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梦怡苑还真在闹鬼。雷德隆斯和慢男说过,给他递药单的伙计只有红薯和六子。但奇怪的是,雷德隆斯既没有带慢男和那两个伙计认识,也没有向慢男多作介绍,搞得慢男以为他们也是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大上几岁的半大小伙。直到拿第一个药单时,慢男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天一早,慢男为了巩固自己的记忆,正在参汤房里来回转圈,默念着一堆锅儿罐儿的标签。只听门口一声咳嗽,雷德隆斯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对慢男说:“慢男,单子过来了。他叫六子,也是咱们这里的老资格。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互相支持一下对方的工作。”说完不等慢男回应,自顾自的扭头走了。
慢男伸出手想礼貌的和六子握一下,六子却是痴痴呆呆的,理也不理。慢男倒吸一口凉气,缩回胳膊,只向六子点了点头。六子突然开口说话,语气透出一丝冷酷:“笨蛋,怎么不将药单拿走?”慢男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刚才明明看到他手上什么也没有的,现下多了一张白纸,那纸在簌簌的颤动,而参汤房里根本就没有风。
“看什么看?你以为是风吗?是老子在发抖!妈的,你这里还是这么冷!”六子抱了胳膊,不停的跺着脚,转瞬对慢男又凶起来,“小子,你听清楚了!参汤炖好后,马上叫管事房的游狼端走!要是耽误了时间,当心你的脑袋!”六子将药单拍在慢男的脸上,药单就如狗皮膏药一般,和皮肤贴得紧紧的,等慢男揭掉后,六子已经消失不见。慢男立马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发凉,冷汗从脑门上淋漓而下。
过了好久,慢男才定下神,拿着药单仔细的看,却发现上面写的东西是龙飞凤舞,根本就认不出什么字来。他正愁闷,却听房梁上传来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神经朱,今天炖的是什么参汤?”
慢男早已灵魂出窍,壮着胆子抬头往房梁上看,可是那里空空如也,连一只老鼠都看不见。女子的声音继续说:“别看了,神经朱,你是见不到我的。早就跟你说过,我做鬼已经很多年了,你咋还不信哪?难道你回心转意了,希望我还活着啦?嗬嗬嗬嗬——”一阵笑声弥漫开来,将参汤房弄得阴森可怖。
“你才是神经猪,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猪!”慢男不知哪来的勇气,挥着药单声嘶力竭的狂吼,“我叫胡慢男,不叫神经猪!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告诉你,老子是苦大的,不是吓大的!”
“呜呜呜!”女鬼止住笑声,开始莫名的低泣,嘤嘤了半天,又幽幽的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生死相许!我因你而死,他因我而死,这人生的无奈,何处才是尽头!难道以死相报还不够吗?呜呜呜,我去也!”
一阵阴风袭来,冷得慢男闭了眼,浑身也打了个寒颤。睁眼时,一张血红的纸从屋顶飘下来,晃晃悠悠的飘到慢男的肩头。慢男颤抖着手将它取下,悬在眼前细细一瞧,看清上面写着:“十七号锅阴阳互根药单,十二号罐党参二钱,五十七号罐螳螂六只,七十四号罐牛尾五两,七十九号罐鹿茸五钱……半个时辰,管事房取。”
慢男看得稀里糊涂。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阴阳互根锅不是十七号,而是十三号,党参罐不是十二号,而是八十三号,螳螂罐也不是五十七号,而是四十一号……这药单上的号码和药锅药罐上的标签驴唇不对马嘴,到底相信哪个呢?
“有了!”慢男把两张药单放在小桌上,用镇纸压着,然后走向八十三号药罐,将手伸了进去,可是,摸到的却是又凉又滑的活物。他啊的一声尖叫,凄厉无比。八十三号药罐根本不是党参!药罐上的标签是错的!他呼呼的喘着气,惊恐的目光射向十二号药罐,两只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又往十二号药罐挪了过去。正要开封,他突然想起雷德隆斯前一天交待的,除了红薯和六子递的药单,其他人的药单一概不能接。可是,六子递来的白纸药单如同天书,从屋顶飘下的红纸药单却吩咐得清清楚楚,他妈的这叫我如何是好?!
他强忍着心中的巨大疑问,打开了十二号药罐,咬咬牙,将手伸了进去。他忽然感到特别害怕。如果药罐里的东西不是党参,那么六子递来的单子和屋顶飘下的单子都有问题,自己可以马上去要一份正确的单子。如果是党参,那么红纸药单……天啊,一片一片的,干燥粗糙的,抓了一把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党参!慢男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相信谁?慢男彻底崩溃了!
“小屁孩,怎么还不开始炖参汤?”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站到背后,嗡嗡的说话声将慢男吓得大叫一声妈呀,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不是你妈!我是红薯……”
慢男回过头去,老妇人的眼睛直了。
“鬼啊!”她也大叫一声,双手一扬,扔下一张红纸,夺门而逃。慢男将红纸捡起,看了看,原来又是一份药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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