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支
[原创]末座少年——李世民的家族背景和少年时代详析(10)
大业九年是一个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年份,个人一直如此认为。
这一年,真有许多影响深远的事件——
第一,杨广第二次征高丽。
第二,杨广第二次征高丽,李渊终于不用再做地方官,成为这场
大战事的后勤官之一。
第三,杨广第二次征高丽失败了,在天下已经盗贼蜂起的背景下,
“深受国恩”的杨玄感竟然狠狠造了他一反。
第四,杨广第二次征高丽失败了,李渊在杨玄感的叛乱中开始掌
握重要的兵权,也是有史可查的第一次有人来劝他造反。
第五,杨广第二次征高丽失败了,李渊在杨玄感的叛乱中开始掌
握重要的兵权,根据李渊回忆录,这靠了他终于听老婆的话使足力气
大拍表弟皇上的马屁。可惜,他的妻子却看不到他加官晋位的这一天,
因为窦夫人在涿郡过世。
第六,李世民结婚了。
左右考虑,李世民结婚这件事应该发生得较早,因为如果再晚一
些他的母亲过世,大概就不再适合立刻成婚——或者他这个时候成婚,
正是因为窦夫人自觉身体难以支撑,赶着想看到钟爱的次子成家立业?
和李家联姻的是长孙家族,李世民所迎娶的小妻子是故右骁卫大
将军长孙晟的小女儿,这一年,这个女孩的虚岁十三,实岁不过十二。
当然,她的丈夫也不过虚岁十六,实岁十五其实还不满,按今天的标
准来说才只有十四岁呢。
翻查史书,长孙氏的同胞哥哥长孙无忌,大约是我能找得到的唯
一一个记载下来说——他和唐国公次子李世民是朋友——的人。“少
与太宗友善”,史书的记载确实精简得可以。到底如何的友善法固然
不可知,长孙无忌和李世民认识是在两家联姻前还是联姻后也很模糊。
然则,若从长孙氏嫁给李世民的前因后续来看,很可能李世民和
长孙无忌为友,确实应该在两家正式联姻之前。
最先提出联姻的,按照史书的记载来看,应该是长孙兄妹的伯父
长孙炽。
长孙氏也是关陇旧家里的望族,作为北魏拓跋氏一脉,长孙家族
在整个北朝后半期都显要叠出、贵盛无比。到了隋唐的年代,长孙兄
妹的父亲故隋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则是家族新一辈里的传奇人物。
隋文帝统一中国后,和所有的中国王朝一样,面临着来自北边草
原民族的威胁。在这个时代,中国北边草原上有力量的游牧民族是突
厥人。从北周到隋文时代,突厥的强大让为政者们很头痛,尤其是北
齐灭亡以后,北周几乎是立刻的就和突厥陷入敌对状态。隋文时代的
突厥问题更加严重,本来伐陈之战在开皇二、三年就要进行的,结果
当时突厥南下,大大打乱了文帝的统一进程表。
长孙晟正是在隋朝对付突厥的时候走到历史前台,他向文帝献策,
认为突厥作为游牧民族的强大行国,最大的弱点就是内部不稳定,部
落仇恨和争权夺利太激烈。这位大臣姓长孙名晟,他的意见就是靠反
间计来分化强大的突厥。长孙晟的意见被采纳了,他也被任命为出使
突厥的使节,暗里搞破坏活动。长孙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物,
他来到突厥,很能讨突厥人喜欢,却在背后干了很多“坏事”,成功
地挑拨了突厥可汗的关系,并最终使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分。然后,
长孙晟把隋的义成公主送到东突厥和亲,率领隋军帮助东突厥打败西
突厥。这样,西突厥没有能力再威胁隋朝,东突厥的启民可汗也向隋
臣服。
在为隋室取得这样一个对外的大成果的同时,长孙晟参与到文帝
两子的皇位争夺中。长孙晟是站在杨广一方的,在仁寿四年(就是文
帝死的那一年)那个嫌疑很重的夜晚,率领侍卫“守卫”仁寿宫的太
子心腹中,就有长孙晟的身影。杨广即位后,长孙晟继续受到新帝的
重用,不过,这时候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终于在隋大业五年国力最盛
时“幸福”地逝世。长孙晟的子女在他死后都得到皇帝大量的赏赐,
