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委屈的退下后,马律师更加神气起来,看也不看大奶大,硬生生的问:“刚说到哪儿了?”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凭大奶大的脾气,这会儿早就拂袖而去。也许临走时,还会忿忿的丢下一句“什么玩意”。可是,这次毕竟是求人帮忙啊。他心里再不舒服,听马律师这么一问,也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的回应:“说到证据。”
“好,说的就是证据。你没有吧?你要有证据,也不会到我这里来。我这要价你也是知道的,像这种命案,少说也要一百块现洋。如果事情没办妥,我只收五块现洋跑腿费,剩下的一概奉还。”马律师说道。
马律师狮子大开口,把大奶大吓了一跳。“一百块?!”大奶大不由的脱口而出,恨不得要把马律师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一个遍。
“这不是抢钱吗?”他低低的嘟哝一声。
“什么?”马律师没听清。
大奶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说:“这个案子很好弄的,一家子的内部纷争,用不着花这么多钱吧?您看……”
接下来,两人开始讨价还价。马律师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怒冲冲的说:“好了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就干脆点,打个对折,五十块现洋吧。再少一个子儿,你就请吧,赶紧的去找别人,我这儿还忙着呢。”
大奶大身上自然不会带这么多现钱,就说要回家去取。走在路上时,他计划回胡家和连襟们商量一下,大家分摊。他原本想好了,要是钱不多,连襟们不愿意分摊,他就咬咬牙,独自出了算了。可是五十个大子儿,他现在即便拿得出,也是舍不得了。而且他想到,在平时,海豚、拉福和小带都很少拿钱照应老丈人家的,这回何不趁机……他为脑子里蹦出来的主意暗暗叫绝。
回到胡家,大奶大先说了卞爷那边的情况。一听卞爷不帮忙,海豚和四筒不约而同的议论道:“看着吧!为富不仁,是没有好下场的!”五杏也说:“咱们又不是去借钱,他卞爷怎能一点人情都不讲呢?你以前屁颠屁颠的跟着他混,真是白瞎了!”大奶大点头道:“是啊,没想到他真能这么狠心的见死不救!对了,说到钱的事儿,我看卞爷那边没什么指望,就去马律师家了。马律师说可以帮忙,但要这么多钱……”他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块现洋?”刚从养猪场回来的小带瞪着眼睛问道。
大奶大摇摇头,顺便鄙夷的白了他一眼。
“十块现洋?”拉福和三思夫妇也加入了竞猜。
大奶大依然摇了摇头。
“哎!我说大奶大,你就直说吧,卖什么关子呀?”二荣推了推大奶大,不高兴的说。
“马律师要一百块现洋!”大奶大狠了狠心,把憋在喉咙里的这句话吐了出来。
屋子里爆发出一片刺耳的咒骂声。
“天杀的!他姓马的是强盗吗?”四筒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每当碰上这种情况,她永远是第一个张口就骂的。
海豚仗着自己是连襟班的大班长,故作深沉的说:“咱们现在有必要讨论一下,为慢男花上一百块现洋值当不值当了。”拉福和小带慌忙附和说:“对对对!这一百块现洋,够盖一栋房子了。”
大奶大一看情势有点不对头,急了,马上说:“别说值当不值当的,慢男也算是在座各位的亲弟弟,我们娶了他的姐姐当婆娘,每个晚上都搂在床头睡觉的,日了也不能白日吧……”
“那是你们!我都好久没碰她了!”小带一指四筒,忿忿不平道。
四筒一愣,立马扑过来,抓住小带的衣领就往他脸上挠,一边挠一边骂:“你这个挨千刀的!小六子怎么没把你毒死啊,把你毒死了看你还胡说八道不?”
两人撕打成一团。二荣和三思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了。二荣发火道:“你俩半斤八两!打架回自己家打去!做爹做娘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四妹,我可跟你说,你以后说话要过一下大脑,可别再惹祸了。现在爹还躺在这儿,你说说,小六子毒死谁了?小六子毒死谁了?”
半天没说话的五杏扒拉开三个姐姐,带着央求的口气说:“二姐三姐四姐,你们都别吵了,让我家男人把话说完行不行?爹没了,娘还在呢,咱们这么吵吵嚷嚷的,把她老人家当什么了?”
众人回头去看,哭累了的五杏她娘伏在蒙在老胡头身上的白布上,轻轻打着鼾,早已睡着了。
大奶大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想过了,现如今我和五杏虽然又添了两个吃饭的,但祖上还留下一点余财,情况要比你们好一些。所以,马律师要的一百块现洋,我老五家出四十,你们几个做姐姐姐夫的,每家出二十,可以吧?”
五杏向大奶大竖了竖大拇指,不由哽咽道:“我没有嫁错人。”转念一想祖上的余财不是早被大奶大豪赌滥赌败光了吗,怎么还有?便大声嚷起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祖上的钱?不是早没有了吗?孩子他爹,我知道你为我们胡家什么都舍得,但你也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啊!四十块现洋,我到你家后,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到时拿不出来怎么办?”她还要说下去,却见大奶大不停的朝自己挤眉弄眼,这才闭上了嘴,心里头却是止不住的担心和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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