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先知的宝贝
一辆银色的越野汽车,在陕南的高速路上飞驰。开车的,是位穿米色运动裤的姑娘,后排坐车的是一男一女:九尾梦瑶和豹哥。
九尾梦瑶似乎莫名的兴奋,无论是对汽车本身,还是对外面的景致。她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指东指西地大吼大叫。前排的姑娘便不住地呵斥,让她把头收回来,注意摄像头。
九尾大加不快。愤愤道:“让你管?”
姑娘便冷道:“消停会,再出差错,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住。”
九尾梦瑶哪里肯听,仍旧探出车窗,居然摇着丝巾和周围过往的车辆打着招呼,疯癫地咯咯乱笑。
姑娘只得摇头无奈,而豹哥则在一边闭目不看她。
疯了许久,九尾梦瑶又坐回车中,拉着豹哥指了指车上的天窗道:“这里能站下两个人,来跟我站一起!”
豹哥没有理她。
九尾梦瑶便气哼哼地打开天窗,跪在后排坐上探出了半截身子在外头。
许是车外风太大,也许是太过无聊,九尾梦瑶不一会又坐回车里,打了一个喷嚏道:“这也太无聊了,都不理我。”
她嘟着嘴,嘟嘟囔囔道:“睡了这么久,醒来就执行任务,任务完了就又回去睡,你说多无聊呀。
她摇了摇豹哥,豹哥闭着眼,假装睡着。
她又对着前面的姑娘道:“还不如你们先知,天天还过的有滋有味的。这就是命呀。”
“你说,这每次,打架的是我们妖,享福的是你们先知,这公平吗?”
“我就说是神太偏心,就喜欢你们这种人模狗样的。可我们妖也不差呀,你看换了身体后,我这不也是貌美如花吗?”
嗤的一生,那姑娘一打方向,将车踩停在应急车道:“你要是不想坐车可以下去。”
九尾梦瑶像是受到莫大的委屈,拽着豹哥的胳膊道:“看,看,她居然敢吼我!”
她见豹哥没有搭理她,便突然凑近他的耳边,大吼道:“她敢吼我!”
气的豹哥一个大耳瓜子把她扇倒在车座上,反吼道:“你有病呀,人家说的对!你消停点不行啊!”
那九尾梦瑶便趴在后排上抹泪而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胳膊肘这就往外拐了!”
豹哥再不理她,只是劝那姑娘消消气,继续开车。
车又继续在高速路上前行。
九尾梦瑶闹了半天,又挨了一巴掌,哭了半天看没人理,居然睡了。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豹哥看着那歪头而睡的九尾,仿佛又看到了她。气息微鼾、胸口起伏,静如处子。
豹哥轻轻摸了一下她红肿的面颊,是自己打的,五个手指印已经高高鼓出来了。刚才下手有点重。
那九尾梦瑶无意间向外一翻,正枕在豹哥的腿上,继续憨憨的睡。
豹哥没有动,任由她枕着,只是在那里低头看她。
九尾梦瑶却突然狡黠地睁开眼,看着豹哥笑道:“还是想偷偷占我便宜呀,当我不知道,继续!”说罢,闭上眼。
豹哥便一把将她推开,只看着窗外,不再理她。
车继续前行,看日头已快到中午了,九尾梦瑶便吵着饿了饿了,姑娘和豹哥也有同感,便找着个休息区就近停了。
姑娘下去采购,买了大量的吃用放在车里,却见后排上却坐着三个人。豹哥,九尾梦瑶,还有一个陌生的男的,迷迷糊糊地挤在九尾梦瑶的身边,搂着她的腰身。
姑娘吼道:“你疯了!我早说过这一路上不准你搞男人!”
“没有”九尾梦瑶道:“这不是我搞的男人,是我的盒饭,对吧!”
那男的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声,便又和九尾梦瑶纠缠在一起。
姑娘气的没法,管不了,劝不动,也就只能坐在驾驶座上不理了,吃她买的东西。
而后面,九尾梦瑶和那男的却越发过火,上下其手,声音也越来越大。
姑娘气的没法,却听后面啊的一声,豹哥早一掌把那男的拍死。
九尾梦瑶非但不气,反而咯咯而笑道:“豹哥,你吃醋啦,吃醋啦!”她笑罢才道:“豹哥,趁热喝了吧,凉了血就净了。”
豹哥只是不理她,九尾才呸了下道:“不知好歹!”
