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黑屋那些事儿(序)
夜夜要和慢男“心口相对”,睡眠成了很大问题,笔笔周终于扛不住了。这一夜,他疲惫的闭了眼,头一歪,鼻尖抵着慢男的耳朵就睡着了。口鼻里呼出的气息,不断的往慢男的脸颊上颈窝里吹去。他的左手,搁在慢男的小腹上,轻轻攥着慢男的两只手,右臂垂在床沿,偶尔晃荡几下,像秋风吹过时,菜地里被主人忘了摘走的最后一根老丝瓜。
很快,踢踢伊的鼾声不再是屋子里的独奏,笔笔周排山倒海般的呼噜慢慢变成了演唱会的主角。昏睡了七天七夜的慢男,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他觉得胸闷,觉得头沉,而且口干舌燥。脖子上总有阵阵温热的轻风拂过,生出麻酥酥的瘙痒感。他咂了咂嘴,努力的睁开眼睛。
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慢男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一个人。他下意识的想喊出声,却提不起劲,所以只得侧头细看,这才认出身边的人是笔笔周。慢男松了一口气。笔笔周上身赤裸,瘦骨嶙峋的轮廓清晰可见。他呼吸粗重,眉眼拧个不停,嘴角也偶尔牵动几下,让慢男看得直想发笑。笔笔哥在做梦呢!慢男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觉得双手被攥得难受,便缓缓抽了出来,谁知笔笔周嘟哝一声,胳膊一扬,整个人翻到慢男的身上,胯下硬硬的物件杵了一下慢男。慢男本来就很虚弱,这下被压得呼呼直喘,浑身也让笔笔周暴突的骨头硌得生疼,不禁哎哟大叫起来。
叫声将笔笔周吓了一个机灵。他马上爬起来,晕乎乎的问道:“慢男小弟弟,你怎么了?”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惊喜万分的喊:“慢男,你醒了?我听见你叫唤了!”踢踢伊也被吵醒了,披衣下床,点亮床头的灯烛,拿过来一照,果然看到慢男黑漆漆的眼眸忽闪着,脸上是一副夹杂着迷惑和惊悚的古怪神情。笔笔周看慢男不说话,以为他还魔怔着呢,便叹息道:“唉,白高兴一场!眼睛睁开了,嘴巴还用不了!踢踢伊,你继续睡吧!”踢踢伊却乐观的说:“也不错了!说不定天一亮,慢男就全好了。我觉着,哥们你也可以睡了,这些天你怪累的。”笔笔周苦笑道:“怎么不累?我刚才好像就睡着了也!”说罢挨着慢男躺了下去。
踢踢伊转身,刚要把灯吹灭,慢男微弱的说出一个字:“水……”笔笔周慌忙跳下床,迅速倒了一杯水,一手端着,一手扶着慢男坐起喂给他喝。踢踢伊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天还没亮呢!”笔笔周彻底的开心了,看慢男将一杯水喝完,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样的!总算活过来了!”踢踢伊也向笔笔周竖起大拇指说:“哥们!打今儿起,你在我心目中就真正的顶天立地了!”
这个马屁拍得笔笔周很受用,他呸了踢踢伊一口说:“去去去!少给我灌迷魂汤!”正好慢男又说一个尿字,笔笔周就理直气壮的使唤道:“喂!我那忠实的粉丝,将夜壶拿过来!”
折腾一番后,慢男轻爽了许多,三个人便接着睡觉。踢踢伊慢慢打起了鼾。笔笔周迷迷糊糊之际,听见背后的慢男说:“笔笔哥,我怕!”笔笔周立即转过身,抓住慢男的手说:“别怕!有我和踢踢伊在,你还怕什么?”可他发觉慢男的手刚才还暖和的,这下子却冰凉冰凉,心里也发毛。慢男声音发颤着继续说:“我见到鬼了!哦,不,我没见到!红薯姐和坤姐姐说话,可我只看得见红薯姐,却看不见坤姐姐!”笔笔周拍着慢男的手说:“慢男,别多想了。老舅说你得了失心疯,好了就没事了。你要知道,世上是没有鬼的!”慢男使劲摇头道:“笔笔哥,我说的是真的!晚饭后,我看见红薯姐端着一大盆鲜血,还冒着热气呢,可她说那是一盆水,从鱼头店里端出来的……”笔笔周一愣,马上想起慢男发病的那天晚上,鱼头店里确实也出了事,而且是血淋淋的凶杀案,心底止不住升起一股凉意。按时间推算,当时在梦怡苑值夜班的慢男,是不太方便得知鱼头店里发生血案的。那么,慢男刚才所说的,有人从鱼头店里端了一盆血到梦怡苑去,难道是真的吗?而且,为什么一盆血,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成了一盆水?笔笔周还在紧张的思考,慢男又战战兢兢道:“雷德隆还有一个斯蜀黍真可怜,肯定被一堆鬼活活啃死了!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笔笔周急忙打断道:“你说什么?一堆鬼吃人?吃雷……梦怡苑管事房的雷总管?”慢男呜咽着说:“是啊,太吓人了!我就是看见一堆鬼吃他,才跑出来的!他死得太惨了!”
笔笔周听得毛骨悚然,这下却不相信了。梦怡苑要是死了这么重要一个人,他早该听说的,何况悠悠和踢踢伊说过,出事的第二天早上,雷德隆斯和悠悠还是顺道上的班,当天夜里根本不可能在梦怡苑啊。慢男一定是幻觉!一定是!笔笔周这么一想,就安慰慢男道:“小弟弟,雷总管活蹦乱跳的,他没有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睡吧!来,哥哥搂着你,你就不怕了!”
慢男听话的躲进了笔笔周瘦瘦的胸膛里,不一会就安心睡着了。笔笔周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如果用幻觉来解释慢男所说的一切,那么,他怎么可能会把血联系到几乎是同时发生血案的鱼头店里?这在平时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情啊!难道是巧合?可这巧合也太蹊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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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男做了个梦。梦中,他结婚了。眩目的花烛下,他披红戴绿,凤冠霞帔,怀着激动难抑的心情,坐在床边等待新娘出现。哦,来了!只见新娘乌纱紫袍,红光满面,迈着八字方步,向自己款款而来。咦?怎么有点不对劲呢?新娘含情脉脉的称我为娘子?新娘的眉眼这么熟悉!新娘是笔笔哥?只见笔笔哥拿着秤杆挑下自己的红盖头,撮着嘴唇就要凑上来……啊!好乱啊!到底谁是新郎谁是新娘啊?
猛然间,一名白发飘飘的女子从天而降,拿张红纸往笔笔哥嘴上一贴,笔笔哥化为一股青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白发女子转过身来,恶狠狠的说:“小屁孩,怎么还不开始炖参汤?”慢男认出是红薯姐,心里很害怕,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不去了,参汤房里有鬼!”又听坤姐姐咯咯直笑:“世上是没有鬼的!我不是鬼,不信你看!”慢男就循声看过去,一件青白的旗袍飘了过来,下面垂着一双血红色的绣花鞋。慢男顺着旗袍往上看,是一片黑瀑般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慢男心中兀自赞叹好美啊,便跑到旗袍另一面去看坤姐姐的脸,映入眼帘的却还是一堆乌发。
“坤姐姐,你的脸呢?”慢男天真的问道。
“我没有脸的!”坤姐姐幽幽的说,“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子更漂亮更妩媚吗?”
