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十斤、幽门螺杆菌与四联疗法
——教科书式的“获得型胃病”

2021年6月，单位来了一位新同事，是一个漂亮干练的小姑娘。后来聊到健康话题，她说起她消化不好，吃完肚子胀，稍微吃多点儿就结在那里，下不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细问一下发病原因，与“减肥”和“幽门螺杆菌”这两个很热的话题均有关，而且可以说是一个“教科书式”的经典“获得型胃病”（自己的不当饮食、不当用药等误操作导致的胃病）案例。
起初是因为要减肥，觉得自己小肚子起来了，很漂亮苗条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倍感压力了。于是各种的减肥尝试，运动加减少热量摄入的方式，少吃主食，多吃蔬菜水果自然不在话下。有一天，外出游玩，8点吃完早饭，一直到下午3点到家，饥肠辘辘吃了一碗西蓝花，然后躺倒休息2个小时后，觉得胃胀加胃疼。此后几个月一直消化不良，进食要挑容易消化的食物，而且饭量减少，否则就胃胀气，重则胃疼。后来就怀疑胃有问题了，于是去做个胃镜，有点轻微的胃黏膜糜烂，hp化验呈弱阳性，说明有幽门螺杆菌感染了，这个东西，很多宣传和医生认为都是和胃癌有关，是一种胃癌可能致癌物（近期美国列为明确致癌物），所以很紧张，强烈要求医生要给根治，于是吃了14天四联疗法的药物（雷贝拉唑、甲硝唑、阿莫西林和复方铝酸铋），吃完以后胃更难受了，只能吃软烂的淀粉类食物，吃鸡蛋都要纠结半天，水果等生冷食物更不敢碰。而且没有了饥饿感，稍微进食一点，足够消化大半天。饭量不足正常情况的一半，从吃四联药物算起，大约一个月时间，瘦了十斤，到现在还是消化功能也没有完全恢复。
后来建议她用附子理中丸，因为这个四联疗法，两种消炎药，在中医看来都是大寒的药物，严重伤胃；抑酸药，同样会引起胃功能减退，大寒伤了脾阳、胃阳，用附子理中这种热药，直接给它温过来（快的话，直接大剂理中汤，可能一服就温回来了）。这个办法只用了两三次，效果不明显。另外敲胆经，按摩足三里穴。敲胆经，可以促进胆汁分泌，促进消化吸收，健脾；按摩足三里，可以直接促进胃肠蠕动，加强胃动力，健脾胃。后来她坚持了一段时间，效果很好，脾胃功能慢慢恢复，消化能力逐渐增强，之前的胃胀气、胃疼等症状基本都消失了。
为什么说这个案例是一个“教科书式”的“获得型胃病”呢？一般得胃病的人，都是长期饮食不节，饥饱不定，暴饮暴食或者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导致的，时间过程长，很难找到明显的诱因。而这个一步一步非常明显的因果关系，且短期内就非常严重的，的确是很少见。但是却能给我们更加明确的启示：一是不正确的减肥方式，尤其是大量空腹食用水果蔬菜、黑咖啡这些寒凉、不易消化的食物，对于脾胃的伤害是非常大的，在反流病交流群里，仁者也碰到过类似的因为减肥而求医胃病的病例；二是四联疗法，对于脾胃的伤害，是确切的，而且是巨大的，除了同事的情况以外，仁者在反流病群、中医群里面，碰到不只一例，因为四联疗法，然后引起胃食管反流或者严重消化不良的案例。
那么幽门螺杆菌到底有多危险，应该怎么正确认识？四联疗法到底可不可以使用呢？
首先，关于幽门螺杆菌的致癌问题，实际学术界并没有一个一致的看法。而且从统计数据来看，胃癌患者中hp阳性的，也就在50%多点，并没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也就是说得胃癌的患者，hp阳性的比阴性多可能不到10%。也就是说，从现代医学和科学来看，hp和胃癌（胃病）之间，只能说有相关关系（其实都不是很强的相关），并没有因果关系，也就是说不是你有了hp感染，就一定（或者大概率）会得胃病，一定得胃癌（2014年我国胃癌发生率万分之3，hp阳性的也就不到万分之2），这个概率，比没有hp感染的人群，并不显著；且阳性和胃癌之间的相关性也非常之低。举个不太恰当，但是非常形象而准确的例子，每次杀人案的现场，都能看到警察的身影，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警察是杀人犯，警察与杀人案之间有相关性，但是警察是杀人案的结果，而不是原因。不能说你医学没有发现别的更合适的导致胃癌的元凶，就把这个有点儿关系的拉来做替罪羊。
