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食堂里面,坐着一个人,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人。
嗯,这就是我们的大主角,徐良同志了。身高172还多一点点,见青的短发,穿着正装,还打上了领带,呆若木鸡的坐在小吃城里面。他,好像嘴在抽搐……
"哎呀你看,旁边坐个怪人诶!"
"是啊是啊,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多,真有病……"
"是打拱猪打输了做的大冒险惩罚吧?!"
……
徐良心里泛起无穷无尽的悲哀。才进大学,还想着混出一番名堂来呢,竟然就遭受这种奇耻大辱,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时候不远处施施然走来一家伙,簇青之短发,黢黑之光脚,穿了一件印有"四川大学"四字的T恤--如果不是这件衣服,别人还会以为他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小混混呢--当然也许别人也会揣测,这件T恤指不定是他偷的,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徐良忽的站起来,大踏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这贼厮鸟的领口,大吼:"你!!!……"语调悲壮,感情真挚,啧啧,真是一句不可多得的好台词。
被抓住的这人不慌不忙松开徐良的手,笑着拍拍徐良的肩膀,说:"哎呀哎呀,小伙子我们半个月没见了!可想死我啦。长挺帅的嘛,我都认不出来了,哎呀,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
徐良哭丧着脸:"大佬,你耍我……你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给我讲,让我穿西服……你为啥这样对我……小学的时候你欠我5块钱我一直没有让你还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对我要是能有我对你的一半我死也都瞑目了……"
这人嬉皮笑脸的说:"哎呀不是我说你啊,徐弟弟啊,你太嫩啦,不懂变通--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给你讲啊,可是今天天气这么热,我约你在食堂见面,你还问我要不要穿隆重点儿,不是摆明了想我耍你么。唉,下次要是想再被耍,记得再给我打招呼啊……"
这贼贱的小伙子,就是我们的主角,方良同志了(徐:喂喂,你刚刚明明说好我是主角的!骗人……)。刚刚进学校的军训把方良给着实晒黑了。这家伙现在黑的跟炭一样,要不是宗教信仰有不可调和的差异,估计学校里面的埃塞俄比亚留学生都会跟他斩公鸡喝血酒了。军训剔了头,不过方良的头发本来就很短,他自称是学习鲁迅不过徐良揭发他说是因为他懒到不愿去剪头所以一劳永逸,然后方良通常则以徐良的头发也短反击,徐良则会用头发短见识长的名言来教育方良--这些都是他们平常相互调侃的时候惯用的套路,彼此都非常熟悉这套招式的拆解与应付了。方良目前脸上唯一引人注目的东西就是两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如果被女孩子看到通常会被联想到贴在电线杆上的因为侵犯异性而被通缉的强奸犯,还是未遂的那种哦。相比之下徐良看起来就顺眼的多,尽管……看起来也木讷的多……不过作为生死之交的哥们儿,方良自然是了解哥们儿在白痴的表情下面真正的本事的。
徐良这时候跟方良进了食堂,要了两杯可乐坐在椅子上,开口问到:"这重要的事情到底是啥事儿啊。"
方良得意的笑起来,据徐良说这个笑容是曹操的专利被他盗用的:"现在而今眼目下,除了婚姻大事还有啥?你,给我把你们工商的漂亮妹妹列个名册出来,记得要带电话。"
徐良笑了笑:"等你有钱了,脚趾头勾勾,漂亮妹妹也就上来了。"
方良无赖的拿脚捅了捅徐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喂,哥们儿,军训十多天没见,可把我想苦了啊。我们总算还在一起读大学,可要混个名堂出来啊。"
徐良白了白方良说:"靠你罩了,不要耍我啊。我报道之前在外面逛了逛,出北大门出去右拐一百米就有个证券交易所,我们去那里重新开个户吧。"
方良得意劲又上来了:"那当然跟我混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现在不要去股市了吧……风险有点大,你他妈的上次吃亏还没够么?要不是我通知你,你这家伙消息又闭塞,又不看报,又不动脑筋,你肯定在股市门口把你小时候的红领巾系在梁上了哦!"方良这家伙,其实平时对外人挺文明的,就是对着哥们儿,时不时有两句粗口,当然做兄弟的,也不以为意。
徐良这时候夸张的跳起来抓住方良脖子大嚷:"你那次把我给害惨了!你自己倒逃了,我在里面被困了3天!3天啊!三个跌停板,近百分之三十的本金啊!"
方良嘿嘿的笑说:"我也是那天九点过接到短信说股市暴跌了,我马上就逃课去把票给卖了。那时候国有股减持正风紧,你也不对板面的异动敏感一点儿。我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尿急,就溜了。可我走之前我是给你打了招呼说赶紧出来的哦。你丫真牛,沉得住气,稳到了10点10分下课才跑出来,呵呵,看梁楣当时就跟着我溜出去,他怎么就没对着我哭?"