慢男乖乖的点了点头。
“跟我回梦怡苑吧。你放心,有我在,红薯姐不敢欺负你的!”坤姐姐说着便伸出手来拽他。慢男看见她留着长长的指甲,透明,闪着白森森的光,正要将手递过去,坤姐姐的指甲尖却滴出了血。这一幕把慢男吓得“啊”的一声大叫,正在熟睡的笔笔周和踢踢伊又被惊醒了。
此时天已大亮。慢男还躺在笔笔周的怀里,全身都被冷汗湿透,笔笔周的胸脯也是粘乎乎的。笔笔周开玩笑的问:“怎么了?又看见鬼了?”慢男嗯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笔笔周继续开着玩笑:“是不是穿着白色的旗袍和红色的鞋子,一边向你飘来,一边温柔的对你说:‘小帅哥,咱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哦?’”踢踢伊乐道:“你别再吓唬慢男了!”慢男双肩一颤,抬起头来非常惊疑的问道:“笔笔哥,你也看到了?”笔笔哥哂然一笑:“哈哈哈!这么老套的鬼故事,哥哥都听了不止千百遍了!好了,我得洗洗身子去!”转头又对踢踢伊说:“哥们,你起来,给慢男也洗个澡,再换身衣服,他一身都是汗!”踢踢伊应承了下来。
收拾既毕,踢踢伊去厨房拿早点。他前脚刚出,悠悠就蹦蹦跳跳的进了门,看见慢男歪坐在床头,笔笔周在练甩头功,便拍手笑道:“慢男你可算醒了!姐姐都替你担心死了!”笔笔周讥诮道:“也就大了那么几天,就老拿姐姐自居,害不害臊?”悠悠撅起了嘴,不服气的说:“我们一直姐弟相称。不信你问慢男,他是不是一直管我叫悠悠姐的?”慢男看见悠悠,却想起那天夜里坐在前台的悠悠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脸色顿时惨白下来。悠悠注意到了,又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茬,心下疑惑,就对笔笔周说道:“笔笔哥,慢男神色不对啊!”笔笔周不以为然的说:“废话!七天七夜没吃没喝,要还和你这样活蹦乱跳的,慢男就不是人,是鬼啦!”慢男小声的说:“悠悠姐,我看见你了!”悠悠总算听到慢男说话了,刚要咧嘴一笑,见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禁好奇的问:“慢男,你慢慢说,我早就看见你了,你怎么才看见我?”慢男说:“我说的是那个晚上。我从梦怡苑跑出来,和你打招呼,你擦着胭脂,涂着口红,却不理我!”悠悠被说得稀里糊涂,瞪大了双眼说:“那天?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里呀!而且我,我从来不弄那些东东的呀!你是不是……”马上反应过来慢男说的事情有点吓人,忍不住握了双拳贴紧双颊,凄厉的尖叫了一声。
笔笔周走过来给了一个栗暴,不满的说:“死丫头!以后不要发出这么难听的噪音了!慢男得的是失心疯,他说的话你也信!”慢男争辩道:“不是的,笔笔哥,我说的都是真的!”笔笔周回过头去温和的说:“好吧好吧。不过你的悠悠姐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丫头,咱们就别吓唬她了。”悠悠摸着头,拿脚踢笔笔周一下,委屈的说:“就知道打我!我是女的胆子当然要小一点啦!好了,不跟你贫了,我去上班了,你们好好玩。慢男,姐姐下班后来看你,你要乖乖的养着身体哦!”出门后,想到笔笔周对自己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对慢男却是呵护有加,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糟践了。他妈的,在他心里,我的地位竟然还不如一个男孩子,这叫什么天理啊!
雷德隆斯听说慢男醒转过来,赶紧的来看他。慢男对雷德隆斯的出现同样是极其的不适应,可是等雷德隆斯自责的说起那天夜里他也不在梦怡苑后,慢男的脑子彻底炸掉了。雷德隆斯让他好生养病,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慢男一遍遍的想着在梦怡苑听到的一切,见到的一切,忽然意识到这些是雷德隆斯再三叮嘱过不得和外人讲的,可自己不留神,和笔笔哥、踢踢哥、悠悠姐都说了不少了。他害怕起来,不知这样的疏忽到底会惹出什么祸端,而让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真的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了。他好几次都想问问笔笔周和踢踢伊有没有见过鬼,可他们嘻嘻哈哈的,一点也不严肃,所以慢男再想多问,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不过,笔笔周、踢踢伊和悠悠对慢男的疑神疑鬼确实没有当真。他们也不想把慢男得过失心疯的事传扬出去,因此,慢男所说的东西,基本上都烂在他们肚子里,没有人能再听到一丁半点。这就让慢男对于梦怡苑闹鬼一事继续外传的担心变得纯属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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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得珍姐同意,雷德隆斯派游狼上山,请来飞巫大法师和混沌大法师两人,为梦怡苑驱鬼降魔。梦怡苑闹鬼,是由来已久的事情,飞巫和混沌都曾听说过。
若干年前,梦怡苑的药茶房有一个姓朱的炖汤师,平时神神道道的,别人都管他叫神经朱。神经朱是艾家老姑妈艾西珂蕾的丈夫,曾给卞爷的父辈当过师爷,和梦怡苑的老掌柜也是拜把子的交情。老掌柜起初只做烧茶的行当,经玉堂春的老舅一撺掇,又卖起了参汤,其中的方子,都由老舅提供。参汤生意令梦怡苑财源广进,聘请的几任炖汤师都十分眼红,拿辞职不干做要挟,想多要点工钱,老掌柜不胜其烦。老舅说炖汤是修身养性的活计,最好找个靠得住的,提议让神经朱来做,也许能一了百了。老掌柜想想有理,便和神经朱商量。神经朱说,卞府和他有一纸合约,等到卞爷长大成人当家理事时,他还得回卞府,辅佐卞爷一段时间。老掌柜说不碍事的,便将神经朱安排进参汤房。
梦怡苑端茶送水的多是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这里边便有一个叫贝贝坤的,二十上下,专门负责到药茶房取参汤,和神经朱接触得多了,为神经朱的博学所倾倒,滋生出不该有的情愫。为什么不该有?一则神经朱已有家室,二则贝贝坤和递药单的伙计许笨兔早有婚约。神经朱意识到贝贝坤芳心所寄为何人时,百般劝止,无奈贝贝坤情意已定,把神经朱烦扰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神经朱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但在这种问题上,怎么也找不到对策。无奈之下,向老掌柜递了辞呈。为了保住贝贝坤的脸面,神经朱只说自己身体吃不消,扛不住不分白天黑夜的连轴转。老掌柜哪里肯信,心想也就早中晚各炖一两次参汤,总共用不了多少时辰,怎么会觉得累呢?无论如何不放他走。神经朱只得另想他辙。
神经朱常炖参汤,早就悟出有些是凉性的参汤,有些是热性的参汤。老舅曾说起过,凉热参汤在夜间混着喝下,人会七窍流血,但还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既然如此,何不“呕心沥血”一回?于是某一夜,他这么做了,谁知刚喝完,还没看到自己七窍流血的样子,便一头栽倒在参汤房。贝贝坤正巧来找他,欲诉相思之苦,见此情景嚎啕大哭,哭着哭着悲从中来,烈性子一爆发,一头撞到墙上,立马鲜血四溅,人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偏偏又逢许笨兔来递药单,许笨兔看到心爱的女人香消玉殒,搂住哭了许久,直至贝贝坤全身僵硬。许笨兔乃是痴情男子,一时想不开,对着墙上的血迹撞了过去。另一个伙计红薯听到哭声,急急慌慌的赶到,见到血泊中的三个人,扶着门框就昏死过去。紧随其后的六子叫醒了所有人,又到对面玉堂春请了老舅。老舅看到神经朱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谁知试了他的鼻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禁大骇,暗中的所有怀疑都说不出口了。又试了其他人,只说贝贝坤、许笨兔和红薯或许还有一救。
