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镇里,却见马路上有一个老头,正不紧不慢的踱着方步迎面而来。珍姐细细一看,认出是艾色娃的父亲“同花顺”,便有意要避开,谁知“同花顺”眼尖,看见她就热情的招呼道:“姑娘,这么早从哪儿回来呀?”珍姐不慌不忙的笑脸相迎,岔开话题说:“是艾老爷子啊!怪不得身子骨这么硬朗的,一大早就出来散步……”谁知“同花顺”一撇嘴,苦着脸说:“哪儿呢,二姑娘一夜未归,我这是在找她回家呢。”珍姐明白老头说的二姑娘是艾美玛,心想这烂蹄子指不定又和毕英九在哪儿鬼混一宿,岂是你一个老头子找得着的,嘴里却道:“唉,艾老爷子您就回去吧。她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还怕走丢了不成?我走了啊,您走路小心点!”说罢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快到梦怡苑时,斜刺里窜出两个人来,挡住了珍姐的去路。满腹心事的珍姐刚要发作,见是笔笔周和踢踢伊,就疑惑道:“你俩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笔笔周吸溜着鼻子,沉重的说:“慢男进去了,说是毒死了老胡头。大锣今天一早报的官,韦百科刚带人去抓的,我没拦住,不过让他们把大锣也带走了。”
“大锣报的官?他缺心眼啊!”珍姐骂道。转而又叹息一声,说:“这慢男,失心疯又发作了?连自己亲爹也下得了毒手!”
三人往梦怡苑的方向走来。笔笔周和踢踢伊跟在珍姐屁股后头,就像两个贴身保镖。笔笔周斗胆说道:“珍姐,慢男他爹昨晚喝了你给的参汤……”
“什么?”珍姐震惊得立即停住脚步,转头盯着笔笔周,目光又凌厉又凶狠,“我什么时候给他参汤了?”突然想到自己给悠悠的那个食盒,心里立马凉飕飕的,便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收回,嗓音颤颤的说:“这事,你们先不要乱说,我自有分寸!”
短短的一瞬间,珍姐几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要说原先救慢男的决心还不是那么大,这么一来,慢男的事自己是非插手不可的了!
笔笔周和踢踢伊对视一眼。踢踢伊卖乖的说:“我们明白。不过还是麻烦珍姐帮一下忙,把慢男捞出来,他太可怜了。”
珍姐惨然一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慢男还是茶馆雇工呢,我能坐视不管?我这就去韦府一趟。踢踢伊,你去把我的马车叫来,也和你妹妹悠悠说一下,要是黑狗们来盘问,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踢踢伊领命走了。珍姐向笔笔周确认了事情的大致经过,等马车过来后,便提着参汤盒坐上去,径直往韦大胡子的家而来。
韦蝠王才起床不久。他最近便秘得很厉害,在茅房里蹲了一会儿,蹲得腰酸腿麻,放了几个响屁,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甘心的立起身子,皱着眉瞪着眼又耷拉着脸,将裤子提起来,闷闷咒道:“妈拉个巴子的!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开膛破肚,把你们全掏出来喂狗!”
却听家丁韦土包在天井处咋咋呼呼:“哟!今天是什么风把珍姐吹到我们韦府来了?我说呢,一大早就听乌鸦在门口叽叽喳喳的叫……”
管家韦陀立马给他一个爆栗子,骂道:“不说话骨头会痒痒是不是?那叫喜鹊!扫你的地去!”而后看着进得门来的珍姐,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难得难得,珍掌柜有好几年没来了吧?上一次还是跟老掌柜一块来的呢。这门房也是,贵客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言辞里听不出是客气,还是借机训斥门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放人进来的随意。
珍姐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当年韦蝠王没有得势时,老大不小了,还光棍一条。韦家父母急得不得了,四处提亲,四处碰壁。硬着头皮到梦怡苑,珍姐只说了一句“我有心上人了”,就让韦家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后来,老掌柜担心女儿直愣愣的话伤了两家和气,就领着珍姐亲自登门拜访解释,总算没有把这个梁子结下。不久,韦蝠王娶了阿宗娜,便走了狗屎运,因为追随毕英九,在黑屋镇的政坛上扶摇直上,在景天下台后,就飙升到警察局局长的位置上了。
阿宗娜是谁?原是梦怡苑的一个女招待。论姿色,自然是及不上珍姐,但阿宗娜年轻,性格又好,而且天生一个大屁股,深得韦蝠王的喜爱。嫁到韦府后,就辞了梦怡苑的工作,一心一意做起了韦家的少奶奶。不几年,不出意料的生了若干儿女,把韦蝠王也伺候得心满意足。韦蝠王原本还惦记珍姐的决绝,幻想有朝一日以牙还牙,但阿宗娜也是老掌柜保的媒,加上他又暗暗忌惮卞爷和珍姐的私情,心中的那些龌龊想法就渐渐淡了。如今一比照,即便十个珍姐给他,他也不情愿拿阿宗娜换的了。
“我家那口子,一看就是旺夫相。而且还温柔贤淑,绿帽子啥的,跟老子挨不着半点边。”韦蝠王和别人聊起家事,脸上开满了幸福的小花儿。
天井里韦陀和珍姐正不咸不淡说着话的时候,韦蝠王已经走将出来,也给着一副不冷不热的嘴脸,打着招呼问:“是珍姐啊。这大老早的,有什么事吗?”
珍姐看卞府家人遍布四周,有些话还不便说出口,就故作轻松道:“哦,韦局起得蛮早啊。刚路过你们家门口,就顺便进来看看。阿宗娜妹妹呢?好些日子没见了,怪想念的。”
韦蝠王转头吩咐韦陀:“韦伯,差人去请太太,就说珍掌柜来了。”接着又问珍姐:“这么早,珍姐怕是没用过早饭吧?和我们一起吃吧。”
珍姐本想说自己已经吃过的,但一琢磨,何不正好利用一块吃早点的机会把正事说一下呢?于是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客气道:“好啊,先谢了。”
边上就有下人过来招呼珍姐落座,另有两个下人去伺候韦蝠王洗刷。珍姐打量着新建的韦府,原先略显破败的房屋,早已被现在的富丽堂皇替代。珍姐心想,警察局局长还真不是一般的肥缺,这民脂民膏搜刮了来,就开始疯狂堆砌自家的门面。
坐着的珍姐等候片刻,正直妙龄的韦鸡鸡陪着嫂子阿宗娜逶迤而来,远远的见着珍姐,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的呼喊道:“呀!珍姐,果真是你啊?”
珍姐被韦鸡鸡嗲嗲的呼喊吓了一大跳,站起身定了定神,才灿烂的笑着说:“哟!我正寻思这位漂亮的小美女是谁呢,原来是韦大小姐!数日不见,韦大小姐出落得越发俊俏了,和你嫂子都有一拼了哈!”
阿宗娜也笑了:“瞧珍姐说的!我们往珍姐身边一站,就像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别说俊俏不俊俏了,光是珍姐强大的气场,就把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啊!”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餐桌前坐下来。满身绫罗绸缎的阿宗娜伸出纤纤玉指,优雅的指点着满桌大红大紫的精美小菜,不无炫耀的说:“这个,这个,都是我家男人喜欢吃的。”
深受便秘之苦的韦蝠王寒着脸瞄了几眼,龇了一下牙说:“怎么还是这种咸的辣的?不说了换些清淡的吗?”
珍姐不明就里,打着圆场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也喜欢吃这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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