徐良有点懊恼的挠头说:"算了,别提了,我也不知道那票怎么败的这么快啊。也不要说梁楣那小子了,说着就是气!"
方良和徐良同时沉默了。梁楣也是他们的哥们儿,他们三个人在中学里被称为"三良",不过很遗憾,梁楣这小子名字没有良,被叫做"无良"……梁楣平时也跟着方良他们混的,在股市里面也摸爬滚打,而且外容英俊阳光,身子高大强健,很受女生欢迎。可是这小子心有旁骛很是无良,爱打网络游戏,不爱读书,最后竟然弄得没有考上四川大学。本来他们三商量好考一个大学的,放榜那天梁楣狠哭了一场,两个哥们儿一句话也没敢劝。最后他执意不去四川另外一所普通大学,就复读去了。
方良沉默了半天,狠狠的一挥手,仿佛把这些不快都要挥去似的:"不说他了!自己不争气!你也知道了,国有股减持的压力在几年时间内是不可能解除的。股市短期内只能投机,作为长远投资是不能再考虑了。"
徐良信服的点头说:"嗯,那我们准备怎么混。我们这一年尤其关键,不然等梁楣考过来了,我们要还没打下基础,他要笑话咱们。"他们三个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由方良发起去用压岁钱炒股,第二年又建了个小规模的基金,像模像样的融资炒股,还给人发红利,赚了好些钱,最后方良搞懂私募基金是违法犯罪行为才收手。这个事情在当地是非常轰动的。
方良想了想,说:"看我们实力了。你还有多少钱?"
徐良说:"一共就十五万左右,我一分钱也没用的。那次我的票跳水之后我听你的话没敢再进去了,现在全在银行里面。"
方良皱眉说:"我自己还有二十四万多,现在都在银行里面存着想买国债。我们俩加上才四十万不到啊。我们搞什么好容我先考虑考虑,你也考虑考虑。如果是出去了放手做倒很有些行业不错,不过我们现在还必须每天待学校里面。做什么还得仔细思量。"想了想又补充说,"你小子现在发达了,比你父母都有钱了!还有,现在银行利率还赶不上通货膨胀率,你家里面如果是想钱增值最好不要存银行,去购房出租吧。你的钱就算了,暂时不动,就搁在银行里面。"
徐良说:"梁楣那小子可能也有些钱,你问问他。咱们三再怎么也凑钱做点什么吧。"
方良皱眉说:"这小子成天不学好!觉得自己长得帅,人上流,排场大的很!他能有什么钱?当时我通知他清仓的时候我看了他交易单,一共才五万不到,现在,现在估计他也用的差不多了吧。"
徐良也皱起眉头:"我知道你嫉妒他长得帅……我还知道你嫉恨我心直口快……"
方良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小子其实讲笑话天赋挺不错,自己沉得住气。这是你优点啊。他那头你给打个电话问问能出多少吧,咱们就估计四十万块钱,我们仔细琢磨琢磨除了开妓院卖白粉之外还有什么生意好赚钱的。"
徐良说:"好,这事儿慢慢议。诶?5点了,开饭了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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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家伙呼啸着冲向窗口:"我要六两米饭两个包子还有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菜还有,后面那同学帮我划卡!""哇你也太黑了--你怎么吃这么少啊,军训偷懒了吧。对不起啊师傅,我要三两面,二两稀饭,两个咸蛋还要四个馒头!"
两个人端着盘子走向刚刚的座位,边走徐良边说:"你小子怎么吃的比我多,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了,不然结合你的身材别人以为你是伊拉克偷渡过来的。"
方良心满意足的吃饭:"别说了,我四点就饿了,不然让你来食堂等开饭干嘛。这馒头味道真不错,让我回忆起军训的味道。"
徐良笑了笑:"军训的味道,嘿嘿,不就是难吃么。你这小子除了嘴损一无是处。"
方良说:"食堂就这个味儿,我是第一次吃食堂,妈的就给我留下这么影响力深远的回忆。以后咋过啊。你小子挺有钱的,明儿你请我到学校外面花花世界去晃荡去?"
徐良说:"呵,你高中的时候下午就不上自习,跑回去吃饭,我倒是在高中食堂吃过几次,味道其实不错的。哇啊,呸,妈的,这菜里面有虫!"一向稳重温儒的徐良竟然也说脏话了,完了。
方良侧头去一看:"哇,还是一半的那种。啧啧,徐同学你胃口真好啊。"
徐良恼怒的说:"别恶心我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方良提议说:"去找打菜师傅去!"