红薯昏睡期间,六子日夜伺候。红薯醒转时,已过了数日。她先问的许笨兔,六子告知没死,红薯顿时心花怒放。又问贝贝坤,六子也说没死,红薯的脸就拉下来,暗暗咒骂这小贱货撞一回墙都撞不死,也太不给墙一个面子了。六子说只有神经朱死了,但给神经朱出殡时,棺材抬到黑屋山上,出现骇人听闻的一件事——钉得紧紧的棺材盖不见了,棺材里的神经朱也不翼而飞。黑屋镇的人都说神经朱重新回梦怡苑做鬼去了,老掌柜便花重金请黑屋寺的不成大师来做法事,为神经朱超度亡魂。不成大师念经时,突然口吐白沫,羞惭之下,将酬金悉数退回,带着一干弟子上山,发誓再也不和鬼魂过不去。
六子没有告诉红薯的是,许笨兔和贝贝坤被拖出梦怡苑时,是一点气息也没有的。但次日早上给他们准备后事的家人惊慌的来找老掌柜,都说儿子女儿不见了。老掌柜大惊,正纳闷间,别的伙计说许笨兔和贝贝坤正在药茶房忙活。老掌柜领着他们家人去看,许笨兔和贝贝坤没事人似的,还不约而同的表示要和父母断绝关系。他们声称会将梦怡苑永远当成自己的家,除非梦怡苑把他们赶出门外。老掌柜当场承诺只要梦怡苑在,他们的家就在。两人的父母悲痛欲绝,见老掌柜这么说,便也放心离去。
接下来又发生了怪事。有天夜里,红薯的满头乌发骤然变得雪白,而六子则变得又聋又瞎,只有嘴还能派上用场。头发变白的红薯,一开始还经常往家里跑,但街上的人看见她就往边上躲。有些小孩干脆在她背后追着叫女鬼,令红薯不堪忍受。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性格越来越孤僻,回家次数也越来越少,后来干脆就不出梦怡苑的门了。她一直喜欢许笨兔,可许笨兔死心塌地的爱着贝贝坤。这样的痛苦深深的折磨着她,几十年来毫无变化。六子原本就是孤家寡人,进梦怡苑后,对红薯非常有好感,经常梦见自己将漂漂亮亮的红薯娶回家。可是,自从变成聋子和瞎子后,六子的这个梦彻底被击碎了,他对红薯的喜欢,对红薯的爱,只能永远的埋到了心底。不过,六子有一个过人之处,那就是无论光明和黑暗,都能在药茶房七扭八拐的廊道中轻松进出,这也是他可以在梦怡苑继续留下来的重要砝码。终生与自己所爱的女人厮守,六子也知足了。
神经朱死后,新的炖汤师难觅,也没有人再敢喝梦怡苑的参汤,参汤生意就再也做不下去了。老掌柜干脆将参汤房关了。出事后的很多年,老掌柜以及后来的珍姐,都没有动过重新启用参汤房的想法。一直到数月前,当年闹鬼一事不再被人记起,珍姐突然心血来潮,让管事的雷德隆斯物色新的炖汤师。雷德隆斯推荐了不少位,珍姐都不满意,好容易用上几个靠谱的,却打参汤房重新开张那天起,药茶房的伙计就会隔三岔五的消失一两个,弄得人人自危。原本沾亲带故的炖汤师都吓绿了脸,陆续撂了挑子。珍姐和雷德隆斯也不许大家到外头多嘴,因为在慢男之前,曾有几个伙计在外面乱说的,过不了两三天,不是飞来横祸,就是暴病身亡。
雷德隆斯认为,一切都是神经朱这个没有被成功超度的亡魂在作祟。另外,他也细心的发现,这么多年过去,许笨兔和贝贝坤依然保持着青春的面孔,匀称的体态,这不符合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地方,这两人的表现也是非常不合常理。他们是人是鬼,雷德隆斯深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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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巫和混沌连夜下山。梅美珠闻讯后,又派浅蓝到梦怡苑来,请他们一块去毕府下榻。刚将景天杀人一事处理停当的毕英九,放松了心情,和艾美玛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梅美珠也懒得再管这种烂事,反正你偷你的,我偷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心照不宣的玩着各自喜欢的游戏,倒也不失趣味和刺激。可是毕竟贵为黑屋镇的第一夫人,随便找个相好是不行的,她可不想和粗手大脚的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本来看上了五裆派的光杆掌门飞巫,但他和珍姐早有一腿,梅美珠是那个不甘心啊,想方设法要据为己有。不过飞巫自己先挑明了,既然是玩游戏,就不要太认真,他飞巫不是珍姐的飞巫,也不是你梅美珠的飞巫,两个一起上最好,谁想独占那是没门。梅美珠再不情愿,和飞巫一夜情缘后,也被飞巫出神入化的床上功夫折服,只得乖乖认了,无可奈何的将飞巫当作她暗渡陈仓的首选。
而在珍姐这边,听浅蓝一说,她就知道梅美珠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很不痛快。沉下脸来将浅蓝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是我珍姐的原话。这次是请两位大法师来做法的,不是来化缘的,要是伤损了精气,还怎么捉鬼魂?就一晚上,两位大师在梦怡苑歇息,将就着就过去了。”浅蓝站着不走,倔强的说:“如若一位大法师也带不回,珠妃要让奴婢一头撞死在梦怡苑门前。”珍姐忿然道:“那你撞死好了。”正要甩袖置之不理,见浅蓝眼里流出清泪,不禁心软,无奈的说:“罢了罢了,我又败给珠妃了!你将混沌大法师领走吧!”
谁知混沌正竖着耳朵听。先前听着珍姐不放他们到梅美珠那边去,心里特美。转而又听珍姐要将他一个人打发,就不乐意了。他气咻咻的说:“怎么又是我?真绝师太,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珍姐淡淡道:“混沌大法师言重了。珠妃今夜可以临幸男人,我却不可,得为明日之事保持身体清洁。大法师要想良宵虚度,那就不妨留下吧,让飞巫大法师过去。”混沌心想你别装得这么清高矜持,待我和你同床共枕时,看你是怎么个放浪形骸,求着老子和你做成好事。如此一想,便微微一笑说:“在下并不介意。”珍姐堪透他的欲念,将恋恋不舍的目光投向飞巫,看着他放荡不羁的一笑,随浅蓝而消失,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混沌的算盘果然落空。待房间内只剩珍姐、雷德隆斯和他三个人时,珍姐立身,朝混沌施了一礼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撤了。混沌大法师也该休息罢,明日可要精神百倍帮我一把的。雷总管,你务必安置好。”雷德隆斯是何等人,看混沌色色的眼神就明白了几分,这下暗暗发笑,回答珍姐说:“已经备好。我这就带大法师过去。”混沌大法师那个气呀,趁雷德隆斯出门之际,转身抱住珍姐说:“妹子,你就如此狠心,不再与我共浴爱河?”说罢就将嘴凑上去。珍姐推了混沌,挑眉叱道:“放肆!以前是我懵懂无知,和你有了不清不白,如今我可后悔得紧。此番是请你为梦怡苑驱鬼降魔,你先惦记着明日的正事再说!”一扭身,拿后背冷冷的对着。混沌叹一口气,哀哀的看了她一眼,随着雷德隆斯走了,一夜睡得枯燥乏味。
飞巫到得毕府,和梅美珠直奔主题,自是天翻地覆的折腾。浅蓝受不了他们的淫声浪语,见他们一时完不了事,便去戏院找蒋干。进了戏班住处,却见一溜漆黑,只有靠里的一间亮着灯。浅蓝走近,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女子端着洗脚水从那间屋子出来。浅蓝认得是戏班的头牌武旦卡通,正要开口,卡通先问:“来者何人?”浅蓝应道:“是我!”卡通又问:“找蒋哥哥么?他们都去景爷府里唱堂会咧!说是给景爷压压惊!”浅蓝心说这骗不了我,景爷府里要有堂会,我家主子早就颠颠去凑热闹了,怎么还能和飞巫颠鸾倒凤?八成是毕恩璧那老骚娘们指望不上景爷了,看中戏班这些哥哥,一晚上来个车轮战。又痴痴的想蒋干多次暗示要和自己做那种事,自己偏羞羞的不敢应承,不禁惆怅万千。卡通见浅蓝一言不发的愣着不走,将水泼到她的脚前,调笑道:“嗨!浅蓝妹子!你发什么花痴哦?要想蒋哥哥的话,改日再来罢!或者进屋说话如何?”浅蓝这才回过神来,连说不了,转身就走。
还在歪歪客栈休养的慢男,这一夜又是在笔笔周的身边安然入睡。穿着青白旗袍和血红绣花鞋的贝贝坤,照样是漆黑的长发垂了前后一圈,霸道的闯到了慢男的梦里。
“神经朱!你要救救我!”贝贝坤惊慌失措的说。
“又来了!我跟你说过,我不是神经朱!”