而仁者的观点，不是说hp导致你胃病，反而是因为你胃病了，胃里的环境改变了，才导致hp的繁殖。再举个例子，就好比苔藓，只有在阴雨天时间长了，地上才会长苔藓，如果晴天地面干燥，苔藓很快就死了。也就是说，人人胃里都有hp存在，或者说hp的孢子（种子）存在，但是它能否繁衍生息，关键是看你的胃内环境是否适合。当然，你说hp在胃里会导致胃的损害，确实如此。还拿刚才说的苔藓来举例，石头上面长了苔藓，会导致石头的风化松软，这是肯定的。但是怎么消灭苔藓，如果只是用药物杀灭，而不改变潮湿的环境，过段时间还会再生的。后面还会说到，很多人hp治好以后又反复，就是这个原因。
再说到hp传染的问题。北京卫视养生堂曾经请卫生部北京医院的消化科主任（名字记不清了）做过一期节目，专门讲这个问题。他认为，hp是个喜酸的细菌，而人体的食道、口腔，都是中性或者弱碱性的，所以在这两个地方很快就死了。它还是厌氧菌，出来到食物中、或者空气中，就更难生存了，所以要想通过这个接触传染hp，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按照统计，现在中国成年人hp阳性的50-60%，也就是说每个家庭都有超过一个人阳性，如果真的传染性很强的话，中国人早就100%阳性了。这个是题外话。
再说四联疗法到底能不能用？这个要辩证的看，为什么有的人吃了很好，而有些人吃完反而更难受了呢？
因为在中医来看，胃病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实热、湿热的情况，还有一种是虚寒的情况。对于热性的情况，中医也会用一些清热的寒凉药，比如黄芩黄连这些，这种情况的，用上四联疗法，效果挺好，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用完很好的缘故。
但是如果是虚寒型的情况，从中医来讲，就得温补了，使用桂枝、干姜、人参这些药物，这种情况如果再用寒凉药，就会加重胃病。而前面说了，四联疗法的药是大寒的，比黄连的寒性还要厉害，所以吃完不仅不能好，反而会发生很严重的后果。很多人都出现严重的腹胀，腹痛，消化不良，不能吃东西等，还有出现反流的。幽门螺杆菌杀死了，但是胃功能、消化功能却变差了。这个情况说明，杀灭幽门螺杆菌，并不能让你的胃好起来，也从一个方面反证了，并不是幽门螺杆菌导致了胃病。
这一点仁者自己也有体会。仁者之前肠胃一直很不好，各种毛病。中间做过两次胃镜，还做过几次吹气试验，在没有做任何针对hp的治疗的情况下，检查结果有阴性，也有阳性。也就是说，这个hp是否有，会随着你胃内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就如前面所说的青苔一样。在任何一个人体内都存在hp的孢子（种子），只要胃内环境合适了，它就会繁殖生长；如果环境恶化了，它就自己消失了。因此，如果没有症状的情况下，hp最好不要管它。而如果是虚寒型的人，千万不要用四联疗法，相反，你要去改变虚寒的情况，也许hp也会因此而自己消亡。实热型的病人，可以适当考虑。
上面说到实热型和虚寒型的胃病，那么怎么简单的判断自己是虚寒还是实热呢？一般来说，口渴、口干、口臭、舌红、舌苔黄腻甚至发干、便秘、大便恶臭、尿黄，食欲好、食量大、饿的快，这些都是实热的表现。而如果口不渴、口水多、舌质淡、舌胖大、舌边有齿痕、舌苔白甚至水滑、便溏甚至拉稀、尿清、畏寒，食欲差、食少、容易腹胀腹痛，这些都是虚寒的表现。
总的来说，不论是实热型，还是虚寒型，中医都有很好的办法来治疗，而且由于中药组方中会有一些反佐的药物，可以有效避免寒凉药物伤胃。而四联疗法的消炎药、抑酸药，纯苦寒、大寒，没有任何保护，很容易伤害到脾胃，脾胃虚寒的病人，要千万谨慎。
对于没有症状的人来说，单纯为了杀hp而杀，其实意义不大。就从统计数据来看，用最大的差距，阳性的胃癌率可能在0.02%，阴性的在0.01%（实际还没有这么大差距），0.01个百分点的概率差，如果因此把胃搞坏了，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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