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和窦豆刚碰完杯,卞爷领插口、任天悦两名心腹进了门,卞爷拱手朗声说:“余老板窦先生好生兴致!听说某爷动了龙阳之兴,调戏俊俏伙计不成,恼羞成怒拔枪射杀,不知可有此事?”
窦豆看卞爷这来势,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更热闹了。但听着卞爷阴阳怪气的调调儿,又不太舒服,在鱼头正启口的瞬间抢了话头说:“卞爷耳目众多,是消息灵通人士,既是卞爷听说,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杀人凶手固然可恶,但身份实在特殊,因此享受着余老板给予的特殊待遇,如今正在楼上睡大觉呢。”
卞爷不停的瞟着伍姬若,听到这话拊掌大笑:“卞某没有眼福,竟错过这等好戏。不过有窦先生在,这大舌头十之八九是死定了。”窦豆听出弦外之音,也笑道:“卞爷此话让人误会,我又不是手执生死簿的阎罗王。卞爷倒是镇上有头有脸的大佬,景爷是留还是放,卞爷你来得正好,你说了算。”说罢低头喝酒。卞爷竖起大拇指:“嘿嘿,果然是后生可畏,这就将了卞某一军!不过呢,咱们都是明白人,这事老百姓自有公论,只不过要个起头的罢了。来来来,卞某喜欢讨论这些没深度的江湖话题!”当下反客为主的吩咐插口、任天悦两人随意坐了,和窦豆、鱼头等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可能是伍姬若太分他的神了吧,说话时明显让人感到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在黑屋镇呆的这些日子,窦豆早就看出卞爷和毕英九之间的微妙,他们俩谁也不服谁,单就歪歪客栈那一回合就昭然若揭。只是卞府和余家渔家菜隔得也不远,发生这种事卞爷不可能到这时候才知道,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景天杀人的事他完全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即便撼动不了毕英九的镇长宝座,整出一堆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够毕英九喝一壶的。不过,卞爷能成为黑屋首富,心机定胜常人一筹,加上向来行事小心谨慎,出事时不露脸,消停后才现身,也许为的是遮人耳目。可是这会来了还是一点也不积极,那就令窦豆费解了。难道怕了毕英九不成?
“操,真是个怂包儿!”窦豆心里暗笑。
窦豆没有想到的是,卞爷还真是刚知道这些事。
傍晚的时候,毕英九到他的黑芝麻地去视察,处处挑刺处处刁难,非说将黑芝麻定为黑屋镇的小面额货币,让黑屋镇的老百姓不敢随便吃黑芝麻,是黑屋镇的奇耻大辱。卞爷说那就印纸钱吧,毕英九火了:“呸!纸钱那是给活人用的吗?你是想诅咒我早日倒台吧?”卞爷急得一头是汗,辩解道:“毕爷想哪里去了!我听说山外用的就是纸钞,咱们不妨与时俱进。如今镇上老有人狗胆包天的偷种黑芝麻,严重扰乱黑屋镇的经济秩序,我想也该换个玩意儿了。印钞是很有技术含量的,镇上也只有一家印刷厂,没有人模仿得来。不过纸是很金贵的,就是代价大了一点,做小面额有点划不来。”
毕英九转头打量卞爷一眼,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呢?说印纸钱的是你,嫌印纸钱划不来的也是你,我到底听你哪一句好呢?你就是这么配合本镇长做工作的吗?这么着吧,印刷厂分出一个印钞厂,戴厂长戴爱米年纪大了,他一个人管不了两个摊子,那就继续打理印刷厂。印钞厂就由我的堂兄毕雷针来坐镇吧。”顿了顿又补充道:“现洋的制造还是归你管。造钱这事,你管大头,毕雷针管小头。怎么样,我考虑得够周全吧?”卞爷一听心就发凉。戴爱米的老婆舒妃和自己的小妾舒拉鱼是堂姊妹,原本主动提出印纸钞,尽量说得麻烦点,让毕英九知难而退,打的算盘是毕英九要是不答应,自己就扩大黑芝麻种植规模,有人偷种也是小打小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毕英九要是答应了,这印钞的差事必定归印刷厂管,到时还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谁知这方面一向白痴的毕英九却请君入瓮,几句话就将印钞的权力剥夺过去,自己想说不妥不妥,没准还得再遭毕英九一顿奚落,因此恨得牙齿咯咯的响,直想扇自己两大嘴巴。
从所谓的黑屋镇第一造币厂回了家,卞爷心情阴郁,蒙了头就睡下了,吩咐下人不得打扰,非要自己自然醒来才可作罢。余家渔家菜发生枪击案,心腹插口第一时间就想向卞爷汇报,无奈卞爷有言在先,只得重返案发现场,自己先看个究竟,以便到时能够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卞爷。谁知卞爷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得知此事,愣怔片刻,第一感觉就是“天助我也”,心下也有了阴鸷的主意。又觉知道得晚了些,便唤了插口近前,赏他一个大耳刮子,咆哮道:“这般大事咋不早说?什么?怕叫醒我?你长猪脑子啊,孰轻孰重分不清楚?走,跟老子去现场!”晚饭也不吃,直奔余家渔家菜而来。
卞爷和窦豆拿话语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心照不宣的明白了对方要做的事正是自己也想做的,于是一拍即合。窦豆掏出景天的手枪,拍在桌子上,说这就是杀人凶器。卞爷皱起了眉头,着急道:“快将子弹卸了,悄没声息的物归原主。”窦豆不解的问:“这是为何?”卞爷说:“这是凶器,自然得留在凶手身上。你又不是黑狗子,将本案最重要的凶器这么拿着,非但没有好处,还能惹一身骚。”窦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鱼头立即吩咐远远侍候的伙计鸡蛋将枪拿到楼上去,按卞爷的吩咐重新挂到景天腰上。不想鸡蛋看枪好玩,转身就昧下了,揣入自己怀中。其间红豆父母得讯,哭天抹泪的连滚带爬到得店里,喉咙早嘶哑了,老板娘余朱氏和伍姬若好一番劝抚,才将老两口安顿下来。窦豆、卞爷等人则围绕着如何搞臭景天和毕英九的问题一直讨论到下半夜,最终形成初步方案。各人怀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回各自的家睡下,就等一睁眼,一场大戏鸣锣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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