贝贝坤叹道:“不管你是不是,这回你得救我,当然同时也是救你!黑屋山上来了两个混蛋,明日要在参汤房做法,他们会要了我和你的命!”
慢男一惊:“我不在参汤房啊,怎么还要我的命?”
“你人走了,魂魄还在。你要想将魂魄带走,除非再在参汤房呆上七七四十九天!”
“靠!我一分钟都不想呆!”慢男赌气的说。
“保住你我性命是当务之急。明日你需咬破舌尖,守在参汤房门前,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将血往他们身上吐去。切记!切记!”贝贝坤说完,旗袍和绣花鞋随之不见。
慢男兀自吓醒。睁眼一看,自己正勾着笔笔周的脖子,脑门上也净是凉飕飕的汗珠。他赶忙松开双手,背转身羞怯的骂自己胆小鬼。过了好久,双颊仍是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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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法在黑屋镇是难得一见的大事,老百姓是要来观看的,舆论界自然也不会放过。为了配合这次做法,雷德隆斯找人在梦怡苑的后院临时搭建了一个大戏台。因为开始要有一些小戏垫场子,将气氛提上来,大法师们才可趁热打铁,将法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所谓的小戏,无非是请逍遥戏班的一帮小子们在戏台上乱哄哄的拳打脚踢。
梦怡苑做法事,绊倒社独家买断了报道权。来自21世纪知识分子家庭的伍姬若,都是从书啊电影啊电视啊才能了解这些封建迷信,要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还是头一次。窦豆也觉得新鲜,歇了手中工作,跑进对面的梦怡苑来,和伍姬若抢到了好位置,早早候着。
他们从没看过逍遥戏班的演出,这次见着,大失所望。只见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跳着跳着,腿就软了下去,引发周围一圈的哄笑。等蒋干和佘花心出来时,气氛才热烈一些,大伙都不嫌腻味的呼喊着他们的名号,让窦豆和伍姬若也多看了几眼。伍姬若偷偷的对窦豆说:“达令你看,这两个眉清目秀的,长得还蛮帅呢。”窦豆假装不高兴说:“你见到谁都说帅,摆明了是打击我!”伍姬若笑道:“他们都是花瓶,你是墨水瓶,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窦豆装得更不高兴:“宝贝你不像话哈,嫌我不帅也就罢了,还说我不是东西!”伍姬若拿肩膀顶了顶窦豆的胸脯安慰说:“你是东西他们不是东西好吧。哎哟……”伍姬若和全场的人都惊叫一声。窦豆看去,原来是蒋干做一个空翻时,动作没拿捏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羞得爬起来掩面就溜了。底下纷纷议论这小子昨晚一定是睡女人去了,窦豆傻呵呵的听着,伍姬若却是满脸绯红。
小戏结束,打下手的伙计手忙脚乱的在戏台上设坛,烧香,摆祭品。鼓声响起,两位大法师便陆续登场。混沌飞身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台子中央,仗剑而立,英姿飒爽。台下发出一阵惊叹。须臾,又见一道人影飘在台上,五个布袋错落在双腿间,在单调的鼓点中当啷几声,清脆响亮。人们认出是五裆派的飞巫。混沌见飞巫面皮惨白,眼圈乌黑,不太清楚他和梅美珠夜里搞的是哪一出。想必落在梅美珠手里,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是一阵嫉恨又一阵舒畅。
飞巫神色凝重,低声对混沌说:“我的眼皮一直在跳,今天情况有点不妙。”混沌酸溜溜的说:“眼皮跳那是累的!你风流快活一晚上,没累成一堆白骨,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飞巫严肃的说:“咱们先别斗嘴。到时看我眼色行事,实在不行,启用第二套方案。”
戏台上面香烟缭绕。飞巫向台下庄重的一抱拳,粗大的喉结上下抖动,咽了咽口水,朝天扬起双臂,仰首望天沙哑着嗓子开始唱:“黄土在下,苍天在上,浩然正气天地人,妖魔鬼怪不猖狂!盘古开天辟地,精气神化三皇,三皇创造人神兽,人神兽共聚一堂!神佑天下太平,人求一世安康,各方孤魂野鬼,可知大爱无疆……”唱着唱着手上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瓷瓶,台下骚动片刻,很快安静下来。飞巫虔诚的举着瓷瓶,接着唱道:“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魂!归来吧,归来哟,何必流落他乡!惟此极乐净土,让你好梦成双……”伍姬若扑哧笑了,幸好大家都沉浸在一片肃穆中,这不和谐的笑声被完全忽略了。
又有伙计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只大公鸡上了台,交给混沌。混沌便一手持剑,一手倒提着公鸡,在戏台上绕着圈,煞有介事的眯了眼,嘴里念念有词道:“这不是普通的鸡啊,这是公鸡中的战斗鸡,敢与魑魅魍魉血战到底,敢与妖魔鬼怪同归于尽……”大公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可能也意识到末日来临,不停的扑腾着翅膀,一边响彻云霄的哀鸣,一边愤怒的挣扎着,伸着尖尖的喙要啄混沌的手。混沌灵活的甩动着手腕,硬是没让公鸡得逞。
飞巫则是手舞足蹈,全然陶醉在自己的唱词中:“黑屋山绿了又绿,长平河弯了又弯,阳间在此安营扎寨,不做你们的鬼门关!白无常啊黑无常,通行证拿来我给你盖章,出了阳间去阴界,踏上奈何桥,喝碗孟婆汤……”他的声音越来越诡异,唱得人们也不由自主的恍惚起来。而且刚才还是阳光普照,现下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台上也是人影憧憧,仿佛有无数披头散发的鬼怪,一跳一跳的在上面穿梭。伍姬若躲进窦豆的怀里,感觉后背和头皮都敷着冰块,冷得要命,全身的皮肤更是越来越紧。她拼命握住窦豆的手,却见窦豆也是一脸肃然。她的好奇心终究抵不住害怕,瑟缩着肩膀闭上了双眼。
阴风骤起,飞巫将瓷瓶置于头顶。那瓷瓶便如生根一般,任飞巫摇头晃脑,在上面岿然不动。飞巫一双怒目寒光四射,瞪得比铜铃还大。他疯狂的扭动腰肢,胯间的布袋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厮杀,丁丁当当响声大作。偶尔传来抑扬顿挫的一声:“小鬼,哪里逃?”只见他左手往空中抓一下,右手往空中抓一下,而后又朝头上的瓷瓶轻轻一拍,像是把什么东西强行塞到里面去一样。惊恐万状的人们依稀听到尖利的哎哟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很多人早就想溜之大吉了,无奈双腿像被粘住似的,动弹不得,只好捂着耳朵低了头,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一眼望去,他们的脑袋就象一大锅漂在沸水上跳个不停的黑皮球,煞是一种阴森可怖的壮观。
鼓点越来越激越,气氛也越来越紧张。飞巫不再扭腰,改成一会儿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在空中翻飞。混沌“嗨”的一声大喝,将大公鸡的头嚓的一下削飞出去,然后拿了剑也开始四处乱戳,边戳边高声咒骂道:“神经朱,你不去阎罗殿报到,躲在这里祸害无辜,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苍凉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台上台下,胆小的人们根本不敢目视,胆大的则随着剑锋齐刷刷的转动着眼珠,啧啧称奇一把剑居然也能舞得乒乒乓乓火星四溅。他们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因为台上不仅有耀眼的火星昙花一现,还飘起了绚烂缤纷的漫天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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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弱,打鼓的人停下了动作,令人抓狂的鬼哭狼嚎声也嘎然而止。台下众人憋了好久的一股气痛痛快快的喘出来,刚抬起头,却被台上的一幕震惊得傻了眼。原本被混沌持在手里的剑,莫名其妙的跑到飞巫手上,飞巫正拿着它,不停的向混沌刺去,每每抽回,都是一缕腥风血雨。混沌一声不响,只顾着机械的左躲右闪,雪白的法衣上早已血迹斑斑。坐在角落里的珍姐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荒唐”,拂袖而去,旁边的雷德隆斯也看得一头雾水。
眼看混沌招架不住,却听当啷一声,飞巫的剑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居然脱了手,又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飞巫脸色乍然一变,对着混沌厉声喝问:“哥们,你打掉我的剑作甚?”混沌摸着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的伤口,茫然回应道:“不是我干的!奇怪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学鬼叫,你拿剑敲你自己的五个布袋,造出和鬼打斗的声势,怎么专往我身上招呼啦?招呼就招呼吧,我明明一直让着你,怎么还是拼命刺我?你是存心要灭我还是咋的?”却听头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一个女人鄙夷的说:“石块是我扔的!刚才你俩假戏真做,都走火入魔了还不知道,想自相残杀啊?两个笨蛋,法术这么低劣,还敢出来丢人?姑奶奶今天心情不错,饶了你俩吧!”飞巫窘道:“哇靠!咱们的把戏被她看穿了!”两人循声抬头,只见一条白影在空中一闪,遁迹在药茶房那边的屋顶上。混沌忍着疼痛失声叫道:“啊!还真有鬼啊!神经朱不是男的吗?怎么又出来个女鬼?”