说着便俯身,咬开那男的脖颈,咕咕喝起他的颈血来。
车后,一个女的在咣咣砸着车玻璃,呼唤着车里她的老公。
姑娘知道又坏事了,踩一脚油门,一下奔走了。
车继续前行,九尾梦瑶喝干净血,舔了舔嘴角,撕下一条胳膊递到豹哥面前道:“可鲜拉,吃不吃?”
豹哥又没理她,只是向姑娘要了些快餐、火腿肠类的,卡巴吧吃起来。
九尾气的又白了他一眼,道:“这还真是猫念经,改吃素了。”说着没好气的自己啃起那条胳膊来。
前排那姑娘叹了口气道:“你这下真闯祸了!刚才那女的肯定会报警。这一路就不会消停!”
九尾撇了撇眼道“怕啥怕,我挖的坑我填就是了!”
话还没说多久,就见前面站着位高速警察,已经把那越野车拦停了。
姑娘把双手往方向盘上一搭,没好气地道:“行,那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我处理就我处理,看我有证件!”说着九尾就把兜里梦瑶的身份证、驾驶证掏了出来,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道:“看,我还有娇美的面容。”
九尾说着,摇摇哒哒地开门出的车来,看驾驶证、身份证、登记,一切似乎进行的很顺利。
九尾回到车上,吹嘘道:“看,老娘出马,齐了卡插。”说着,她一摸道:“我刚才吃剩的手指呢?那是我最爱吃的。”
找着找着,姑娘指了指前面。九尾顺着看去,那高速警察此时正呆立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高警的左手里,拿着一长一短,两根啃了一半的手指。是九尾刚才查证件,随手放过去的。
姑娘马上踩了一脚油门,直接闯过卡口,口中不断道:“祸事了,祸事了!”
那九尾还满不在乎,道:“这不也没啥事吗,你看这周围,又没人来追我们。”
姑娘冷冷的道:“这如果发生在美国,此时一定是警笛大作,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在追捕。可这里是中国,我们在和这个世界上最完备的制度在斗。当他静静无息,才是最可怕的,机器已经转动,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在劫难逃。”
“怕什么怕?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拿我怎样!”九尾此时仍是嘴硬,可她的确也已经发现了,身边的车辆越来越少,无论是同向还是对向的。到后来,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这宽阔的高速路上狂奔。
而这车辆的所有信息,包括里面的人,此时已经随着网络传到最高的指挥中枢。豹哥的过往种种被连丝成线的形成可溯轨迹。梦瑶的信息也被逆向解锁完毕,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九尾。而坐在前排开车的,已被沿路的摄像人脸比对核实,她叫——马晓蓉。
现在,大批的警力正在向川北集结,一道道拦阻带正在布建。
越野车在飞速地向南行进,高速上一辆车都没有,久不说话的豹哥此时焦急地问着晓蓉道:“离峨眉山罗浮洞还有多久?”
晓蓉开车间隙看了眼导航道:“还有219公里,两个小时吧。”
豹哥看看天,日头已经西沉,希望晚上可以到。
而似乎,他们已经遇到了麻烦,远远的看到,前面的高速路被封了!密密地摆了几排的汽油桶,把那道路封的死死的。
晓蓉嗤的一声,猛地踩了下刹车,那车在地上划出一溜黑烟后即将停下。后排的九尾却吼道:“不要停!不要停!停下就完了!”
晓蓉也在一撇间看到后面,大批的警车正从埋伏的路侧开将过来。她便一声嘶吼,加大油门向前面的油桶路障撞去。
九尾从头上,又拔出那两个圆月的发簪,扔了出去。那对发簪真的具有灵性,见风而张,在空中化作两把一米多张的圆月弯刀,画着圈向前飞去,将那前方的路障展开的干净。
而此时的豹哥,已经透过车窗翻到车顶。豹哥的双脚如怪物长出长长的、锋利的爪趾,紧紧扣住那车的顶棚,全身则如同踩着滑板般,在飘摇的高速下,保持着平衡。
他的右手,诛仙已经吐出了长长的剑锋,左右前后拨打着外物。
伴着硝烟和车辆的轰鸣,那越野车碰的一下冲过阻碍,继续向前。前方原先也有些阻挡的车辆,此事要么快速的四散,要么被撞翻。
豹哥挥了挥左臂,击落了几架伴飞的无人机,又将前方路上的撒着的三角地钉吸入手中,团了个团子,扔在路边。这才翻身从窗外坐进车内。
前方又变得开阔。九尾将两把圆月弯刀收回,插在发髻上。晓蓉轻声说了句:“昆仑刃,好法宝!”