但也不是全部,至少有一双子女,被完全隔离在长孙家的幸福和荣誉
之外了。
长孙晟最小的一双儿女,是他的后妻高氏所生。这一个高氏不是
别的高氏,乃是曾经业显赫一时的北齐宗室之“高”。
北齐亡国后,一部分宗室被杀,另一部分则投降了北周。在投降
的高姓家族中,有一个北齐的乐安郡王,名字叫做高励的,在北周和
之后的隋任官。但高励晚年对抗吐谷浑不利受到处罚,他的子女也并
不幸福。高励究竟有几个子女,历史上记载不详,日后著名的高励的
那个儿子姓高名俭字士廉,这位据说“面貌如画”的公子,因为家族
是亡国宗室这样敏感的地位,所以在年轻的时候在终南山过着半隐居
的生活,在家闭门读书。后来,在朋友的劝说下,高俭参加隋的推举
考试,以“甲第”(第一等)的优异成绩高中。不过高俭在隋的职务
并不高,是一个低品级的闲职。
高俭有一个妹妹,就嫁给长孙晟为继室,并育有一子一女。长孙
晟的年龄比高家小姐大了至少二十多岁三十岁,当长孙晟死了以后,
一个通常会出现的问题就摆在高氏面前。长孙晟前妻所生的年长儿女,
显然对高氏以及高氏所生的一双儿女没有好感。在这样的高门大族里,
权力和利益斗争在兄弟姐妹中间尖锐化,倒不是什么新闻了。于是,
长孙兄妹的一个哥哥长孙安业,把高氏和她的两个年幼的孩子(应该
都还不超过十岁)赶出了家门。高俭收留了被赶出来的妹妹和外甥。
既然在这里花了这么多篇幅来记叙这个事件,那么毫无疑问,高氏和
长孙晟所生的一子一女,正是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
长孙晟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他的哥哥和他聊天,提到唐国公的
夫人窦氏是一个多么美丽聪明睿智的女子,说“此明睿人,必有奇子”
云云,劝弟弟想法子和李家联姻。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未必特指李世民
和长孙晟幼女,就算长孙晟当时去和李渊就此事有所规划,两家当时
所讨论的意向也未必十分落实。
算来李世民之前只有一个长兄建成,或许长孙炽说起婚姻之事时
李渊夫妇已为建成另外安排了婚约?不过建成的正妻在史书里一丁点
儿痕迹也没有留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关陇集团里哪一家贵族的
女儿。不过至少不应该是长孙氏吧,否则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后
面的权力斗争中反而容易突显而被提及。
李世民之后的两个弟弟则与他年龄相差不太大,那么,就算当时
长孙家数过来只有幼女的年龄合适,在李家一时也难以做出决定。或
待儿女们长大几岁再说,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长孙晟的过世和长孙兄妹寄居舅家,也许带给了这桩婚姻
一大变数。这时候为这桩婚姻最后定板的,是已收养长孙兄妹两、三
年的舅舅高俭高士廉。
按照高士廉的传记,在把外甥女许配给李世民以前,他对这个少
年人已颇有些了解,所以个人一直认为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友善”当
在他们成为郎舅之前。两人家世本来相近,父母也有过来往和婚姻意
向,于是子弟间成为朋友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高士廉抚养外甥,从
而对李家兄弟可能都是十分熟悉的。
史书说高士廉很看重李世民,“见太宗潜龙时非常人也”,便和
李家说定婚事。转过头一想,如果当时高士廉确实打定主意要按妹夫
当初的约定来安排外甥女的婚姻大事,只怕他的选择确实有其必然性。
无外乎世民、玄霸、元吉三兄弟而已,玄霸身体不好,元吉不仅还小
长孙氏一岁其经历和个性也让人很不放心。当然,也可能因为长孙晟
已死,还没有完全确定的婚约本可以无效,高士廉会有更多的选择可
能。而他终究觉得就是李世民不错,至少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欣赏。