这个意外的情况令飞巫郁闷至极。他将剑捡起,一个旱地拔葱,跃上屋顶,尾随白影而去。混沌尝试了好几次都没飞起来,只好老老实实的一拐一瘸,踅进了曲曲折折的回廊。斜刺里钻出也是一身素装的红薯,笑吟吟的扶了他往里走。窦豆、伍姬若等一些人准备跟上,却被两座大山似的游狼和老滕挡着。游狼瓮声瓮气的说:“两位大法师去那边捉鬼,你们就别过去了。”窦豆和伍姬若这才作罢。混沌见红薯从头白到底,心中一紧,问:“阿婆,你不是鬼吧?”红薯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是鬼!”
屋顶上,飞巫双目如炬,持剑而行。白影故意向他挑衅,一路洒下银铃般的笑声,说:“色狼!你的精气都被女人吸干了,我根本不怕你!”飞巫冷笑道:“我本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非要主动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白影更加不屑的说:“明明是我控制了你们,如今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混账话!当年不成大师都败在我们手下,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前来叫板?省省吧!别惹姐姐生气!”飞巫坚持道:“我既然答应帮珍姐驱鬼降魔,那就肯定要给你们一点厉害看看的!”白影哈哈大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就是大笨蛋!珍姐还用你帮?无非是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罢了!可惜你刚才蹩脚的表演,怕是早被她的火眼金睛识破了吧?你没看见她愤然离开吗?”
白影和飞巫正唇枪舌剑的交锋,又有一道白影加入进来,却是一个男的声音:“妹子,我帮你来了!”
第一道白影不快道:“你别来掺和!对付这两个草包,小菜一碟!”
“可我不想看到他们伤害你!”第二道白影显得很心疼。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会有事的!你去看看红薯姐吧,她可能有危险!”
“她危不危险关我什么事?我只担心你!”第二道白影靠近了第一道白影,却被第一道白影一掌推开。
“我说了,不用你掺和!你再不走,我可生气了!”第一道白影发怒了。
“好吧,你要当心点!”第二道白影无奈的飘走了。
趁第一道白影分神之际,飞巫一招追魂夺命剑猛地使出。剑尖离白影只有0.01毫米的距离,却见剑身突然一弯,白影已飘到了一丈开外。白影骂道:“背地里搞偷袭,算什么男人?”飞巫呵呵笑道:“我的剑一下子没拿好嘛!”
白影哼了一声说:“我告诉你,你的剑奈何不了我的!不过我倒是想试试你的五个布袋!”
“女流氓!那不是一般的布袋,是老子的五个裆部!”飞巫开始嬉皮笑脸,手却伸向了布袋里。
“靠!你有五个裆部?你不是正常人吧?哼!还说别人是鬼,你自己才是鬼嘛!哎哟……”白影正嘲笑着飞巫,突然凄厉的哀叫起来,一枚金光闪闪的小圆球击中了她。白影痛苦的连叫几声,身子摇晃几下,倒在了房顶上。
飞巫正要使出另一枚暗器,手却被什么东西捏得紧紧的。他往身边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另一道白影正贴着自己,刚才男子的说话声又炸响在耳畔:“怎么?你的铿锵五行珠练成了?”飞巫恶狠狠的说:“当然!就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你是神经朱?识相点,乖乖就范吧!”
白影笑了,笑得无情且阴冷:“我不是神经朱!你连我都认不出来,还做什么法?”
飞巫挣扎着要抖出手中暗器,但白影的力量绝非他所能对抗。白影拖着他到了药茶房的天井边上,混沌已经焦急万分的站在天井中央,伸长脖子看着屋顶。可他只看得见飞巫和两条白影晃来晃去,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白影大喝一声:“去吧!”飞巫顿觉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他踉跄了一下,一头冲下屋檐。
不偏不倚,他砸在了混沌的身上。混沌毫无防备,被砸得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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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再一次脱了手,飞出老远。瓷瓶也从身上掉落,啪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飞巫心疼的叫道:“啊!我的宝瓶哪!里面可全是鬼哪!”
雷德隆斯正好赶到。他将跌倒在地的飞巫和混沌扶起,又把剑捡起来递上,安慰道:“不用再管它们。经大法师一教训,谅它们也不敢兴风作浪了。”飞巫和混沌兀自疼得倒吸着气。雷德隆斯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心底下止不住的乐,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关切的问:“两位大法师没伤到哪儿吧?”
飞巫揉着摔痛的屁股,皱起眉头说:“这里的鬼太多,太厉害了!我可是捉了满满一瓶子!再也装不下了!”
只听两声咳嗽,珍姐和卞爷出现在他们面前。珍姐踢他一脚,冷笑道:“忽悠!接着忽悠!”
卞爷急忙打圆场充好人,说:“妹子,飞巫大法师尽力了。”
飞巫一脸谄笑道:“我确实尽力了!”
珍姐恨恨道:“尽力个屁!两人但凡演得逼真点,我就瞧不出破绽了!当着全镇人的面这般糊弄我,荒唐不荒唐?你昨夜被掏空了吗?”
卞爷故作惊诧:“大法师被谁掏空了?”
珍姐撇撇嘴:“还不是梅美珠!见这两位一下山,就唤丫头浅蓝来传话。嘿!他屁颠屁颠就去了,根本没把今天做法当正事!瞧现在这怂样,一夜没消停吧?还号称飞巫大法师,不如叫废物大法师好了!”
卞爷听得兴趣盎然,接茬道:“老毕的女人,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大法师哪有这个胆子?再说,梅美珠也不像不守妇道的主啊!”
想到飞巫出门时那般的薄情寡义,珍姐心头一酸,不无讥诮的说:“他没胆子?胆子肥着呐!说到妇道,我可要批评批评卞哥你,该管一下你家艾美玛了!小妖精现在是自由身,把老毕搞得五迷三道的,三天两头不着家。小妖精这是赤裸裸的小三儿行为啊,迟早要出事的!”
看卞爷脸色有点难看,又想到自己也不是那么清白,珍姐便转了话头:“那梅美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被老毕一冷落,耐得住寂寞吗?眼见着这位大法师常年在山上不食人间烟火,厚积薄发的,她还能轻易的放过?”
卞爷讪笑着,无奈道:“这么讲来,我家小姨子倒是罪魁祸首了!”
飞巫听出卞爷和珍姐明着在东拉西扯,其实是一唱一和,不满的说:“我说小卞同志,老哥谢过您了!麻烦您闭了嘴,不要煽风点火成吗?”
卞爷装得很无辜,忿忿道:“好好好!我不说了!看你被一顿数落,好心帮你说两句,你倒赖上了我!这叫什么事啊?简直莫名其妙!”
灰头土脸的混沌好容易逮到这一番噼里啪啦的空隙,便找珍姐讨赏银。珍姐气不打一处来,说:“脸皮够厚的!一个鬼没捉到,还敢要赏钱!得,雷总管,给他一百黑币!”雷德隆斯会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混沌。混沌接住,在手上掂了掂,气呼呼的说:“嘿!真绝师太,什么意思啊你?我们哥俩折腾半天,这点钱你也拿得出手?打发叫花子呢?”