九尾咯咯笑道:“亏你还认得,怎么样,结束了吧?”
晓蓉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才刚刚开始。”
前方,眼见着四辆重型开车,并排着逆向冲了过来。
豹哥忙又翻身上了车顶,吼道:“走中间!”便用那诛仙开道,向正前劈开一道豁口。
那诛仙的剑气仿佛真的削铁如泥,迎面的卡车被从中硬生生劈开了两半,晓蓉则驾着车,往那缝隙中挤过。
豹哥不时用诛仙左右拨打,将那飞袭而来的铁皮、玻璃拍到一边。越野车这才擦着两边,冒着火光通过。
九尾此时也没了方才的嚣张,喊道:“得赶紧去峨眉山放出大老黑,他有远程。”又随口骂了句:“妈的,人类怎么进化的这么强!”
车顶上的豹哥也很清楚,那大老黑不光能帮他们抵挡一阵,更主要的是,他掌握着腾云舰!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便对车里吼道:“先知!还有多远?”
晓蓉道:“95公里!”
“妈的”九尾骂了一声,一口痰血啐到外面,道:“这么远,怎么到呀?”
晓蓉开着车,淡淡说了句:“你,给我道歉,跪下求我。”
“去你妈”九尾骂道:“老娘就没求过人!”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是山,是新堆出来的土山。足足有五层楼高!那是数辆国家重器,大型挖掘机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堆成的。
豹哥吼道:“加大油门冲!”
晓蓉也就没多想,心一横,把油门踩到了最底。车冒着黑烟向那土堆撞去。豹哥却如同那撑船的船夫般,用诛仙柱着土堆向上斜撑着用力。那越野车便借势沿着土坡飞了起来,越过那土山,飞起了足足有一二十米高,然后再滑翔着飞下。
车终究是车,一路的颠簸重击,加之方才的对撞,早已是千疮百孔,在空中那车的门窗就已经解体,落地后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豹哥拉着晓蓉,和九尾一起从车中逃出,接着那土山就近躲藏。
四周,大量的警车已经开始聚集,拉着警笛。车上下来的有警察,更多的是武警,顷刻间用防爆盾牌和沙袋远远地摆定阵势,将三人包围了。
已经有辆车上支起了大喇叭,大声喊话道:“申公豹、李梦瑶、马晓蓉,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申公豹、李梦瑶、马晓蓉,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放弃抵抗,向警方投降。请放弃抵抗,向警方投降。”
晓蓉压低了声音,对九尾道:“跪地求我,我救你。”
九尾白了她一眼道:“老娘从未求过人!”说罢,一张手,那腰间的挂配取下,向外一放,花狐貂长出两米来长,便奔了出去。
外面围着的警察、武警也被这物吓了一跳,见它浑身雪银,泛着金属的光芒,浑圆的白色的脑袋正呲着牙,咧开一张银闪闪的嘴来。尖尖的牙齿闪着亮光,两颗黑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众人。在它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蓬松的尾巴。
那花狐貂行动极为迅敏,早就跃到近前,对着突前的人就是一众撕咬。瞬间,一片哀嚎,不知多少人断了腿脚,血流了一地。那花狐貂占满了血迹,银色的光透着杀气,红色的血挂着身体滴淌。哒哒哒,哒哒哒,一梭子一梭子的子弹向那花狐貂射去,却如同打在了钢板上一般,啪啪啪地变成铅块,坠落到了地上,而那花狐貂却未被伤害的分毫。反倒是激起了它的兽性,让它更猛烈地朝众人撕咬。
于是,那外面的包围圈便被指挥着,向后退却,离着豹哥等保持了两百多米的距离。
而那花狐貂似乎也不再往前追,守在土堆和防线之间,盘着身子坐下,居然开始梳理身上的血迹。
这时,外面的武警已经准备好了火箭筒,砰砰砰,连着三发过去,都直接命中那花狐貂。
那花狐貂便如炸飞的花生米般,飞在空中,弹出去几十米远。可硝烟散尽,看那花狐貂啪拍地落在地上,抖抖身上的土石,也没见受到多大的损伤。花狐貂向回跑了几步,又回到刚才它蹲守的地方,趴在那刚炸出的,深深的弹坑边,用一双小眼睛注视着众人。
这是什么样的的怪物呀!
