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夏天的傍晚,夜幕降临,村庄里炊烟四起,昏黄灯光一户户亮起,蒙着白纱似的,与日落天空留存的短暂光亮混合,映衬出村居惯常的轮廓,这个时候是乡村里极其温馨的时刻,鸡鸣狗吠,间或还能听到小孩打闹的声音,辛苦劳作的大人基本上都已到家,或者在回家的路上。
忙完田里的杂活比平常要晚,我顺着田埂匆匆往回走,裹着一团黑蚊子前行,蚊子随着气流在口鼻进出,有一些是只进不出,假如离开本体去观察,大抵是一种恐怖片的场景,蚊虫形成一个人形,像幽灵一样漂浮在路上前行,路上所有的人都一样,大大小小勾腰驼背的幽灵。
到村口的时候,听到一阵喧哗,已经围满了人,那户人家是L型的两层砖房,短边是厨房,长边正中是客厅,平时也是餐厅,我凑近找了个缝隙钻了进去,看到的场景对于十来岁的我,有点过于震撼。
他们家的大儿子,比我小一岁,倒在长凳旁,长凳歪在一边,并没有完全倒下,尸体背对着门口,蜷缩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父亲倒在门口,侧躺着,脑袋仰起来,脸部狰狞,口吐白沫,一只手指扭曲抓着靠近胸的位置,一只手掌摊开伸直,还保持着爬的姿势,整体看起来已经僵硬,生命从一个人体内抽干了,带给我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尸体自带一种悲凉惊悚的力量,还掺杂着屎尿的臭味,目光所及和气味让我生理不适,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逃离,心跳得很厉害,回到家很久才平复,幸好晚上没有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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