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开了,无声无息。慢男一个趔趄,扑了进去。他惊魂未定,不知道是谁帮他开的门,但他宁愿没有人开门,因为眼前的景象足能让他崩溃。
地上,血流成河,雷德隆斯静静的仰面躺着,舌头伸出老长,在空中摆来摆去,两颗眼珠悬在头顶来回的跳,游狼和老滕端坐在他身边,也摇头晃脑的伸着舌头去够那两颗飘忽不定的眼珠,动作僵硬,面无表情。另外几名壮汉横七竖八的趴卧在地,将脸埋在雷德隆斯身上的各个角落,不停的拱啊拱,发出刺耳的吮吸声。偶尔,会有一个壮汉抬起头来,满脸是血,嘴里还叼着血糊糊的一嘟噜,慢男还没看清,他就脖子一歪,发出恐怖的吞咽声,将那一嘟噜全部吞进了肚子。而后,壮汉打一两声饱嗝,又埋下头去,吧叽吧叽的啃起来。
没有一个人说话,屋子里除了一片吸溜吸溜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也没有人转过头来看慢男,仿佛进屋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阵风。慢男冷汗直冒,想去揩一下汗津津的额头,但手颤抖得很厉害,怎么也够不到。他下意识的倒退着,离门口寥寥几步,却仿佛是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怎么还没退到门外?怎么还没退到门外?慢男急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不敢转身,怕一转身,就有一个壮汉扑上来,直捣自己的后心窝。
脚后跟被什么碰了一下。慢男吓得跳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一眼。谢天谢地,原来是门槛!慢男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一提气,一转身,撒开两腿就跑起来。他想大喊“有鬼啊有鬼啊”,可是嗓子仿佛被人捏住一样,什么也喊不出来。他也分不清方向,看着有灯光的地方,就发疯似的飞跑过去。路上突然撞到什么,当啷一声,差点没把慢男吓死。可他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咬紧牙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继续狂奔。
也许是运气好,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梦怡苑的大堂。悠悠和他说过,梦怡苑的晚上最热闹。可是,慢男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大堂冷冷清清,包厢区也很少有人进出,而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即使有一两个人走过,慢男也会吃惊的发现,他们都没有脚!他们都没有脚!他们都没有脚!所以,他们与其说是走过去的,还不如说是飘过去的!慢男往前台无意的瞟了一眼,冷得直打颤的小心脏总算回暖,呆坐在前台的那个女子,尽管浓妆艳抹,但慢男仍能认出来,她正是悠悠!
“悠悠姐!”慢男连滚带爬的踉跄过去,向悠悠摇了摇手。悠悠一动不动,根本没有理会。慢男像小狗一样,两手趴在前台,将下巴搁在桌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悠悠瞪眼,但悠悠还是无动于衷。慢男猛地想起,悠悠曾告诉过他,珍姐说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不适合做夜间的前台工作,因此,悠悠晚上是不会出现在梦怡苑的。一股冷气又从慢男的后背升起,他回头,看了看几只灯笼下晃来晃去的人影,终于啊的尖叫出来,朝着敞开的大门口就跑了出去。
好奇怪啊!街道上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天上是清冷的一弯白月,耳边是凄厉的风呼啸而过,浓浓的血腥味钻进鼻孔,令他窒息。慢男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前面有两个人了。他直直的冲了过去。本想绕开,可是他越想绕,那两人越是奇怪的挡在他的前面。他不由的哭了,带着极度的惊吓和疲惫,大声哭喊:“让一让!求求你们让一让!我见到鬼了!”话一说完,他就撞进一个人的胸膛,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刚从鱼头店里看完热闹的笔笔周和踢踢伊,正走在回歪歪客栈的路上。他们谈起晚上看到的事情,不胜唏嘘,既同情红豆的悲惨和可怜,也感叹马老根的幸运和命大。笔笔周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便转过身,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个人刚好撞进了自己怀里。他一把搂住,低头一瞧,惊讶道:“这不是慢男小弟弟吗?”踢踢伊也凑了过来,将慢男的脸扳了扳,诧异的说:“就是他!脸色怎么恁地难看?”笔笔周放开胳膊,慢男歪倒了下去,幸好踢踢伊手疾眼快,伸手一挡,又将慢男推进了笔笔周的怀中。
“昏过去了!对了,他刚才喊什么?”笔笔周问踢踢伊。
踢踢伊摇摇头:“没听清。看这阵势不太好啊,赶快送玉堂春吧!”
笔笔周抱起慢男就向玉堂春跑。
恰逢卡尔文医生值夜。卡尔文抬了抬眼镜,目光犀利的看了看笔笔周,又看了看慢男,肩膀耸了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Hi,又是你们俩!这次是碰到什么麻烦了?”
“他昏倒了。”笔笔周急急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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