武警停止了攻击,也没再缩小包围圈,双方,还有一只花狐貂,便在那里僵持。
广播大喇叭又开始响起:“申公豹、李梦瑶、马晓蓉,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申公豹、李梦瑶、马晓蓉,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放弃抵抗,向警方投降。请放弃抵抗,向警方投降。”
三人还在土山里隐藏,晓蓉没有看九尾,冷冷道:“跪地求我,我救你。”
九尾呸了一声,起身便将那昆仑刃发出。
而在她起身的一霎那,埋伏的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子弹乘着风,奔着九尾呼啸而来。
花狐貂可以,但妖不可以。妖本来就无法抵挡这种高速的打击,更何况九尾方才还了元身。眼见着那子弹就要把她击穿。
边上的豹哥一把将九尾拉在怀中,转身护住了,那子弹却从豹哥的肩胛穿刺而去。
九尾一阵欣喜,只觉豹哥心中还有自己。
豹哥却道:“不是为你,是怕你作贱了这个身子。”
九尾道:“我就是梦瑶,梦瑶就是我,我们有什么区别。”说罢,她翻身看了看豹哥身上的伤口,伤的很重,汩汩流血。
九尾扯下衣袖,忙给豹哥扎住了伤口,也就刚刚止住流血,可他那右臂,估计一时半会也是抬不起来。
九尾看豹哥唇口发紫,显然是失血过多,便又在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哒哒地滴出血水送到豹哥口中。
豹哥一把将她推开,狠狠道:“你再作贱这元身,我便和你没完!”说罢,又用左手,轻轻帮九尾按住了臂上的划痕。
九尾左手指天狼星道:“向着神起誓,我九尾将终死于这梦瑶的元身,我永远便是梦瑶。”
豹哥转头没有看她,他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如何选择,他已经分不出九尾和梦瑶,也许他就希望,从此以后她们就是一个。
外圈的包围圈,已经看到豹哥中枪,但却不敢贸然行事,因为那花狐貂还盘坐在中间。但,一边仍在用大喇叭喊着话,另一边,猛攻的策略已经在紧紧制定。包括如何引开花狐貂,如何分开三人各个击破,如何用空中和远程优势降低伤亡,并估算在诛仙剑和昆仑刃下可能产生多少牺牲。
日色偏西,包围圈里大声的定向广播喊话,以及那穿梭跑动的人员布防,让九尾万分焦急。她看看受伤的豹哥,虽然有些恢复,还是不太好。她知道,再拖下去,一旦有变,先倒下去的,可能就是豹哥。
九尾看了看一边的马晓蓉,见她倒是分外轻松,此时正躲坐在土山之后,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尾对着晓蓉道:“五千年来,除了神,我没求过人。”说罢她双腿跪地,棒棒棒磕了三个响头道:“之前都是我言语冒犯先知,是我错了,求您原谅。希望赶快给我们找到脱困的法子。”
晓蓉从发愣中醒过神来,冷冷笑了下道:“早这样,听我的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晓蓉也不管跪着的九尾,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一把小伞来,轻轻撑开。
九尾看了道:“八角玲珑伞?”
晓蓉笑了笑:“八角玲珑伞,幻化万千,能闭万物。”说罢,将那伞柄轻轻一放,便见那八角玲珑伞如同水母般起伏着伞盖,向上游走,不一刻已悬浮在半空中。那伞盖也在逐步扩张,如今已经有三米余宽。包括那外面围着的众人,也在抬头看着这把神伞。
在众目睽睽中,这把悬浮在空中的大伞,也忽如塑料做的一样,逐步变得透明,接着,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伞下的三人!
甚至那盘做着的花狐貂,也是一扭屁股,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顿时,那土山之前变得空空当当。
外面的包围圈还在那里守着,过了半小时,当侦查到确实已经没人了后,才慢慢缩小包围过去。
那土山之下,什么也没有,豹哥、九尾和晓蓉,一同消失了。
千里之外的北京,李书记仍在那里悠然自得。他在给刘京做面试,享受着这种折磨别人的的感觉。书记的身子在椅子上拧了拧,放下雪茄,一边翻着材料一边道:“你的情况,我们都十分的了解。但想听你介绍。来,先介绍介绍你的家庭,介绍下你妈妈。”
刘京迟疑了一会,道:“能不说吗?”