于是俩人端着盘子走向窗口:"师傅你这打的什么东西这么营养?"
那肥头大耳的师傅疑惑的说:"这个不是我打的吧?"
完美!完美的表情,奥斯卡男配角奖以后一定是此人囊中之物。方良对此人控制面部肌肉的功力感到佩服不已:"那这难道是我放进去的?"
猪师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我倒没说。反正不要赖到我头上。"
俩人悻悻的倒掉这盘菜,走回桌子。方良非常不满的说:"这师傅怕承担责任,竟然抵赖!太无耻了!"
徐良倒很为人着想:"算了,说不定他承认了就丢工作了。得饶人处且绕人。你要是真没胃口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吧,只是我也不太熟悉外面哪个馆子味道不错。"
方良手一挥:"靠,什么不熟悉,谁不知道最近最贵的馆子就那啥富人会所啊。好贱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你请不起的那种档次。"
徐良呵呵的说:"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忽然方良"诶,诶!等等,不要啊!"的叫起来,徐良抬头一看,哎哟糟糕,刚刚放在桌上的饭菜被收桌子的大妈给倒掉了!桌子给擦的油光可鉴,方良没吃完的咸鸭蛋也被收走倒掉了!
这饭不能吃了!太窝囊了!方良都要气炸了。他突然有了种跟本拉登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与此同时徐良也培养出了与萨达姆惺惺相惜的伟大的国际人道主义情谊。一定得投诉!哥儿俩所见毫无二致,顿时问明方向,就往后勤集团总部走去。
后勤集团单独在一个气派的大楼内,方良看到里面装修豪华的办公室,想起刚刚路过的破破烂烂的教学楼,心里很不是滋味。左拐右拐后来到一个小房间门口,门边挂了个意见箱。按照意见箱的材质来看这个箱子在之前八成干过多年的回收焚烧或者再利用的环境保护工作。方良想了想,把徐良挡在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老师慌乱的站起来,摆着手说:"你进来干什么?"
方良有理所以从容不迫的说:"我是大一新生,我是来投诉食堂的。"
老师说:"投诉食堂员工可以找食堂经理,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良倒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倒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老师,我是新生不知道这个规矩,那个员工他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整个事情让我不来打扰老师您,也不单纯是某个员工的事情,原谅我认为这应该是你们机制的原因。"
老师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露出不耐烦,也没有表示有兴趣:"后勤经理接待日是正常行课后的每周星期五下午四点到五点。不过你说你的事情吧。"
于是方良简要陈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老师轻车熟路的回答:"这个事情我们一般是让师傅给你再换同样的一盘菜,然后再扣师傅当天工资赔给你。你有记下那个师傅的胸牌么?"
方良新人一个,哪有留意胸牌这东西:"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师傅的胸牌,不过我想我说的不是师傅怎么了,我想说的是你们的菜就淘的不干净,我猜测可能是淘菜的责任分工不明所以大家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来做事。然后你们缺乏对这类事情的正确处理机制,然后你们收桌子的师傅没有得到专门的训练。这是后勤集团的问题,不是哪个老师的问题。"
老师继续演绎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的角色:"这个事情我们会处理的,同学您同意我们的处理意见么?"
方良心理极度的失望,他心里对大学有了些新的看法,对大学的老师(他认为后勤的老师也算是老师)也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他瞟了瞟桌子上一叠名片,上面写着后勤集团副总经理吴啸志,还有什么什么什么主任的官衔,心里更是失望,轻描淡写说了句算了,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徐良正焦急的等着,看到方良出来了,急切的问:"怎么样怎么样,其实这个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一想也忍了不是么。处理结果怎么样?"
方良咬牙切齿的说:"那老师倒没为难我,但我总觉得他有股特别的味儿!一种让人望而远之,退避三舍的味儿!他处理这个事情很公式化,非常麻木!只封住学生的口,完全不考虑如何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我认为他是混官场混久了!不知道什么叫为人民服务了!"
徐良一方面劝慰哥们儿,一方面自然也对这种事情表示不满:"大学就一社会了,这种人多了去了。方同学你果然不如我见识广博啊,关键时刻一下就看出优劣了。"
方良狠狠的用手劈着空气:"不行,我就不满意那官儿的那态度,就不满意他们那态度!我要在学校里面开个餐馆,搞死它!搞死它!"
徐良停下脚步:"搞死它?"
"对!我要搞死后勤!搞死后勤!"
"哇方哥你真厉害,它又不是女人你也要搞。搞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来卖门票啊。"
……
"啊啊!方叔叔我错了,不要搞我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种不见于史书记载不符合物理原理的惨叫声,回响在四川大学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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