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前院的空地上,主人栽种了不少的瓜果,正好到了藤藤蔓蔓的季节,把屋前的一大片空间遮蔽出了一个巨大的凉棚。星河无事可做,只好躺在凉棚下面的摇椅上,一边怡然自得的哼着十八摸,一边眯着眼睛养神。大约听到珍姐的脚步声响,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姑娘,你来了。”
珍姐听到星河说话,脆脆的应了声,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星河跟前。星河又缓缓的吩咐道:“坐吧。”
“老东西,这么久没见着我,咋就一点激动的表示也没有啊?”珍姐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弯下腰开始端详着星河的脸。
星河依然躺着不动,眼睛也没睁开,恬淡的脸上浮出一抹孩子般的笑容:“自己看。”
珍姐拿手蹭了一下星河隆起的裤裆,笑着说:“小女子没看见哦!”
“夜里就看得见了。你咋比我还猴急呢?对了,卞超人成立商会的事,你咋不告诉我?”星河问道。
“还用我告诉你?你的耳朵多长啊!”珍姐撅起了嘴,“我看卞哥做这事蛮好的,星爷说什么大有文章,这是咋回事呢?”看桌上茶杯里的水浅了,她又站直身子续上了满满一杯,端到星河嘴边。
“卞哥卞哥,叫得这么肉麻!”星河坐起来,就着茶杯啜了一口,又悠闲的躺下去,说,“我知道你们有感情。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成立商会?”
珍姐拣了边上的一个圆凳子坐下,摇了摇头说:“他说的那一套,我可不懂,听着像是要给毕英九找别扭的,但卞哥没有明说,我也就懒得去想了。星爷有什么高见?”
“你还算聪明,能看出是冲着毕英九去的。”星河嘿嘿一笑,“这些年吧,我光琢磨卞超人和毕英九的事儿,越想越不对劲。表面上看,卞超人口袋里装着人缘和钞票,毕英九裤腰带上别着枪炮和政权,两人各管各的,相安无事也很正常。但实际上呢,这管不着钞票的政权,像什么政权?它的运转,离不开钱呀。堂堂一个黑屋镇的最高当局,现在的钱都是怎么来的?靠手下打砸抢弄来的,这跟土匪有何区别?老百姓可以忍气吞声,但总有不安分的吧,没看三天两头的打起来吗?要是再这么下去,这个镇长我们不动手,别人也要动手了。权钱分立是不行的,毕英九他以前不懂,这么多年了,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他必定有了一些动作,逼得卞超人坐卧不宁。卞超人没辙了,才想搞一个新鲜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敛财。惟有如此,他才可以继续钳制着毕英九的命脉,而且还能伺机而动,将毕英九掀翻马下。”
珍姐听完这番话,连忙拍手道:“好啊,就该把毕英九赶下台。看他把你欺负的,叫你一直窝在这里,还不让你谈论国事。他奶奶的,太过分了!”
这几句话让星河听得很受用,他坏坏的问:“如果毕英九下台了,让你卞哥当这个镇长,你觉得合适吗?”
“太合适不过了!虽然吧,他对不起我,但那是儿女情长的私事,我不跟他计较。可黑屋镇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你说是不是?”珍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你这个傻妞啊!刚夸你聪明,这会儿又犯糊涂了!”星河放在摇椅扶手上的手不停摸索着,珍姐会意,将手放了过去。星河捏了捏她的手,叹口气说:“有些事你也知道。毕英九当年把我围困在黑屋山上,卞超人明明可以出手相救,可他没有。我死里逃生后,他涕泪横流的找到我,把我当傻子一样继续骗我。就这一件事,我就看透了他,不但怕死,而且不忠诚!”
看星河又翻出这些陈年旧帐,珍姐急忙说:“要说他没有血性,我也同意。但他救不了你,我也跟你说过原因,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唉,不说这些吧,我也不想你们俩还这么下去。不然夹在你们中间,怪不好受的。”
星河猛地坐了起来,瞪着混浊的眼珠子,将珍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好像才见到似的。珍姐被看得心里发毛,刚要说什么,却听他气道:“小丫头诶,这些年你老吃亏,就没想过原因吗?你太相信人了,什么鬼话都信!我再不跟你说清楚你们的事,你可能还要拼命护着他,所以我非说不可了。”
珍姐心头一凛。却见星河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算了,我还是不说罢。有些事,你确实不该知道的。”
看星河卖起了关子,珍姐熟悉他的脾气,知道刨根问底也不怎么管用了,就低低的呼唤一声:“星爷!”
“我只想告诉你,卞超人是万万不能坐镇长这把交椅的!”星河斩钉截铁的说,“他真要权钱两手抓,我们都不会有活路。你想想啊,有几家不和他沾亲带故的?他要把毕英九取而代之了,这个黑屋镇,可是真真正正的姓卞了。别以为你在他心中有什么位置,你家单门独户的,于他就如鸡肋一般。卞超人这个家伙哪,心狠着呢!”
珍姐想到当初卞爷不娶自己,却莫名其妙的娶了艾家老大艾色娃,心里就猫挠一般的难受。这下就点头说:“是心狠!唉,我也不挺他了。星爷那你说,老毕下台后,谁最合适呢?”
“我们得扶持窦豆。”星河慢悠悠的说。
珍姐瞪大眼睛道:“啥?他一个外来人,凭什么做黑屋镇的镇长?”
星河笑了:“就因为他是外来的,是没着没落的浮萍,我们才不怕他。我和老歪都对他有恩,他要上台了,肯定会请我出山,我就不必窝在这里了。他妈的,毕英九那个兔崽子,等着吧,有叫他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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