“可以”李书记道,那说说“马晓蓉。”
刘京又是迟疑,也没在回答。
这时,当当,有人敲门。
“请进!”
一位少女,穿着职业裙,蓝上衫,领口系着条花格纱巾,带着蕾丝白手套,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刘京定睛一看,颇为熟悉,就是早上楼梯上风跑的那个女孩吗?只不过换了套职业点的衣服,但蕾丝手套还是一样。
看刘京看她,少女也偷偷冲他挤了下眼,撅撅嘴角,显得有点俏皮。刘京还能看到她脑门上渗出的几个小汗珠,是刚才疯跑留下的。刘京却没有心思再去搭理她,他心里有事。
少女把茶盘放在桌子上,把一个老式的大白瓷杯端到刘京面前,杯面上印着一个乌鸦的脑袋,下面四个红字:“鸦场专用”。杯子还配着个有尖抓手的瓷盖子,掘开一个缝,露出了里面浓浓的咖啡,冒着幽幽香气。
少女又拿开水壶,给李书记的保温杯里加满了水,这才托着茶盘离开。
书记道:“丽丽,等一下。”
那女孩便站住不走。
“这是我们新来的研究员刘京。”他介绍道。
刘京心道,我这还没决定要过来呢。礼节性地冲着丽丽点头笑了笑。
“这李丽,跟我一样姓李,美丽的丽,是我们研究所的研究员。”
研究员,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也太儿戏了吧。丽丽右手端着茶盘,早已把左右伸了过来,还是带着蕾丝手套。刘京只得也伸出左手,要和她握了握。心道,带着手套握手,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那丽丽却把带着手套的手猛地一抽,故意躲了开去,并呵呵而笑。
李书记嗔怪道:“别这么没正经的,你出去吧!”
“好!领导。”李丽拿着茶盘,托着开水壶就出去了,随手也带上了门。
李书记又抽起了雪茄,翘着二郎腿仰坐在靠背椅上问:“知道我们是谁吗?”
刘京点了点头。“人类学研究所?”刘京回到。
“那是表面上的名字,实际上我们也是特殊部门,只是专门从事人类未来发展研究,代号是512鸦场,或简称鸦场。”
几句话语速很快,信息量也大,刘京没算太听明白,但觉得鸦场这个代号还是挺形象的。他同时也隐约明白为什么李书记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了,那只是他的个人信息,其实就是要数清宿舍里有多少只蟑螂,想必书记也是有能力的。
“那为什么叫乌鸦繁殖基地这么奇怪的名字?”刘京问。
“我们总要找个身份掩饰掩饰吧?明面上总得找点事干吧?叫乌鸦繁殖基地多好。”
“那怎么研究乌鸦?研究个鸡啊,鸭啊,猪啊,兔子也行啊”刘京又问。
“不能太常见了,早先我们就叫种兔基地来着,就老有京郊的农民挑着挑子过来要买兔种,烦也烦死了。”李书记说完嘿嘿笑了起来,刘京突然,也就跟着也笑了。
“我印象中,情报部门不应该在深山老林里吗?怎么落在这么繁华的地方?”刘京打破沙钢问到底。
“大隐隐于市,这多方便。”李书记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要是我们设在密云的大山沟沟里,招聘你你还来吗?”
也对哈,刘京想。就又问道:“那我要是入职了,是什么岗位呀?”
“根李丽一样,研究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做研究员?那就是搞情报工作了?”刘京低声道:“那我可没有经验。”
“研究员有两种,一种是做研究,另外一种是配合做研究。”李书记说。
“配合做研究?”
“就是配合做些实验了,采集些数据了,啥的。”李书记迟疑了一下,道:“有些时候是采集别人的,有些时候也被采集那么一丢丢数据。嗯,嗯,随你怎么理解了。”
“就是,我们有时候也做研究样品?”