当然,婚事对于李家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长孙家在关陇旧家里
的地位不说,就算长孙兄妹此刻受到家族的排挤,高氏的门第也不可
小窥。
作为北齐宗室的高家,自称山东高门渤海高氏,但他们到底是真
的渤海高还是冒认,学者也有争论。即使北齐宗室确实本源渤海高,
到北齐高欢兴起的时候已经和这一山东高门非常疏远了。不过,随着
北齐的几十年统治,作为宗室的高家亦俨然以山东大族自居。
从高士廉早期的交游情况来看,当时的关东名士薛道衡、崔赜和
他是忘年交,而劝他出仕的朋友则是有隋一代非常著名的“知人选士”
的吏部侍郎高构。
以“空梁落雁泥”一句传世的薛道衡是关东大族河东薛的人物。
河东薛氏出于三国末年的蜀汉,国亡后迁居山西河东地区,在一开始
并不受名门望族的看重。嘲笑式地称他们为“蜀薛”,说他们这个家
族都是一群象野狐狸一样好斗无文的人。所以薛氏之兴,也源自西晋
末年的“五胡乱华”,“象野狐狸一样好斗”的薛氏族人在战争年代
招揽流民、据堡自守,如此辗转到北魏时代,也俨然是一个高门了。
北周、北齐对峙时山西河东成为一个主要的争夺焦点,于是薛氏家族
也发生分化,分别支持不同的政权。薛道衡一房支持的倒是北齐,但
他这一房文化贵族化的程度最高,所以到后代反而更加知名,薛道衡
本人就被评价为隋代艺术成就最高的两个诗人之一,为一时名士,并
且极受隋文帝的看重。
薛道衡在隋炀的手中送了命,人们一般很喜欢提起杨广对薛道衡
的妒嫉,据说薛道衡被杀时,杨表叔很冷酷和没品味地说过一句“看
你还能做‘空梁落燕泥’这样的句子么”。不过薛道衡的死因,更大
程度上是政治问题以及薛某人自持名士不小心触动了皇帝的某些敏感
神经。杨广那句恨话可能确实说过,他的个性里有缺乏弹性而不能容
人的特点,但要说他真的是很嫉妒薛道衡的才情倒也未必,只是一句
发泄愤恨的随口而言吧。薛道衡死于大业六年,杨广并未株连薛道衡
的家人,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并不疯狂。
崔赜字祖浚,出于博陵崔氏。当时山东崔氏主要有两家,就是清
河崔和博陵崔,其中清河崔名望最高,被当时人看做山东第一高门。
博陵崔则次之,说是“次之”,自然也是和第一高门相比的“次”,
要和其他许多家族来比,可就不“次”了。炀帝时代编写了一部叫作
《区宇图志》的地里书籍,这是地理著作史上一个重大的事件,崔赜
即是此书总编之一。
至于高构,出于北海高氏,字孝基,据说颇有识人之明,比如初
唐名相房玄龄就得到过他的极力夸赞。这里个人倒觉得不必以为高孝
基真的眼光有多毒,不如说高孝基处在的关东名士的圈子里,这个圈
子是关东集团的代表。只要关东集团的力量确实强大,那么未来在他
们中间涌现出知名人士的概率当然很高。这个时代里关陇旧家是胜利
者,但是关东集团的实力依旧十分雄厚,就算各名家子弟的官位一时
不显,也始终有着莫大的本土号召力和潜势力。未来将这股势力收入
囊中的人正是李世民,相关的一批人物都成为他的死党。
不过高士廉的情况看来也有不妙之处。对于关东集团,关陇旧家
一方面需要他们,另一方面又提防他们,甚至怀着某种嫉妒其文化高
位的心理排斥他们。加上高士廉身为北齐宗室后裔的敏感性,使其十
分低调不说,长孙兄妹的哥哥长孙安业竟然对后母如此不敬,怕也有
几分有恃无恐,是对高家整体的一种轻蔑。高士廉对此亦无可奈何,
从这一点来看若当时李家也一样不把高氏放在眼里悔婚,似乎也有可
能发生。当然,我们知道这种没有品味的事,李家大约是不屑于去做
的。
就李世民个人来说,颇有一些小说家言喜欢在诋毁长孙氏容貌的
空口白话里极力渲染李世民对这桩婚姻的不满,却是一些完全没有根
据的臆想。史书未曾记载过长孙氏的容貌高下,以为长孙氏容貌不好
的“证据”,勉强要说就是日后长孙无忌和欧阳询互写嘲讽诗作乐,
长孙无忌说瘦瘦的欧阳询象猿猴,而欧阳询反攻说长孙无忌“面团团”
的长得很胖。慢说这两首嘲讽诗本就夸张,从兄推妹更未必准确,就
是“面团团”又如何?唐人原以胖为美。
长孙氏的个性则温婉柔和,且颇善察言观色,父亲长孙晟的身故
