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约会
为了谢谢姬野的挺身而出,羽然打算请姬野吃饭。
"吃什么你挑,我请客!"羽然豪爽的说,心下盘算自己已经很久没去吃季诺了,如果姬野想吃西餐可以拉他过去。
"那。。。我们去万人大食堂一楼吧?"姬野琢磨了半天,挑了这个一个地方。
"啊?。。。。哦,,好"羽然愣了一下,她不明白姬野为什么冥思苦想五分钟就挑了这么一个地方,她本来想说那个地方太土了哪有在那请客的之类的话,但是她看见姬野询问的眼神,又生生把这些可能伤人的话咽了回去。
万人大食堂,号称胤大一景,乃是为了校庆专门筹建的,勇夺东陆第一大的食堂的美誉(美誉?靠),坐落在西操场旁边,巍峨三层,每层座位上千,日满客流量可达万人,胤大学生亲切的称之为"万人坑"。 "这个食堂是学校专门给我预备的"龙襄曾经对吕归尘下了斩钉截铁的结论。
羽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惆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石锅拌饭,在她的前方,姬野正在一溜长长的队伍中等待自己的羊肉泡馍。
羽然不喜欢油腻的食物,尤其不喜欢油烟味儿,所以平时羽然是不来这个地方吃饭的,刚才羽然沿着所有的窗口找了一圈,给自己买了一个还算清淡一些的拌饭。等到饭端到面前后,羽然发现在自己喜爱的红萝卜上面躺着一只万恶的剪成三成熟的鸡蛋,残忍的把自己和蔬菜分开了。羽然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开始尝试把这只鸡蛋不弄破的挑出去。
此时姬野来到了队伍的最前端,锅里面羊肉汤的热气熏在自己的脸上,馍在师傅熟练的动作下变成了小碎块。姬野扭过头来,看到了正在挑鸡蛋的羽然。只见羽然瞪大眼睛,咧着嘴,拿着筷子的手夸张的架着,那副神情让姬野想起来乡下外婆家旁边池塘里面的雏天鹅第一次看到小虾的模样。鸡蛋在马上就要脱离碗边的时候终于破了,还是液体的蛋黄流到了碗中。羽然一脸委屈的抬头,和姬野打了一个照面,小脸气鼓鼓的,双眸中挂着少女灵动的懊恼,那一刻,缘起今生,姬野直觉得心下澄澄静静,空空荡荡,不自觉的笑了。
羽然眼看着蛋黄流了一碗,让她食欲尽失,她有些愤怒的抬起头,正在想是不是再去要点什么别的,她看见了姬野的笑脸,她从来没有看到姬野笑的这么自然,这么开心。姬野平时也不是没笑过,但是都很勉强很难看,有时候嘴角扬一扬也算是笑了。但是这一回,姬野笑的很解脱,甚至很傻,汤锅里面的雾气缭绕在姬野的头顶,让姬野看起来像是一个光脚在乡下踩泥巴的孩子,正在为自己马上就要拿到嘴边的黑芝麻糊开心的笑。那孩童一般纯真的笑容一下子感染了羽然,使得羽然也没有原因的绽开笑嫣。
莫可名状的感觉,莫可名状的感觉啊。在那一刻,无论海潮开始轻柔的吟唱,抑或漫天的蒲公英雪花一般的飘落,再或他们脚下出现扑满旷野的爬地菊点缀着龙血花都是不为过的。在那一刻,十里霜红黯然失色,明月躲在角落里面在微笑,然后又悄悄的,不知不觉的,派来了传达它神旨的使者。
这位使者,经历了无数考验和洗礼,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和独特,虽然他在观赏性上有所欠缺,但是在实用性上,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这位使者,姓龙,名襄。
如果大家还记得前文中提到的龙襄对吕归尘给"万人大食堂"定性的那件事,现在要说明的是,"姬野回眸一笑"事件恰巧也是同一天同一个饭点儿发生的,在场的目击证人除了龙襄,还有吕归尘。只不过,这两个人发挥的作用完全不是一回事。
吕归尘静静的,远远的,望了两个人一会,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碗筷放在回收柜上,兀自走出了食堂。龙襄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其实他没有听清楚龙襄跟他急匆匆的说了一句什么话。
龙襄说的是:"阿苏勒我暂时不去自习教室了我要回宿舍一趟嘿嘿嘿",说完这句话之后龙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两眼冒光,甩开大脚板子操着轻微的外八字奔驰在自行车道中间的窄路上,两百多斤的身躯把石砖彼此缝隙中的尘土震得飞扬起来,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头绝尘而去的熊。
撇开吕归尘不提,我们先来说说龙襄同学。
看过前文书的各位看官们应该都还记得我们曾经提过的"龙襄三定律",这三定律是由姬野和吕归尘共同发表的,千锤百炼,堪称研究龙襄颠簸不破的真理。定律的第三条:"对于龙襄来说,任何常理的适用程度都是非常有限的"前文已经有所介绍。定律的第一条是一条定性的总论:"龙襄是万世不出,空前绝后的"。这条定律应该说,实用价值不算高,充其量也就是让我们有一些感性认识。要说三定律中最有杀伤力的,当属第二条:"任何事情,通过胤大广播站播出,充其量也就是让三分之一的胤大人知道,只有通过龙襄播出,才能保证胤大的妇孺老少都知道!"