见珍姐已是杏眼圆睁,飞巫拽了拽混沌的袖子,心虚的说:“哥们,走吧。钱乃身外之物,咱们见好就收……”
两人一番收拾,灰溜溜的上山去了。
看着飞巫和混沌的背影,卞爷摇了摇头,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吩咐道:“雷总管,我听说你们又开始炖汤了,一起去参汤房看看吧。”雷德隆斯有点为难,却见珍姐点头应允,便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也就炖着玩的,这几天歇着呢。”
三人行至参汤房,雷德隆斯刚迈进一只脚,里面噗噗吐出来两口血唾沫。雷德隆斯吓了一跳,抹了把脸,看清是目瞪口呆的慢男,惊讶的说:“小子,你搞什么名堂?这几天不炖汤,赶紧的回家去,给我好好休息!”慢男甚是纳闷,贝贝坤说的不是黑屋山下来的两个混蛋吗?怎么是珍姐、卞爷和雷德隆斯?当下也没法多想,向三位请了安,忍着舌尖刺痛,含混不清的支吾道:“小的已经好些了。要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走了!”说罢钻出门来,拔腿就跑。
卞爷咦的一声,说:“这不是大奶大的小舅子吗?”雷德隆斯笑道:“正是!本来聪明伶俐的一个小伙子,前些天撞了邪,还没缓过劲来!”说着将卞爷领进了灯火通明的参汤房。
摸着参汤房的药锅药罐,卞爷若有所思。珍姐疑惑的问:“卞哥,你在想什么?”
卞爷笑了笑,叹气道:“我在想一个高人,他做过我们卞家的师爷。老爷子说,这位师爷相当博学,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累死了。小时候,我打算盘就是和他学的,现在还常常想起他呢……”
珍姐知道他说的是神经朱,正要搭话,红薯走进来,见到卞爷愣了愣,马上笑吟吟的打招呼:“嗨!你是小超人吧?几十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红薯这么一开口,三个人都吃惊不小。
看着面前这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女人,卞爷更是心里发毛。在黑屋镇,如今敢当面直呼他名讳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他小声问道:“你是?”
红薯说:“我是你娘的二嫂的三姑妈的四小姑子的大外孙女啊。你从小叫我红薯姐姐的!”
卞爷一阵毛骨悚然,硬着头皮客气道:“哦,是红薯姐姐啊……”
红薯高兴的说:“想起来了?”
卞爷把头一摇:“还是没想起来!”
“哼!不带这样捉弄人的!不理你了!”红薯脸色一暗,扭头就走出门外。
看她走远,卞爷哈哈大笑起来,喟叹道:“这都什么人啊!”
雷德隆斯连忙说:“卞爷不必介怀。这是我们药茶房的老伙计,脾气有点古怪。老掌柜在时,她就在这里,比我还老资格呢。”
几个人絮叨了半天,倒没再生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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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天的倒台,对傲天而言,不啻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再也不敢在外面胡作非为,有时面对昔日对头王梦轩的挑衅,也一改以往的威风八面,陪着笑脸夹着尾巴,主动的开始示弱,让周围的一圈看客大跌眼镜。他原先的那帮兄弟,也像躲避瘟神一般疏远着他,让骄横惯了的傲天刻骨铭心的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牛家看景天一家大势已去,坚决要求退婚,但内部意见出现了严重的分歧。牛比我慢字正腔圆的抗议道:“当初要我嫁给傲天的是你们,现在要我悔掉婚约的也是你们!到底是你们嫁人,还是我嫁人?我老大不小的人了,能不能给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一回主?”牛家父母目瞪口呆。牛比我慢的哥哥牛比慢连说疯了疯了,这丫头疯了。牛比我慢将桌子狠狠一拍,嗓音提高了足足八度,说:“我没疯!好不容易有个家伙要娶我了,你们还不乐意,非要我变成南西那样的老姑娘,你们才甘心啊?不就是他大哥没权没势了吗?可我嫁的又不是他大哥!现在看人家落难了,我们就提出退婚,这不是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吗?拜托,我们做人能不能厚道一点啊?”看父母和哥哥都不说话,她接着说道:“不行!我从小就是说到做到的,从小就恨不守信用的人,你们都是知道的!既然答应嫁给他,这个婚,我就结定了!”说罢风风火火的两脚一开路,径直找傲天去了,扔下一家人大眼瞪小眼,无奈至极。
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出门的傲天,蓬头垢面的窝在家里,神思恍惚,食欲不振,消瘦了好几圈。正心烦意乱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下人艾福拉颠颠的跑来报告,说玉堂春的牛姐来家里了。傲天以为她来说退婚的事情,摇头说不见,艾福拉却为难的说:“二爷,您别不见啊!牛姐说了,您要是不出去见她,她就不走了。”傲天冷笑一声说:“妈的,她不走,就让她赖在这里吧。不就见着老子倒霉了吗?都是势利眼,我现在没心情和她计较!”
话音一落,却见膀大腰圆的牛比我慢已经站在艾福拉身后。牛比我慢怒冲冲道:“说谁势利眼呢?和谁不计较呢?你小子不是挺能的吗?现在怎么就怂了?”闻听此言,傲天也不是好脸色,冷冷的说:“你谁啊,给我出去!这是老子的地盘,还轮不着你来撒野!”牛比我慢一愣,什么都不说,就拿一双大眼狠狠瞪着傲天。傲天被看得浑身不舒服,气恼道:“你聋了吗?老子叫你赶紧消失,听见没有?”牛比我慢继续瞪着他,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好半天才扑哧一笑,说:“嘿!脾气还挺大!我来找你,你就不问问我有什么事?”傲天没好气的回道:“不就是退婚吗?老子答应你!”牛比我慢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一边不停的说“天地良心”,将傲天又全身打量一番,摇了摇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傲天被笑得心里发毛,疑惑的问:“笑什么?”牛比我慢眼泪都笑出来了,扯了扯边上的艾福拉,揉着湿湿的眼睛说:“小子,拿块手帕给我!”艾福拉见状,机灵的跑了出去。傲天扯着喉咙喊:“艾福拉你这个狗腿子,给我回来!这里到底谁是主子啊?主子没发话,你竟敢溜号,反了天了!”
牛比我慢笑吟吟的走向傲天,傲天下意识的步步后退。牛比我慢说:“退什么退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傲天早没了先前的暴戾,脚下停也不停,心虚的轻声问:“那你要做什么?”牛比我慢拿手捂了半边灿若桃花的脸,作娇羞状,一边朝傲天不停的放电,一边扭动起她的水桶腰款款走近。傲天看得呆了,眼前的牛比我慢似乎摇身一变,成了风情万种的艾美玛,又成了国色天香的伍姬若,他口水刚流出来,牛比我慢却化身为搔首弄姿的四喜,接着变作横眉立目的梅美珠,他又不禁哧的一声,将口水倒吸了回去,身子不由自主的继续往后挪动。正巧也退到了床边,腿脚一时没收住,嘭的一声瘫坐在床上。牛比我慢逼了过来,整个身躯像塔一样矗立在面前。傲天正要问你到底想干什么,牛比我慢开口说道:“臭小子,我不是来退婚的!恰恰相反,我是来告诉你,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虑,我决定嫁给你了!”
傲天将嘴张得大大的,简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他仰头纳闷的看着牛比我慢,还拿手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后腰,看看是否在做梦。牛比我慢弯下身子,拿手指勾着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小可怜,看你口水流得满脸都是了,我帮你擦掉吧。”没等傲天说什么,她已抱住他的头,将嘴凑上去,在傲天的脸上嘁嘁喳喳扫荡了一个来回。罢了,还有滋有味的咂咂嘴,皱着浓眉说:“讨厌!几天没洗脸刮胡子啦?又臭又扎人的,真恶心哦!”傲天仍然没有回过神来,傻傻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牛比我慢已是柔肠百转,戳了戳傲天的额头说:“我要嫁给你哦!”傲天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她往边上一推,像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大叫道:“妈呀!男人婆,你在开玩笑吧?”