李书记看到刘京犹豫迟疑,便又道:“朝九晚五不加班,配合别人做做研究就可,清闲不累。月薪1万5,五险一金,解决北京户口。”
几句说的刘京马上又心动了,道:“行,那您开始面试吧。”
“面试完了呀。”
“什么时候?”刘京问。
“就是刚刚”
“我也没说啥,考啥呀。”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是张所。他急匆匆跑进来跟李书记耳语了几句。李书记脸色大变,冲着刘京道:“你已经通过了。”
说罢按了按桌铃,把张丽叫进办公室,道:“我已经面完了没问题。你带刘京去找综合科办入职手续,让他们加紧和清华联系,本周内完成三方签订和调档。”
“那你跟着张丽下楼办手续吧,还愣着干嘛?”李书记说着,便顾着和张所低声沟通,不再搭理刘京了。
李丽便招呼着刘京跟他下楼。刘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感觉很突然,感觉跟着这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办入职显得很儿戏。
李丽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小屁孩,看不起我是不?”
“你才小屁孩,口气好大。”
“叫姐!”
“凭什么?”
“你哪一年的?”李丽问。
“1998”刘京脱口回答。
“我比你打多了。”
刘京摇着头不信,李丽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刘京看,道:“就怕你们不信,我随身带着证件呢。”
刘京接过一看,果然惊掉下巴,上面写着“李丽,1987年3月!”
刘京上下打量着李丽和他手中的身份证,心道这是三十四五的人吗?还是身份证印错了?
李丽也不等他多想,一把夺回身份证,道:“叫姐姐。”
“姐姐。”刘京心不由己地对着这个十四五岁样的小女孩喊着。
这时,李书记又给李丽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办完手续后她和刘京晚上都不要走,还有个安排。具体啥安排,也没有说。
两人出了主楼,转到东配楼的一层,找到综合科。刘京侧眼看了看上二楼的楼梯,装着防盗门、密码锁。刘京心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处处机关重重的。李丽带着刘京在综合科填了两张表,签字按了几个手印,照了张大头照,再把身份证一复印,签约流程就结束了。她笑道:“我们先等着,晚上书记说还有事。”
“奥”刘京含糊答应了一句,他到现在脑子还都是晕的。
李丽看了看他懵逼的样子,背着手,抬起小脸来问道:“怎么样?入职什么感想?”
“没感觉。”刘京答道。
“还怕你打退堂鼓,不来呢。”
“你觉得我可能不来?”刘京问。
两人正聊着,刘京忽然看见,那穿着绿斗篷的饲养员正缓缓向他们走来,黑布遮着脸,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还啪嗒啪嗒滴着血。
刘京心头一惊,忙用左臂搂住李丽转了半个圈,把去东楼的路让开。绿斗篷也没迟疑,进了东楼,按了几下密码,笔直的上了二楼。
方迟疑间,刘京低头看看李丽,见她的脸羞的绯红,这才想到刚才为了躲避绿斗篷,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的,忙松开胳膊。
李丽红着脸道:“讨厌啦,你姐的便宜你也占。”
刘京也不理她的茬儿,却问道:“那个穿绿斗篷军的是谁?”
“饲养员。”李丽答道。“这两几天才来的,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是多了解。”
“他大夏天的穿成这样,不热吗?”
“谁知道怎么想的啊”李丽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所里,竟是怪人,就你还算正常。”
见刘京迟疑地看着她,又道:“我也是才来的,到所里才四个月。很多事我也不明白呢。”
刘京也就不说话。
这八月的天的确是热,尤其到了下午,夕阳斜晒,更是让人透不过气来。李丽用手不停的扇了扇风,汗珠子又渗出额头。
刘京看了看她道“你也是个怪人,大热天的还带着手套。”
“用你管?”李丽等了他一眼,道:“以后你姐的事情你少操心。”她又道:“李书记又让我们在所里等他,那我们去会议室等吧。
“那里凉快,也没人,我有钥匙。”李丽压低了声音道。
刘京便跟着她去。那大会议室就是所里的作战指挥室,在西南楼三层的西侧,楼的东侧是领导门的办公室。
两人偷偷摸进会议室,李丽打开门,开开空调。
会议室很大,尤其是那一面墙的大屏,但刘京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刚才因为办入职,还和李丽说了些话,此刻又想起这两天的事来,他想到了晓蓉,想到了他的妈妈,他觉得很不真实,仿佛都是假的。
现在又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李丽正窝在会议室的一角,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不知是刷抖音还是玩视频,不时呵呵而笑。
刘京觉得甚是孤独,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他不知道等待着的是什么。
等待的时间很长,日头已经下山了。两个人还在大会议室里等着,一个在刷手机,另一个也在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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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17.136.0.*