们的菜里做点夸张的手脚,又怕鱼头事后追查,便强咽了这口气。后来实在忍不住,背着烧火的伙计,在好几道菜里吐了唾沫,这才平息心头的无名之火。
还是说大堂的情况。窦豆转向鱼头,斟酌着如何给他做些必要的解释,沉思片刻便正色道:“余老板,在下向你赔罪,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征求你意见,所以代你行使了一些权力。在下知道你想偷偷抹掉这桩命案,但饭馆里一声枪响,一条活蹦乱跳的人命就没有了,你认为自己还抹得掉吗?”
鱼头颇为吃惊,想不到窦豆对自己的小九九竟然洞若观火,心中大骇。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才避重就轻的回答道:“说实话,余家渔家菜是老字号,一直做着正正当当的生意,以前没碰过这种事。余某也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可商量的,心里没谱,才想息事宁人……”
窦豆断然道:“息事宁人?余老板快别说这种傻话!想想吧,你一时抹掉了,但能保证这事到此为止吗?这种命案万一做不成糊涂帐,有朝一日被人较真,景天矢口否认怎么办?反咬一口怎么办?你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一五一十昭示给在场的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几十双眼睛也看到是在下出的风头,和你余老板并不相干。余老板家大业大,撑这份门面不容易,可容不得半点摔打,在下算什么?本就是赤条条无牵无挂的,景天要拿在下开刀,在下还真不怕他!毕英九和景天权力再大,也大不过老百姓雪亮的眼睛吧,而余老板你什么事都不会有,最多关了那个包间避避晦气,也少挣不了几个钱的!”
这番话赢得伍姬若的赞许,也说得鱼头额上汗珠突突突的直往外冒。他原想着替景天扛了会落一些好处,但未曾考虑毕英九和景天平日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回头真要给自己扣一个暗地里杀人的罪名,怕是谁也作不了证。如今有了几个报社盖棺定论,任他们手眼通天,红豆为景天所杀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可是景天毕竟是毕氏王朝的关键人物,要是忌恨了报社的小题大做,回头真要拿挑头的窦豆随便问个罪,也不是一件难事。想到这里,鱼头不禁对窦豆心怀敬畏的感激起来,举了杯说道:“兄弟,这便是你说的舍身救余某吧?余某明白。大恩不言谢,余某漂亮话也说不出来,就敬你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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