牛比我慢将傲天再次扑倒,笑嘻嘻的说:“我从来不开玩笑的哦!”傲天还是不相信,却见牛比我慢又将双唇凑了过来。傲天好久没碰女人了,哪经得起这般挑逗,干脆将眼一闭,迎合上去。
两人正要干柴烈火,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艾福拉轻叩着门板,低声问道:“牛姐,你还要手帕吗?”
牛比我慢腾出嘴来,不耐烦的吼道:“不用了!你家傲爷已经拿嘴帮我擦干了!呸!真够败兴的!”
外面一阵惶恐的慌乱,紧接着是偷偷的嘻笑。只听艾福拉和另一个人说:“枯草,你笑啥呢?去去去,别坏了二爷的好事!”
枯草不服道:“只许你笑,不许我笑啊?让让嘛,我也想看看……”
牛比我慢摸到一只枕头,反手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砸到门上,大声呵斥:“看什么看?不知道少儿不宜啊!”
门外这才安静下来。
傲天眼巴巴的说:“咱们那个……少儿不宜一回吧?”
不料,被艾福拉和枯草一打扰,牛比我慢刚刚柔软下来的身子恢复了一些生硬,熊熊欲火也渐渐平息。她罕见的露出未婚女子的矜持,摇头说:“不!我要留到新婚之夜!你能等吗?”
傲天热火朝天的干劲倏地跌到了冰点,极其不情愿的回答道:“能吧!”
“我还要请窦哥为我们主婚!请黑屋镇最最漂亮的女人伍姬若当我的伴娘!”牛比我慢满怀憧憬。
傲天的脸都绿了,心想喜气洋洋的婚宴上,女金刚、大美女和自己同时站在一起,那场面该是何等的滑稽。不过马上又感动起来,哽咽着问:“难道我哥的事丝毫没有影响你的考虑吗?”
牛比我慢爽朗的笑道:“当然影响了!他要是没下台,我还不愿意嫁给你呢!”
傲天不解道:“为什么?”
牛比我慢说:“如果那样的话,别人都认为我是冲着大哥嫁给你的。”
傲天叹了口气,又问道:“那现在你是冲着什么嫁给我呢?”
牛比我慢说:“我看出来了,你会对我好的。以前你一副垃圾男模样,我看不惯,所以打了你。但你还来我家提亲,说明你心里真有我。就冲这个,我就要嫁给你!即便大哥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他是他,你是你,我只在乎你!我要你争气!”
傲天实实在在的被震撼了。他想到求亲的初衷,本是那么卑鄙龌龊,却被牛比我慢美化得这么甜蜜幸福。又想到这些日子受尽了白眼,挨惯了口水,而牛比我慢还愿意对自己不离不弃,便情不自禁的将头拱在她丰满的胸脯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放心,我会很争气的!墙倒众人推,这世道,我算看透了!”
牛比我慢搂着傲天,安慰道:“没事没事,大哥倒了,还有老娘我啊,我会罩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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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于傲天,在情海中沉浮的堕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醉酒调戏伍姬若不成后,他竟有些自暴自弃,和黑屋镇各个年龄段的女人都传开了绯闻。堕落的魔爪一张开,便倒下猎物无数,老一点的如猫姐,小一点的如小带的媳妇四筒、大龄单身女子南西,更小一点的如卖花姑娘棉棉、逍遥戏班头牌武旦卡通,就连艾美玛的小妹艾贝儿也未幸免。坊间私下流传他的一系列新绰号,什么老妪杀手、少妇杀手、萝莉杀手,不一而足。黑屋镇的男人们不由惊叹,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就全线出击全面开花的,堕落肯定是前无古人的新纪录缔造者了。
事情得从四筒说起。
自从男人小带去了星河的养猪场当猪倌,四筒的日子就过得索然无味。夜里一个人睡觉,没有小带热乎乎的身子暖着,她觉得身子莫名的发凉。小带十天半月都回来不了一次的,她又觉得心比身子更凉。
也是前世造孽,四筒有一天去长平河的某个僻静处洗被褥。这个所在本不是别人愿意来的地方,四筒经常在这里洗这洗那洗身子的,反正也不会有人偷窥。此次远远见着有人赤身裸体的泡在河里擦澡,她很惊讶,看阳光下那肌肤雪白雪白的,便以为是镇上的其他女人,便开着玩笑招呼道:“哪个姐妹好兴致哟,闯进我四筒的后花园撒野来啦!”
却听河面上传来男人的声音:“四筒大姐,就这眼神你还偷看什么呀?我是堕落!”四筒和堕落平日里打情骂俏过,两人荤的素的都知道是说笑,过过嘴瘾,当不了真。但在这种场合相见,四筒还是措手不及,不由尖叫一声妈呀,扔了被褥就往回跑。堕落笑道:“别跑别跑,我背对着你的。再说了,男人就这点东西,你早看过了。”
四筒一听这话,心就热乎一下,见附近没人,胆子也大了,转了身又往河边走,开始拿话戏谑堕落:“堕馆长,你的身子可真白哟,比女人的还白!”
堕落是什么样的主,听她这么一说,又知四筒虽是徐娘半老,却也是风韵犹存,早动了欢爱心思,便回应道:“我身上也有黑的地方啊。你要不要看看?”
四筒装糊涂:“看到了哟,你后脑勺上一片乌黑!”
堕落循循善诱道:“还有比它更黑的。”
四筒已经走到河边,却继续装糊涂:“哦?那我倒要看看!”
堕落捂着下身转过身子,见四筒痴痴的看着自己,猛地将双手移开,一脸淫邪的说:“四筒大姐,这就是我身上最黑的,你看到没有?”
四筒早看到那里长长的一根弹了出来,久旷的身子活泛了,可她仍然手搭凉棚,装作很努力的打量着,苦了脸直叹气:“唉呀背光!姐姐看你整个人都是黑的哟!”声音和语调却早走了样。
此话一出,堕落怎么按捺得住,哗啦哗啦的踢着水,朝岸上扑来。四筒又兴奋又紧张,故意一个趔趄,往堕落身上倒过去。
堕落张开双臂搂住,低了头在四筒的耳边吹着气,轻声说:“四筒大姐,你的眼神真成问题,该找卡尔文大夫看看啊。”
四筒也是急不可耐,扭来扭去的挣扎着,装作不经意的扯开自己裤带,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到了堕落身上,嘤咛一声道:“唉呀你说那个老外呀?你要把他介绍给我呀?好说好说!不过现在我谁也不让看,只让你看!堕馆长堕小帅哥堕宝贝蛋堕小心肝尖儿,姐姐等不及了呀!你就直接办事吧……”
堕落说:“OK!OK!OK!姐姐的意思是,刚才我误闯了姐姐的后花园,现在还得再闯一回姐姐的前院,不然没法扯平,是不是呀?”
