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看到这样的视频,“从逻辑上讲,无心的天地方能承载有情的众生”,以此来批评横渠四句。我们反过来看,如果使命是“承载众生”,是不是可以向天地去学习。根据我们的教育,方法是客观观察,讲究客观规律,前提是把天地视为他者。我的认识,“为天地立心”,并非把天地视为他者,而是主观构建,天地既是我,我既是天地,取天地相以实其心,这样的体验对达成承载众生的使命是有好处的。
我曾经读到过一句诗,心底无私天地宽。那如果心底有私呢?是不是有私则天地不宽了,天地变窄了。这给我们以启发。私既是我,一种自我意识。窃以为,“立”是一种置换,我置换到心的位置,我即天地之心(这是被攻击点)。但是,这个天地之心是不能有私,不能有我的,否则天地就变窄了,不能成为天地。为天地立心可以达到对天地的沉浸式体验的效果,但是一个前提是对自我的屏蔽。那什么是置换到心的位置?这是一种心理建设,就是某个领域的构建,构建的天地有多宽,有一个条件,心中私与无私的比例,我与无我的比例。
另外一点,是小姑娘对“为往圣继绝学”的攻击,“垄断历史,封锁未来;绝学不再适用,或者被现实否定;-继-是把时间的power交到古人手中,是惯用伎俩;历史塑造成神圣,现今装进传统,未来被过去牵着走;表面尊重,实则冻结认知;法尚应弃,何况非法;反者道之动,变化是常态,守绝学而不放,执念本身垄断智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虽然批评了这么多,应对其实比较简单。相对汉唐气象,宋朝往往被称为弱宋。但是,陈寅恪讲过,“华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后渐衰微,终必复振” 。宋朝文化的地位是很高的,一个原因就是印刷术的发明与应用,也是往圣继绝学的技术前提。宋朝有医书,有佛家翻译,知识汇集的feasibility,为往圣继绝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作为对比,我搜索印刷术与新教的关系,豆包给出这样的回答:(文章不能显现,不想修改了,大家请自行搜索)可见,小姑娘对“为往圣继绝学”的攻击,来源于新教对旧教的攻击。但是,这是一回事啊?张冠李戴了。
窃以为,“为往圣继绝学”里,最关键的字,不是绝学,也不是往圣,而是“继”字。这是一个动作,是一种体验,阅读的体验。即便是阅读往圣之绝学后,认为没有继的必要,这个过程也不是没有价值的。然而,现如今,后互联网时代,该如何去继绝学?小孩的书包越来越重,这是解决的办法?还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庄子的那句话,“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凸显出现实的意义。
【 在 ferr 的大作中提到: 】
: 引起我对横渠四句再思考的,是一个小视频。一位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振振有词地批评“横渠四句”。对于第一句,“为天地立心”,她大概意见是“这句话的核心问题不是-立-,而是谁来立,立的是什么,凭什么立;其逻辑是假设自己是上帝,心是情感和价值的总汇,我是能定义宇宙价值的人;有人能替立心是至高权威,则不同的声音被归为异端;所以为天地立心是意识形态霸权的开端”。。。。。。上帝、异端这些词,说明了这种批评的来源,西方现代社会对宗教的批评中,类似的看法屡见不鲜。小姑娘把横渠四句当作西方宗教来针对了。
: 我的看法是,首先,横渠四句不会是假大空,假大空的东西不值得如此猛烈地批评。“为天地立心”如此地被针对,反倒说明了这句话的powerful。但是,于我而言,我是基本认同这样的批评意见的;矛盾之处在于,我又很喜欢横渠四句这样的表达。若干年前,我读到“为天地立心”时就有所触动。要尝试解决矛盾,启发了我再次思考。
: 这种矛盾基本的模式是,你认同理论A在先,你认同理论B在后,然后B攻击A,这两者存在矛盾,那如何去解决?这是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比如,我们读上世纪的有些传记自述,有些人有cultural shock这样的经历,然后就面临去就从新的选择。书读得多了,也可能遇到这样的情况,甚至是一定的。A与B,甲与乙都说得很好,都可以认同,之间的矛盾有存在,又如何去调解?没有这样的困惑,会不会是书读得不够多,或者读得不够细,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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