在姬野这个问题上,龙襄把他大嘴传八卦的能力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当天下午姬野找同班同学上自习的时候,得到的回答都是"咦?怎么没有人和你一起上自习吗?"姬野当时很纳闷寻思怎么我约了什么重要的人上自习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呢?然后第二天见到牧云笙的时候,牧云笙目光迷离,一手拎着一瓶红星桂花酿,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姬野的肩头带着哭腔说:"珍惜啊,哥们,一定要珍惜啊"姬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说你不要太激动啊那个年纪学习委员的事你容我再想想,我也没说不干。。。第三天姬野又去上选修课的时候,发现课堂里面多了好多陌生的女子(其实是四月带着一群无聊八卦女子借着听课为名侦察为实)用一种大妈在菜市场买肉的目光打量了自己一堂课的光景,把姬野看的毛骨悚然的。第四天所有的人看到姬野打招呼的时候都变成了:"羊肉泡馍好吃吗?"姬野之前倒是知道天启这个地方的民风有时候使用"您吃了吗"打招呼,可是和他打招呼都是从外地来的学生,而且"羊肉泡馍"也不是天启的地方小吃,姬野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回到宿舍,只有息辕一个人在努力的洗两个月加起来所有的袜子,姬野严刑拷打无效转威逼利诱并且许诺帮助息辕打两个月的热水之后,息辕供出了龙襄的名字。当夜,星野涣散无光,龙襄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惜八卦的数量并没有就这样少下去,相反,它在传播速度和夸张程度上完全上了一个台阶,到达了全新的高度。姬野因此变得很苦楚。
姬野的苦楚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姬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这些八卦想必羽然早就有所耳闻,羽然如同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一样,每天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并对有意无意善意非善意的各路来打探消息的人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每次去上课的时候仍然和姬野有说有笑,丝毫没有窘迫的意思。
其实那天吃饭,姬野和羽然除了那相识一笑如同暖春融雪之外,其余的过程更象是一顿工作餐。整顿饭姬野几乎都是低着头,做出在浩瀚的汤碗中寻找羊肉的样子,对于羽然的每个问题,姬野都认真的回答,然后回归沉默;而羽然,也只是有意无意的聊着,并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扒拉着碗中没有粘到蛋黄的饭粒。谈话在飞花飘雪的氛围中开始,在云淡风清的气氛中结束,留下的,是心湖中久久不散的涟漪。
后来龙襄看不下去了,开始向姬野传授秘籍,一天夜里,龙襄买了两个煎饼,塞了一个给姬野,又从水房接了两瓶子自来水,二人来到了西操场的栏杆上翘着脚聊天。
"你都快害死我了"姬野咬着煎饼恶狠狠的说
"瞎说,你这就叫做忘恩负义,我给你创造了多么良好的外界条件啊!"龙襄痛心疾首
"什么外界条件啊?"
"你知道让八卦消失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龙襄问,高举着手里的煎饼。姬野茫然摇头
"八卦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捕风捉影,真实性不是我们所追求的。"龙襄喝了一口自来水,继续,"所以让八卦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八卦做成即成事实,那所有的人就都不会再传了,你还不承认我帮了你的大忙吗?"
"。。。。。。你去死吧"姬野说完这句话,忽然陷入了沉默。
龙襄没有接口,他只是三下两下吃完了自己的煎饼,然后噷上一口水,一边漱口一边看着满天的星斗。良久,姬野跳下栏杆,溜溜达达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也不去理龙襄。看着姬野的背影,龙襄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漆黑的夜里四下寂静,这两声傻笑引来了一个路过的推车美眉的观望,她顺势看到了一个硕大朦胧的身影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摇曳,这个美眉快步上车,一顿猛踩,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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