四筒不耐烦道:“唉呀你可真啰嗦!你摸摸,姐姐都湿了……”
堕落将手一探,嘻嘻一笑,故意扭着腰胯逗引四筒,让粗硬的家伙在她两腿间蹭来蹭去,死扛着不进入正题。四筒却忍不住了,一手勾住堕落的脖子往上爬,一手抓了堕落的物件就往自己身子里塞。堕落乐道:“姐姐,咱们怎么也得躺下来才做得成哪!”于是将她放倒,仍是一番慢吞吞的调戏,直到四筒的粉面一片潮红,全身柔软得像一坨面团,催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才迅即脱光她的衣裳,长驱直入的云雨起来。
两人一会儿云端,一会儿浪底,气喘吁吁,还不忘情话绵绵。四筒问堕落怎么会跑这里来的,堕落却反问她同样的问题,彼此这才知道,这个僻静的河湾一直是各自常来的地方,只不过在以往,他来了,她走了,她来了,他走了,直到这回,才算碰着。四筒得意的叹道,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可她没有高兴多久。
正是高潮迭起阶段,堕落突然忘乎所以的开始叫唤“伍姬若”、“伍大美人”、“伍小亲亲”,还喘着气使劲的咬四筒的脸。四筒悲愤的躲闪着,心里有个声音催自己赶紧将堕落掀翻在地,但身体就是抗拒不了。她灵机一动,也忙不迭的开始喊“卡尔文”、“卡老外”、“卡哥哥”,权作报复。堕落眼神迷离,全神贯注在他的幻想中,却根本听不见。四筒只好在堕落一遍又一遍高呼着其他女人名字的同时,橡皮人似的迎合着堕落的冲击,泪流满面的享受着一份苦涩的欢愉。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俗话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是四筒沾沾自喜的一个秘密所在,不仅鬼使神差的被堕落闯入,也被另一个人发现了。这厮人称马屁精,大名早作废了,祖上也是毕家一支,只是和毕英九这一房隔得太远,早没了往来。现下住四筒隔壁,媳妇剑花长年瘫痪在床,难解成年男子饥渴,因此马屁精早就觊觎了四筒颤巍巍的一身肉,可惜没有机会下手。如今小带经常不在家,他便盯紧了四筒的行踪,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了,谁知堕落捷足先登,恨得他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想过喊捉奸,但这里人迹罕至,喊捉奸有个屁用,而且堕落他也惹不起。他想过冲上去做候补,或者搞搞3P什么的,但看到堕落那又粗又长的玩意儿,他就自惭形秽。四筒和堕落的激情澎湃,他除了眼巴巴的看着,除了徒劳的血脉贲张,除了将手伸进裤裆里使劲的自虐,真真找不出别的事可干。
当天晚上,马屁精喝得醉醺醺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捅给了自己的酒肉朋友老炮和林老二。说出口后,酒醒了一半,便有了担心,死活要他们俩守口如瓶。哪知林老二天生是个快嘴,没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堕落和四筒在河边偷情时男人喊伍姬若女人喊卡尔文的荒唐事就传遍了整个黑屋镇。
见这几个混帐男人肆意毁谤自己四妹的清誉,大锣和老炮、马屁精、林老二狠狠干了一架。无奈老炮乃是习武之人,大锣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仅身子骨差点散了架,脸上也不免再添几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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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客栈越来越萧条,歪叔起初心痛不已,后来慢慢也习惯了。家里情况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一大家子都痛痛快快去找了新的营生,日子照样过了下来。歪叔腿脚不好,这下反而乐得清闲,平日带带孙子孙女,偶尔去星河的养猪场转转,过的是悠哉游哉。星河有了小带做帮手,就不用亲自出门打猪草了,碰上歪叔过来,两人楚河汉界,非得杀上几盘不可。
四筒和堕落的丑事在镇上传开的第二天,歪叔又来到养猪场。星河在清扫猪圈,歪叔在旁边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说我要是腿脚利索,就可以搭把手了。星河说你别来这虚情假意的,陪我说说话就行了。歪叔说好,又问小带干吗去了。星河说小带上山忙活去了。歪叔奇怪道:“他还有心思到山上打猪草?老婆被人睡了,这口气他就咽下去了?”星河咳嗽一声,说:“老歪,你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要动动脑筋,别听见风就是雨!这事你说怎么可能?堕落那是俊俏后生,一堆妙龄少女围着他转呢,他能和四筒搞上?四筒就是把自己扒光,那堆松松垮垮的肉,也让堕落倒胃口啊!”歪叔说:“星爷,马屁精亲眼所见,那还有假?”星河笑道:“不是说林老二当场目击吗?你瞧瞧,谁看见的都有不同的说法了,这事还能相信?马屁精和林老二这两个家伙,是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主,说话从来没个谱的……”
话没说完,却听另一个人有气无力的接茬:“星爷,歪叔说的都是实情。那贱婆娘背着我……”星河和歪叔循声看去,见小带背着空筐站在附近,头发凌乱,满脸是血。歪叔惊道:“小带,你这是怎么了?”星河摇了摇头,叹气道:“又和婆娘干架了吧?你呀你,天生受虐的命!每次都说去山上,每次都偷偷往家里跑,非得被四筒抓得面目全非才回来!你这张脸,都快赶上你的大舅子大锣了!听老叔一句,这事未必是真的……”小带表情木然,将星河的话又打断道:“怎么不是真的?贱婆娘被那小子啃得青一块紫一块,满脸都是牙印哪!啊啊啊,老子不活了……”说着就往远处奔去。歪叔一瘸一拐的要去追,星河笑着说:“由着他去!这个怂包,原先为了能来养猪场,还想着让婆娘陪我睡觉,简直是匪夷所思。他真要寻死路,早在家里了结了,还跑回来做什么?”歪叔一想蛮有道理,笑了笑,也懒得理会了。
玉堂春却是闹翻了天。卡尔文的媳妇孙菲儿坐在药店门口的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猫姐在旁边不停的安慰她,周边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水泄不通。孙菲儿哭一阵就数落一阵:“天杀的卡尔文!你就背着老娘在外面可劲的乱搞吧!天杀的卡尔文!你偷朵鲜花吧,碰上老娘心情好,还帮你插在花瓶里养着供着,你偷残花败柳,让老娘还怎么活?老娘自己花骨朵一般,男人却在外面啃老蹄子,你叫老娘的脸往哪里搁呀!老娘的脸都丢尽了呀!呜哇呜哇……”
听见外面喧闹无比,窦豆、牛比慢、胡萝卜炖猪腿纷纷跑出来。窦豆听了个大概,脸色一变,吩咐胡萝卜炖猪腿去告诉卡尔文。牛比我慢说,卡尔文和乌科刚去卞府,枪械厂厂长刘得意被卞爷的狗咬了,要打狂犬疫苗,可能还要动手术。窦豆叹息一声,又说去叫卡尔文的妹妹沃芙琳。胡萝卜炖猪腿拔脚要走,却见沃芙琳自己匆匆跑过来了。个子高挑的她三下两下就挤进人群,使劲扯着孙菲儿的衣袖说:“嫂子!一定是他们弄错了!我哥不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和那个什么四筒的女人有过来往,我哥不会和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孙菲儿将胳膊一甩,眼睛一翻,嘴角一拉,更加来劲的哭叫道:“你少来这套!你别给你哥贴金!你们洋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看你们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在这里没爹疼没娘爱的,不知羞耻的把自己送上了门!我咋就这么贱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啊,看上这么个天杀的白眼狼啊……”看客中恰好有砖头哈,闻言笑道:“刚说碧眼,现在又成白眼狼了,卡尔文的眼睛变得可真快啊!”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人群中更有一个女的幸灾乐祸着说:“哼!你当初不就图着洋人的那玩意儿大得很吗?这下傻了吧?喂不饱,他可不就要打野食了!”猫姐正蹲着开导已经哭成泪人的孙菲儿,听见这话就来了气,抬起头拿眼瞪着那个女人,愤怒的说:“伊格莎,你说什么风凉话呢?嘴巴放干净些!真有意思,老娘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头一回瞧见自己男人都管不好的,还敢出来说三道四!”叫伊格莎的女人跳脚骂道:“卖猫的,你有毛病啊?我男人乖着呢,不像你,把男人克死了,没得管了,也想老不正经,也想偷人去了是吧?”骂着骂着就挣扎着要扑进来和猫姐对掐。谁知这话犯了众怒,大家都鄙夷的推挡着她,七嘴八舌的斥责道:“你这女人嘴好臭啊!”“猫姐男人上年纪了,生老病死很正常的!”“猫姐没说错啊,你家的垃圾狗天天躲在梦怡苑里左拥右抱的,还叫乖啊?”伊格莎争辩道:“胡说!垃圾狗虽然叫垃圾狗,可他做人一点也不垃圾!他在梦怡苑是喝茶,是谈生意,是我批准的!”砖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傻女人,真的很傻很天真啊!居然以为梦怡苑只是喝茶的地方!哈哈哈……”伊格莎蓦地想起,很长时间以来,垃圾狗经常以工作繁忙为由,都不怎么和自己过夫妻生活了。她的脸不禁变得煞白,扭头死死的看着背后的“梦怡苑”招牌,突然学着孙菲儿大叫起来:“天杀的珍姐!你丧尽天良啊!不好好开茶馆,开个窑子做什么?”然后使劲扒拉开人群,跌跌撞撞的往梦怡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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