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景天公审结束后,景天迟迟没被送到玉堂春救治,令窦豆十分起疑。老舅说:“那玩意儿割下来,一个时辰内还能重新接上,时间长了就甭指望了,搞不好还要失血过多,丢了性命。嗨,景大舌头骄横一世,现在只好做太监喽!”窦豆却怀疑毕英九是用了障眼法。比如让飞春牛提前弄点猪肉狗血什么的藏在袖子里,行刑时几个人配合默契一点,弄一出狸猫换太子,自然就瞒天过海。窦豆将这想法和卞爷一说,卞爷茅塞顿开,气得直跺脚道:“操!敢情景天杀了人,也就丢了局长位子,不但毫发未损,还把惧内、大舌头的毛病也一并给治了!他妈的,咱们谋划半天,到头来还便宜了他!窦先生,你怎么不当场揭发,现在有点事后诸葛亮了哇!”窦豆不禁惭愧至极。当下两人又要合计如何揭穿这西洋镜,可是黑屋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秩序,死者红豆的爹娘从当局那里拿到了不少抚恤金,再无其他想头,老百姓也已经认可和接受了公审结果,景天杀人案早成了隔年皇历,被他们渐渐淡忘。
其实,窦豆怀疑得八九不离十。公审大会开始前,毕英九殚精竭虑,想了好几个能让景天免受刑责的方案,但觉得还不够保险。最终,他派韦蝠王割了监狱里一个死刑犯的家伙,又备上一小瓶撒了田七粉防止凝结的猪血,只等前几个方案都失效后,用上这招偷梁换柱。黑屋镇的其他人太愚钝,谅他们也看不破,他只担心珍姐、星河、卞爷、歪叔等几只老狐狸会洞烛玄机。谁知珍姐、星河、歪叔三人并未到场,这让毕英九自负得不得了,直接就上了这一招。他用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卞爷志在必得的神色,心里止不住的打鼓,从张处男、飞春牛上台那一刻起,更为自己捏一把汗。长袍老头阿卜杜拉和毕恩璧的搅局,差点坏了好事,幸好有惊无险,结果直到把戏演完,再也没有意外发生。毕英九长长的吐了闷气,洋洋得意的自语道:“哼!卞钞票,想跟我斗,还嫩着呢!”
令毕英九寝食不安的景天杀人事件这才告一段落。
早已住到一起的砖头包和四喜,这些日子正忙着张罗他们的婚礼。四喜对砖头包是九十九个满意和称心,不仅仅是帷帐中的那股和谐超出预期,还有砖头包的家业,更是令四喜大喜过望。唯一让她不爽的是,砖头包太霸道了,还没过门就和她约法三章。比如没什么事情就不要老往外边跑,能交给下人去办就交给下人去办,如果外出了,天黑之前必须回家,不准独自去看戏,不准开怀大笑,不准和其他男人有身体接触,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四喜是什么人?是一个天生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让她天天像金丝雀一样窝在家里,她可办不到。然而砖头包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任四喜软磨硬泡,就是不松口。四喜没辙,主动让了步,只求能经常到五杏家去走动,因为五杏是她最好的姐妹,而且马上要生孩子了。砖头包听四喜说还要和五杏家往来,本来不同意,因为卞爷和自己有艾美玛那层过节,而大奶大一直给卞爷当狗腿子,砖头包心里有芥蒂。又看四喜眼巴巴的样子,砖头包便软了心肠,答应道:“也好,咱们也要生儿育女,你就先向她取取经长长经验吧。”
四喜到得五杏家,五杏肚子果然挺得不成样子。大奶大见了四喜,仍然嬉皮笑脸道:“哎哟!四喜妹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家来了?姐夫还以为你钓到了金龟婿,再也瞧不起咱们贫苦老百姓了!”四喜白他一眼,并不搭理,风风火火闯进了大奶大和五杏的房间,看床上没有人影,便尖声叫道:“五杏姐,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隔着墙却听五杏清脆的回应:“妹子,多大的事儿要在床上躺着?姐这不好好的,在厨房炒菜呢!”四喜便往厨房里走。
两个人多日不见,都甚是想念,叽叽喳喳说着没完没了的体己话。五杏祝贺四喜终于找到了婆家,说砖头包虽然又愣又横,但看上去也算个挺会疼老婆的男人,要四喜好好珍惜。四喜点点头,嘻嘻的笑着说:“五杏姐,你提到这个,我就想起我征婚时,姐夫居然也应征了。他这人脸皮可真厚,说你大着肚子没法和他那个,想要和我陈仓暗渡,鱼水之欢什么什么的。你说,他怎么能这样老不正经啊?”五杏早习惯了大奶大的这种德行,听了这话十分平静的说:“姐夫那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说他了,你们准备哪天办事?”四喜说:“等你生下来再说。我可要请你去当娘家人的!”五杏连忙笑着应允:“要得要得。”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五杏要留四喜吃饭,四喜说砖头包在家等着呢,五杏便放了她走。
四喜隔天再来,大奶大和孩子们都不在家,五杏在院子里翻晒麦子。适逢猫姐打门前经过,四喜眼尖,叫了进来一起说些女人之间的事儿。说着说着,五杏突然痛苦的弯了腰,吸着气说:“哎哟,这小东西要出来了,在拽我肠子了!”四喜和猫姐惊慌起来,猫姐急急道:“啊?那我去帮你请稳婆吧。”四喜说:“那倒不用。五杏姐心灵手巧,生孩子一直都是自己动手的。”五杏轻打四喜一下,强笑道:“去去去!这也值得夸口!不过,生头三个小冤家时,我确实没请什么稳婆。四喜妹子,你去屋里拿来被子剪子软布水壶水盆,等我站好姿势,你还照老样子,从背后抱着我!”
五杏踩在一层厚厚的麦秸上,将裤子退了下来,叉着光溜溜的双腿立着,两手向前平伸,慢慢屈膝,蹲起了马步。四喜拿了一应物件,候在边上。猫姐不明所以,问道:“五杏妹子,你在运气哪?”五杏说:“猫姐你笑话我罢!哎哟……”话没说完,她又弯了腰,将双手探到自己胯下,摸索着一遍遍的使劲往下拽。汗珠从她的头上滴滴答答往下落,猫姐看她摇摇晃晃的,也过去扶了她。很快,麦秸上开始出现几朵殷红的梅花,梅花越开越旺,五杏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
猫姐年纪大些,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分娩过程,心里免不得的担心。她一遍遍的问:“妹子,这样真的行啊?”四喜安慰她道:“唉呀猫姐,你就别多嘴吧。五杏姐又不是头一回!”五杏也说:“不碍事儿。可别逗我说话,我在憋气把这小东西逼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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