和母亲所遭受的排挤,在这个女孩心里一定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应
该比同年龄的女孩早熟。但这也不是一个维维诺诺、胆小懦弱的女子,
其实应该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同时长孙爱好书籍,梳妆时也手不
释卷(当然……梳妆的工作是侍女在干哈),造次必循礼法而知识见
识不凡。
《新唐书》记述了一个很有几分耐人寻味的夫妻相处模式:李世
民每每发怒要责罚宫中侍奉之人时,长孙氏故意也做出很生气的样子
将人带走宣称要严加处罚,等李世民脾气过了,才慢慢理清事因不另
宫人平白受冤或惩罚过重。在这里我们即可以看到长孙氏的温婉,更
进一步也可以看出她善察颜色的机心。个人并不认为长孙氏之为后仅
仅是“贤”而已,“智”更是这个女子获得千古贤后之名的重要武器,
她的聪明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极深的城府。
其实我从来不反对说长孙氏一生活得“压抑”。从某种角度来看,
这确实是事实。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恣意人生的
单纯少女,对于人情世故也好、责任规矩也好,她都十分看重,或者
确实太看重了。以她的童年经历来看,这样的个性发展是非常自然的
一件事。不管她的丈夫到底是谁,我都不认为她会变成另外一种性子,
换一个所谓宠爱她不得了的男人,她就翻天覆地大变化了。认认真真
说一句:李世民,或者说男人们还没有这种本事呢——当然女人们也
没有这种本事——夫妻间无论谁想彻底改造谁,都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情。
说起来,还是一个可以接受她和欣赏她的丈夫,才是最重要的吧。
同时还可以进一步考虑与长孙无忌的友情的因素,以及长孙兄妹
的遭遇。事实上如果长孙氏初嫁时李世民表现得不情不愿、怄气耍混,
那才真叫可笑复可鄙了。以当时长孙兄妹的处境,任谁都会将这视作
一种势利眼。不说别的,这么丢脸的事估计他还做不来。即使对李世
民私人品德写下一段著名批评之词的明末清初的王夫之,也依旧说道
“秦王……驰骋侠烈之气,荡其天性”,因此长孙氏之被斥舅家,反
而应该容易让他产生一种温柔心情和侠义情怀。
综合李世民一生所看重的女子考虑,温婉而不失坚强骄傲、聪明
而多才多艺是他的心仪取向,长孙氏可以说正是这些性格和特点的一
个典型。
在上面所提到的夫妻相处中,我们看到长孙氏采用这样一种几乎
可以称之为“权谋手段”的招数。但李世民并不是傻瓜,两三次以后
他早就明白妻子的举止有何用意。长孙氏的这种处理方法也很容易被
不满地指责为“阳奉阴违”甚至“欺骗”,如果两人没有感情的话。
然而对李世民而言这仅仅是一个有意思的可爱之举。自己发怒和妻子
陪自己假装发怒,对他来说成为一种感情宣泄的渠道,至于相关事务
的处理则放心地任由妻子安排。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长孙氏这种所谓
“手段”,不过是夫妻间一种默契和情趣的体现。
当然史书对刚刚成婚的小夫妻的具体生活并无只言片语的描述,
在当时的李家李渊新任的职位倒极可能更为要紧。
大约在稍早一些时候,李渊结束了长期在地方官上转任的循环,
平调为殿内少监,大业九年继续平调为卫尉少卿,是个管理宫廷车马
武器的职位。但更重要的是当时皇帝陛下下定决心要继续征讨高丽,
而李渊就顶着卫尉少卿这个头衔,在靠近前线的辽东怀远镇督运粮草。
这一次发兵的起点是涿郡,也就是今天位于河北北部的北京。炀
帝以此为进攻高丽的准前线基地,召集四方军队和物资前来集结。但
是这一次的出征阵容再没有了上次的“壮观”,总人数“锐减”为四
十多万,其实这反而是一种进步才是,弄个一百万人来又如何?区区
的高丽战场根本不得容纳如此大军。同时炀帝针对上次作战的失误,
作出了两大改进:
一、准许诸军“便宜从事”,这样一来,只要各军将领选择得当,
便可以更灵活地在这个广阔的战场上选择战机。同时炀帝所任命的将
