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欧洲历史其实很短、欧洲无信史”之类的言论。
中华文明的延续性的确好,三千年来大体同文同种、诗书不绝(虽然中间和少数民族有过多次被迫的大融合,靠人口体量撑了下来)。
如果说“古老”,还是远远比不过两河、古埃及之类的。五千年前遗留至今的有金字塔、各种雕塑、各种文字,而我们同时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夏朝基本靠脑补,商朝则在古老、灿烂方面都不如。
如果说比“高峰”,公元前后古希腊、古罗马的峰值还是非常高的,政治思想、科技文化都有相当的高度。同时期的中华文明是比不过的,更不用说后来的文艺复兴、工业革命了。
中国古代真正不落后,大概是诸子百家时期,颇有些灿烂的文化,其他时期就主要靠体量取胜了。包括四大发明,也是巨大体量的产出,并不是思想、方法有什么深度优势。两三千年来,在大一统之后,中国历史更多是一个又一个轮回。只有修补乃至倒退,没有多少上升了。
我国古代事事推崇一个“妙”字。如果有所发明,那是某人的“巧妙”,而不是理论、逻辑到了这个高度。类似的,中国诗、古文也推崇“妙”,不求细致说理,而是推崇“领悟”,再顺道堆砌一些华丽的词藻。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最著名的古文,看看里面的信息含量百分比有多少。极端的还有王阳明的心学,和中国的释道二教,以及文人的终极目标“演周易”。如此的后果,就是知识无法积累,每个人都从零开始,而牛人很多都在钻牛角尖。
雅典罗马有不少两千年的宏伟建筑,伦敦巴黎有不少千年的建筑,中国的同时期古建筑有点小家子气了(注意“同时期”关键字)。长城靠长,故宫靠占地大,这两者历史都只有几百年(明代之前的长城所剩不多了,已经和”宏伟“不沾边),建筑水平上也没有多少出彩之处。这体现的是几何、测绘、力学等根本上的差距。我随便举几个知名例子,大家可以搜搜同时期的中国建筑:雅典帕特农神庙,罗马斗兽场、万神殿,东罗马圣索菲亚大教堂,伦敦西敏寺、伦敦塔、温莎城堡,巴黎圣母院等。金字塔这种杀器就有点欺负人了,同时期我国有无大型文明都难说。
另外一点,中国历史在当今的中国社会中,其实基本是个点缀了。政治制度、科技框架、思维方式甚至服饰穿着,当前是不择不扣的”全盘西化“,包括马列也是西方文明的产物。而原因很简单,西方这套更先进。不说老牌西方国家,就比新兴的美国好了。美国有两三百年延续至今的历史(从宪法到各个政府机构到社会机制),而我们对应的历史只有几十年而已,之前的中国历史或文明和当今现实社会关系不大了。皇权、科举、乡绅、四书五经、格物致知、君臣父子、三从四德之类,都和裹脚一起去故纸堆了。而遗留下来的部分,比如人情社会、学而优则仕、宗族思想、无后为大之类,也不值得骄傲。
放在整个世界来看,中华文明的贡献并不多。目前的世界是西方这一套撑起来的,而中华文明在其中基本属于点缀。未来也不会有“风水轮流转”,因为我们自己也早已扔掉自己过去那套了,知道其完全落后了。
至于文明的载体,也就是汉字,其缺点还是明显的。象形文字的听说和读写完全分离,导致读写的学习门槛很高。而拼音文字在学会字母,学会读音法后,就可以大体无障碍读书写字了。同时汉语在表达能力上(比如复杂的逻辑、精确的定义、支持长句的语言结构等),的确较英文为差的。当然语言只是工具,这些缺点并不致命。汉字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在科技文献领域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本人还是欣赏中国诗歌、古文的,的确有语言的美,给人愉悦。但这个欣赏是类似于欣赏博物馆中的瓷器,美则美矣,但也仅止于此。有点“吴干越钩,轻用必折”的意思。
国人有些“敝帚自珍”的心态,比如洋人偷了我们的宣纸技术,偷了养蚕技术,于是愤愤不平。可以反过来想想,我们学洋人的,又何止是一点点宣纸、养蚕。翻开中学大学的各科教科书,除了语文、历史这类民族性内容,我国的贡献或许万中有一?
这些年国内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大家也开始有文化自信了。这是好事,但也得客观。“天朝上国”的迷梦刚被击碎一百多年,现在就回来也太快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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