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传统和道教都有个警告:清晨,早餐前不要讲述梦境。凌晨的灵魂与现实还混沌一片,你若描述了噩梦,会释放邪灵和厄运,你若谈论了美梦,会惊跑好事。
用语言过早泄露梦境的秘密,相当于未经思索地自我暴露,灵魂未经日光的洗漱,就过早暴露在空气中,尘埃会绞杀独属于灵魂的私密与圣神,语言会缩减其丰富性。
明亮到来,停顿后的深思熟虑,梦境才有合理的逗号与句号,容纳另一种生命真实。
因此,瓦尔特本雅明,儿时做的梦,在他40岁时才写出来。终身流浪在各国的他,没有家园,没有祖国,没有固定职业和身份,无儿无女,却最终因乡愁催生出奇幻的童年视角。
他的《柏林童年》,不是关于这座城市记忆的照片或录影带,而是用母体般的触觉包裹了柔软却天马行空的记忆碎片。
这里没有时间流淌,只有空间和片段。惊讶的是,怀旧不能拓展记忆,反而是空间的绝对变换在触及记忆的深处。就像梦境会折叠时间,抹除所有的时间感,才显现奇幻。
被《柏林童年》的梦境。竟召唤出了无数我的童年回忆,那些犄角旮旯里早已淡去的回忆,那些一幕幕在不同空间,而非时间中展开的回忆。
终于到了白天,从童年凌晨警觉过来的白天,在饱餐了盛年的早餐后,是时候放下心中的焦灼与执着,坐下来休息片刻,回忆自己童年数不清的夜明珠。它们不带一丝怀旧,因为它们从未被提起过,也从来不具有事情与人物的条理性,它们只是些空间与时间的碎片,崭新澄澈的梦境。
这时,应该引不来噩梦的厄运,也惊不跑美梦的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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