领亦有可观之处,比如说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在上一次全军溃逃中就
只有他率领的人马保持了良好的队形,所以这一次他得到了提升,同
时被任命为前锋。
二、更加注重后勤支持。二月炀帝下旨提到前次的失败为“兵粮
不继,遂馅王师”,这一次他命杨玄感在河北和河南交界的黎阳地区
负责粮草转运,这里有着建于开皇年间的著名仓库“黎阳仓”,又命
李渊在怀远镇做后勤督运,一南一北,通过永济渠以涿郡作为转运中
心。
杨广确非无能之人,更不是不知道改进,然而在战役层面的改进,
却不能改变政局这一大战略上的问题。因为再次筹集物资和人力大举
进讨高丽,使得民间承受的压力更大。于是更多的盗贼蜂拥而起,星
星之火也渐有燎原之势。
有做贼的就有抓贼的,说来初起的盗贼多为孤苦无依的贫民,真
正能够在未来得到一席之地的并不多,反倒是那些抓贼的手中因此拥
有兵权,聚集起一批人物来。山东一个名为张须陀的名将因“讨贼”
进入历史的记载,尽管他本人在辗转作战中送了性命,他的手下出了
秦琼和罗士信这两个人。而他本人在当时也一度百战百胜,剿灭大大
小小许多盗贼。
秦琼字叔宝,山东历城人。正史上对他的祖先记载不多,今人考
古发现的碑文里则显示他的家族在北齐时居官不低,那么实际上他的
家族倒是一方豪强。史书中只提到,秦琼在隋之名将来护儿帐下时,
来护儿对他最为看重,秦琼的母亲过世还特别差人吊唁,对秦琼的能
力大大表扬一番。秦琼有能力固然,然在这个推重世族讲究家世的社
会里,来护儿之特别亲重,亦未必没有家庭背景的影响。
罗士信跟张须陀更早,他是在张须陀刚开始招兵讨贼时自告奋勇
投军的。那时候罗士信才十四岁时,张须陀本不要他相从,以他如此
年龄连穿甲胄都有问题,认定他没有上阵的能力。结果罗士信穿这两
重重甲跃上马背,得到了张须陀的认同。这个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少
年确实是个狠角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别人瞧不起自己年纪小,
杀起人来有好些“特别”的手段。他第一次上阵时将所杀敌人的首级
抛到空中再用枪尖接住,让敌人愕然而恐惧。以后作战每杀一人都割
下死人的鼻子揣在怀里,作为计算自己杀敌数目的标准。古代虽然确
实有割敌人之耳计功的规矩,到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流行。罗士信这些
举动在当时被看作“特异”,连炀帝听说以后也让人把经过绘制成图
给自己看新鲜。不过罗士信的家世似乎不高,当然史书上记载十分简
略,甚至没有留下他的字。
张须陀被认为是证明炀帝也有知人之明的典型之一,但黯于大局,
这一点“知人之明”是没用的。就张须陀此人而言,他归根结底只是
一个不关大事的地方官员:也许忠诚,却没有谈论天下大势的能力和
权力;也许善斗,却不可能改变隋的大战略失误。炀帝所“知”者到
此为止,其他任何想改变他的“根本路线”的人,他就绝对不会再相
知了。
不过这个时候,有张须陀一类的地方官和大将镇压,满地蜂起的
盗贼们作为一群乌合之众,一时似乎也翻不了大船。但形势恶化下去,
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是必然的。对炀帝来说,大约他自己觉得老天爷
很不公平的一点就是:就在调整了战役布局的第二次征辽要出成果的
时候,杨玄感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居然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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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10.2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